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1)
古越看上去很平凡。
五十歲上下的年紀,卻生着六七十歲老人也未必會有的蒼蒼白發。一雙渾濁的眼睛,只有在激動的時候才會偶爾閃爍出一抹精芒,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有半點稀奇的地方。
這就是裴負第一眼看古越時的感覺。
可裴負卻沒有半點小看古越的念頭,因為從水青那裏他知道了不少古越的事情,他相信,就是在這副看上去十分平凡、老邁的面孔下,隐藏着令人無法揣摩的深沉心計。
古越宴請裴負和水青的原因很簡單,他希望兩人能夠加入超能研究院。
他所使用的托詞大義凜然,令裴負和水青都無法推托,而且,水青本就抱定主意重建九司一處,裴負則希望能借用官方的力量,來對抗修真聯盟。
雖然修真聯盟如今好似過街老鼠,但裴負卻不敢小看那些家夥。
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個擁有一百叁十名七品仙人護法的修真聯盟,絕對比一頭瘦死的駱駝要厲害得多。所以,在古越提出邀請之後,他和水青都欣然答應。
在一番讨價還價之後,裴負和水青與古越談好了條件。
裴負将出任超能研究院的名譽院長,授中将銜。在緊急情況下,他有權調動聯盟軍隊,并且重新獲得了殺人執照。
而水青則重新組建九司一處,裴負将同時擔任九司一處的副處長。九司一處成立初期的成員并不多,除了依舊被困在修真聯盟、因為家族關系無法有所舉動的張帥之外,當年超靈學院四賤客中的其他叁人,都成了九司一處的第一批成員。
同時,九司一處還有叁名不為外人知曉的成員,那就是阿魅、阿顯和仍在鎮邪塔中恢複的火靈環兒。
一切談好,裴負和水青告辭離去。
當走出飯店大門的那一剎那,裴負突然仰天長嘆一聲,「真累呀!」
水青在一旁默默無語,似乎在想着什麽事情,并沒有應合裴負這一聲發自內心的感嘆。
兩人在回家的路上都沒有說話,這使得一路上的氣氛都顯得有些沉悶。其實裴負有很多話想要和水青說,可是見水青那冷冰冰的模樣,讓他不禁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強忍着咽回肚子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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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水青一頭栽進了書房。
裴負喚出阿魅,有些不快的問:「阿魅,你知道校長是怎麽了嗎?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今天總是板着一副死人臉,搞得我也覺得有點不太舒服。」
阿魅說:「哥哥,默默的死對青兒妹子的打擊很大。你知道,她天山劍池宗一脈單傳,默默一死,讓她心裏很難受。在你閉關修煉的時候,她曾經對我說,如果不是她當年自私,把俗世中的事情扔給了默默,恐怕默默的成就會超越早年她的水平。」
裴負黯然,輕聲一嘆。
「這事情怎麽能怪她?今天和古越吃飯,我算是見識到什麽叫做官家的本事了。吃口菜都能說出一大堆玄機,這種鬥心眼的生活對於修真者而言,絕對是一種災難,換了我,也會像她一樣撒手不管。」
阿魅點頭,說:「這也許就是旁觀者清吧!」
「哦,對了!」裴負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般,從如意袋裏摸出了一粒天魔果,「你把這粒天魔果給校長服下,我估計以她現在的修為,恐怕不容易抵擋住天魔果的力量,你幫她護法。
「今後我的對手會越來越強大,以她現在的道行,不要說昆侖仙境和奧林匹斯山的那些家夥,恐怕連各派的耆老都可以将她收拾得乾乾淨淨。」
阿魅接過了天魔果,點頭轉身走進了書房。
女人家的心事還是讓女人來解決,有時候男人摻和進去反而會弄得越來越複雜。
裴負想到這裏,不禁輕輕搖頭,大步走進了自己的卧房。
第二天,水青沒有出來。
阿魅說她服下天魔果後,就進入了一種冥想的狀态,從目前看來,當她從定中醒來之後,一定會有出人意料的突破。裴負明白阿魅所說的突破是什麽,同時他也盼望看到水青究竟能達到怎樣的程度。
就在水青進入冥想的時候,古越也送來了關於昔日九司一處大量的資料。
當年編入超能研究院的九司一處成員,也奉命向裴負報到,各種情報如潮水一般向裴負的住所湧來,其中讓裴負最為關注的,莫過於修真聯盟和血殺團的消息。
根據報告,修真聯盟因為春熙慘案的緣故,已經成了各方眼中的邪惡組織。在過去的一個月中,他們受到了連續攻擊,其規模和影響範圍,也大大的減弱。
相比較之下,血殺團的消息就顯得比較少,自古居崖事件後,他們就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半點動靜。
裴負知道,血殺團在等待!他們在等待自己去完成他們之間的約定。
他現在很好奇,那座神秘的亞馬遜金字塔中,究竟隐藏了什麽樣的秘密,竟可以讓血殺團如此重視,不惜損失十幾名高等級的修真者來和自己交易?
抱着這樣的一種好奇和期待,裴負開始忙碌起來。
一個月後的一天,裴負一如平常,步行前往坐落於建國門外的國貿大廈。
九司一處的總部就在國貿大廈的頂層。這 看上去很平常,和普通的商務公司并沒有什麽區別,可是,在這 工作的人員,全部都是九司一處的成員,而且都是身手不凡的超能力者。
裴負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無聊的坐在轉椅上,玩着一款電腦游戲。
在他的對面,阿魅坐在一張小桌子前,悶着頭批閱足可以将她淹沒的各種文件。只見她雙手握住印章,劈啪不停的處理文件,單是那種驚人的閱讀速度,就足以令裴負感到萬分佩服。
說實話,裴負并不是一個稱職的處長。
他沒有清晰的邏輯分析能力,也沒有足夠的判斷能力,甚至連做為一個處長應該具有的威嚴,他也沒有。他大部分的時間是和無色叁人打屁,或者是坐在電腦前玩游戲。
「搞定!」當裴負将游戲中的終極BOSS幹掉之後,他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對埋頭文件中的阿魅說:「阿魅,今天有什麽有意思的東西嗎?」
「沒有!」阿魅頭也不擡,專注於手中的文件。
話剛一出口,她突然輕咦了一聲,站起身來走到裴負的身邊,将一份報告遞了上去。
「什麽東西?」裴負一邊打開報告,一邊笑問道。可當他的目光在報告上掃了一下之後,也不禁輕咦一聲,轉身坐在椅子上,認真的閱讀起來。
這是一份來自於東北地區的報告,裏面提到了在長白山腳下的倭人聚居地中,出現了奇怪的事情。
首先,是大批具有超能力的倭人在聚居地中集合,而且,這些倭人以前大都是來自於扶桑各忍者流派的成員。這些人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名叫「北鬥會」的組織,其目的尚無人知曉。
據說,這個組織的首領,是個十分神秘的人物,除了七位主持常務事宜的長老之外,沒有人見過那位首領。
第二,長白天池在年初的時候發生異動。據說在異動發生之時,天池周圍出現大批古怪生物,而且有巨大的靈能溢散。
第叁,在靠近原俄羅斯邊境地區的一個黑龍江省小鎮裏,發現一枚據說是清朝皇帝康熙曾經使用過的皇家印章。
如果單純只是一枚印章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這枚印章具有超乎尋常的力量,并且還有了主人,那是一個年齡只有十五歲、名叫楚亦書的孩子……裴負看到這裏,不禁心頭一動。
他擡起頭,看着阿魅問:「你怎麽看?」
阿魅想了想,說:「北鬥會,我已經想到了其中的緣由。估計是去年底,哥哥你留在長白的那七名忍者所組成的一個組織。嗯,至於那名神秘的首領,我覺得很可能就是……」她說到這 ,停頓了一下,接着說:「我覺得就是哥哥你!」
「我?」
「對呀。你忘記了,你可是新陰流的宗主,而七煞忍者是你的手下,難道北鬥會的首領,還會是別人不成?」
裴負點點頭,說:「這倒是有可能。」說着他站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說:「第二件事情我認為很可能是和沐宸有關。我記得年初遇到他的時候,他說要做一次什麽試煉,那長白天池的變故,很可能就是他試煉的産物。」
阿魅立刻表示贊成。不過,她眼珠一轉,接着問:「那第叁件事情,哥哥又有什麽看法?」
裴負想了想,搖頭說:「我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認為一切和清廷有關系的事物,都可能會和龍氣有關系。這份報告對這件事情寫得很模糊,但我做了一個假設,康熙印章上所具有的能量,是否就是當年神龍逸散的龍氣?」
「我也這麽想!」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認為我們應該立刻前往黑龍江,順便處理一下關於北鬥會的事情,阿魅,你覺得怎麽樣?」
「好耶!」阿魅一聲歡呼,臉上洋溢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可以看得出,她早就已經厭煩了每日對着文件的枯燥生活。
實際上,裴負也厭煩了這種生活,見阿魅答應,他也立刻有了精神。
當天晚上,裴負回到家中,把他的決定告訴了阿顯。
對於他的決定,阿顯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意見,只是她在沉吟了一下之後,輕聲說:「哥哥,去東北我自然沒有什麽意見,可是現在有一件事情,青兒妹子冥思未醒,而且這幾天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如果我們走了,恐怕她……」
裴負也不禁為難了。阿顯說的事情很現實,水青在經過冥思之後,究竟會突破到哪一種狀态,從目前來看還是個未知數。
不過,在她從冥思中醒來的時候,必然會因為其道行的快速突破而産生力量的失控。在目前的情況下,他和阿魅、阿顯叁人必須要留下來一個人照顧引導,否則水青将會真元散盡、魂飛魄散。
可是,把誰留下來呢?
阿魅是不會願意的。裴負深知,以阿魅那種兔脫的性子,能老老實實坐在辦公室一個月,完全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如果他要離開,阿魅是絕對不會願意待在這裏,她也一定會跟着自己離開。
難道讓阿顯留下來?以阿顯的性子,裴負只要提出要求來,她一定會同意。只是他知道,阿顯也不想離開自己,而且這些日子她為了照顧水青,甚至連大門都沒有走出過一步,再讓她留下來,未免對她有些不公。
「哥哥,我留下來照顧青兒妹子吧!」阿顯看出裴負心裏的顧忌,當下微微一笑,道:「反正你在那邊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完成的,等青兒妹子一度過危險期,我就立刻去找你!」
「可是……」
「放心吧,哥哥,你修煉大荒附身訣,和我有強大的精神聯系。嘻嘻,不管你在什麽地方,我都可以找到你。」
阿顯說的很堅決,裴負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他和阿顯說了他去的大致方位,然後連夜和阿魅動身,向長白山進發。
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裴負和阿魅來到了位於長白山腳下的一個小鎮。
小鎮是當日裴負和七煞忍者分手後約定見面的地方,屬於倭人聚居地的一部分,人口大約兩萬左右。
只是當裴負和阿魅走進小鎮的時候,都清楚的感受到一種強烈的敵意。裴負不太明白這種敵意究竟是從何而來,不過他也不想去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他的目的是要找到七煞忍者,可是,他很快就發現,每當他向人提到北鬥會的時候,對方總是露出一種極為警覺的神情。
在詢問了一天而沒有任何結果之後,兩人在鎮上的一家小店住下。
吃完晚飯,裴負和阿魅回到房間,他有些不太高興的向阿魅說:「這鎮上的人怎麽都這個德性?一個個都陰着臉,好像我欠了他們多少錢似的。」
「說不清楚,反正我覺得他們看我們的眼光好像都不太正常,哥哥,我覺得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什麽意思?」
阿魅想了想,說:「今天在我們詢問北鬥會的事情時,我發現那些人都顯得敵意很強。剛才吃飯的時候,我就見那個老板和幾個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而且不時用眼睛看我們。我估計,今天晚上肯定會有事情發生。」
「是嗎?」裴負冷冷一笑,說:「你說會是什麽事情?」
「不好說!」
「不好說那就不要說,反正如果有人想找我的麻煩,我的方法只有一個!」說着,裴負嘴角突然逸出一抹冷酷的笑意,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房間的大門,說:「阿魅,天色不早了,我們睡吧!」
阿魅臉一紅,順着裴負的目光看了一眼房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夜半,小鎮靜寂。
一點火光在漆黑的街道盡頭出現,緊跟着街道兩旁的房門大開,一個個身穿傳統和服的小鎮居民,舉着火把走出了家門。
火光越來越多,漸漸的連成了一片,将小鎮唯一的客棧團團包圍起來。
裴負站在客房的窗前,透過窗 的縫隙向外觀瞧,眼睛不自覺的眯成了一條縫。
他知道,這些人是沖着他來的,不過,他并不知道這些人聚在這 的目的是什麽,所以他也不急於動手,而是靜靜的觀看着事态的發展。
過了一會兒,人群突然分開,七名身穿黑色忍者服裝的男子,簇擁着一名穿着看上去有些古怪的男人,來到了人群的前方。
就着火光,裴負一眼就認出了那七名忍者,正是當日他留在小鎮上的七煞忍者,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七煞忍者對那個古怪的男人十分恭敬,樣子就好像是仆人對待主人一般。
古怪男人叽哩呱啦的說了一大堆裴負聽不懂的話,然後七煞忍者整齊的「嗨」了一聲。
「阿魅,他們在說什麽?」裴負忍不住向身邊的阿魅問道。
阿魅搖搖頭,說:「我也不太清楚,他們說的是日語,不過內容聽上去有點怪怪的,好像是黑話。」
「要不把環兒叫出來問問看?」
「算了吧,環兒妹子這兩天忙着煉制太陽輪,估計你是叫不出來她的。」
裴負微微一蹙眉頭,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環兒才好,一個星期前她就已經沒事了,可在她恢複之後,居然開始迷上了煉器的把戲。把裴負的煉丹爐要去不說,還逼着裴負利用玄靈珠的力量,在鎮邪塔的玄靈火獄之中,建造了一臺稀奇古怪的儀器,整日 鼓搗着伊阿宋留下來的兩柄太陽輪,說什麽不煉出完整的太陽輪,絕不走出鎮邪塔一步。
裴負實在是不明白,那太陽輪有什麽好,居然讓她有如此興趣,否則,如果這時候她在身邊,肉身曾為忍者的她,也許會弄明白那些人究竟是在說些什麽。
就在他為環兒的事情而感到頭疼的時候,樓下的古怪男人伸手在空中一擺,圍在樓下的人群驟然發出一陣響亮的呼叫。
人潮洶湧,十幾名灰衣忍者在呼喊聲中同時沖入客棧,瞬間便來到了裴負兩人的房門之外。
砰!房門撞開,但沒等灰衣忍者沖進房中,裴負的冷笑聲搶先傳到了他們的耳中。
就在這全沒有半點情感的笑聲中,一團如霧一般的水藍色光團出現在半空之中,緊跟在一聲銀鈴般好聽的聲音響起:「去死吧!」
光團化作光雨,夾帶着無可抗禦的力量,鋪天蓋地的将灰衣忍者籠罩。
灰衣忍者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出慘叫,身體被那光雨打得如同篩子一樣,遍體盡是洞穿的血洞……
裴負依舊站在窗前,看着樓下呼號的洶湧人潮,嘴角逸出的笑意更加冷酷起來。
「哥哥,接下來該怎麽辦?」
「下面還有很多敵人!」
「明白!」
阿魅領會了裴負的意思,撮口發出一聲悅耳的長嘯。那曼妙的身影在嘯聲剛才響起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人群之中,一片血色的紅霧在半空中形成,春雨在阿魅靈能的催運下,發出了凄厲的呼嘯。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人群頓時混亂起來。
當紅霧才一出現的剎那,七煞忍者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如紙,他們扭頭對那古怪男子大聲喊叫,可沒等他們的話音落下,半空中突然回蕩裴負冷幽酷戾的聲音:「七煞忍者,見到本宗主還不參拜?」
那聲音淹沒了鼎沸的人聲,傳入七煞忍者的耳中,七個人就好像被雷電擊中一般。
裴負卓然立於半空之中,俨然如天神降臨一般。
地面上的人群齊聲驚呼,可是沒等他們把那一聲驚嘆喊完,一團紅雲卷裹着阿魅的嬌笑聲已經撲來,一道道看似幻影般的血色刀芒,犀利的切入他們的身體,強絕的靈能在他們的體內炸開,血雨在空中飄 紛落,殘斷的肢體一塊塊跌落塵埃。
「攔住那個女人!」古怪男人驚慌的吼叫。
但他的聲音在凄厲的哀嚎聲中顯得是那樣微弱,七煞忍者雖然聽到了他的喊叫,可是又怎敢有半分舉動。
裴負說:「我在北京聽說,在長白山腳下出現了一個北鬥會,會中有七位護法,我想這就是你們。不過,我自作多情的認為那位神秘的會首就是我,嘿嘿,現在看來是我錯了,七煞忍者,恭喜你們找到了新的主子。」
七煞忍者的身體只是不停的顫抖,裴負的聲音越是輕柔,他們額頭上的冷汗也就越發的細密起來。
「七位護法,你們在做什麽?」古怪男人吼叫道。
裴負聽不懂日語,不過從那人臉上的神情,卻可以猜出其中的意思。
他冷笑一聲,旋身飄落人群之中,在他雙足落地的剎那,四道色澤全然不同的詭異劍氣,劃出長長的芒影,在人群中閃電般的一個飛旋,芒影過處,肢體橫飛,劍氣所至,不分男女,也不管是凡人抑或者是忍者,盡數被撕扯的支離破碎……
「七煞忍者,你們還沒有向我介紹一下,你們的這位新主子是什麽來歷?」
「宗、宗主大人!」七煞忍者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顫聲道:「他、他是我們的會長!」
「會長?」裴負不禁一愣,看着七煞忍者問道:「什麽會長?」
「哥哥,不就是那個什麽北鬥會的會長!」
一旁在人群中殺得不亦樂乎的阿魅聽到裴負的問話,不等七煞忍者回答,搶先大聲說道。
「哦,原來是會首大人!」
「宗、宗主大人,您誤會了!」
裴負冷笑道:「誤會?」
「會長是卑下當年黑龍會會長的後裔,北鬥會的會長還是您,卑下等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
裴負笑了起來,「我明白了,就是讓我當替死鬼……咦?」
他突然停住了話頭,緊盯着七煞忍者的背後,眼中露出驚異神色。
只見那位黑龍會的會長,從懷中取出一個銀光閃爍的卷軸,在從嘴裏吐出一陣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聲音之後,卷軸銀光一閃,立刻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銀色的卷軸如同水銀一般的古怪流動,在眨眼的工夫,一層銀色覆蓋在黑龍會會長的身上。
霎時間,四周倭人同聲歡呼雀躍,他們本已經被阿魅殺得四處奔逃,可在那銀光出現的剎那,他們彷佛得到了某種精神上的支持,一下子穩定了下來,将阿魅和裴負團團圍住,口中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喊叫。
裴負微微一哂。他可以看出,覆蓋在黑龍會會長身上的那層銀光,并沒有什麽真正意義上的力量,或者說,那銀光不過是一種虛假的幻象。
七煞忍者似乎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大聲的喊叫着,可是已經瘋狂的倭人們卻恍若未聞,一個個面目猙獰,朝着裴負瘋狂撲來。
裴負冷哼一聲,左手指尖輕輕一動,彈出一道長有數十米的奇異劍芒。黑色的劍芒在空中一轉,奇異的扭曲成一輪黑色的圓月,自半空中直落而下。
轟!圓月落入人群,黑芒驟然暴漲。無可抗禦的劍氣以裴負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湧出,黑芒所到之處,血流成河,房舍坍塌。
眨眼的工夫,方圓百米 橫遍野,除了七煞忍者和那名黑龍會會長之外,再也不見一個可以站立起來的人。
七煞忍者和黑龍會會長,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片凄慘的廢墟,而站在廢墟中央的裴負,在他們的眼中此刻俨然一尊冷酷的殺神。
七煞忍者知道裴負擁有無可比拟的神力,但是他們卻沒有想到,見證這神力的結果,居然是數千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阿魅提着猶自滴血的春雨兇刃,一臉天真笑容來到裴負的身邊。
小鎮的萬馀人,在眨眼的工夫被她和裴負屠殺得一乾二淨,整座城市,居然不見一座完整的建築,那場景就好像是經過了一場慘烈的戰鬥一樣,不過這場戰鬥的一方,僅僅有兩個人而已。
七煞忍者撲通一聲齊唰唰的跪在地上,放聲號啕大哭。
而那名黑龍會會長猶自強撐着站立,可是身體卻顫抖不停。裴負皺着眉頭,打量着這位會長,眼中的驚異無法掩飾。
「哥哥,你怎麽了?」
他聽到阿魅的問話,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手指黑龍會會長身上覆蓋的那層如同水銀一般、在月光下隐隐流轉銀光的事物,低聲問:「阿魅,你見過這種法器嗎?」
「沒有!」
「奇怪,我感覺不到任何力量,可是它居然能擋住我的誅仙劍氣,實在有趣!」
「哦?」阿魅一聽,也不禁來了興趣,她上下打量黑龍會會長,美麗的眼眸中,透出一種奇異的光采。
「盯着他!」裴負對阿魅道,說着,他舉步走到七煞忍者的面前,依舊用輕柔的聲音說:「好了,我相信你們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對嗎?」
「宗主大人!」七煞忍者當先一人顫聲道:「請相信我們并沒有任何背叛您的意思。只是黑龍會統領甲賀、伊賀各忍者流派,也是忍者的最高指揮者,我們從小就接受了要服從會長的思想,并且也曾宣誓要為黑龍會效忠……」
「住嘴!」裴負打斷了七煞忍者的辯解,冷聲道:「我不管什麽黑龍會不黑龍會,我只知道,我才是新陰流的宗主,也是你們的主人。我的屬下只能對我一個人效忠,所有背叛了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條。當時我将你們從北鬥七星殿中救出來的時候,我就曾經說過這番話語,你們還記得嗎?」
「記得!」七煞忍者齊聲回答。
就在這時,一旁走近黑龍會會長的阿魅突然驚叫一聲,對裴負道:「哥哥,不好了!」
裴負一愣,扭頭問道:「怎麽了?」
「這個家夥死了!」
「死了?」
「是的,吓死的。咦,好臭!」阿魅說着,還做勢捂住了鼻子,閃身回到了裴負的身邊。她的手上拿着一卷銀色的卷軸,而那名黑龍會會長身上的銀光,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奇怪哦,這是什麽東西,怎麽打不開?」
裴負伸手接過那銀色的卷軸,擺弄了兩下發現的确無法解開。卷軸上的銀色光芒,似乎是一種附着在上面的物品,銀光隐隐流動,看上去好生古怪。
「這是什麽東西?」
七煞忍者遲疑一下,回道:「這是會長持用的物品,據說是天皇陛下傳給會長的寶貝。具體有什麽用處,我們也不清楚,只不過這寶貝可以附身,具有可避一切傷害的作用。」
「你們就是因為這東西,就以為你們可以和我抗衡了嗎?」
七煞忍者連連搖頭,「宗主大人,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您作對。北鬥會的會長真的是您,我們找到了昔日新陰流的弟子之後,只是想重振新陰流,并沒有想過其他的事情。
「只是在叁個月前,會長突然找到了我們,和我們說了很多事情,這才使我們……不過,即使是這樣,我們也沒有想過要背叛您!」
「可是你們已經背叛了!」裴負冷酷地說:「不管你們當初是怎麽想,我只知道,你們的行為已經違背了當初我離開你們時的告誡。身為一名忍者,你們應該知道違背了宗主的命令,将是怎樣的一種後果!」
「我們知道!」七煞忍者的聲音很小,彷佛如同蚊蠅嗡鳴一般,幾若不可聞。
片刻之後,為首的七煞忍者擡起頭,神色恭敬地說:「卑下這就按照新陰流的律令執行,只是卑下等有一個請求,還望宗主能夠答應。」
裴負說:「那讓我聽聽你們的請求是什麽?」
「宗主大人,您是新陰流的宗主,也是甲賀、伊賀的領袖。我們不希望下一代的弟子再像我們一樣,來承受他們本不該承受的責任。宗主,卑下希望您能重新建立起一個新陰流,一個純粹的,不依附於任何實力的新陰流,這就是卑下等最大的希望。」
七煞忍者說的聲淚俱下,裴負心中也不禁感到一陣慘然。在剎那間,他甚至放棄了處置七煞忍者的念頭,但這句話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我答應你們!」
「多謝宗主!」
七煞忍者聽到裴負答應了他們的請求,立刻齊聲感謝,然後,他們未曾有半點猶豫,取出太刀,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腹中。
裴負閉上了眼睛,雖然他對七煞忍者并沒有什麽好感,但他們最後的一番話語,卻也不禁深深的打動了他。他彈指射出一道劍氣,黑色的劍芒一閃,七煞忍者的頭顱齊落。
這是忍者最隆重的落首之禮,據說一個忍者能得到宗主親自執行的落首之禮,他們的靈魂将可以得到洗滌,升華。
「他們是個男人!」裴負輕聲道。說着,他轉身大步向已成廢墟的小鎮街口外走去。
在他的身後,阿魅雖然帶着一絲不解的神情,卻也沒有再去追問,她也知道,裴負已經給了七煞忍者最高的評價。
裴負帶着阿魅,星夜趕到位於原中俄邊境地區,一個名叫黑河子的小鎮,在駐紮當地的情報部門的安排下,住進了小鎮最具特色的一家酒店,溫泉酒店。
黑河子小鎮沒有什麽着名的風物,但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在這個只有五千人口的小鎮上,竟星羅密布般的有着數十個天然溫泉。這些溫泉,成就了黑河子小鎮溫泉之鄉的名聲,甚至有人說,來黑河子不洗溫泉,等於白來一遭。
裴負自然不會白來一遭,他惬意的浸泡在溫泉中,享受着難得的悠 。
康熙印章和印章的主人,就在這個只有五千人口的小鎮之上。
在裴負和阿魅來到黑河子之前,印章的主人楚亦書,已經被九司一處駐黑河子地區的情報人員監控起來。所以,裴負和阿魅并不忙着和那個楚亦書接觸,而是等待着情報人員送來具體的資料。
不過,泡溫泉并不是阿魅所喜歡的事情。
身具坎水之身的她對水并不排斥,關鍵是,讓她赤身裸體的和裴負面對面的在一個浴池裏待着,對她來說,絕對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來到人間已經有數年之久,阿魅已經多少染上了某些人類特有的觀念。
只是,她耐不住裴負的死纏爛打,被裴負騙進溫泉之後,裴負才露出了一副色狼的嘴臉。
他脫得赤條條的,腰間圍着一塊白色浴巾,坐在阿魅的對面,一邊雲天霧地的說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的話語,一邊用他那雙眼睛,灼灼的盯着阿魅。
阿魅全身都浸泡在水中,只露出半張紅得好像熟透的蘋果一樣的面龐,嗔怪的看着裴負,卻又不敢和裴負的目光接觸。
「阿魅,你有沒有發現?」
「發現什麽?」
「你的身材是越來越好了!」
沒等裴負的話說完,溫泉中一道水柱沖天而起,晶瑩的冰箭在蒸騰的水霧中形成,朝着裴負激射而去。
裴負嘿嘿一笑,手掌光芒一閃,一團金色光團赫然出現在他的身前。
冰箭撞擊光團,發出一陣如同雨打琵琶的聲響,阿魅怒道:「哥哥,你越來越不正經了!」
「我怎麽不正經了?」
「那天在小鎮上,你說什麽要我和你一起……今天又把我騙進溫泉裏來,說是讓我先洗,結果你自己突然跑進來,還說什麽……」
「咦?我那天問無色,他說來黑河子一定要領略這裏的風俗,他說這裏的風俗就是男女共浴呀!」
「那是夫妻之間才會這樣做的!」
「啊!」裴負有些尴尬的笑了兩聲,「無色沒有和我說。而且,他還告訴我說,女孩子喜歡人家誇獎她身材好,難道……」
「誇獎也不是在這裏誇獎的!」阿魅有些暴走了,她怒道:「等回去了北京,我非要殺死無色那個死東西不可……啊,哥哥,你做什麽!」
就在她怒聲咆哮的時候,裴負呼的一下子從水中站立起來。也許是動作過於迅猛,以至於他腰間的那塊浴巾脫落。
阿魅連忙用手擋住眼睛,大聲的叫喊。
裴負則是一臉尴尬,夾着腿,躬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