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針灸

? 紅葉庵客房,胭脂鋪女老板如花姑娘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裝暈。

據一直蹲守在暗處的薔薇報告,如花姑娘每晚子夜都會詐屍般起床,行蹤遍布庵堂各個角落,還借着雪色将庵堂的詳細地圖繪在羊皮紙上,然後塞進床下廢棄的老鼠洞裏,天一亮,如花立刻雙眼一閉,躺回原位。

幽閑磕着瓜子眯着眼,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薔薇講訴如花這幾日行蹤,還有在庵堂周圍出現的可疑人物,末了,她從躺椅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屑:

“不能再這樣被動的等下去了,這個如花真是厲害,為了扮演吓暈過去的膽小女人,居然連大小便失禁都能演出來,臉皮厚,有耐心,連我都自愧不如啊,引蛇出洞這招對她沒用,只好試試狗急跳牆了。”

說完,幽閑招了招手,薔薇谄媚的側着耳朵聽過來,臉色幾經變幻,最後豎起拇指奸笑道:“高!實在是高!”

幽閑帶着薔薇來到如花“卧病”的客房,打發走了伺候喂藥的小尼姑,關上所有的門窗。幽閑先是端起藥碗一勺勺的把藥汁往如花嘴裏灌,如花哼唧唧将藥汁全都吐了出來,作痛苦狀皺緊了眉頭。

“如花姑娘,求你醒過來吧,那晚你到底看到了什麽?無悔師太和兩個師姐是誰殺的?你有什麽話要對無疏師太講?嗚嗚,你快醒過來吧,庵堂裏人人自危,都沒心思練經了!”幽閑放下藥碗,還沒脫鞋就跳到床上,抓着如花的肩膀歇斯底裏的搖晃咆哮:

“求求你!求求你快醒醒!無悔師太是個好人!她死的好冤啊!啊啊啊啊啊!蒼天啊!這個世界好人本來就不多!你為什麽還要帶無悔師太走啊!”

“求求你快醒過來吧!貧尼下輩子做牛做馬的報答你!伺候你!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那神仙般的如花姑娘啊!你如此無情是為那番!”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你不能就這樣活活吓死啊!天妒英才!可憐你如花掌櫃一個偌大的胭脂鋪,到頭來變得神識不清成為活死人!”

……

如花被晃得天旋地轉,差點沒嘔吐出來,好端端的身體這一般折騰,都快要成為豆腐渣了,幽閑過足了咆哮瘾,就着薔薇的手痛痛快快了喝了半盞溫水,松了松筋骨,一手拎着如花的領口,一手朝着她的臉啪啪拍過去,繼續咆哮:

“啊啊啊!你我情同姐妹情深四海驚天地泣鬼神!我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你走啊!可憐我白

發人送黑發人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問我能有幾多愁!恰似你在棺材我在墳頭!”

如花:這什麽跟什麽啊!老子跟你很熟嗎?老子的臉皮都快被你打破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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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雙手捧着胸口做星星眼狀:雇主好厲害!會背那麽多詩文!不過,白發人送黑發人……你根本就沒有頭發好不好?

“幽閑,幽閑,你別打了。”薔薇一手隔開如花。

如花:嗚嗚!我愛你!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啊!救命啦!

“你仔細手疼啊!”薔薇脫下布鞋遞給幽閑,“給,用鞋底打比較輕松,還不出聲呢!”

如花:嗚嗚!我恨你!

“你幾天沒洗腳了?”幽閑捂着鼻子推開布鞋,“臭死了,趕緊挪開!”

“哦。”薔薇備受打擊的穿上鞋子,嘟嘟囔囔,“哼,人家上上個月剛洗的。”

幽閑總算是停手了,她跨騎在如花腰間,就像家庭主婦在菜市場挑瘦肉似的扒拉着如花的眼皮嘴角,嘆了口氣,食指指腹不停的在下巴上磨蹭:“不行啊,她暈得太深,得下點猛藥。”

“猛藥?”薔薇繼續獻媚道:“我這裏就有。”

幽閑,“哦?拿過來瞧瞧,是九花玉露丸還是大力回魂丹?”

“咳咳,那些東西太貴,我買不起。”薔薇掏出一個緋色小瓷瓶,嘿嘿笑着遞過去。

“這是什麽藥?”幽閑怎麽看都覺得這小瓷瓶似曾相識,這顏色這形狀,咋就那麽眼熟呢。

“春春春春春春——藥。”薔薇看幽閑臉色越來越差,不由得害怕了,低垂着頭,聲音漸小。

幽閑頓時大悟:這不就是前些晚上和然鏡破色戒的那個小瓶子麽,難怪那麽眼熟,可惜最後沒派上用場——,啊呸呸呸!胡思亂想些什麽!差點忘了正題了!

“佛門淨地,如何使得這種下作的手段。”幽閑義正言辭訓斥道,自己卻大大方方的将瓶子收入自己囊中。

“是你自己說要用猛藥的。”薔薇無奈的攤攤手,“那怎麽辦?”

“嗯,幹脆,拿針紮,哦,是用針灸法子強行催醒她。”幽閑摩拳擦掌(其實是磨刀霍霍向豬羊),“你有沒有針?”

薔薇,“你懂得針灸?”

幽閑躍躍欲試,“懂一點。”

薔薇,“懂得哪一點?”

幽閑指着粉嫩嫩的臉頰,“諾,你看,我臉上長的痘痘就是用針挑破的,一點疤痕都沒有哦!”

如花:媽呀!草菅人命!

薔薇再次雙手交叉在胸做星星眼狀:“好厲害哦,你真有本事!”

幽閑得意的笑,“那當然!廢話少說,針拿來!”

“給。”薔薇掏出一根遞過去,半途縮了回來,“呵呵,給錯了,這是挖耳勺,這一根才是針—

—純銀的哦。”

幽閑拿着銀針躊躇了一會,“這個好像有點短,你平時用來幹嘛的?”

薔薇猥瑣一笑,“挖雞眼用的,最近路走多了,雞眼複發,昨兒還用了呢。”

如花:救命啊!別拿那玩意兒紮我!

“這樣啊,難怪有點怪味。”幽閑有些遲疑。

“啊呸!”薔薇搶過銀針吐了口唾沫上去,又拿手帕擦了擦,“看,這樣就幹淨了,唾沫治百毒啊。”

“嗯,有道理。”幽閑點點頭。

啊趄!薔薇打了個噴嚏,順手用剛才擦銀針的手帕醒鼻涕。

如花:額滴神啊!

幽閑嫌惡的看着亂麻般的手帕,“你的手帕多久沒洗了?”

薔薇,“呵呵,我今年秋天剛洗過,還偷偷用了你的皂角呢。”

如花:秋天——敢情您半年洗一次啊!

“管不了那麽多了,趕緊想辦法把她紮醒。”幽閑捏着銀針,“都說紮湧泉穴和人中穴是大穴,說不定紮一紮就好了。”

“好啊。”薔薇拍手稱快,“快紮,快紮,不過湧泉穴和人中穴在哪裏?”

“不學無術!人中人中,當然是在人中間的穴位——肚臍眼啦!”幽閑充滿鄙視的看着薔薇,“湧泉穴就在人的指甲縫裏,你沒聽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嗎?意思就是說哪怕是一滴水的恩情,都要用雙手來報答對方。”

薔薇四十五度仰望着幽閑,“哦,雇主你真博學呀!”

如花:老子第一次聽說人中在肚臍眼——明明就是在鼻孔和嘴唇中間的地方嘛!湧泉穴!嗚嗚,傻子都知道湧泉穴在腳底板!

“可是。”薔薇迷惑了,“人有十個手指頭,到底哪個指頭的指甲縫是湧泉穴?”

“這個嘛,我也不清楚耶。”幽閑揮揮手,“笨蛋!每個手指頭都紮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也對噢。”薔薇佩服的五體投地,“如果紮手指頭不醒,就換腳趾頭試試,總有一款适合她。”

幽閑,“來,我先紮‘人中穴’,你過來按住她,免得亂動紮傷了。”

“屬下得令!”薔薇跳上床,按住如花姑娘上半身,助纣為孽的撩起她的寝衣,露出肚臍,“來吧!”

呀!

一聲驚叫!

如花姑娘被迫蘇醒,瞧着銀針瑟瑟發抖,“你們——你們是要幹什麽?我要見無疏師太,我有話必須親口告訴她!”

幽閑充耳不聞的看着薔薇,“她好像在說夢話,你按緊了她,我接着紮。”

銀針眼看着就要紮進肚臍!

噗!

如花眼神驀地一凜,觸動了口腔裏的機關,毒蛇吐信般,一枚毒針迎面彈向幽閑!

唰!

薔薇利劍出鞘,将毒針格擋開來,毒針紮進了床柱,不見一絲痕跡。

“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見到傾城一吻。“幽閑的匕首停在如花喉間:“你的老師是琴樓五大殺手之一的商,他擅長暗器和□□,傾城一吻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你潛伏在紅葉鎮整整一年,不會只是殺了我這麽簡單吧。”

一縷驚異掠過如花的眼眸,很快又變得坦然,她定定的看着幽閑,“沒想到會栽在一個小尼姑手裏,你果然不是尋常人。”

“我無意與你們為敵,但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你們濫殺無辜,害了無悔師太和兩個師妹,還有那麽多佛家弟子,嗯,這點懲罰并不過分。”幽閑松開匕首,“待會有人撬開你的牙關,将傾城一吻的機關完整的取出,如果你不聽話,她會把你的上嘴唇割下來,塞進你的喉嚨。”

薔薇已經觸動床榻的機關,将如花的手腳身體纏進鐵環裏,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奉勸你一句,有話趕緊交代,我這個雇主除了總是不兌現工錢以外,她向來是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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