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這道聲音無異于一道悶雷, 炸在冬葵心頭, 冬葵還未說話,淚已流了下來, 她甚至茫然地想了想這淚是為何而流的。

為自己?

柳蘊蒙蔽她太久了。

為陛下和他母妃?

母子陰陽兩隔,實在叫人沉痛。

抑或是……為柳蘊?

萬般滋味攪在心間, 肩上似是壓着千鈞重物,柳蘊的輕嘆撓着她的心,“你難過了,我與你說是惹你難過的麽?”

又将冬葵一顆酸楚的心攪得稀碎,冬葵不言這個, 垂首抹了淚, 先帝駕崩, 母妃也去了,柳蘊應該是陛下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若是知道,也是一個慰藉, “陛下知道麽?”

柳蘊慢慢抱住了她, “我從未和陛下提過,不過他這麽大了, 應該知道了, 只是我不提,他便也不提。”

他不提,陛下不提,朝堂再無人敢提。

當年一場冤案, 葬送的是近乎整個柳家。

那年西北各地發生災禍,百姓無以為生,日子熬不下去了,先帝仁義,一向愛民如子,特意命柳清義,也就是柳蘊的父親去赈災。

先帝當時道,“柳愛卿,這些是救命的銀子,交予旁人,朕不放心,唯獨你,朕信得過。”

柳清義背負聖命帶着巨額銀子去赈災,期間擋過一撥又一撥心懷叵測之人,将銀子皆用在了救濟百姓上,事成回京,得先帝盛贊,誰成想沒過幾日就被當時還是皇子的廢帝污蔑貪了赈災銀子。

與此同時,西北上折子,證實了廢帝所言,先帝震怒,拉柳家滿門入獄,天下嘩然。

柳家從來注重名聲,在柳清義眼裏,名聲大過天,因為區區錢財受辱,讓他如何受得了?被潑這樣的髒水,他寧願去死。而在他的教導下,柳家個個剛正中直,自幼讀的是聖賢書,行的是君子之事,住宅素雅不飾金物,素來認為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不值得費心,這樣的人家,摧毀起來,只需用最折辱他們的手段。

Advertisement

廢帝深谙此道,和先帝說要審理此案,那時他是先帝最為喜愛最為信任的皇子,先帝就依了他,公堂之上,僞造的人證物證擺出來,再加一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柳清義不過如此。”激得柳清義當場撞柱而亡,以死明志。

當時算是三堂會審,貪污案審了無數件,頭次審出人命,傳至先帝,實則一般貪污案子懲治力度沒有這樣強,但那次是赈災銀子,先帝一想到西北傳來的奏折所言,“餓殍遍地,白骨叢生,百姓怨聲載道。”就怒不可赦,他覺着有愧百姓,滔天怒氣都發在柳家身上,“柳清義死了能代表什麽?他死了也要查下去!”

那一日,貴妃柳馥誕下小皇子,有皇嗣在側,先帝不忍苛責,并未降罪柳馥,柳馥剛剛生産完,聽着小皇子的哭聲,還沒來得及高興,身邊親信告訴她柳家被誣貪了赈災銀子,柳清義觸柱而亡,聽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昏死過去。

先帝得知,勒令宮人不準再與柳馥提柳家,柳馥求到先帝跟前,先帝不理,柳馥只得暗中籌劃救人,實則自打知曉父親已亡,她就有種無力回天的感覺,她太了解她的父母弟兄了,過剛易折,受此屈辱,又猛然間沒了父親這個主心骨,他們還能撐多久?

就在她籌劃之際,廢帝膽大包天,打着先帝的名義往獄中送毒酒,柳家正是肝腸寸斷時,誤以為是先帝所為,這等已然定罪的折辱豈不是要了他們的命?

柳蘊還記得他哥飲毒酒前的樣子,對面的牢房裏,他哥倚着牢牆,恨得目眦欲裂,“陛下信了,信了!父親受不得此辱,我受不得,你受得了麽?”

柳蘊想攔下他,“我受得了!這不過是奸人污蔑!”他想起柳馥,他不能留柳馥一人,他哥深深地望過來一眼,像是含着希冀,“我信你受得了!”先他一步飲下毒酒,含恨而亡。

而後,一杯毒酒被僞裝成宮人的廢帝一黨遞至柳蘊嘴邊,柳蘊冷冷地望了一眼,宮人冷嘲熱諷,“柳小公子,你父兄已認罪了,你也別惜命了,什麽受得了受不了,不過為財而死,這也是活該吧?”

門外傳來匆匆腳步聲,那宮人變了臉色,柳蘊一眼看出其中端倪,佯裝被他激怒了,再也忍不了似地接過酒杯一口飲完,攥緊拳頭背過身去,那宮人收了酒杯,滿意地離去。

牢房裏,匆匆吐出來的毒酒浸濕了柳蘊的衣襟,那腳步聲更近了,卻是柳馥的人慢了一步,最終只救下柳蘊一人,因為毒酒只過了口,并未下咽,找來的大夫很快替柳蘊将毒素清理幹淨,柳馥不便來送,只給他了一封信,他帶信孤身深夜離京。

因着他當面飲下毒酒,送毒酒的宮人禀報給廢帝,廢帝就信了,第二日禀報先帝,聲稱柳家畏懼自殺,先帝餘怒未消,因為信任廢帝,也沒再問什麽,柳家就這麽成為了過去。

現今朝中人人皆知,當今首輔柳蘊是當年柳家幸存之人,論起血脈親情,陛下要喊柳蘊一聲舅舅,但無人敢提,無論京中還是京外,凡知曉這段舊事的皆緘默不語。

以前廢帝在位時,廢帝也不明面提柳蘊的身份,當年柳家一案是何情況,他一清二楚,他只想在暗地裏趕盡殺絕,後來他被廢了,幼帝登基,朝堂有人暗中嚼舌根,惹得柳蘊嚴辦,從那時候就沒人提過此事。

及至,幼帝下令重審柳家一案,柳家沉冤得雪,柳蘊亦不出聲,實則柳家一清白,他的存在就光明正大了,但他并未選擇認回柳家,暗地裏總有大膽的揣測原因,卻也只是揣測。

正是寒冬,凜風透過窗戶吹過來,冬葵如夢驚醒,渾身發涼,眼角的淚怎麽也止不了,柳蘊抱着她,也暖不熱她的身子,就連聲音都泛着冷氣,“為何不認回柳家?”

“你剛才聽了,我的家人不貪生怕死,只有我,你不覺着我是茍且偷生之人,卑弱之人?”柳蘊抱她到了床上,用被子圈緊她,“別怕,都過去了,你摸摸我,好好的。”拉着冬葵的手往自己臉上蹭,冬葵還哭着,想抽回自己的手,被柳蘊緊緊拽住,“我知道你好好的,你也不是什麽茍且之人,卑弱之人。”

“是麽?”柳蘊真真切切地笑了一聲,“那為何總逼着我承認那種卑弱之事?”

冬葵使勁搖頭,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從未沒和柳蘊提過,那年田野花香,柳蘊救下她,面容如玉,身姿如松,而後俯身抱她進家門的樣子,是她渴慕已久的英雄模樣。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