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三人同行

? “喂，媽，我這就回家，和辛澤一起。”

兩人相視而笑，他沒有問，他沒有答，女人是男人之間最敏感的話題，更是兩個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男人之間難說的言語。

一身數千的西服後面跟着幾十元錢訂做的制服，這樣美好的風景線自然引起公司大廳所有人的注視，扈辛澤像往常一樣跟主動獻殷勤打招呼的人送去肯定的眼神，而扈啓鋒則像一個小醜，他不自覺地低下頭，豎起衣領，想把自己隐藏在這衣衫中，他從未感到自己如此卑微，連挺拔的身軀也不敢挺直。

這世界上每一個孤立的個體都有着驕傲的靈魂，但是有了他人，有了比較，自己便原形畢露，一切自卑都變得無處可藏。

坐在扈辛澤的豪車上，扈啓鋒竟有些不自在，為什麽自己在扈辛澤面前那麽弱小，為什麽同是扈家的人，自己在公司裏只配做一個小喽啰。

扈辛澤不願再讓車裏如此寂靜，随手打開了CD。

“喜歡這樣的音樂嗎，平常在學校聽歌嗎？”

“哦，喜歡，我聽什麽都一樣的。”扈啓鋒從沒聽過這樣悠長的純音樂，是小提琴還是二胡，他都分不清楚。

“謝謝你為我妻子的葬禮專門回家一趟。”

“不客氣，我們本來就是親人嘛。”我是為了父親身體趕回來的，你的妻子是誰幹我毛線關系，扈啓鋒的心聲經過層層修飾聽起來還是很友好滴。

“這次是準備留在公司裏嗎，不繼續進修了？”

“嗯，我本來就沒有在上學，我只是離家出走而已。”

扈辛澤自知再問什麽也沒意思，便安靜的聽着他的G大調。

“扈辛澤，以後如果沒有其他人在，你不用把我當成你的叔叔，在年齡上，我應該喊你哥哥的，以後我在工作上還要請教你，你不要嫌我麻煩就好。”

“那好，叫你啓鋒，有什麽問題盡管問我。”

兩人的第一次長時間單獨接觸看起來還是很和諧的。

清明節到來，齊煜楓訂好了去煙臺的汽車票，在與顏晶晶父母的協議上，寫着以後的每個清明節和忌日，齊煜楓必須去顏晶晶的墓前忏悔，即使這個墓地是齊煜楓父母掏錢買的。

一個人從車水馬龍的城市跑到人煙稀少的海邊小村，齊煜楓終日忙于鞋店的工作，竟在這樣陌生并且厭惡的地方感受到一絲清閑。

一束黃色菊花，一瓶酒，齊煜楓迎着冷風向前走去，顏晶晶的墓地在一條小河旁，是經由風水大師神算找出的地段，轉個彎，齊煜楓看到遠處模糊的身影，她慢慢走近，竟然是他。

“張揚師哥，你怎麽在這？”

“我，我只是來這裏看看她。”

城鎮上的小餐館，齊煜楓簡單點了幾個菜。

“師哥，你喝酒嗎？”

“來兩瓶啤酒吧。”

中午的陽光很好，風卻毫無顧忌地越刮越大。

“齊煜楓，現在也就只有你我還記得她了。”

“我沒有記得她，她不配我記得。”

“你是恨她的，她是對不起你。”

“師哥，你是真心喜歡她的，為什麽讓她去幹那樣的事，為什麽不好好留住她。”

“我是喜歡她，可是她想要的太多，那些物質的東西，我給不了她。”眉頭緊鎖的張揚拿起手中的酒杯，一口氣下了半杯。

“她的死不是我的錯，師哥，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因為這是我的錯，我對不起她。”

“師哥，是她對不起你，是她先找了那個老男人。”

“剛開始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我恨她，恨她跟我談着戀愛還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我跟蹤她，看她一步步成為那樣不堪的女人，可我不願跟她分手，我好好地對她講，讓她放棄那個男人，可她卻直截了當地對我說了分手，我是個男人，我有尊嚴”，酒杯擱置着，他用牙咬開瓶蓋，直接用酒瓶飲着這冒着白色氣泡的苦水，“我本想忘了的，可是一次次看到她跟那個男人甜蜜的在一起之後，我再也忍不了，我偷拍了很多他倆的照片，我查清了那個男人的資料，不過是個裝大款的傳銷頭目，我匿名上報給教導處，我以為這會讓她回頭，沒想到竟逼她走上了絕路。”

“師哥，你根本不了解顏晶晶，她最看重的別人對她的尊重，她想活的鮮亮，明明是你毀了她的一切，她卻以為是我害了她，她到死都恨着我，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我的家人因為顏晶晶的死不能團聚，我因為顏晶晶的死只能選擇退學，為什麽你現在才說出真相！”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勇氣，我知道她死了以後，我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我不敢，我不敢說出真相。”

“你不配當一個男人，走，現在咱們可以去告訴顏晶晶的家人，告訴他們是你告的密，走，跟我走。”

齊煜楓拽起他的胳膊，用盡全身力氣拖起他沉重的身體。

“你瘋了，你松開我！”他稍稍用力就掙脫了齊煜楓的禁锢。

齊煜楓一下被推倒在地，她看着從前敬佩的師哥晃晃悠悠匆匆忙忙的跑出餐館，他的身軀那麽柔弱，被風吹亂的頭發顯示出他的凄涼，他逃跑了，跌跌撞撞地逃跑了，逆着風，沒有回頭。

餐館裏的其他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吓到，但是，莫管閑事的真理指引着他們不去扶起坐在冰涼地板上的齊煜楓。

齊煜楓眼睛一直盯着那個模糊的身影直到消失，還要證明什麽呢，即使證明了還能挽回什麽呢？

你害我，我害你，哪有算得清的債，當初欠下一寸，現在還回一尺也回不到最美年華，執念放下，人生，湊活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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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媽今天讓你去公司不是為了要你去工作的，媽是想讓你知道你還有很多不足，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吃完晚飯，孫桂雲代替蘇小蔓去醫院照看扈士明，扈家的三層別墅裏，人心隔着肚皮。

“媽，你想要我怎麽做，直接告訴我吧，我都聽你的。”

扈啓鋒自從再次回到扈家，整個人像換了顆腦袋一樣，行為舉止比原來成熟了不知多少倍。“有些女孩教會我成長”，扈啓鋒是這樣說的。

“媽想要你去學金融，不用出國，也不用出門，你只需要在家呆着，我會給你請老師上門教課。”

“媽，不用了，讓我出國吧，那個扈辛澤不也是外國高材生，我不能讓您的兒子比別人的差。”

“兒子，你真的願意？”

“媽，你放心，我再也不會逃跑了，我是真的想融入扈家，我想成為真正的男人。”

“今天扈辛澤沒為難你吧？”

“沒有，不過我看得出他不喜歡我，他看起來像是不了解我，但我覺得他沒那麽簡單。”

“兒子，人不可貌相，你一定不要輕易相信他。”

扈家的人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盤，誰會技高一籌，誰将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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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澤，劉南強今天進了醫院，我覺得他的日子快到頭了，你沒有什麽打算嗎？”

“爸，您想幹什麽直說吧。”

“兒子，爸要你收了他的公司”，扈啓鋼抽着一根雪茄，悠然自得地看着手機屏幕上一路飄紅的股市行情，“劉氏集團的那幾個老家夥都已經是我們的人，等劉南強一倒下，股東大會上，你就是唯一的繼承人。”

“可是劉南強的老婆和他的親戚……”

“那些人連字都不認得幾個，劉家是靠開磚廠發達的，他們的勢力不值一提。”

“可是……”

“兒子，你不願意，你覺得咱們是趁火打劫？”

“不，我只是……，爸，只要你的決定，我都認為是對的，我願意接管劉氏集團。”

“兒子，我跟你和辛涵是最親的親人，我無論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們，你明白嗎？”

“我都懂，爸，你也不要太操心，你要保重身體知道嗎？”

淡淡的月光映照着湖面，誰也看不清那湖底是多深，誰也不知道那魚兒是喝得湖水，還是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