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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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房裏沒有人在唱歌，但依舊環繞着音樂，蘇茉之前點了各式各樣的歌曲，開了原唱，将聲音調得小些，讓它們充當背景音樂。

所以當何遠峤一本正經地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大家聽得清清楚楚。

蘇茉說不上來哪裏興奮，反正就是抱着自家老公的胳膊嚷着，“嗷嗷——蘇死了！何醫生故意的！”

顧桓城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笑不語。

宋言楓低低笑開，摸了摸下巴，“我作證啊，阿峤沒有說謊。”

衆人都看熱鬧地哄笑，顏汐卻是臉皮薄得很，将身子往南謠身後躲了躲。

南謠好笑地偏頭看了看閨蜜，燈光暗淡，顏汐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卻知道一定是不懷好意的笑，她一惱就伸手戳了南謠的後腰。

“哎哎？你戳我幹嘛？又不是我親的！”南謠挑眉，對着顏汐小聲叫道。

雖然是小聲，但也傳到了大家的耳朵裏。顏汐看到何遠峤往這邊看了看，更覺得不好意思了，低聲埋怨南謠，“你小點聲會死啊！”

南謠掩了口，笑着道：“放心，只是游戲而已。”

顏汐抿着唇沒有說話，垂眸想着自己的心事。

明知道是個游戲，而且在場的三個女人之中，蘇茉有家室，而何遠峤與南謠也不熟，似乎也只能選擇她了。可她在被吻的一瞬間，有過短暫的迷失。

心跳漏了一拍，她竟隐隐地希望這是一次戀人的接吻。然而，事後她又狠狠地鄙夷自己，人家心懷坦蕩，她卻在這兒戰戰兢兢，真是想太多了！

蘇茉和宋言楓都是調動氣氛的好手，這兩人見顏汐實在沒什麽精神，便說大家還是繼續唱歌吧。

連續吼過幾首歌，蘇茉的嗓子不舒服，也沒有繼續點歌了，而是坐在顧桓城身邊，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眼前茶幾上的一大盤水果，一邊看着宋言楓與南謠互飙歌技。那兩個人都是曲庫級別的，一首接着一首不停地唱。

顏汐捧着手裏的草莓果汁小口嘬着，看着前面液晶屏幕上放的mv：一對戀人相愛又分手，最終都和別人結了婚，驀然回首時，青春年少的回憶已經無關愛恨。

很老套的故事，卻因為宋言楓和南謠的歌聲而引人入勝。顏汐看得入神，感受到身邊的沙發凹陷下去，這才偏過頭來，見是何遠峤，忙将果汁放下，還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你怎麽不去唱了？”何遠峤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你唱歌很好聽。”

“謝謝。”顏汐微微翹了翹嘴角，“但是我會唱的歌太少了，我更喜歡聽別人唱。”

何遠峤睫毛輕輕顫動，擡眼掃了一下點歌的位置，再看向顏汐的時候，眼睛裏明顯帶着的笑意，“想聽我唱麽？”

顏汐以為自己聽錯了，睜大眼睛看着他，見他黑眸晶亮，嘴角含笑，不由被蠱惑地點點頭，“想。”

“好啊。”何遠峤唇邊的笑意擴大，緩緩湊近她的耳邊，說道，“可是我不想在這兒唱，至少不能讓他們聽到。”

顏汐一愣，疑惑地看着他，“為什麽？”他們之間距離極近，顏汐的心跳得更快。

何遠峤忍住想要捏一捏她白嫩臉頰的沖動，又緩緩地坐直了身子，才道：“因為我五音不全，不想讓他們嘲笑我。”

顏汐沒有忍住，驀地笑了出來，水亮的眸子望着他，“你以為我真相信你不會唱歌麽？”

何遠峤被這雙眼睛看得心裏一陣悸動，連臉上都悄悄爬上了紅暈。他有些不自然地撇開眼，連聲音都不自覺地低了些，“為什麽不信？”

“好啦，我相信你。”顏汐露齒一笑，“那你記得唱給我聽哦！”說完，覺得有些不妥，畫蛇添足地加了一句，“我不會笑話你的。”

何遠峤無奈地笑着點點頭，在桌上拿了一個橘子剝着。

手長得好看，剝桔子也美得像幅畫。顏汐不禁被吸引過去，白皙的手指和橙黃色的橘子皮相觸又剝離，斑斓的燈光時不時地打在他的手上，竟有一種妖異的美感。

何遠峤專注地剝着手裏的橘子，并不知道顏汐在窺視，等他擡頭的時候，顏汐已經收回了目光。

他将手裏剝好的橘子往前一遞，也不言語，顏汐一低頭就愣住了，“這？”

“給你。”何遠峤将手又向上擡了擡，目光清潤，“這樣就不用擔心弄髒了手指。”

“謝謝。”顏汐呆呆地接過來，心中感動于他的體貼，咬着下唇看着手心裏的橘子，橘子皮被剝成一條一條的，卻還是連在一起，就像一朵綻開的花，而剝好的橘子瓣還緊緊抱在一起，像一盞小燈籠，照亮了她的心。

何遠峤看着她傻傻的模樣，心裏柔軟極了，不過是剝個橘子而已，這姑娘也能感動地說不出話來，以後要對她更好才行。

顏汐回神以後，見何遠峤的眼瞳裏映着閃爍的燈光，心中已難再平靜。她傾身在茶幾上抽了兩張紙巾，遞給何遠峤，“擦一擦吧。”

何遠峤并沒有接，只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顏汐抿了抿唇，擡眼回望他，故意說道：“怎麽了？需要我幫你麽？”

何遠峤眉梢微揚，彎了彎嘴角，對着她眨眨眼睛。

他那個樣子像個撒嬌的大男孩，顏汐心裏一熱，卻是窘迫地嗔視他一眼，拿着紙巾覆上了他的手指，幫他擦掉橙色的汁液，每擦一根手指的時候，她都緊張的不得了，仿佛隔着紙巾都能感受到他那微涼的指尖。

“好、好了。”好不容易受完了煎熬，顏汐直起身，下意識地将紙巾折起扔進了垃圾桶，卻沒發現自己這個動作有什麽不妥。

何遠峤勾起薄唇，目光變得深邃，看了看仍被她握在手裏的橘子，“怎麽不吃？”

“哦……”顏汐垂眸，用手将抱在一起的橘子掰開，自己留了一半，将另一半遞給何遠峤。

“我不愛吃橘子。”何遠峤看了一眼，搖搖頭。

顏汐只好收回手，不再看他，将一半橘子舉到自己嘴邊，一口咬掉一個橘子瓣。

何遠峤見她嫣紅的嘴上銜着小小的橘子瓣，然後粉嫩的腮一動一動的，那模樣又可愛又勾人，他忙拿起自己的礦泉水喝了一口，微涼的清水入喉，總算清醒了許多。

幸好他不喜歡吃橘子，不然更上火了。

*****

一下午的時光過得極快，宋言楓和南謠也唱累了，大家便要離開ktv了。宋言楓覺得沒有盡興，便提議去酒吧，結果只有南謠一個人響應他的號召。

何遠峤是個滴酒不沾的人，自然不會去。顏汐向來家教嚴謹，也是不能去的。蘇茉本來也想去，但是她家顧老師不準，便恹恹地撅起嘴，自己一人先走出包房，顧桓城趕快跟上。

南謠去衛生間補妝了，宋言楓在包房裏等她，還打算和她商量一下去哪家酒吧。顏汐跟何遠峤便也出去了，臨走時告訴宋言楓，“我們去電梯口等你們。”

蘇茉從來就不是一個任性的人，這次也只是傲嬌地裝裝樣子，被顧桓城哄上幾句便好了，兩人正膩在一起呢，顏汐見了，有些尴尬地後退一步，卻險些踩到何遠峤的腳。

“小心一點。”何遠峤虛攬了她一下，揚起下巴朝電梯口方向點了點，“我們先過去吧。”

顏汐點點頭，随着他一起走。兩人剛走到那裏，就看見一群人湧了過來，也是等電梯的。

他們人多，顏汐見蘇茉夫婦和南謠宋言楓還沒有來，便也不和他們擠，向旁邊挪了挪，何遠峤體貼地為她擋了擋站在她身邊明顯喝了酒的幾個人，顏汐擡起頭感激地對他笑笑。

“顏汐！”

帶着不滿的聲音傳來，顏汐擡眼看去，果然又是趙珍，雖然比上次見面又臃腫了不少，但那副嘴臉還是一如既往的讨厭，她身邊站着的馮旭還定定地看着自己，顏汐覺得心煩，蹙起眉，沒打算理他們。

何遠峤也認出了趙珍就是上次被開除的那個護士，目光如刀，犀利地看了過去。

他這一看不要緊，趙珍也認出他來了，頓時怒火中燒。上次如果沒有他多管閑事，她也不至于丢了工作！被永安醫院辭退，各大醫院都不願意再要她，要不是有馮旭養着，恐怕她就要去小診所裏了，而馮旭的媽媽還要嫌棄她沒有工作，嫌棄她不如顏汐有文化。

真是氣死她了，一切都因為何遠峤跟顏汐！

世上總有這麽一種人，當報應來的時候，總是以受害者的姿态譴責別人。

趙珍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加上她本身就不太瘦，此時已經很顯懷了。她扶着肚子走了過來，看着璧人一般的顏汐跟何遠峤，冷笑道：“這不是何醫生麽？顏汐，你挺厲害的啊！上次看你還是和那個什麽總裁打得火熱，這次就換人了？”

顏汐看着她一個人自說自話，覺得好笑，便回了一句：“不如你厲害。”

趙珍被顏汐噎了一下，人群中有人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這些人大都是馮旭的同事或哥們兒，對于他和趙珍那點破事兒一清二楚，也有人嘲笑過馮旭，說他玩兒歸玩兒，居然跟這麽一個小娘們兒整出孩子來，還讓人家給絆住了，把正經的老婆人選弄丢了，也是夠窩囊的。

電梯來了，這些人一個都沒走，顯然是想看熱鬧的，馮旭臉上一熱，有些尴尬地扣住趙珍的手腕，小聲催促：“走吧走吧。”

“放手！”趙珍潑婦勁兒上來了，用力甩開他，狠狠瞪他，“馮旭你窩不窩囊？你老婆都讓人欺負了，你還在這兒當縮頭烏龜？我看你就是對顏汐那個賤人念念不忘！”

這麽多人看着，馮旭覺得臉都被她丢光了，再看顏汐淡定地站在那兒看他的笑話，他覺得自己當初實在是太犯渾了，才會放着上好的珠玉不要，偏偏把一顆頑石當做珍寶。

何遠峤上前一步，摟住顏汐的腰，也不顧她怔愣。眼神落在趙珍的手上，他不屑地笑笑，“是挺窩囊的。”

馮旭正頭疼呢，卻聽到這個男人說話，又見他摟着顏汐，立刻就将火氣撒到他身上，“你說誰呢？！”

何遠峤眼中蘊着愠怒打量着眼前這個表裏不一的男人，更覺得他配不上顏汐，不願與他多說話，卻是對着趙珍，“手上連枚戒指都沒有，應該還沒有結婚。未婚先孕，卻遲遲不肯給你個名分，這樣的男人還真是如你所說。”

“我們過得怎麽樣，用不着你管！”許是踩到她的痛處了，趙珍就差跳腳了。

馮旭的眼睛都氣紅了，酒勁一上來，握緊了拳頭往前沖。趙珍雖然挑釁顏汐，卻也不想讓馮旭打架，萬一出點事兒，她可就沒有錢花了，于是死命攔着馮旭，馮旭顧及她肚子裏的孩子，罵了兩句便算了。

顏汐也怕對方人多勢衆，再讓何遠峤吃虧，一直捏着他的衣角。而何遠峤卻始終冷眼看着他們，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見顏汐有些擔心，便對她安撫地笑了笑，摟着她腰的大手也緊了緊。

顏汐頓時就覺得踏實了不少。

這邊動靜太大，把保安都引了過來，那群人笑着解釋了一番，将保安哄走了。

蘇茉和顧桓城也趕了過來，一見到趙珍，蘇茉是真氣得想動手了，卻一直被顧桓城攥着，低低告誡：“她懷着孕，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馮旭認出了顧桓城的身份，沖他點點頭，“謝顧總體諒，我們這就走了。”

然而他剛拽了趙珍的手，正打算乘電梯，南謠二話不說就沖了上來，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狠狠甩了馮旭一巴掌，嘴上也沒停，破口罵着。

“要點兒臉成麽？分了手大家橋歸橋路歸路不好麽？顏汐從來沒有責怪你什麽，你幹嘛老是帶着你家那個黃臉婆處處來膈應人？”南謠輕蔑地瞟了一眼趙珍鼓起的肚子，繼續罵馮旭，“她帶着球還出來浪，是不放心你吧？她就知道你是個管不住下半身的人渣，真惡心！”

她剛剛從包房出來，就聽到這邊的動靜了，氣得她實在忍不住了，一邊往電梯口走，一邊憋着氣，眼看着馮旭拉着趙珍就要走了，她覺得非得替顏汐出口氣不可，便在這時候沖上去了。

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又被打了一耳光，馮旭恨恨地瞪着南謠，“你他媽瘋了是吧？要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兒上，我……”

“你什麽你？我覺得她說得一點錯都沒有，明知道自己做錯了就該安分點兒，不然哪天死的都不知道。”宋言楓信步向前，閑閑地站在南謠的身前，譏诮地看着馮旭。

他的出現，讓包括馮旭在內的那些想要打架的人心裏一涼。

“宋大少也在啊？”那群人之中，不知是誰最先來套近乎，接着大家都嘿嘿笑着，跟宋言楓打招呼。

若說顧桓城的公司在a市算是數一數二的了，那麽宋言楓家的宋氏集團就是南方地區的商業老大，再加上宋言楓平時不如顧桓城低調，所以認識他的人也多些。

宋言楓哼笑着，“甭來這套，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我們這兒還有事，我可不想被你們破壞了好心情。”

那些人識趣地陸續離開了，趙珍也被這場面驚呆了，她以前混跡在各個酒吧，自然也是聽過宋大少的風流韻事，如今見他長得比雜志上的照片要好看的多，也不禁心馳神往了一會兒，怪不得那麽多女人想要爬他的床。

實在惹不起，馮旭也灰溜溜地領着趙珍離開了。何遠峤才放開了摟着顏汐腰身的手，低低安慰，“好了，沒事了……”

顏汐想到了剛剛他巋然不動的樣子，就像一座大山，讓她依靠，心裏像是被溫水洗了一遍，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