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被輕薄了

鬼在被怨氣侵蝕之後，便沒了意識。一旦遇上一絲的靈力，就像是瘋了似的蠶食着。

言洛不過是彈出來一點的靈力，這群鬼便變得越發的猙獰，它們從甬道之中擁擠而出，朝着言洛與千紅楓兩個人猛地撲過來。

怨氣裏，鬼的面色十分的猙獰。千紅楓擡手将長劍招來，沖着怨氣揮去。紅色的劍光蕩過，怨氣與鬼仿佛像是浸泡在火中。

空氣裏散發着焦黑與惡臭味。

千紅楓的這一把火可不是普通的火，在這把火的作用之下，頭頂之上蔓延着的黑氣漸漸的消散開來，夾雜着淨化之力的經文像是一個光罩似的，将魂魄包裹在其中。

致使原本漆黑一片的魂魄慢慢變成了如之前那鬼一樣的天藍色魂體。

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言洛立在原地，掐了一個法決出來，彈指打在那魂體之上。

随着靈力四溢而出，一身白衣若雪的言洛身上像是渡了一層銀色的光芒來。靈力自他的眉心而出，在接觸到魂體之後，化作了點點星光，與魂體散開的藍色晶體一樣，飄蕩在整個甬道內。

光芒将道路照亮，千紅楓收了手，看向一旁默念心法的言洛。

為這樣大規模的魂魄超度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工程，在千紅楓的記憶之中，蓮傾此人，向來不會去做這樣費神費心之事，更不要提是這種要耗費他修為的事情。可沒想到，重生一世，這人不僅在之前門派試煉之中出手救了那些弟子，還在這裏用這樣大規模的靈力去超度這些怨靈。

當真是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88：叮咚，千紅楓好感度+10】

正在背誦心法的言洛，因系統的聲音差點将口中心法被串。

【言洛：我這是做了什麽？竟然漲了好感度？？你快去看看千紅楓這會的表情是什麽？】

【88：雙目有神，面色紅潤，嘴角帶笑。】

【言洛：再看看，他在看着誰笑？】

【88：當然是對你啊。】

【言洛：……】

【言洛：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着我笑的？】

【88：……沒注意。】

【言洛：要你何用？】

言洛索性自己睜開了眼睛，卻是正對上千紅楓望過來的眼神。

他似乎是沒有想到言洛會這麽早的睜開眼睛，別開眼睛的時候，眸中夾雜着一股子的驚慌。

“我們走吧。”

言洛沒有拆穿他，直接選擇忽略了千紅楓眸中的慌亂，當先一步走進了甬道內。

一路無話，整個甬道內，就只能聽見兩個人的腳步聲。半晌，千紅楓像是實在是忍受不住這周遭的安靜，擡手摸了摸甬道內的牆壁，緩聲道：

“這地下的甬道像是新修而成的。”

“嗯。”

“師父，這在府衙內的井中修建這樣一個宛如迷宮一般的東西是為了什麽？難道不覺得麻煩嗎？”

言洛頓住腳步，将手放在了四周冰冷的牆壁上。

越是深入裏面，牆壁上的溫度越是冰涼，走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明顯可以看見牆壁之上結出來的冰晶了。修長白皙的手指放在上面，涼氣逼人。

“快到底了。”

千紅楓擡手去摳了摳牆壁上的冰晶，有些驚嘆的出聲道：“極北之地離這裏少說也要百裏之遙，途徑蒼鴻劍派二十八峰，為何留到這堯鎮的井底，依舊寒冷徹骨？”

“極北之地連接鬼界的幽冥暗河，這條河流，你可知名字為何？”

千紅楓搖了搖頭，“師父請講。”

“從極北之地流出來的這條河名曰溯川，有追溯過往之意。傳言若是沿途的百姓将紙鳶疊好放入溯川之中，一路順水而流，便可流入鬼界。”言洛頓了頓再次開口道：“因與鬼界相連，河內終年冰冷徹骨卻永不結冰，因此這條河又被稱作不凍川。”

千紅楓的一雙眉頭緊緊的蹙起，像是想到了什麽，仰起頭問言洛：“師父是猜測，有人是想利用溯川，做獻祭之用？”

“不錯。”

言洛擡手掐了一個決，瑩白色的光芒在手掌內，慢慢化蝶。

“這件事情之前是有先例的。”

甬道內回蕩着言洛清淡的嗓音，他擡手波動了兩下蝴蝶的翅膀，閃爍着銀色光芒的蝴蝶振翅而起。

“先例？”

“不錯。前朝有個名叫張勝的男子，此人活着的時候一直在朝廷裏的軍隊內任職，可後來，在一次戰争之中，張勝戰死，死後不相信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想要回到現世中。可壽命已盡，他想回現世就只能逆天而行。”

“張勝借助鬼界之力在人界找了一個風水大師，大師給他制造了一枚陰兵虎符，但此虎符鑄造出來需要拿人開祭。這人就動了歪心思，讓那大師為他賣命，在人間殺了近百人獻祭，将屍體囚禁在溯川之中，魂魄積攢出來的怨氣逼入虎符之中。”

說到這裏，言洛的聲音突然一頓，他看着掌中蝴蝶，扇着翅膀飛入了牆壁之中，不見了蹤影。

言洛的雙眼瞬間一眯。

“師父，那之後呢？張勝可有鑄成那枚虎符？”

言洛微微偏頭看了一眼千紅楓後，淡聲開了口，“張勝沒有成功。”

“貪婪，欲望，讓他終是堕入魔被天道所窺。”

千紅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色一驀。

言洛并不知道千紅楓的思緒已經飄遠，他只是盯着面前的牆壁，擡手輕輕的附在了上面。

“原來如此。”

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被騙了。

千紅楓也察覺到了不對，出聲問道：“師父剛剛所用的可是追蹤蝶？”

“正是。”

追蹤蝶沒入了牆壁之後，那就只有一個結果。

他們走錯了路。

或許從一開始下到這片井底的時候，他們就走錯了路。

“是它！”

千紅楓的瞳孔一縮，擡手一捏就要将手中冰藍色的鬼魂給扼住，哪知掌中的鬼魂竟是突然暴起，掙脫了千紅楓的禁锢，漂浮在半空之中。

“哈哈哈哈，你們發現的未免太晚了一些。”

大風驟起，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

言洛擡手一揮，一道瑩白色靈力便直逼幽蘭色的火焰而去。

那一團幽蘭色的火焰像是早就有所準備，在言洛出手的那一刻，便飄入一側牆壁隐沒了下去。

臨去時，兩個人再次聽見它哈哈哈大笑出聲。

“蓮傾，自诩修仙界第一人，也不過如此！哈哈哈哈哈。”

千紅楓擡手掐訣就要将面前的牆壁轟開，卻是被身側站着的言洛一把給攔了下來。

“不必追了。”

“師父，就這麽讓它跑了？”

“是為師大意了。”

這東西怕是早就已經将那名小厮的魂魄吞噬，化作小厮的模樣不過是為了給他們引路從而将他們引入到早已經準備好的陷阱當中去。

千紅楓見此當即又掐了一個追蹤術出去，可術法念完，卻是失效了。

“此地，不是真實的。”

只有不是真實的，追蹤蝶才會出現穿牆的行為，只有這裏不是真實的，才會讓他們覺得這地下廣闊。

這樣一想，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解釋。

在言洛出聲後，千紅楓也沉下了眉目，“師父，或許從我們踏入府衙的那一刻開始，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境。”

仔細的想來，在他們進入堯鎮之時，那方天空還尚是蔚藍之色，除去鎮上居民閉戶不出這一樣異常之外，處處都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可自從他們踏入了府衙以後，天空也從之前的蔚藍變成了濃墨一樣的深黑色。

之前一直都以為是因為怨氣所導致的，可現如今想來，或許從一開始對方便是想要誘導他們，産生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出來。

在之後，一切似乎都像是被安排好了似的，直到進入井底，他們才徹底的發現了這場騙局。

“師父，可有解？”

言洛掐指算了一番，清冷的面容之上，揚氣了一抹冷笑，“不自量力。”

話落，言洛便不在壓制自己身上的靈力，在靈力洶湧澎拜的湧動而出的那一刻，他擡起手向上一指，五只成爪。像是在抓什麽似的，徒手向下一扯。

伴随着這個動作而起，耳邊便聽見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響。周遭的一切鏡像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碎，溶解，直到消失不見。

原本站在甬道內，寂靜萬分的耳邊，突然湧出來嘈雜的喧鬧之聲。

腳下踩着的實地，突然變空。

再去看，身側一直立着的千紅楓突然不見了蹤影。

明亮的琉璃宮燈，伴着絲竹管弦之樂，言洛大袖輕甩，腳下化蓮，足尖正要落在上面之時。言洛就突然感受到腰上被人摸了一把，緊接着一道香風撲鼻而來。

紅綢在眼前滑過。

感受到腰間被人一攬，緊接着言洛就聽見了似乎是很多人倒吸了一口子涼氣。

紅綢在眼前拂過，言洛總算是看清了那個敢輕薄他的人究竟是長了個什麽模樣。

豔紅色的紅衣，張揚邪肆，濃烈若火。

再向上看去，言洛就正對上一雙潋滟生輝的鳳眸，那瞳仁之中還蕩漾着古潭一般的幽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