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申屠川話音一落,空氣突然安靜了一瞬,季聽恍惚間覺得,這道鐵栅欄門攔着的是潘多拉魔盒,如果她因為好奇将其打開,将會使自己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要看嗎?
季聽沉默片刻,挂上一個微笑:“算了,還是等你打掃幹淨了我再來吧。”
要看,但不能當着他的面去看,那東西不是人的肢體還好,萬一是了,豈不是将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申屠川點了點頭,似乎想要摸摸她的腦袋,但手剛擡起來就停下了,失笑道:“走吧。”
“……嗯。”
兩人并排往樓下走,明明只是一層的樓梯,季聽卻覺得像走了幾百裏地一樣漫長。
四樓的小夜燈還亮着,昏黃的燈光滲着冷意,在令人不安的夜晚裏染了一絲詭異。季聽渾身都是僵硬的,但走在四樓走廊裏時,表情已經恢複成正常的樣子。
兩人一起經過申屠川的房門,到了季聽門口才停下,季聽開門後回頭看向申屠川,剛要說話,就借着房間裏的光亮看到了他的手。
手上滿是泥一樣的東西,部分幹涸成了顆粒狀,像是比水泥細一些的材質,季聽眉頭微皺:“這是什麽?”
“目結土,之前喜歡上了做雕塑,就買了一些放樓上,剛才就是在收拾這些東西。”申屠川笑着回答。
季聽仔細打量他的表情,沒有發現一點不對,如果他真是什麽殺人藏屍的兇手,在看到自己上樓後,絕對不該是這個樣子才對。會不會是天太黑了,她沒看清楚?
她心下稍安,笑了笑道:“趕緊回去洗洗,以後別半夜跑去樓上收拾東西了,就是勤快也得挑時候不是。”
“嗯,我知道了,晚安。”
季聽微笑點頭,等他轉身回自己房間後,才回屋把門關上。門關上的瞬間,她倚着房門坐到了地上,捂着臉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雖然不信申屠川會幹出喪心病狂的事,可那個像極了人手的東西,卻讓她一直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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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地上坐了會兒,起身拿了本雜志到沙發上看,結果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只得又把書放下,擡頭看向了牆上黑色的鏡子。她看着鏡中的自己,突然心生一絲古怪,好像鏡子是只巨大的眼睛,她在盯着鏡子看時,鏡子也在看自己。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着鏡子裏自己驚恐的表情,整個人都縮在了一起。她發現自從穿越時間線以後,自己老是腦補一些恐怖片內容吓唬自己。
不管怎麽說,托腦補的福,她現在是相當的精神,不斷的在房間轉圈消磨時間,準備差不多了就出去。正當她盤算着時間差不多了時,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她無聲哀嚎,走過去開了門,果然是申屠川。
“就知道你還沒睡,喝點茶舒緩一下,然後趕緊睡覺。”申屠川說着,将手裏的溫茶遞給她。
季聽接過來嘗了一口,還是熟悉的生姜味,她一邊喝一邊嘴硬:“我本來已經睡着了,是你敲門吵醒我的。”
“是嗎?”申屠川笑笑,一副看透她的模樣。
季聽一飲而盡,把杯子還給他:“沒事的話你趕緊去睡吧,別跟我一樣都睡颠倒了。”這人一直不睡,她怎麽跑去樓上查看。
“嗯,晚安。”申屠川也不多停留,說完就轉身回屋了。
季聽輕輕把門掩上,不由得嘆息一聲,只能繼續等他睡着。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困意漸漸湧了上來,季聽接連打了幾個哈欠,眼角都溢出淚了。
眼看着越來越困,她只能強撐着自己去洗了把臉,稍微精神點後拿了工具,輕手輕腳的出門了。一出門就直奔樓上,由于不敢鬧出聲響,她只能慢吞吞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差點在路上睡着。
從房間到鐵栅欄門明明就幾步的距離,硬是讓她走出了萬裏長征的感覺,且路上幾次都要睡去。
她的睡意來得太兇猛,季聽不是不疑惑,只是現在的精神不足以支撐她去想別的事,滿腦子都是剛才看到的那只手。
好不容易到了栅欄門口,她拿出剛才在房間應急箱裏找到的小手電筒,對着那只手照出光亮。
手電筒亮起的瞬間,她犯慫地閉上眼睛,半晌才鼓起勇氣睜開一條縫,看到真是人手後吓得呼吸都停了。但一秒鐘後意識到不對,這只手的顏色是不是太紅了?
她使勁往前湊了湊,這才看清那是只人手不錯,可卻是一只泥塑的手,外層的土已經裂開了,顯然做這東西的人是生手。季聽想起剛才申屠川說,他在收拾做雕塑的土,當即失笑了。
還真是個烏龍。
睡意朦胧中,季聽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覺得她有點太大驚小怪了,每次都把事情往各種詭異事件上想,要是申屠川知道了,指不定會有多不高興。
季聽困得頭像小雞啄米一樣不住的點,坐在樓梯上發了會兒呆後才想起自己該回去了,于是遲鈍的起身往樓下走。
越走腳下越飄,在經過申屠川房間門口時,直接腳一軟跌在了地上,幸好地板不算硬,她沒什麽疼痛的感覺。
一躺在地板上,睡意就更猛烈了,季聽渾身犯懶不想起來,任由身體在地板上越來越冷。
在她快陷入昏睡時,隐約看到面前的門打開了,一雙拖鞋走到了她面前,不等她擡頭看,她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季聽仰臉,入眼是申屠川無奈的模樣。
“我聽到門外有響動就知道是你,為什麽不睡覺?”
季聽嘴唇動了動,頭一歪就睡着了。
起初是一片虛無的黑甜,漸漸的意識好像回歸了些,只是身體不受控制。她整個人都仿佛泡在溫水中一樣,舒服得讓她想要嘆息,但她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微微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上方似乎有一個身影,這個身影太過眼熟,只是一時間有些想不起是誰。
對方似乎知道她醒了,單手捂上了她的眼睛,季聽感覺似有什麽東西堵住了她的唇,她下意識的咬了一下,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了上來,但她來不及思考,就再次睡了過去。
一夜好眠,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轉醒。
季聽看着天花板上的裝飾物,沉默許久掀開了身上的被子,解開睡衣檢查了一遍,昨晚沒有新的痕跡産生,先前的那些印子已經消個差不多了。她想起夢裏的一切,眼底劃過一絲不确定。
昨天的睡意來得太突然了,最後還做了那種奇怪的夢,雖然看不清夢中人的臉,但她十分确定那人是申屠川。
可能是她多想了吧,季聽揉了揉眼睛,将這件事抛在腦後。
接下來一連幾天,申屠川都沒有去上班,整日裏在家陪她消磨時間,有幾次季聽忍不住問了,也只說平時就是這樣在家辦公,除非有事才會去公司。
兩人懶懶散散的過着日子,好像時間在這座別墅裏都顯得模糊起來,轉眼過了一個星期,季聽把驅蟲藥還給了申屠川。
“這個一點用都沒有,家裏蚊帳在哪,我要挂蚊帳。”幸虧她只是怕鬼,并不怕蟲,否則就憑她這些年被咬的痕跡,她估計已經發瘋了。
申屠川放下書,掃了她一眼緩緩道:“我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也沒見那些蟲這麽猖狂,怎麽你每次都被咬?”
“我哪知道啊,難道還欺生?”季聽頗為無奈,坐在他旁邊吃零食,“要不是這些蟲咬的不疼不癢,我肯定掘地三尺也要把它們全消滅了,話說你這麽愛幹淨一人,怎麽就不把蟲子都清理了啊。”
“外面不遠處就是山林,那邊蟲更多,要是能清理,早就清了,”申屠川說完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走吧,陪你打游戲。”
季聽頓了一下,聲音小了點:“整天打游戲,都膩了。”
申屠川擡頭:“你有別的想做的?”
“我們出去走走吧。”季聽忙道,自打她進了這別墅門,到現在都沒出去過,如果申屠川在她來之前就這麽宅的話,她也不難理解,為什麽這人會一直沒有幸福感了。
就這種毫無樂趣的宅,能有什麽幸福感。
申屠川沉默一瞬,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好啊,雖然我腿有些疼,但不耽誤跟你一起出去散步。”
“腿怎麽疼了?是不是這兩天累到了?”季聽擔憂的問,這幾天她偶爾還是會聽到樓上的動靜,但每次都是深夜或淩晨,她困得睜不開眼,聽到聲音也沒有當回事,現在想想,肯定是他總是幹活才會腿疼的。
申屠川點了點頭:“可能吧,樓上雜物太多,我一時半會兒清不完。”
“等一下我去幫你收拾吧,你歇着。”季聽提議,暫時忘了想出去玩的事。
申屠川看向她,黑色的眼睛猶如深夜無風的大海,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半晌,他輕笑一聲:“不用了,我自己清理就好。”
“……那行吧,那你以後悠着點,別總是累到自己。”季聽妥協了。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隐隐感覺到申屠川不想她上五樓,從他每次都把鑰匙收得很仔細就能看得出來。季聽雖然對五樓愈發好奇,但為了尊重他的隐私,想來想去還是沒有再去查探。
反正知道他沒藏屍就夠了。
季聽想到自己的底線如今已經這麽低了,沒忍住自己先笑了。
申屠川掃她一眼:“什麽事這麽好笑?”
“啊,沒事沒事,”季聽眼睛彎了起來,“不想打游戲,我們去看個電影吧。”
“好。”
轉眼到了晚上,季聽像以往那樣到申屠川房間,等他沏好茶主動拿了一杯,坐在沙發上慢慢的喝。
“現在天還沒冷下來,就喝這種暖身的茶是不是早就點。”季聽說着,把一杯全喝了。
申屠川把杯子收了起來,轉身到水臺前清洗,垂眸緩緩道:“冬病夏治,養生越早越好。”
“行吧,你這思想是越來越老派了,不過我最近确實有點不太對,每次到晚上九點多就突然困得不行,簡直跟訂了鬧鐘一樣。”季聽失笑,起身到他旁邊看他刷杯子,突然注意到旁邊沒來得及刷的茶壺裏,還剩下大半茶水。
好像每次都這樣,他泡一壺茶,最後倒掉的比喝掉的多,而且每次都是她一個人喝,雖然申屠川會倒上兩杯,但他那杯幾乎沒動。
“說明你生物鐘已經形成,這樣對身體很好不是嗎?”申屠川看向她。
季聽眼眸微閃,頓了一下笑笑:“說得也是,早睡早起也不錯。”說着話,熟悉的困意又一次襲來,她打了個哈欠,眼神開始朦胧。
“去睡吧,明天見。”申屠川溫和道。
季聽點了點頭,懶洋洋的轉身朝門外走,路過申屠川牆上的黑色鏡子時頓了一下,快速略了過去。可能是跟這鏡子磁場不合,她每次經過都會覺得這裏怪怪的。
回到屋裏倒頭就睡,很快陷入了黑甜的夢境,不知過了多久,再次聽到了樓上重物落地的聲響。她睡得很死,聽到這種聲音卻能短暫的清醒,可以得知上面的動靜有多大。
季聽眼皮動了動,卻沒能睜開眼睛,費力的隐隐想着,明天一定要去問問他,到底每天跑樓上是在清理什麽。
這麽想着,她再次入眠,沒有多久身上傳來熟悉的壓迫感,耳邊是悶悶的呼吸聲,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麽。季聽指尖動了動,接着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來是被外面的動靜吵醒的,季聽起來後睡眼惺忪的走了出去,穿過長長的走廊後看到申屠川背着一袋什麽從樓上下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兩個人同時停了下來。
申屠川看到她後頓了一下,接着目光落在了她光着的腳上,他立刻放下袋子,大步朝季聽走來,給季聽一種要找她興師問罪的感覺。
季聽看到他危險的神色,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正要說什麽,卻被他直接抱了起來。
她驚呼一聲:“幹什麽?”
“不怕生病?”申屠川神色淡淡的,半晌露出一個無奈的笑,“能不能注意點,生病了不還是麻煩我。”
季聽怔怔的看着他,由于是近距離看他的表情,所以非常清楚的看到他從冷漠變成溫和,仿佛一個天生沒有五官的人戴上了面具,看起來跟正常人一樣了起來。
申屠川把她抱到她房間的沙發上,看到她呆愣的表情頓了一下:“我吓到你了?”
“沒、沒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季聽表情正常起來,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我就是聽到外面有聲音,所以出去看看,結果睡迷糊了忘了穿鞋,”季聽好奇的歪了一下頭,“你剛才背的是什麽啊?”
“都是一些不要的東西,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清理,今天準備帶出去扔了。”申屠川耐心解釋。
季聽眼睛一亮:“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不行,我丢完垃圾就去公司了,可能沒辦法帶着你。”申屠川溫聲拒絕。
季聽肩膀一垮:“那行吧,你路上小心。”
“嗯。”申屠川笑笑,轉身離開了。
他一從房間離開,季聽臉上的笑就消失了,想起剛才一瞬間他表情的不對,心裏感覺越來越古怪。
自從穿越時間線以後,她的生活裏就處處充斥着違和感,雖然一切順利又正常,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季聽癱在沙發上,思索許久都沒個頭緒,幹脆就不去想了。穿越時間線後她就開始懶得思考,畢竟在她看來,現在任務之所以一直沒成功,無非是因為申屠川一個人的生活枯燥無聊,她只需要盡可能的豐富他的生活,等到他不覺得無聊了,任務自然就成功了。
至于別的,沒必要一定去查出個一二三來。
季聽嘆了聲氣,拿了本雜志翻看,她的手機從穿越時間線時就壞了,申屠川沒說給她買,她也不好意思要,平時除了打游戲看電影,就只剩下讀書這一個娛樂活動了。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她被禁锢在這座像金絲鳥籠一樣的奢華別墅中已經許久了。
在別墅這麽多天,這是她第一次沒有申屠川陪着,只看了一會兒書就覺得無聊了,幹脆放下書四處轉悠。轉到申屠川房間時,看到他桌上的茶杯,突然起了自己泡茶的興致,于是跑去找工具。
在學着申屠川的樣子把花茶泡好後,她打開最底層的櫃子,找到熟悉的黃色粉末,努力回想了一下他放的比例,結果什麽也想不起來,幹脆随意放了兩勺。
攪拌好後,等溫度合适了,她将杯子裏的茶一飲而盡,喝完長舒一口氣,又開始覺得無聊。
她拿着杯子準備去洗一下,結果剛走到水臺旁邊,眼前突然一黑,接着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她睜開眼,天已經黑了下來,申屠川坐在她旁邊,看到她醒來後将她扶起來,拿了一杯清水遞到她嘴邊:“還暈嗎?”
“我這是怎麽了?”季聽疑惑。
申屠川等她喝了幾口水,才緩緩開口:“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忘記吃早餐了?”
“……好像是。”
“我才一天沒盯緊你,你就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申屠川無奈,“難怪會低血糖昏倒。”
季聽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無語的捂住臉:“我就一頓沒吃……”
“下次不要這樣了,三餐定時吃知道嗎?”申屠川教育道。
季聽應了一聲,又開始覺得困,申屠川見狀把溫着的粥端了過來,一勺一勺的喂她,季聽吃了大半才覺得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吧。”
“乖,坐好。”申屠川聲音平靜,卻帶着特有的強勢。
季聽只得讓他喂,吃的時候時不時瞄一眼他的眉眼,心想真是颠倒了,以前都是她哄着他,現在卻被他牽着鼻子走。
一頓粥喂完,季聽眼睛都要睜不開了,申屠川扶她躺下,幫她蓋好被子後緩聲道:“睡吧,明天醒來就好了。”
季聽想問他怎麽知道明天醒來就好了,但已經困得說不出話來,一沾枕頭就睡死過去。申屠川在床邊陪了許久,直到天邊泛亮,才轉身離去,回到房間把櫃子裏的粉末倒進了馬桶。
季聽是被餓醒的,睜開眼睛後沒有立刻起床找吃的,而是像睡着時那樣一動不動,腦子裏全是昨天的事。
申屠川出去了所以不知道,她是吃過東西的,只是沒吃他留好的早餐,而是在自己的零食裏挑了幾個小蛋糕,絕對的高熱量,不可能低血糖。而她之前也沒有過這種突然暈倒的經歷。
……等一下,不知道上次在申屠川門口睡着算不算?
季聽想起自己這次昏倒前入口的最後一樣東西,是申屠川放在櫃子裏的茶,接着想起上次好像也是喝了茶,才突然開始困得不行。
思緒就像一團丢在角落裏的亂糟糟毛線團,先前沒在意,就一直丢在那裏,等開始在意就拿過來整理,扯出線頭就有不斷的線被扯出來。
她最近的作息實在是規律的詭異,雖然申屠川說是生物鐘作祟,但仔細想卻諸多不對,她之前二十幾年的生命裏,從來沒有過這麽準時的生物鐘。
倒是喝茶的時間挺準時。
季聽後背出了一層薄汗,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如果真是茶有問題,那申屠川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是季聽最想不通的地方,他對她的歸來坦然接受,與她相處的時間也非常愉快,實在沒有給她下藥的理由啊。
還是說是為了五樓的東西?季聽心頭一跳,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之前雖然也喝茶,但不是準時準點的,自從她說聽到樓上有響動,他就開始按時讓她喝茶了,而每次她聽到響動都想去看看,卻怎麽也睜不開眼睛。
難道是覺得自己上去的話會妨礙他,所以才下藥的?季聽抿唇,覺得如果真是這樣,未免也太偏激了些。
不管怎麽樣,她決定按兵不動,先确定了是不是茶的問題再說。
在她的粉飾太平下,又過了平靜的幾天,終于等到了申屠川出門的時候。“又要去倒垃圾啊,你這樓上是垃圾堆嗎?怎麽又背了一大袋。”季聽無語的看着他,通過袋子的形狀看得出來,裏面還是跟上次一樣的硬土塊。
申屠川拖着袋子往外走:“十年沒有扔過了,東西是多了點,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回來。”
“……哦。”
季聽目送他離開,接着跑到窗邊看着他的車出了院子,等他走得看不見影後,趕緊去他房間找東西。
到他房間時,看到他的手機放在茶幾上沒帶走,想來會很快回來,季聽不敢耽擱,直接奔了主題。
粉末跟茶葉還放在原先的位置,似乎沒有動過,季聽拿起粉末聞了聞,氣味跟之前一樣。她捏了一小撮,把其他的放回原位,接着一路小跑回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把粉末跟茶葉混在一起泡了。
茶晾涼後,她端起杯子,十分确定自己是不困的,如果喝完會困,就說明這東西有問題。
季聽深吸一口,正要喝時外面突然傳來了門鈴聲,她下意識的顫了一下,茶水都灑出去不少,意識到是客廳大門處傳來的後,頓時一陣無語——
她搬進來少說也快半個月了,就沒見有人按過門鈴。
來人肯定不是申屠川,但能找到這裏且直接進院子的,估計也是跟他關系很好的人。季聽放下杯子下樓了,看到是李拓後一臉了然。
李拓似乎心情不錯,門一開剛要說話,看到季聽後瞬間噤聲了,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小心的問了句:“季聽?”
“好久不見啊,李拓。”季聽微笑。
“真的是你?!”已經成熟許多的李拓,露出了相當驚訝的表情,“你怎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這十年你去哪了?申屠他找了你很久,你當初為什麽會消失?”
“進來說吧。”季聽側身讓路。
李拓立刻跟了進去,和她一同到了客廳,剛一坐下就問了:“快告訴我,你這些年都去哪了?”
季聽沉默一瞬,緩緩開口:“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
“嗯,我只記得自己去買菜,回來後就腦子一暈,後面的事都忘了,只知道自己現在已經三十三歲了。”季聽把之前對申屠川的說法又說了一遍。
李拓怔了一下:“你這是失憶了?”
“應該是吧。”季聽小心的笑笑。
或許是自己也經歷過的原因,李拓很容易就相信了她的話:“這麽說,你也不知道這十年發生過什麽?”
“嗯,不知道。”季聽見他信了,不由得松了口氣。
李拓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頓了頓後嘆息:“不管怎麽樣,回來了就好,你不知道,這些年申屠為了找你,太苦了。”
季聽心頭一動:“不是說那個時候有殺人犯在我們小區出沒,懷疑我被殺了嗎?怎麽還會找我?”
李拓一愣:“申屠是這麽跟你說的?”
“……什麽意思?”季聽聽出了不同的意味。
李拓抿了抿唇,半晌垂眸:“對,就是這樣。”
“李拓,我希望你別騙我,”季聽看到他這副樣子,就猜到這件事上申屠川撒謊了,當即一臉誠懇的看着他,“如果你們一直瞞着我,我就不知道小川他為我做過多少事,這樣對他不公平。”
這倆人是最好的朋友,她相信以李拓的性子,必然會心疼申屠川。
果然,李拓聞言為難片刻,還是開口了:“根本沒有什麽殺人犯,他這麽說,估計只是為了隐瞞這些年受的苦。”
季聽眼皮一跳。
“你失蹤的時候小區門口一路的攝像頭都壞了,根本找不到你的任何痕跡,警察那邊一直在查,但還是成了懸案。申屠不死心,直接辍學找你,花光了積蓄後就把房子賣了,用賣房得來的錢懸賞。”
季聽怔怔的看着他,覺得有點聽不懂他的話。
“他的懸賞金引起了跟我們有過過節的人的注意,那些人騙他到偏僻地方,威脅他把錢交出來,但他認定那是能找到你的唯一方法,死也不肯給,最後被打到奄奄一息,那些人才怕出事離開。”
“他受傷後發了高熱,直接在重症監護室住了很久,直到醫院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這一切,然後就是回國跟他一起找你,但始終沒有你的消息。”
李拓說完頓了一下,眼底的難過幾乎遮掩不住:“這十年來,他一直沒有放棄,為了籌集找你的資金,瘋一樣的賺錢,為了一個像你的影子,可以天南海北的飛,有好幾次都差點死在路上。”
“最近這兩年,他突然放棄了,開始愛上了建築設計,這棟別墅就是他親自設計的,每一個小裝飾品都是他做的,我以為他終于要開始新生活了,直到那天因為一直聯系不到他來了這邊,才知道……”
季聽心髒一顫,聲音都低啞起來:“怎麽了?”
“你回來這段時間,去過五樓嗎?”李拓溫和的看向她。
季聽沉默一瞬,半晌搖了搖頭。
李拓苦澀的笑笑:“你去看看吧,看完你就知道了。如果當初不是他在五樓昏倒,我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好。”所以五樓的秘密是跟她有關吧。雖然知道這是任務世界,可當聽到李拓口中的一切後,季聽還是覺得難受起來。
她實在無法想象,尋找一個人将近十年的感覺是什麽樣的,更無法想象他這段時間面對她時是種什麽感覺。
她真的太蠢了,申屠川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完全沒有用腦子思考,但凡他半點不在乎自己,這棟房子裏又怎麽會有屬于自己的一個房間,家裏的餐具之類的又怎麽都是成對的。
“其實……還有一件事。”李拓遲疑。
季聽回神:“什麽事?”
“算了,沒什麽,”李拓溫柔的笑笑,“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些事就不提了,你只需要知道,這些年他一直沒有放棄找你,心裏最重要的位置也是你就好了。”
李拓喝了口水,目光落在季聽什麽都不知道的臉上,不由得嘆了聲氣。
當年季聽失蹤後,他才知道在申屠心裏,季聽有多重要。眼看着這十年申屠這些年過得有多苦,他就知道,申屠這輩子都別想從季聽失蹤的陰影裏走出來。
事實上他想的也沒錯,足足十年,申屠過得可以說是暗無天日,在他以為申屠要孤獨終老時,沒想到季聽竟然回來了。
季聽直覺他沒有說出口的,才是最重要的事,更欲追問,就聽到了外面有車子駛入的聲音。李拓看向她:“既然申屠不想讓你知道這些,你能當做不知道嗎?”
“嗯。”不用他說季聽也會如此,畢竟這十年的時光對于申屠川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些,她能理解他為什麽沒有說出口,如果是她,經歷了太多,恐怕也無法說出來。
兩個人說話間,申屠川已經快步走了進來,步伐匆忙得幾乎失了氣度,等到客廳看到季聽如常的面色後,才不動聲色的放緩了腳步:“在聊什麽?”
“在聊季聽是怎麽出現的事,你也太不厚道了,她回來的事為什麽不跟我說?”李拓笑着起身。
申屠川也露出一絲淺笑:“這段時間有些忙,實在沒空,下次要來之前記得給我打電話,萬一走空了就不好了。”
李拓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從懷裏掏出請帖:“給你打了,你沒接怪誰,我也忙啊,請帖也只能抽空來給你送,三個月後記得來參加婚禮,帶着季聽一起啊。”
“你要跟容晶結婚了嗎?”季聽驚奇的問。
李拓眼底滿是幸福:“是啊,都十多年了,證早就領了,就是她一直在忙,現在才有時候賞我一個婚禮。”
季聽羨慕的看着他,心想申屠川如果有他一半幸福,估計任務早就成功了。她也是沒想到,當初的叛逆少年,竟然真的會執拗的找了她十年。
兩人一起把李拓送走,申屠川問要不要一起去書房,季聽覺得自己還需要單獨消化一下,于是拒絕了他的提議,自己往樓上去了。
申屠川跟她一起走到了二樓,含笑看着她上樓後,這才轉身去了書房。
季聽回房後心情說不出的複雜,但腦子裏卻是什麽都沒想,只是怔怔的坐在那裏發呆。不知坐了多久,目光落在了剛才沒來得及喝的茶上,卻沒了試一下的心思。
如果申屠川心裏還愛着自己,應該不會給自己下藥吧。季聽這麽想着,端着杯子到洗手間,正要倒進洗手臺時,突然看到鏡子裏自己脖子上的紅色瘢痕,想起剛才就是以這副姿态去見李拓的,當即有些不好意思。
……等一下,她為什麽會覺得不好意思?
季聽猛地驚醒,這東西,是不是有點太像吻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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