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水妖之夜，黎明終來

“首先請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柏莎依舊沒有放過這個問題，她向來是個不安感強烈的人，眼前的少顯然超出了她所限定的安全範圍。

伊西铎似乎被柏莎緊張的表情弄得有些好笑，“同樣的問題我覺得你更有必要回答。”

柏莎因為男生的問題而沉默，然而她依舊神情複雜地看着眼前一臉淡然的男生。

“所以說和警惕別人相比，先保護好自己的秘密吧。”伊西铎微笑，“或者我們交換？”

腦內掙紮很久，柏莎還是決定妥協，“是我太沖動了，抱歉。”

顯然伊西铎并沒有把她的謹慎放在心上，而是繼續着之前的想法，“把這些石像破壞。”

“我做不到，”柏莎搖頭，“這裏沒有水，我自己又沒有辦法凝結。”

更何況這裏的石像都這樣龐大堅固，根本不好破壞。

“可以試試，”在說完這句話，伊西铎不知道何時來到了柏莎身邊，将她手的方向轉移向那些石像們，然後一點點站在她身後，他依舊是教導的時候習慣性的鼓勵式言語，“你可以的。”

這樣說着，柏莎的左手被伊西铎輕輕握住，每個學生都有的小巧手環因為手腕過于纖細的原因顯得竟有些大了。

柏莎低頭看到伊西铎左手同樣質地的手環因為兩個人都擡手的原因，他的手環貼在她的小臂，能夠感受到其中的冰冷。

即使這已經是魔力世界，那種從對方接觸傳來的熱意導入自己身體的感覺還是非常微妙的。

柏莎沒有聽從伊西铎的指引，釋放手中的那些力量，即使它們已經彙于指尖，她驀地緊握那只被伊西铎指引着的手，即使她自己都有種這一次一定會成功的感覺。

“這些石像是用來做什麽的，”柏莎發問，那些石像和學校門口的那些石像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破壞，以及……所謂的所需要的碎片是什麽。這一次柏莎并沒有問出那麽多問題，但是她至少需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柏莎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身後少年一瞬間的寒冷，能夠讓她脖頸瞬間激起一陣冷汗。短暫的沉默後，站在柏莎身後的伊西铎靠近她的耳側，他沒有溫度的呼吸讓她更加固執地握緊了手。

“你剛剛也感覺到了吧，與之前不同的力量，毀掉石像，它就完全是你的了，”他刻意放緩了語調，也降低了音調。少年一貫冷清的聲音一瞬間像是被魔物附身，冰冷滑膩又充滿誘惑的毒蛇一般，說着柏莎一向渴望而不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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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騙你，你是知道的，”他這樣誘哄着，讓她知道這是怎樣一個不能錯過的機會，“只是些沒有用的石像而已，它們是被學校廢棄的殘次品，被扔在這裏的殘留魔力廢品，這是廢物利用。”

柏莎看着那些成堆的石像，它們确實是這樣被胡亂堆砌的模樣，并且也是那個老婆婆帶來的地方，應該不是什麽正軌。

她狐疑地扭頭去看伊西铎，少年精致的臉上是淺淡的笑意，正如他一貫的那樣，矜持又高高在上的，因為過于靠近，她甚至能夠聞到他身上那種冰冷的香味。

這是一個只賺不賠的買賣，即使有什麽責任只要推給老婆婆也無所謂，總是有辦法編出一個合理的謊言。

柏莎眨眨眼，看向面前的石像，她看不到的托舉她手腕的男生笑容慢慢展開，由淺淡一點點綻開，絢麗而短促。

“如果是這樣的話，”柏莎開口，“既然是學校的廢棄品那就等到學校同意再說吧，”她抽回被伊西铎緊握的手腕，因為對方觸摸而産生的酥麻感讓她有點不自然地甩了甩手，“不是自己的，就不要随便處理，我們還是先去找露比他們比較要緊，更何況還有那個不知道能做出什麽的水鬼。”

被她甩開手的伊西铎看了眼手心，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直了身體，“不是自己的就不要處理？”他重複了這一句話，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

“對啊，”柏莎有點茫然地點點頭，“并且露比他們現在才比較重要。”

不，其實柏莎沒有那麽強的道德心的，只是她在看向那些石像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她很眼熟的獨角獸，寶石一樣的眼睛泛過一道紅光，很快就暗淡過去。

本能地覺得沒有那麽簡單，柏莎只想糊弄過去。

因為不想在這裏繼續逗留，她很快速地轉了身，原路返回，“我們快回去找人，”語調倒是一本正經的。

在她身後的伊西铎剛剛一直含着的笑意在她轉身後消失，轉頭看向那堆石像，“死了就安分點，”他開口的同時那些石像像是被什麽吞噬一樣的，一點點破碎，一口一口被吞掉。

直到最後一個，頂點的位置，那只獨角獸的眼睛流下了紅色的液體。

“原本是想給你被她吃掉的榮耀，”少年近乎冷漠地看着寄存于獨角獸石像的靈魂掙脫又逃不開的模樣，安靜地說着帶着惋惜的言語，一直清澈的金眸深處泛着猩紅的顏色，指尖微動，“真可惜。”

而走在前面的金發女生有些後悔自己走的過快，在遠處對他招手，“伊西铎你快點。”

他又帶上微笑的面容，擡眼的時候，眼中已經一片澄澈，加快了腳步。

從那些被柏莎認為不可能攻擊的石像堆積的高牆變為碎成殘渣的石塊，也不過是轉瞬之間。

這個陰冷又潮濕的洞穴，真是讓人忍不住想插手做點別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被幸運女神附着上，這一次因為走在前面所以胡亂帶路的柏莎竟然成功找到了同樣在找他們的露比和維德老師。他們已經從籠子中成功逃出。

“老師說是因為水妖死了，”露比此刻正披着維德的袍子，并且分了一半給柏莎，兩個小姑娘抱成一團。

“是嗎，一定是巴奈特老師的原因！”柏莎記得她昏迷之前看到巴奈特用魔力攻擊水妖來着，但是她印象也不是非常深刻。

并沒有兩個抱在一起的小姑娘歡欣雀躍，伊西铎擡頭和那位即使頭發長過眼睛他也能感受到目光的老師對視，那位老師慢悠悠地轉移了話題，“我們需要出去。”

有了老師很多事情都不是個困難的事情了，在巴奈特他們的接應下，他們終于從地下回到地面。

在看到巴奈特的剎那，柏莎這種見到救星的感激情緒湧入心頭，一下子扒在巴奈特腿上，“大人能夠再次看到您真是太好了。”

巴奈特安撫地揉了揉努力在抱大腿的家夥，目光轉移向維德。

兩個人只相視一眼，維德就像害怕招惹什麽麻煩一樣嘭地消失在原地。巴奈特身邊的女老師嘴角抽了抽，輕輕揮動魔杖給幾個人檢查了身體，都沒什麽大礙。

然而巴奈特和她都知道的，還少一個人。

這種事沒必要讓剛剛心情安定下的孩子們引起恐慌，女老師放柔了聲音，“我們去醫務室好嗎，你們幾個人身上都有些擦傷，身體需要進一步的檢查，對了，你們的朋友們已經蘇醒了，但是現在并不是打擾他們休息的時間。”

幾個小蘿蔔頭都乖乖點頭任老師只一個咒語就将他們送往休息室。

柏莎和露比兩個人激動地交流着所知道的信息。

露比在被獨角獸吸引後就被關在籠子裏，後來救她的維德老師也因為害怕水妖會傷害到露比，最後選擇一起被關押。

“維德老師告訴我，學校會定期制作一些魔力動物石像，用來緩沖魔力的動蕩，這一次似乎那水妖利用了石像。”露比現在似乎口頭禪變成“維德老師”了。

“學校門口的也是？”柏莎托托下巴，覺得也許真的是被學校淘汰的石像們，伊西铎說的沒錯，是自己想得太多了。這種愧疚感真是太折磨人。

“誰知道？”露比攤手，“對了把你手邊的那個蘋果給我，這兩天我吃的東西加起來不夠這一個的！”

“啊？”這個？柏莎伸手發現自己也不太能夠得着，準備起身去取。

然而就在她産生這種想法的時刻，一股半透明的液體已經緩慢将那個蘋果托起，穩穩放在了她的手心。

頃刻間出現，又一瞬間消失，柏莎呆呆地看着手心的蘋果發呆。

“哎？”露比顯然比她更興奮，原本懶得拿蘋果的心态全部消散，直接起身蹦到柏莎面前，“你能自己生成了？真棒！”

柏莎眨眨眼，也露出開心的模樣，“是，是哦，真不錯！”

她之前被巴奈特逼出過元素，那會兒水是澄清的，透着點藍色，而現在，為什麽是碎成小沫的偏白色？

有什麽原因嗎？

而兩個女生的隔壁，伊西铎一個人獨享了一個房間，他一貫的待遇。

靠着床頭，他靜靜地看着窗外越來越淡的夜色，手中握着一條黑色的緞帶無聊纏在手腕。

“想不想找個人說說話？”突然出現的家夥在窗口露出一個痞子式的笑容，“小少爺~？”

将緞帶放在口袋，伊西铎扭過頭并沒有什麽聊天的想法。

威爾卻已經自來熟地從窗口跳進，來到伊西铎面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石塊，“瞧瞧我都看到了什麽。”他笑眯眯地看着沒什麽表情的伊西铎，“小少爺在除了柏莎小姐以外的人面前就這麽冷淡呀~，說到底和柏莎小姐對我的斥責沒差多少嘛。”

“我知道你在那裏，”藏在角落的那只老鼠，靜靜地看着他引誘柏莎粉碎那些石像，他只是懶得動手。伊西铎沒甚表情地看着威爾。

“我呀，最喜歡知道秘密了，”因為伊西铎的傲慢漸漸變得笑容越發爽朗的威爾慢慢轉動手中那雞蛋大小的石塊，“特別是您這樣看起來就能帶來很多好處的少爺的秘密。”

他露出虎牙，看着神情冷漠的伊西铎，少年眼睛彎的像月牙，“這哪裏是什麽石像，只是屍體處理後的殘留物，非要柏莎小姐那樣的美人沾染上那樣東西的您，到底能夠得到什麽，如果能分我一杯羹是最好的了。”

“願意為您效勞。”

已經是夜色将盡的時分，窗外朝陽剛剛探出頭，一片暖色的生機。

确認無礙的學生們陸陸續續回到宿舍，葉上的清露，鳥兒的鳴叫，又是一個美好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