38 (1)

夜沉如水,天空中明亮的一輪月就像是誰挂在眼角的一滴晶瑩的眼淚,這個夜晚太寂靜了,像死一般的寂靜。

艾若雪坐在門檻上,單薄的身影倚在門畔,兩個丫頭已被她打發下去睡下了。

鼻尖飄着若有若無的安神香氣,有人走了過來,艾若雪仿若未聞,已然木然的坐着。

那人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艾若雪認出她是蘇煙,卻沒發現她眼中的嫉恨,艾若雪漠然的問道:“怎麽還沒睡下?”

“吾恨汝!”蘇煙開口竟是這樣一句。

艾若雪苦笑。

“不過,汝命不久矣了,奴很開心。”蘇煙笑着說道。

艾若雪漠然的看着她,對她來說,生生死死已經沒有意義了,一場穿越誤她一生,一場相遇誤她一生,一場守護誤她一生,她早已看不到出路。

“奴為汝日日點的安神香裏有一種毒,本來它不會傷害汝,但是,只要汝和上官艾結合,它就會變成致命的毒藥。”蘇煙得意的說道,“汝活不長了,哈哈!”

“汝走吧。”艾若雪平靜的說道。

——————偶素飄過滴分隔線——————

次日,靈女失蹤了。

艾若雪孤身一人走在無名的小路間,渾渾噩噩,不知方向,最後昏死在路旁。不知是誰走近,模糊的白影讓她的心很平靜,或許是快要死了吧。

當艾若雪醒來時,已不知過了幾天,她環視着四下陌生的事物,平靜異常。

“吱呀”一聲門響,有人進來了,他端着一盆水,盆上搭着一條毛巾。

艾若雪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動作,看到他把木盆放在對面的桌子上,又把毛巾在水裏擰了擰,她知道是白鶴鳴,卻又不敢相信,直到他轉過身來正對着她。

白鶴鳴見她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卻不驚訝,微微一笑,溫暖了彼此,溫潤的聲音說道:“汝醒了,還是這麽的狼狽。”

“是啊。”艾若雪無力地笑了笑,掙紮着坐起來,白鶴鳴幫她墊上枕頭,坐在床邊,替她擦了擦額頭,艾若雪不好意思的接過去,說道:“吾自己來。”

白鶴鳴笑了笑,什麽也沒有問。

艾若雪心不在焉的問道:“汝怎麽會在這裏?”

“自幼,吾就夢想着過這樣閑雲野鶴的生活,現在有機會了,所以便來了。”白鶴鳴溫潤的說道,他卻沒有說,因為他知道她在這裏,所以便來了。他雖生在帝王家,卻從來沒生一顆皇家心,自從朝廷陷入混亂之後,他便離開了權利漩渦。他離開時毫無留戀,因為他的父王心中從來只有忠君衛國,但他對那樣的朝政早已心灰意冷,他已經為做一個好兒子、一個好世子、一個好臣子努力過,他看透了,所以累了。

艾若雪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兩人陷入一種奇妙的沉默之中,并不源于尴尬,因為彼此明白,何必再問?

“汝肯定餓了吧?汝已經三天兩夜沒有進食了,吾去讓末息準備點吃的。”白鶴鳴站起來,走了出去。

處置了公孫譽之後,末息便無處可去了,白鶴鳴心生退隐之意後,末息便跟在了他的身邊,不算主仆,有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意味,總之,相安無事。

後來,艾若雪就在此停留了,哪也沒有去。

時間緩緩從指間流走,轉眼三個月,她沒有死,肚子卻變得奇怪了,但是很安靜、愈發嗜睡。

“人家懷孕都害喜得厲害,吾卻這般安靜嗜睡,想來肚子裏揣着的是個瞌睡蟲。”日子不能像死水一般平靜無波,和白鶴鳴在一起,艾若雪過得很輕松,醒着的時候也會同他說些俏皮話。

白鶴鳴微微一笑,總是溫暖了時光,他從不過問艾若雪與上官艾之事以及這個孩子的由來,他只是悉心的照顧艾若雪和她的孩子,他說道:“若雪,和吾成親吧,讓吾來照顧你們。”

艾若雪一愣,說了聲“好”,這一聲“好”無關愛情,只因與他在一起的心安和對他的依賴,她或許是自私的,自私的享受他給的溫暖,卻無法回報。

而他也是明白的,但是,他們卻可以相依,因為有種心有靈犀無關愛情,又超越友情。

兩個月後,這一處偏安一隅的幾間小木屋迎來了一位憔悴的客人――上官艾。

彼時,艾若雪正在屋外享受太陽不再灼人的餘溫,斜陽餘晖中她看到了上官艾,上官艾确實憔悴了很多,整個人瘦了一圈,眼中布滿了血絲。

上官艾看着站在晚霞中的艾若雪,幸福而安靜,雖然挺着肚子,但是依舊是那麽的美,甚至比以往更美,因為她的周身鍍上了一種令他陌生又神聖的光環,這是一種生命的綻放,而她卻并不是為他綻放。他知道她在這裏,他知道她和白鶴鳴成了親,他知道她為白鶴鳴懷了孩子,他只是不知道他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

最後,白鶴鳴走了出來,上官艾便轉身走了。

白鶴鳴也看到了上官艾,只是那背影以夕陽為背景,顯得無限落寞,他走到艾若雪旁邊,為她披上一件外套。

艾若雪驀然吐了一口血,白鶴鳴很緊張她,她卻無所謂的說道:“原來真的會死,子鳴,吾可能真的活不久了,對不起。”

“沒有,汝沒有對不起吾。”白鶴鳴心疼的将她圈在懷裏。

從那以後,艾若雪的身體每況日下,臨盆的那一個月已經不能下床。

當那個嬰孩呱呱墜地之時,她氣息奄奄的抓着白鶴鳴的手說道:“對不起……只留給你一個孩子,它是吾留給汝的……”

白鶴鳴哽咽着跪在她的床前,第一次在她的面前留下眼淚。

“別哭……吾喜歡汝……笑……”

依照艾若雪的意思,艾若雪的屍骨焚化之後,白鶴鳴把骨灰壇埋在了小木屋附近,艾若雪說,以後白鶴鳴走了也可以帶上她了。

那天,上官艾也來到了她的墓前,一身紅衣獵獵,卻渲染出無限悲涼。

白鶴鳴說道:“她說,所有的事情都會結束,只是犧牲的人還不夠多。她來世間走一遭,如今,總算真正的結束了,她的人生也算有些缺憾的圓滿了。”

“她走的可安詳?”上官艾心中頓痛,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問道。

“恩,”白鶴鳴點了點頭,像知道他的心思一樣說道,“雖然她不說,但吾知道,她從未怪過汝。”

白鶴鳴轉身走了,上官艾在艾若雪的墓前癡癡坐了一夜。

寒夜涼透東方白,孤月啼盡西界暗。可憐陰陽隔兩處,相生相殺殘生憾!

☆、後記一

上官艾後來不知是如何回的靈源教,他把自己關在殿中,整日賣醉,不眠不休,不哭不鬧,渾渾噩噩。

不知已是幾日後的夜晚,夜幕永遠是混沌的,而夜色永遠是凄涼的,只是今夜尤甚,天黑低,壓的很沉,像要滲出水來一般。

一襲粉衣的蘇煙端着兩只酒杯、一個酒壺悄悄的進了殿。

上官艾的情緒自艾若雪失蹤後便從未明朗過,一直是喜怒無常,艾若雪的死将這種情緒催化到極點,他把自己封閉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當聽到腳步聲時,他酩酊大醉又飽含怒氣的聲音喝道:“滾!”

蘇煙吓得一顫,渾身發抖,但是她強作鎮定,因為有些事情一旦決定,就要抱着一往無前的決心。她柔聲喚道:“公子。”

喝的昏天黑地的上官艾不悅的擡頭想要看看是哪個活得不耐煩的東西敢來打擾他,眼前的事物晃來晃去,不知道是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孩子氣的的捶了捶腦袋,又甩了甩頭,歪着腦袋,媚眼如絲的斜眼看着身前的人,竟然癡癡的笑了。

他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發髻松松垮垮的墜在腦後,他苦惱的一扯發冠,随手一扔,墨發如瀑般洩了下來,還有幾縷發絲随意的粘在臉上,紅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一部分白皙的胸膛,精致的鎖骨清晰看見。

蘇煙見此,腦中像炸開了什麽,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定在那裏,完全迷失了自己。

上官艾跌跌撞撞的走到她的面前,趴在她的身上,酒杯、酒壺跌落一地,上官艾毫不在意,他摟着蘇煙的胳膊,失神的喚道:“雪,雪……”

上官艾的聲聲呼喚使蘇煙跌回了現實,她的淚驟然落下,突然殿外一陣閃電雷鳴,閃電映亮了她滿是淚水的臉龐,随即又被隐藏在昏暗之中。

上官艾在那一瞬雙眼緊緊的焦灼在挂着淚水搖搖欲墜的精致的下巴上,他胡亂地吻着她的臉,替她吻去淚水,嘴裏呢喃着:“雪,不要哭,小夙知道小夙錯了,原諒小夙,原諒小夙。”

蘇煙一咬紅唇,閉上眼,抱住他的頭吻上了他的唇。她得不到他的心,至少,能得到他的人。

上官艾回應着她,兩人意亂情迷,或者說一個渾渾噩噩,一個癡狂極端,他們瘋狂的互相拉扯着衣服,跪在了地上……

殿外下起了大雨,敲打着殿外的石階,寒風襲進殿內,讓兩人渾身一顫,上官艾恢複了一絲清明,看清了身下的人,一股憤怒伴随着陰狠上湧,他猝然扼住蘇煙的細頸,咬牙切齒的說道:“汝,該死!”

頸上的力道一點點的收緊,蘇煙能呼吸到的空氣漸漸稀薄,她仿佛看到自己的魂魄在一絲絲地抽離自己的身體,她淚眼婆娑的看着眼前這張陰狠的俊顏,含恨而終。只差一點,真遺憾……

上官艾嫌惡的甩開已經沒有生氣的屍體,撿起地上的衣服準備穿上,一陣細微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随意看了一眼,驚呆了,蘇煙竟然坐了起來!

蘇煙咳嗽了兩聲,難受的揉了揉脖子,奇怪的環視了一下四周。唔,發生了什麽,吾不是應該死了嗎?這裏是哪裏?光線不是很好,看不清楚。

上官艾也顧不上衣服了,他走到蘇煙的面前,蹲下身,危險的眯起眼,捏着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冷冷的開口道:“呵,汝命真大。”子不語“怪力亂神”,上官艾在艾若雪的教育下從不信鬼神之說。

蘇煙先是陌生的看着他,旋即又驚訝不已,試探的問道:“小夙?”

上官艾一震,又面色陰沉扼住了蘇煙的脖頸,用危險的語氣問道:“汝是誰?”子不語“怪力亂神”,但他又沒有理由懷疑自己的能力和判斷,他方才頓了一下,确信蘇煙在自己的手上已經斷了氣,況且,他冥冥中感覺到眼前的蘇煙有些不一樣了。

蘇煙不答,唇邊露出一絲苦笑,眼中的情緒化開來沉入眼底,又仿佛飄起來雪花,朦朦胧胧,迷惘而無奈。怨孽啊,為何要重生?就這樣結束吧。

沒錯,蘇煙現在是重生後的艾若雪。

上官艾一愣,手無意識的撫上她的眼睛,自己迷失在裏面。

艾若雪一震,感覺掐着自己的力道一松,她不悅的推開上官艾,想要站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是一絲不挂的,上官艾亦是,她羞恥的抓起旁邊的衣服就要往外走,卻感覺到手腕一緊,她側首,冷冷的說道:“放手!”

上官艾一擡首,笑得邪魅,語氣慵倦的說道:“去哪?告訴本公子汝是誰?”

艾若雪實在不想和他糾纏,只想脫身,便使勁的往外抽手,沒想到上官艾卻抓得這麽緊,她這麽掙紮反而弄疼自己了,她一惱,另一只手一動就朝上官艾的面門攻去。

上官艾沒料到艾若雪會有這一招,便松了手,見艾若雪往外跑,他飛身上前,一把把她拽進懷裏,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汝是誰?蘇煙可不會武功。”因此,他更确信了眼前的人絕不是蘇煙,他這般糾纏無非是因為方才那雙令他失了神的眼睛,或者說是目光。

貼在後背微涼的觸感和附在耳邊溫熱的低語讓艾若雪面部作燒,她冷聲問道:“這些都是誰教汝的!”她可沒教,她一直是很注重他的內涵修養,給他講為人處世的道理,又帶他領略人情世故,因為她覺得要是把這孩子教歪了就是有負公子,可是……她果然是失敗。

“哪些?”上官艾語氣低啞而魅惑,這句話問的不知是真心明白艾若雪問的什麽,還是不明白,純粹調戲而已。

艾若雪一閉眼,平複下情緒,方才淡淡的說道:“吾等這般坦誠相待于理法不和,大家能穿上衣服嗎?”

“那汝告訴本公子汝是誰?”上官艾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執着于此,但他向來是聽從本心之人,這類人有時會很固執、以自我為中心。

艾若雪實在不想告訴他,她怕再和他糾纏不清,她上一世活得太累,只為上官父子,這一世,上官艾就不能放過她嗎?

見她沉默,上官艾涼飕飕的說道:“本公子不介意再做些更不合理法之事。”

艾若雪想說“汝敢”,但是,她馬上意識到他肯定敢,她決心随意說個名字蒙混過關:“林小,吾叫林小,現在放開吾!”越普通的名字越好,她究竟是造的幾世孽才有今天的報應啊。

“汝騙本公子。”上官艾的聲音陰恻恻的,手上有些不老實起來。他其實是信了幾分,只是覺得不踏實,便存心詐她一詐。

艾若雪感覺全身寒毛直立,動都不敢動,哪知道上官艾是詐他,以為上官艾識破了她的身份,便咬牙斥責道:“小夙,汝太放肆了!汝就沒有想過吾也是汝的娘親!”

上官艾一頓,心裏複雜不已,是喜悅?是苦澀?還是什麽?他沒想過還能再見到艾若雪,他伏在艾若雪的肩頭突然的哭了。

艾若雪一嘆,再看夜色已是暈開,再這樣下去,他們現在這樣一絲不挂要是被人看見,她還活不活,她一狠心推開上官艾,閃到雕花的柱子後穿上衣服,這才向殿外走去。

“汝要是再敢去找白鶴鳴,本公子就殺了他!”上官艾直接甩出一句話。

艾若雪莫名其妙的一頓,他為什麽以為她一定要去找白鶴鳴?況且,她上哪找?當時那種情況,她哪知道自己走的什麽路、身又在何處?

艾若雪想了一會兒應該怎麽回答,最後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走了。自始至終她沒有勇氣回頭看他,因為某只還沒穿上衣服,他是怎麽做到這樣子都能淡定的?

上官艾歡喜不已,終于開心地把自己包裝上了,他對自己說道:“以後的日子還很長。”

ps:——反反小智:宣上官艾聽旨。——上官艾:本公子在此!——反反小智:咳咳,本作且問汝,可曾感嘆不能陪艾若雪一世?——上官艾:是,又如何?——反反小智:甚好,本作今允汝守其兩世,汝可接旨?——上官艾:廢話,拿來!

☆、後記二

三個月後。

上官潇竟然回來了,他直接站在上官艾的面前,霸氣的說道:“挖地三尺也要把納妺依給本尊找出來。”

上官艾一挑眉,反問道:“汝這是有求于本公子?”

“哼。”上官潇這位高冷男素來桀骜不馴,讓他低下姿态求人确實是百年難遇的奇景。

上官艾最近心情不錯,沒有有意刁難他,說道:“靈源教衆借你用幾天算了。”

上官潇這才是見了奇景了,上官艾在他面前還有這麽好說話的時候?他不處處與他頂嘴、為難就不錯了。

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上官潇懶得理什麽原因,又潇灑的走了。他要是知道自己沾的是艾若雪的光,他可能心裏會老大的不舒服,上官潇與艾若雪從來交情不深,又因為艾若雪不思為上官夙報仇的原因,對艾若雪一直心有芥蒂,要是當日艾若雪出走昏倒路邊時遇到的是上官潇,他絕對可以潇灑的任其自生自滅。就如當初,他傷了艾若雪之後,艾若雪卻下落不明了,他選擇的是不聞不問。

其實,人就是複雜,像上官潇對上官夙,有時候你以為與你最疏遠的人也可能是最關心你的人。

二十天後。

納妺依以為自己順利逃脫了,正在暗松一口氣,準備悠哉悠哉的跑路的時候,一轉身就撞進了某人的胸膛,她摸着額頭,連連用本土語言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汝還想往哪跑?”某人冷冷的問道。

納妺依渾身一震,這才發現某人紫色的衣角,她擡起頭,扯出一個名為“笑”的表情,拔腳就要溜之大吉。

上官潇一拎她的後領,強硬的說道:“跟本尊回去。”他還奇了怪了,他不就說了句“本尊會負責的”,她跑什麽?害他一路追回北域。

納妺依半天無聲,最後只見她的肩膀抖啊抖,抖啊抖。

上官潇皺眉,把她轉了過來,那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啊,神馬情況?

納妺依一邊哭一邊抹着眼淚,抽噎道:“窩,窩不回去。”

上官潇一挑眉,這是要鬧哪樣?

納妺依哭的更兇了,說道:“誰要泥負責,窩知道泥嫌窩麻煩,就算……就算……那也是窩強迫泥的,窩不用泥負責任!”沒錯,就是喝醉了酒強吻了上官潇,這姑娘太純情,這樣都羞于啓齒。

上官潇放下她,納妺依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裏,他整個人都僵了。

納妺依哭訴道:“泥們中原人都說什麽責任,以前是教主救了泥一命,所以泥才處處容忍窩,現在是……是……,嗝,嗝。”

這姑娘哭的太賣力,一口氣沒上來,打起嗝來,一張臉早已通紅。

上官潇難得被逗樂了,低聲笑了起來。

低沉的磁性嗓音很是好聽,尤其是在離納妺依的耳朵如此近的位置,納妺依一下子跳出上官潇的懷抱,心裏怵怵的看着他,一雙褐色的大眼睛瞪的更大了,被淚水洗過之後更加明亮,長而翹的睫毛上挂着淚水顯得還有幾分無辜,誘人的紅唇一張一合的打着嗝。

上官潇眼一暗,一手扣上她的後腦勺便吻了下去。

納妺依大腦已經停止了運轉,完全搞不清現在是什麽情況,總之就是呆若木雞。

上官潇離開她的唇,低聲說道:“吶,現在對本尊負責。”

納妺依磕磕絆絆的說道:“泥……你确定不是,不是被笑艾附……身?”

上官潇一把把她納入懷,唇角竟然……竟然勾起了一抹笑!上官潇心道:以前怎麽沒發現小東西這麽有意思?

“跟本尊回去。”上官潇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柔聲說道。

“回去?對,回靈源聖教,窩還欠納個姑娘一個儀式呢。”納妺依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也是自己返回北域的另一個原因。

“什麽儀式?”上官潇皺眉,顯然不滿納妺依突然在原問題上跑偏。

“靈女交接儀式啊。”納妺依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如此自然的跑偏了,兀自說道,“納個姑娘雖然似天命之人,已歷三世輪回,如同泥們中原人說的‘三生石’,魂力異于常人,是除本教靈女一脈之外唯一一個闊以繼承靈主之力的女子,但素,如果不能以窩的名義為她取得靈主的認可,她就不能成為真正的靈女,窩教就不能真正得将靈主之力傳承夏去。”

“本尊從來不知道汝還有這等覺悟。”上官潇低頭看着她,說道。在上官潇眼裏,以前的納妺依只是一個胡鬧的小丫頭,他今日方知原來這個可愛的小丫頭也有作為靈女的覺悟,雖然他從未因自己教主的身份而在意過什麽靈女、靈主之力。

納妺依一愣,一言不發的推開他,走了,顯然有些不高興。

上官潇亦是一愣,旋即無奈的搖頭,這個小丫頭已經第二次刷新他的認知了。

納妺依回頭看了他一眼,上官潇這次雖然沒有笑,但是神色極為柔和的跟了上去,他突然想起了上官艾以前對他說的“汝這麽躲着她,可是要承因果的”,果然。

ps:本書大結局,另有番外,親們繼續支持小作奧~

☆、番外 吳子良篇

救命,救命,誰來救救奴!

船艙中,一個被捆住手腳、堵住嘴的姑娘約有二八年華,衣着樸素,并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姑娘,但是容貌極為清麗出衆,只是她眼裏的驚恐和無助破壞了她的美感,她現在身臨險境,渴求幫助。

“原來是吳秀才啊,可是要去赴京趕考?”一個老邁但熱情的聲音說道。

剛剛即冠的吳子良一身書卷氣,溫文爾雅,待人溫和,這是他第一次赴京趕考,希望能夠一舉成功、榜上提名。他施了一禮,溫和的說道:“張老伯,文恬有禮了。”

張老伯把船靠岸,笑呵呵的說道:“吳秀才真是客氣。”

知道有人來了,被藏在船艙裏的姑娘欣喜若狂,她努力扭動着身體,用腳蹬着船艙,希望引起他們的注意。

吳子良和張老伯果然注意到了,循聲看去。

坐在船頭的男人長得奸詐無比,賊眉鼠眼,見他們看過來,目露兇光的看着他們,擺明了就是警告的意思。

“吳秀才,上船來,老伯渡汝去京城。”張老伯招呼道。

“可是,張老伯……”吳子良猶豫了,那只船裏好像有人。

“噓,”張老伯風浪見多了,急忙讓他噤聲,壓低聲音說道,“莫要多管閑事。”

吳子良猶豫着,可惜,他最終選擇了放棄,那男人的目光陰狠的像狼,他退卻了。

最後的希望覆滅了,船艙裏的姑娘絕望的想道:不要走,不要走!為什麽?為什麽不救奴?為什麽?奴恨你!

這姑娘便是以後的月娘。

吳子良不知道,他這一次放任自此造就了他日後的悲劇,當他在牢中聽到月娘的控訴之時,他已心如死灰、追悔莫及。也是毫無意外,他那次落榜了,之後更是連連落榜。

月娘之後又經歷了什麽?

後來,那個守在船上的男人的兩個同夥回來了。他們都知道了月娘“不規矩”的舉動,在那個狹小的船艙內将月娘奸污了。月娘的命運開始于那個船艙,也毀于那個船艙。

之後,月娘被輾轉賣到妓院,其中的辛酸與恥辱自是不言而喻。

倘若沒有此時的因,又怎會有以後的果?若吳子良與月娘的初遇是在月斜苑,那麽他們的結局便不會那麽慘烈。可惜,命運往往如此,你以為的圓滿,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殘缺的,命運其實從最初就開了一場玩笑。

吳子良在牢中自盡後,彌留之際仿佛看到了月娘向他走來,風華絕代,他含糊的嗚咽道:“這條路,吾後悔了,弦兒,汝可曾悔過?”

☆、番外 公孫譽篇

吾自幼父母雙亡,皆死于當年整個武林争奪《至元秘籍》之戰中,為司方越所殺,因此,吾是被仇恨滋養成長的。

後來,與吾相依為命的爺爺,也就是當時的武林盟主公孫長聶與上官夙之戰中兩敗俱傷,上官夙葬身火海,爺爺重傷,被送回來不久便不治身亡。13歲的吾那一刻恨意滔天。

後來,吾遭人追殺,卻意外的見到了吾的仇人,因為吾認出來那把血夕劍。當時,吾興奮不已,吾終于可以報仇了。

吾把昏迷的艾若雪和艾夙帶回了吾在某處置辦的院落,那時吾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直到後來才得知。

見到了仇人,吾固然興奮,但吾并不急于報仇,相反,吾要慢慢的享受像貓抓老鼠一樣的報複的快感。所以,吾化名為“孫譽言”接近他們,準備在取得他們的信任後在狠狠地對付他們,讓他們痛不欲生,他們越痛苦,吾才能越開心,這是吾的計劃。

可是,艾若雪顯然不想與吾深交,而那個看起來有些病态的少年又不知為何對吾充滿了敵意,所以,吾的計劃不能實施了。

他們走後,吾苦惱的快要抓狂,但是,我一直暗中關注着他們的動向,同時也命人查了他們的來歷,也因此确定了他們就是吾的仇人。吾得知他們最後在陳縣暫時停留了下來,做了賞金獵人。陳縣是景王世子趙鳴铎的轄區,景王世子是吾私下裏結交的盟友,景王世子到陳縣做一個小小的縣令無非是想韬光養晦,并且做出點政績。而吾與景王世子結盟也是想找一個靠山,爺爺死後,我們公孫世家式微,木華陳家和裕江褚家雖表面與吾交好,暗地裏卻并不把吾放在眼裏。

後來,玉玺失竊,吾看到了機會。吾到陳縣求見了景王世子,請求他為吾創造和艾若雪他們見面的機會,他們是賞金獵人,景王世子委托他們再正常不過。吾知道景王世子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反感卑劣的手段,所以才會逃開京城的争鬥跑到小小的陳縣做一個小小的縣令,因此吾并沒有說出我的真實目的,而是說對艾若雪一見鐘情。

當時,争奪玉玺的局面混亂不已,沒想到艾夙竟落了水,吾因此抓狂不已。吾怎麽會不知道艾夙的身份?艾若雪是跟在上官夙身邊的人,一把血夕劍就是她的象征。當年她如果逃脫了就只有八歲,如今也不過二十二歲,艾夙大約十四歲的模樣,艾夙決不可能是她的兒子,能得她如此對待的,除了上官夙的兒子,還能有誰?艾夙不能就這麽死了,否則吾便無法完全嘗到報複的快感!

艾若雪以為艾夙死了,竟欲自盡,吾絕不能再看到吾的仇人就這麽輕易的死去!于是,吾說服艾若雪為了尋找艾夙活下去,倘若艾夙大難不死,只要艾若雪在吾的手裏,艾夙還不是乖乖落入吾的陷阱?

在尋找艾夙的過程中,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艾夙竟然沒死,于是吾不斷的派出殺手暗地裏想解決艾夙,然後再慢慢的折磨艾若雪,可惜,派出去的殺手都一去不返,而吾像一直被牽着鼻子走,或許因為是艾若雪在吾的手上,所以艾夙才肯把行蹤暴露給吾。也确實是如此,若吾最終死心判定艾夙已死,吾早就對艾若雪下手了。

當艾若雪得知木華陳家的消息時,吾看到了她的不安,吾很奇怪,那是她的仇人死了,她為什麽不安?吾不知道她的心思,當吾告訴她艾夙的下落時,她竟然不願去見他,這更令吾迷惑了,但吾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吾意識到倘若吾再不下手,吾就沒有機會了。果然,她說:“言之,明日吾等便回吧。”

把受傷昏迷的艾若雪帶回五雲山莊之後,吾狠狠地折磨、羞辱了她一番,吾恨她的傲氣,她的傲氣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吾的自尊心,那種自卑感更是令吾惱羞成怒。

當吾成為衆矢之的之時,吾萬萬沒想到,最不可能背叛吾的人竟然在關鍵時刻落井下石,吾不明白,與吾出生入死、對吾忠心耿耿的末息為什麽這麽對吾。而艾若雪的出現讓吾完全崩潰了,她怎麽會在這裏?!她不是應該在五雲山莊,她是吾捏在手裏的最後籌碼,但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落到艾夙手裏之後,吾早已心如死灰。但是,景王世子又給了吾希望,雖然吾背叛了他,但死在他的手裏總好過落在艾夙手裏生不如死。

可是,吾錯了,吾沒想到連景王世子也會這麽對吾。當景王世子像對待太監一樣将吾閹割,又讓吾眼睜睜看着在吾面前争搶的狗群之時,吾覺得吾的世界已經坍塌了,落到艾夙手裏也不過如此,甚至或許不至于此。

末息請求景王世子把吾交給他處理,景王世子答應了。吾想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末息不至于對吾做的太絕,所以吾求他給吾一個痛快,可是,他竟然蹲在吾的面前冷冷的說道:“吾說過要将汝千刀萬剮。”

這是吾聽過的最恐怖的魔音,像來自于地獄的傳喚,吾聲嘶力竭的質問他:“為什麽!為什麽連汝也這麽對本掌門!”

末息漠然的看着吾,說道:“汝不配知道。”

“啊!!!”吾癫狂地嘶吼着。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都這麽對吾?為什麽吾會落到如今衆叛親離的下場!為什麽一個個都把吾往絕望的更深淵踩!

☆、番外 蘇煙篇

父親嗜賭如命,飽受虐待的母親最終撇下這個不堪的家去了,家中早已家徒四壁,為了還債,父親把年幼的奴買進了窯子。

在窯子裏,奴飽受人間冷暖,幹着粗使的下等活,稍有不甚便是虐打。不過,因為是窯子裏的姑娘,這虐打的程度是教訓,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再正常不過,卻不許留疤。窯子是藏污納垢之處,奴一個窯子裏長大的姑娘更是處處遭人白眼。

轉眼多少個春秋,奴已然14歲,窯子裏的姑娘都是從這個年紀開始接客的,奴很害怕,奴不想。

後來,奴借機逃了出來,但是很快就被他們發現了,他們要把奴捉回去,奴拼命的掙紮。

“這個女人本公子要了。”一聲慵倦的聲音如一張救命符給了奴希望。

奴像他看去,完全的呆住了,奴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華麗的紅衣繡着暗紋,裙裾微揚,手執折扇随意的指着奴,一部分墨發随意的束在腦後,清風吹過揚起發尾,面冠如玉,半阖的眸子散發出慵倦邪肆的神色,唇角僅勾起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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