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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顯得既莊重又清貴。

他現下已然換過便袍,紫紅色的袍子把他整個人的襯得明朗起來,擡手扶了扶行禮的女兒,語氣溫溫的:“二娘果真是大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要定親的年紀。我這做父親的,還不知能再看護你幾年呢......”

沈三爺就站在在一邊,哪裏聽不出沈承宇的話中音——這是在怪他們不和他這個做父親的通氣就把沈采薇的親事訂下了,沈承宇自然不好抱怨沈老夫人或是自己等人,只能拿沈采薇這個女兒來敲打出氣。他心裏沉了沉,忽然明白過來現在的二哥已不是當初的二哥,适才的喜悅也消去了一點,雖有些不高興但口上卻道:“好了,一家的人哪裏用得着多禮。二哥今日來回趕着,想來也是累了,大家都坐下用膳吧。”

邊上的沈采薇則是忍了口氣,做出全然沒聽懂的模樣,只是低着頭裝羞澀。

沈承宇也知道事情既然已經定下再說什麽也是無用,說過這一句之後便端出自己養出來的好氣度,依言坐下一起用起膳來。

嚴氏适才瞧了一場好戲,心裏樂得很,現下卻也做出客氣周到的模樣,一一的把桌上的菜給介紹了:“這幾道菜都是老爺特意吩咐做的,想來也會合三爺你們的胃口,且嘗一嘗。”

沈三爺雖心知兄長不似從前,可知道是知道,如今真的看見了卻更覺難受,只是略動了動筷子便放下了:“這一路趕得有些急,現下倒是沒有多大胃口。”

沈承宇對着這個幼弟的印象還留在過去,且他現下官居高位,底下多有奉承之人,早就養高了眼睛,一時之間竟也沒覺出什麽不對,只是擱下筷子關切了幾句:“你自小就身子不好,一路上倒是辛苦了,今日還是早些休息。等我下回休沐,咱們兄弟一起秉燭夜談。”

沈三爺勉強一笑,又說了幾句閑話才帶着裴氏和沈采蘅往嚴氏安排的院子去。

沈采薇因為不和他們住在一起,倒是跟着另一個引路的婆子走了。她走着走着,便見着路邊的燈火人煙漸漸少了,心中一頓,腳步便停了。

那引路的婆子連忙回頭,笑道:“二姑娘,這還有些路呢,您若是走得累了,不若叫架軟轎來?”

沈采薇不答反問:“我還未問呢,我住在什麽地方?”

婆子早就得過嚴氏和董嬷嬷的吩咐,面上更朵花似的笑開,口上應道:“是望舒閣呢。夫人一貫是個熱心慈愛的,聽說姑娘自來是個愛讀書的,想着老爺們的書房總是不好叫姑娘進進出出,便替您選了個離書樓近的......”她嘴上不停,說來說去都是往嚴氏臉上貼金,簡直恨不得沈采薇跪下說一句“謝主隆恩”。

沈采薇卻不應聲也不走了,依舊站在原地,問道:“既然離書樓近,那若是要去三叔那個院子,可要走多遠的路?”她略頓了頓,接着道,“若是去給父親和太太請安,又要走多遠的路?”

婆子笑開的臉僵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說道:“姑娘這是哪裏的話,姑娘年紀還輕,一點兒路走一會兒就到了,權當鍛煉身子便好。再說了,這不是還有轎子嗎?”

沈采薇心中已然明了其中關鍵,幹脆吩咐道:“你送我去三叔那裏,我今晚和四娘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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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聽得這話,唇動了動,到底沒能說出什麽來,只是站着不動彈,只是做不抵抗運動。

沈采薇也不想和她再拖下去,起身要往回走的樣子,口上道:“父親想來還未歇下,我正好有話和他說呢。”

這還是第一天,要真是被人這麽壓住了,日後還不知要怎麽的呢。沈采薇現今已經訂了親,有對沈承宇別無所求,所以并不如何害怕他,反正是不願意在這裏吃什麽悶虧的。鬧大就鬧大好了,丢臉大家一起丢。

婆子一時被唬住了,白了臉,來不及細想就連忙往邊上指路道:“三老爺的院子在這邊呢。”她其實也怕得很:若真是出了事嚴氏必是不會舍得邊上得力的董嬷嬷,說不得就把她給推出去頂罪了。反正,她做下人的,還是安分點兒的好,不要叫人給揪住了才是。

沈采薇抿了抿唇,神色不變的跟着她往沈三爺他們歇下的院子去。

雖然現下時候也不早了,但還有許多行禮要收拾,沈三爺等人的房中還是亮着燈的,沈采蘅正獨自坐在書桌前,面前的書卷一頁也翻動,顯然是在發呆。

沈采薇輕手輕腳的上去拍了拍沈采蘅的肩頭,忍不住笑出聲來:“哎,想什麽呢?”

沈采蘅被她拍得吓了一跳,好一會兒才蹙眉抱怨道:“二姐姐好吓人。”随即她便親親熱熱的拉着沈采薇坐了下來,“二姐姐,你怎麽來了?”

沈采薇伸手擰了擰她的面頰,只是一笑:“我舍不得你,來和你一起睡來着。”她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這回顏五考上了進士,我知道你心裏也亂着呢。”

沈采蘅聽到這裏不由自主的低了頭,似是想了想,才小聲道:“我也不知道怎麽的,原來還盼着他一定要考上。可他真考上了,要訂下婚事了,我心裏又害怕的很。”

沈采薇湊上去逗她:“這有什麽好怕的?顏五難不成還會吃了你?”她故意挑高了眉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采蘅。

沈采蘅臉一紅——想是想到另一個地方去了,扭過頭小聲道:“我不和你說了!”

她們兩人在一個屋裏說話,親親秘密的就像是一對親姐妹。隔壁的沈三爺和裴氏卻又有一番話要說。

沈三爺剛剛沐浴完了,長發微微有些濕,正坐在榻上倒酒喝。他的聲音聽說去有些沉沉的:“我是真沒想到,二哥真的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裴氏嘟着嘴,抿了口杏仁露,随口道:“人都是會變的。這官場一如修羅道,不去皮不挖骨不丢心肝,哪裏站得了高位?”她本就對沈承宇沒什麽感情,這時候心裏想得卻是另一件事,撫了撫胸口嘆道,“好險咱們聽了母親的,早早給二娘訂了親事,要不然看着他這模樣,二娘的前程還真是叫人愁心。”

沈三爺面色微微一變,拍拍裴氏的肩,止住了她的話:“休息吧,明日你還要帶兩個孩子去裴家那邊見一見長輩呢。”

裴氏一想到娘家,果然心情就輕松了,一擺手:“好了好了,不說這些沒意思的了。咱們早點休息,明日早些起來,我母親和父親必是早就等着我了呢。怎麽也要叫三娘他們見一見外祖父和外祖母。”

☆、116

第二日,裴氏果然就帶着沈三爺和兩個孩子上了裴家。

分別和裴家的幾位長輩見過禮,沈采薇和沈采蘅作為晚輩倒是收了不少荷包。之後,沈三爺随着裴二老爺去書房下棋,裴氏則帶着兩個姑娘陪着二老夫人說話。

二老夫人膝下二子一女,只得裴氏一個女兒,自小就把這個女兒當做眼珠子、心尖尖似的疼。難得見到遠嫁的女兒回來一趟,哪怕是二老夫人這樣人老成精的人也不免掩面哭了一場,抱着裴氏直道:“天可憐見的,你們兄妹幾個,我所疼獨有你,哪裏知道你爹爹這般狠心竟是讓你遠嫁了。我這把年紀,見一回少一回,沒想到今日倒是叫我又見了你一回......”

裴氏也被老母說得眼眶發紅,一顆心就跟泡在酸水裏似的,又酸又軟。她不由也跟着垂眼落了淚,抱着二老夫人哽咽着喚了一聲:“娘......”脈脈不成語。

左右連忙來勸,又是端水又是遞帕子,有溫柔可親的侍女寬聲安慰:“兩位姑娘都還在呢,老夫人和姑奶奶這作長輩的可不能叫看了笑話。再說了,這回姑奶奶回京可是大喜事,落了淚總歸是不好的。”

二老夫人和裴氏漸漸收了淚,丫頭斟了茶來,這才開始說些閑話來。

現下邊上再無閑雜人等,二老夫人這才有功夫認真打量下頭的兩個姑娘。沈采蘅生得像裴氏,嬌憨明媚,二老夫人看着看着便多了幾分疼愛之情,拉了她到跟前來細細看過,這才轉頭和裴氏道:“阿衡長得倒是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真是個乖巧孩子。”

裴氏咬着唇,口是心非的道:“母親莫要誇她。這個丫頭整日裏的折騰,跟個猴兒似的,真不知是像了誰?”

二老夫人面上笑意越濃,瞅了裴氏一樣,口上道:“說得好似你小時候多乖似的。我瞧着,阿蘅就很不錯嘛......”說着又褪了手上的玉镯子給沈采蘅,撫了撫她的頭頂,“這是外祖母給你的見面禮,可要收好了。”

沈采蘅面上有些羞紅,卻還是落落大方的禮了禮,細聲道:“多謝外祖母。”

二老夫人又擡了眼去看邊上的沈采薇,也拉了她到跟前來細看,輕輕的道:“這樣标致的孩子,倒是少見。”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随後便又笑着褪了手上另一只玉镯給沈采薇,溫聲道,“好孩子,你難得來一回,總也要給你一份見面禮才好。你們兩姐妹,一人一只,正好是好事成雙。”

沈采薇倒沒想到二老夫人對着滿心疼愛的外孫女和毫無血緣關系的自己還能在明面上一碗水端平,不由怔了怔,擡頭去看裴氏。

裴氏倒是漫不經心的模樣:“沒事,這也是作長輩的心意,你收着便是了。”

沈采薇這才略有壓力的收了這玉镯子,行禮道謝:“多謝老夫人。”

二老夫人點了點頭,這才問裴氏:“阿景怎麽沒來?”她是知道裴氏生了一對龍鳳胎——沈懷景、沈采蘅。

裴氏這時候正端了茶慢品,聽到這話連忙放下茶盞,面上帶了些歉疚之色:“這孩子如今跟着大伯念書,我想着這時候正是‘一寸光陰一寸金’,輕忽不得。再說日後科舉必也是要來京城的,這次索性就沒叫他跟來了。”

二老夫人聞言微微颔首:“很是很是,他這個年紀,正是要用功考個功名的時候。日後再見也來得及。”

她們母女兩個許久未見,說了幾句閑話,不免要說幾句私房話,想着當着小輩總是不好開口。正好丫頭掀了簾子進來禀報:“三姑娘和五姑娘來了。”

裴家上一輩只得兩個姑娘,一個是汝陽王妃,一個就是裴氏。現今這一輩也雖也多了幾個庶女,真論起來卻也只得三個嫡女:大房裴赫所出的大娘裴宜華和三娘裴錦華,二房裴顯所出的五娘裴芳華。

大娘裴宜華早已出嫁,嫁的乃是溫閣老的嫡長孫,倒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夫妻恩愛;三娘裴錦華自幼便和汝陽王世子青梅竹馬長大,乃是內訂下來的世子妃,只等着皇帝或是皇後點頭成婚;五娘裴芳華,年紀與沈采薇等人相仿,還未訂下親事。

二老太太哪裏不知道她們這時候來是為了什麽,點點頭:“她們倒是有心了......你們也算是一家姐妹,難得見一回,就一起去頑吧。”

沈采薇心知二老太太必是有些私房話要和裴氏說,便點了點頭,牽着沈采蘅的手一起恭敬退下。

二老太太見着沈采薇和沈采蘅退下了,垂了眼,微微嘆了口氣:“你這侄女倒是個少見的靈秀人。阿衡天真爛漫和你一般,我見着就喜歡,可真論起來:為人處世上卻是比不上你這侄女。”

裴氏狀若無事的喝了口茶,緩緩道:“三娘也是被我慣壞了,自是比不上二娘懂事。不過到底有我們長輩看着呢,總也不會叫三娘吃了虧。”

二老太太卻沒接話,只是擡頭去看裴氏:“行了,你別給我打馬虎眼。三娘的婚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裴氏險些被茶水嗆到,面上讪讪,拿着帕子按在嘴角:“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還不知道你?”二老太太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女兒一眼,“先時勸我遲些給八郎定親,想的還不是尋不到好人家就把阿蘅嫁回家來?現今改了主意,必是出了意外。”

認真論起來,裴氏的想法還真算不上厚道。她自個兒想着要給女兒尋個人口簡單、人品出衆的人家,可這樣的人家又不好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先尋個條件不錯的備胎存着才是。所以她一眼就相中了裴八郎,這才寫信透了一點兒的口風給二老太太。

二老太太一把手養大了女兒,哪裏不知道她的脾氣秉性——裴氏一皺眉她就知道她打的是什麽主意。只是她一貫疼愛這個幼女,連帶着沈采蘅這個唯一的外孫女都比下頭的孫子重一些,索性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就成全了裴氏。哪裏知道裴氏前不久忽然轉了口風,二老太太認真打聽了一下又沒聽到沈采蘅定親的事情,一想就知道裏頭肯定是出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大事,現下只餘下她和裴氏自是要問一問。

沈采蘅那等事,裴氏現今想起來都覺得丢臉氣惱。不過到底是對着親娘,她拿着茶盞遮了半邊的臉,半推半就的就把事情給說了。因為擔心二老太太責怪女兒,她還特意多說了幾句:“好在顏家那公子現今已經中了進士,我們來之前也和顏知府通過氣了。過段時間,就尋個妥當的媒人給兩個孩子定親。顏知府先時被禦史臺那邊彈劾過好些次,想來也不會再有調回京的機會,只要顏五安安穩穩的留在京裏,認真論起來也沒差到哪裏去。”

二老太太一輩子老于世故,還真沒想到會有這等事,狠狠的瞪了眼裴氏:“行了,這些話說不得還是我那女婿安慰你的吧?!”

裴氏低了頭,諾諾說不出話來。

二老太太看着她這模樣又軟了心腸,擡手撫了撫她的肩頭,語氣緩了下來:“你說你,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這樣不着調......阿蘅的事,若是換了你幾個嫂子早就在苗頭沒出來的時候就給按下了,哪裏會到這樣猝手不及的時候?”她語聲溫溫,柔聲勸慰道,“這回好在顏五争氣,要不然,說不得你和女婿就要因為阿衡的事情再起争執了。娘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所挂念的也不過是底下的幾個兒女,你兩個哥哥們都還好,只有你最叫人放心不下。沈家厚道,你長嫂能幹,女婿更是性子好,但也由不得你這樣糟蹋。長此以往,再深厚的感情也禁不住摩擦......”

裴氏本還要辯解幾句,看着二老太太關切擔憂的面孔,心中一酸,便也垂頭認真聽着她的話。

二老太太确實是一片慈心,難得見着女兒更是恨不得把一身的本事全教了她,見着裴氏認真聽着便不由得傳授了許多管家之道和夫妻相處的道理,娓娓道來,體貼入微,當真是慈母心腸。

另一頭,沈采蘅和沈采蘅正與裴家的兩姐妹分別見過。

三娘裴錦華自小就跟在汝陽王妃身邊長大,又有王妃送的嬷嬷精心教導,耳濡目染之下倒是有些大氣端莊的姿儀。這一回也是她起意拉了五娘裴芳華來二老太太這裏,親自來招待沈家兩姐妹的。

衆人見過禮後,裴錦華便首先招待着沈家姐妹喝茶吃點心,笑盈盈的:“都是京裏的特色點心,想來和松江那邊也有些不同,也不知道你們吃不吃的慣?”

沈采薇瞧了眼正認真吃點心的沈采蘅,抿唇一笑:“嗯,味兒倒是有些特別,吃起來倒是挺不錯的。”

沈采蘅也連忙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彎彎眉眼:“很好吃,多謝三表姐了。”

裴錦華見着她們兩個都還算是好性子,這才悄悄松了口氣——她這回會來也是為着盡一盡禮數,說到底沈采蘅也是她的表妹,總是要見一面的,多個姐妹自然也是好的。不過,若對方當真不好相處,她自然也不會熱臉去貼冷屁股。

裴錦華心中添了幾分親近,便又額外多說了一句:“說起來,除了點心的味道,京城裏頭還有許多東西都和松江不一樣呢。”她說着便給自家堂妹使了個眼色。

一旁忙着吃點心的裴芳華眨了眨眼,開口說道,“正好下午我們都要去汝陽王府見王妃,我還沒想好要穿什麽,不如你們也來參詳參詳,一起換一件?”

沈采薇知道她們這是委婉告訴自己和沈采蘅,京中穿着打扮的風格亦是和松江大有不同。下午就要去見汝陽王妃自然是來不及去制新衣,好在裴芳華年紀、身形和她們相仿,衣裳大小想來也差不多,這會兒借着話邀她們一起換件衣裳,也算是護住了她們的面子,讓她們不至于在汝陽王府出醜。

沈采薇心裏領了情,颔首接口道:“我們才剛來京城,許多事情還不知道,多謝指點了。”她垂首一禮,微微一笑,一如染露蘭花,既清且靜,“換衣一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裴錦華和裴芳華見着對方領情,自是心中滿意,連忙拉了她們的手道:“自家姐妹,哪裏用得着這樣客氣?”

☆、117

裴家姐妹倒是和氣人,細心的替沈采薇和沈采蘅另挑了衣服換上,然後又耐心的囑咐了許多汝陽王府的忌諱和王妃的喜好。

裴錦華乃是跟着汝陽王妃長大的,對着自己的親姑姑自然是十分了解:“王妃性子好,素來不會和小輩們計較,你們只要言行得當、不失禮就好了。”她略略猶豫,又接着道,“王妃素來愛梅成癡,所以我們衣服上熏的也是梅香,若是談起梅花,你們還需多多斟酌才是。”

沈采薇和沈采蘅自然是一一應了下來。

等到二老太太和裴氏說完話,午間用過膳,裴氏方才帶着幾個孩子們往汝陽王府去。

裴氏在她那一輩裏序齒最小,且不論家中的兩個同胞兄長,便是大房的堂兄和堂姐都甚是疼愛于她。她少時嬌憨,常常纏着大堂姐玩鬧,兩姐妹感情十分融洽。故而這一次她回京來,便是汝陽王妃都惦記得很,早早派了人來召她進王府。

沈采薇對汝陽王府早就起了好奇心,這回難得有機會能夠面見王妃,低着頭不易察覺的用眼睛餘光悄悄看了幾眼。

汝陽王妃确實是個美人,冰肌玉骨,雪膚花貌,烏發如若積雲,遙遙望去,飄渺清冷一如姑射仙人。

認真論起來,她并不算是個很稱職的王妃,她性子冷淡,處理起事來又是嚴苛而不講情面,很有些沈采蘩那種才女特有的孤傲清高。只是前頭有個事事都要抓在手裏、很是硬氣的鄭皇後,反倒将她這個汝陽王妃給襯得賢惠大方起來。每每前朝要說鄭皇後,必是要把汝陽王妃拿出來比一比,一來二去,鄭皇後依舊我行我素,汝陽王妃反倒被誇得好似女德典範一般,便是連裴家女眷都受益不少。

因為來的都不是外人,王妃今日倒也沒有盛裝華服,只是随意的穿着月白色繡黃蕊梅花的襖子,懶懶的靠坐在紫檀榻上,輕輕的抿着唇,微尖的下颚弧線美得如同畫出來一般。

裴氏很是不見外,行過禮之後就上來笑道:“大姐姐這模樣,還和當年一模一樣。我都要看呆了。”

王妃甚是疼愛裴氏這個堂妹,哪怕是素來冷淡也不免微微露出一點笑痕來:“你這張嘴倒是越來越甜了......”她微微嘆了口氣,語氣卻含着些許笑意,“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這樣不着調。”

後面的小輩們這才依序上前行禮。

王妃拉了裴錦華和裴芳華到身邊,這才擡了眼打量了一下沈采薇以及沈采蘅。

沈采薇只覺得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刻一般的自自己面上掠過,她只當不覺,微笑着站在原地,身形看着标準好似禮儀書裏出來的一樣,分毫不動。

王妃的眼中掠過一絲欣賞之色,許久才颔首道:“不錯......”她話聲輕輕淡淡的落下,就像是梅花枝頭滑下的冷雪一般。

邊上伺候的嬷嬷便會意的把早就備好的見面禮遞上去給沈采薇和沈采蘅。

沈采薇不敢失禮,雙手接了那裝着禮物的木匣子,依禮垂首謝過,然後便站到了裴氏的身後。

王妃似是對她有幾分興趣,正要開口說上幾句,就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

穿着天水碧衣裳的丫頭掀了簾子,笑盈盈的禀報道:“王妃,大世子和榮郡王一起來給您請安了。”

王妃面上這才有了些生動神色,開口道:“叫他們進來吧。”又轉頭和邊上的沈采薇等人說話,“你們也算是一家兄妹,倒也不必計較許多。再說了,先前阿遠去松江,還是多虧了你們照顧。”

關于蕭遠假借裴越之名前去松江求學的事情,裴家那邊早就和裴氏透過口風。加上現在邊上又都是自己人,王妃倒也沒有遮着掩着,反倒是十分自然的說了出來。

沈采薇此時依舊微微垂首站着,看上去恭敬而有禮。誰也不知道,她掩在袖中的手指緊張的握在了一起。

誰都知道,榮郡王乃是汝陽王府的次子蕭遠——因為皇帝十分看重他,年前就給他封了個郡王的銜。京城裏頭,郡王雖是稀罕的頭銜,但是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看重的卻是蕭遠以後的造化——皇帝的态度已經如此明了,只要等到太子過世,想來榮郡王就要入主東宮了。

只可惜,榮郡王正妻的位置早就訂給了鄭家,那些想着要聯姻投資都心知自己争不過皇後只得扼腕嘆息,背地裏罵幾句鄭家争權太過。

蕭遠如此赤手可熱,若說汝陽王妃沒想過把裴家的女兒許配給過去,連王妃自己都不相信。只是,鄭皇後一向強勢,正妃的位置早就被把持的牢牢的,若要正嫁了庶女去做側妃,王妃自己心裏頭又不是十分稱意。好在裴老夫人心中自有分寸,為着這事早就已經勸過王妃:

無論如何,汝陽王妃于蕭遠是有過養育之恩,裴赫對蕭遠又有過半師之誼,這些情分都是撇不開的。再者,鄭皇後和鄭家背靠皇帝,裴家必是争不過的,還不如躲在鄭皇後的後面多做些實事。有樹大擋風的鄭皇後在前面擋着,她們裴家反倒更顯得低調有禮,更能博得蕭遠以及清流的好感——這也是汝陽王妃一貫的處事之風。

汝陽王妃确實是肯聽勸的人,當下就按下私心不提,反倒顯出了幾分慈母的模樣。只是,再如何,她也是冷淡性子,這會兒見了人也不過是抿唇一笑:“是禮兒和遠兒來了?”她伸手一招,給他們分別見過,“這是沈家的兩個表妹。”

沈采薇依着禮對着汝陽王世子和蕭遠禮了禮,心中微微有些感觸——當年初見之時,他還是裴家九郎,如今卻已經是京中人人追捧的榮郡王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沈采蘅也對這種變化很有些适應不良,行禮的動作都慢了一拍。

蕭遠穿着一襲紫色袍子與一旁的穿着明藍色直裰的汝陽王世子相比,更顯出幾分清貴來。這些年來,他俊秀的眉目早就長開了,日光之下一如朱玉生輝,清輝難當。

只是大約是久在宮廷歷練,他長眉一如遠山,深不見底的黑眸看着卻有若寒淵。他深沉的目光不易察覺的在沈采薇的頭頂一掠而過,微微蕩出一點清淺的笑意,語氣聽上去卻是平穩無波的:“都起來了吧。”

汝陽王世子倒是個豪爽的性子,擺了擺手,又轉頭和王妃笑道:“也是巧了,二弟這般的大忙人今日正好得了空。我本就閑着,就拉着他來給母妃請個安。”

王妃擡頭看了兒子一眼,似有幾分無奈:“我看你,是瞧着錦華來了,特意拉了阿遠作幌子來湊熱鬧的吧?”她這兒子和侄女自幼青梅竹馬長大,感情自是好得很,總也有鬧不完的事。

世子摸摸鼻子,不吭聲了,邊上站着地裴錦華亦是跟着含羞低頭。

蕭遠這時候卻插了一句解釋道:“過些日子就是鄭家老夫人的壽辰,陛下想着近日我也無事,便放了我出宮來瞧瞧,順便給老夫人備一備禮。”

王妃嫌惡的蹙了蹙眉,口上忍不住道:“陛下也是寬厚太過,不過是一個壽辰,哪裏需要要勞動你們這些鳳子龍孫?”以鄭家如今之勢,也只有王妃這樣的身份和性子才能這般說道。甚至,哪怕是王妃也不過是在王府之中說上一二。

蕭遠素知王妃脾氣,也不應聲,只是溫溫一笑:“所以我閑着無事,便想着要來給母妃請個安。”

王妃聽出他的孝心,心中受用,面上神色也好了不少,點點頭:“若是實在想不出要準備好禮,幹脆就和王府一起備一份禮好了。說起來,你還沒分府,咱們一家人很不必見外。”

蕭遠含笑不語,既沒有應下也沒有拒絕。

王妃也知道他的為難之處,倒也沒有多說,只是拉了他到身邊坐下,有些僵硬的轉開話聲道:“我聽說你在松江的時候也常去沈家作客,可還記得小姨和兩個表妹?”

蕭遠點點頭,從容自然的應聲道:“自是記得。”他頓了頓,側頭拱手一禮,說道,“當年多有欺瞞,還望小姨和兩位表妹莫要見怪。”

裴氏對他自也是有過幾分真心疼愛的,也早就從裴家那邊知道了蕭遠身份的尴尬之處,聽到這話連忙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郡王很不必記在心上。”

沈采薇和沈采蘅亦是跟着點了點頭。蕭遠身份特殊,她們這般的身份,既不好過分親近也不好過分疏遠。

蕭遠輕輕的挑了挑眉,壓下心頭那些複雜的思緒,面上不透分毫的和王妃說起自己在松江的往事:“我那時候年紀尚小,轉牛角尖,倒是勞小姨他們照顧了......”他心中早就打好腹稿,不急不緩的把自己和沈采薇等人的趣事說了幾個。

王妃聽着倒也得趣,不由得對着沈采薇以及沈采蘅更添幾分親近之意。半響,她随手端了青玉茶盞,抿了口茶,忍不住笑道:“你自小性子就怪,确實是要多和年紀相近的多處處......聽你這麽一說,這兩個丫頭,倒真是和你妹妹一般。”

蕭遠面不改色,聲音輕輕的:“母妃膝下只有我和兄長,我看着她們,确實是和妹妹一般。”

王妃自是沒有覺出他話中深意,慢條斯理的放下茶盞:“我們這會兒玩笑說說倒是無事。只是,這話可不能叫長平聽到,要不然她可是要和你鬧得。”

☆、118

聽到“長平”二字的時候,蕭遠的眉間微不可查的蹙了蹙——說實在的,哪怕是他也在長平公主身上吃過不少苦頭。

長平公主乃是帝後嫡女,因着皇帝嬌寵,既任性又跋扈,可算是個真正的混世魔星。滿宮上下,她唯一有所畏的也不過是皇後和太子罷了。對于“觊觎太子哥哥位置,搶走父皇寵愛”的蕭遠,她自然是又恨又惱,故而一閑下來就會想着法子給蕭遠添堵。她的手段自然是簡單粗暴的慘不忍睹,偏偏蕭遠還不能揭穿或是回擊——因為有皇帝在後頭看着。

皇帝的心思再清楚不過了:他目下最關心的就是蕭遠日後對鄭皇後、長平公主乃至鄭家的态度。正如前朝漢景帝試探時候栗姬說的“百歲後,善視之”一樣,只不過皇帝的心思表達的更隐晦一些,蕭遠也比栗姬更聰明一點。所以,皇帝總是會故意借着鄭老夫人壽辰這樣各種各樣的借口來考量蕭遠對鄭家的态度,也刻意縱容着長平公主的“淘氣”來考驗蕭遠。

正因為發現了皇帝這樣的心思,蕭遠只得忍下那些氣,順着皇帝的心思去親近鄭家、寬待長平公主。只不過,偶爾想想他又覺得有趣可笑:皇帝想必是做了這麽多年的皇帝,只以為自己最聰明或是所有人必要順着他的心意,卻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就被人看穿。

物極必反,事極則變,這才是千古不易之理。

有兩個孝順兒子在邊上,你一言我一語,汝陽王妃興致越發的好了,不知不覺便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待她倦了,便準備端起茶令左右送客。

蕭遠這時候卻恰好的插了一句:“今日本是兩位表妹初來王府,倒是叫我和兄長給攪和了。若此時回去未免無趣,不若令人帶你們去園子裏逛一逛?”

王妃這才想起自己似乎因着兒子對堂妹一家有些輕忽了,于是颔首道:“還是阿遠細心。你們難得來一趟,總是要盡興才是。如今正是春日,在王府的院子裏逛一逛,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裴錦華聞言不由得撫了撫掌,轉頭和沈采薇以及沈采蘅笑道:“是了,姑姑志趣高雅、品味獨特,王府的花園經了姑姑的收拾,早已是京中一絕。這一回,你們可是有眼福了。”她一向得王妃疼愛,這時候叫起“姑姑”來更顯出一份親昵來。

王妃亦是很受用她的親近,擡手撫了撫她的頭頂,調侃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這回就由你帶兩位表妹去逛逛吧。”

一般來說,招待客人的一般都是家中的女主人,裴錦華一貫從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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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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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