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棠梨花依舊開的繁盛，飄落的花瓣如同白雪一般覆蓋着大地。逸鸾殿內一直很安靜，直到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玄膑停在嬰兒床邊，看着陷入沉睡的小家夥。

明日是瑤兒的百日宴了。

森獄皇族從來沒有為皇子舉辦過什麽百日宴，因為一百天，已經足夠讓每個皇子蛻變成長。 玄膑發現，父王對他與小妹，态度上有很大的差別。也許是森獄歷來的第一位公主吧，父王對瑤兒特別上心。

一百天，對于他們來說并不長，但對于沉睡的孩子來說，似乎很漫長。

森獄皇子的成長速度區別與常人，如今的玄膑，已經褪去稚嫩的少年模樣，蛻變成一位沉穩的美青年。似乎很短暫的日子，森獄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的第十八位皇弟已經出生，并且已經成長為一名小少年。

四皇弟玄同離開森獄，去了苦境追尋劍道。

閻王意外救回一名來自苦境的女子，并且對那名女子深愛有加。然而，那名女子誕下了預言裏不存在的第十九子之後，十三皇弟至十六皇弟在一次天火中意外逝世，加上天羅子逢九克兄的預言，引起了朝廷上下的猜忌與憤怒。閻王無奈之下将第十九子托與說太歲帶離森獄，而那名女子自願困囚永寒樹。

不久之後他的一場重病給了那名女子一個契機，那名女子醫治了他，且因功脫離了永寒樹，并在閻王示意下認其為母。

玄膑低頭看着自己落下殘疾的左腿，眼裏翻滾異樣的思緒。

他已經不是那個幼小無知只會躲在母親懷裏撒嬌的孩子了。有些事情，他看得透徹，卻一直隐忍着。

對于那名女子，他喚她為“母妃”。

只能是一聲疏離的“母妃”。

在他的心裏，沒有人可以取代那個人的位置，從來沒有。

就如同他如此眷戀棠梨花雨一樣。

他的母親……只能是那位過于溫柔的女子。

玄膑斂去思緒，看着沉睡的嬰兒。

因為體質的特殊，瑤兒的身體一直是嬰兒的狀态。禦醫非非想曾說，也許小公主的成長，會像苦境普通的孩子一樣緩慢。

苦境，他沒去過，也不知道那裏的孩子是如何地生長。他只聽過越來越寡言的玄同提起過苦境的一點一滴。那裏有日月交替，有四季更疊。有他喜歡的紅楓，也有随着花季開落的棠梨花。 森獄只有森冷的黑月，以及日複一日的冷。

棠梨花……苦境的棠梨花，與森獄的棠梨花有什麽不同嗎？

沉睡的嬰兒打了個哈欠，醒了過來。她慢慢睜開氤氲水汽的大眼睛，看着站在她身旁的人。一看是熟悉的人，小家夥開心的揮舞軟乎乎的小手。

“哈。”玄膑伸出手，輕輕握住妹妹軟軟的小手。整日帶着面具的他，只有在這孩子面前，才會卸下全部的僞裝。

瑤兒，是他唯一挂念的親人了。

逗弄着床裏開心的小家夥，玄膑不由得一聲感嘆。所有發生的事情，沉睡的瑤兒永遠都不會知道。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她不用卷入這些無端的紛争了。

母親，吾答應過你，會做一個好哥哥的。

眼神溫柔地看着抓着自己手玩的小家夥，玄膑輕笑一聲。

吾會好好照顧瑤兒。

窗外，棠梨花依舊飄飄灑灑，落地無聲。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