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時光會說話06

出門旅游帶寵物狗不太方便，喬珊提前将嘟嘟安頓去寵物托管所。

五一前一晚，肖迦準時來接她。

抵達機場，肖迦從後備箱取出三個包，兩只旅行箱。雯雯負責背最小的零食包，喬珊負責推一只行李箱，肖迦擔下重任拿餘下行李。

走進機場檢票，肖迦望着前面戴大眼鴨舌帽背米分紅書包的雯雯和一身休閑打扮的喬珊，覺得這幕很溫馨。

如果能和喬珊結婚，生一個可愛的閨女。

那真是美滿，此生來世無憾。

肖迦定的頭等艙，旅游旺季價格相比平時翻了一倍。候機時，喬珊戳戳肖迦的胳膊，問他：“怎麽定頭等艙？好貴啊。”

“我出錢你嫌棄什麽？”肖迦笑道。

喬珊：“還是心疼……就這麽兩個小時，頭等艙太浪費啦！”

雯雯嬉皮搗蛋地抱住喬珊大腿，仰頭小腦袋說：“喬媽媽，這你都不懂呀？”

喬珊疑惑：“懂什麽？”

雯雯咧嘴露出兩顆豁牙，嘻嘻笑道：“肖爸爸想泡你呀!”

“……”

童言無忌，被戳中心思的肖迦卻難掩尴尬。

喬珊：“……”她彎下腰，望着這個六歲的小丫頭，利用掌腹壓壓她的腦袋，鄭重其事問她：“小姑娘家家，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丫頭縮縮脖子，用一雙小肉手擋住水靈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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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以為擋住自己眼睛，跟前的大人就和她一樣，什麽都看不見啦！

喬珊直起腰，扭過身看肖迦，一拳砸在他左肩，“你教的？”

肖迦一本正經辯解：“我是那種人？”

“你們這些青年教授，不都是這樣？人面獸心呢，哼。”她一臉壞笑看着他，“大齡剩男思春啦？”

肖迦遽然臉紅。

為了緩解尴尬他擡手揉亂她的頭發，說話明顯不自然，“居然調侃長輩？”

被揉亂頭發的喬珊抓狂，對着他胸口一陣猛錘，“你算哪門子長輩？不揉我腦袋會死呀？”

肖迦爽朗笑道：“是啊，會死。”

……

候機廳不大，喬珊跟雯雯在空地處玩溜溜球，晃眼看見後幾排候機椅上有兩只熟悉的身影。

為了确定自己沒看錯，她将溜溜球塞回雯雯手裏，走近去打量。

左奕正抱着一只游戲機奮力厮殺，察覺到一抹米分紅身影靠近，騰出精力擡眼去看。

一瞬愣住。

什麽叫陰魂不散？在機場都能遇見？

喬珊挨着應笙南坐下，手随意搭在他肩上，“真是你們啊。”

應笙南摘下耳機調侃：“小媒婆，我們有緣啊，機場都能遇見？”

喬珊在左奕身上停留一瞬，目光又落回應笙南臉上，笑道：“是啊，機場都能遇見，你們去哪兒？”

應笙南：“哦，我陪左奕去棠西古鎮玩幾天，五一嘛，勞動人民需要休息。”

“棠西古鎮？”喬珊驚訝，“這麽巧？我跟朋友也去棠西古鎮。”

左奕看了她一眼，在喬珊扭頭的瞬間低下頭，假裝看手機。

出門旅游的左奕打扮挺潮，休閑嘻哈衛衣，潮流棒球帽反扣在腦袋上，手裏捧着一只游戲機。這和他平時精致的西裝、一絲不茍的領帶大相徑庭。

完全變了一個人。

從職場不茍言笑的大boss變成了一枚高冷小鮮肉。

喬珊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某人不說話的時候，挺帥的嘛，穿衛衣更有青春活力。她的思路回到跟他電梯重逢那一刻。

男人漂亮的手不徐不緩理着袖口，手指輕輕摁壓領帶。那會他漆黑的雙眸裏沒有厭惡，雖然疏離，卻是她最好的印象。

左奕這人對她不友好，但不代表對所有女性都這樣。

喬珊忽然有點期待左奕遇見命定之人，好想看看他對喜歡的人是個什麽态度。

也敢這樣兇嗎？

喬珊收回打量左奕的目光，開始和應笙南聊天。

雯雯也小跑過來，撲進喬珊懷裏，非讓她抱抱。喬珊把小丫頭放在大腿上，應笙南不知從哪變出幾顆糖，把小朋友逗得不亦樂乎。

登機後他們都在頭等艙，更巧的是訂的同一家客棧。

飛機抵達目的地已經十點。

客棧老板親自來接他們，帶着他們上了一輛前往古鎮的大班車。肖迦和客棧老板坐第一排，喬珊雯雯坐在第二排左邊，應笙南左奕坐右側。

喬珊和左奕中間只隔了一道走廊。和他們一起上車的有一對老夫妻和一個背着繡花小布包戴口罩的小姑娘。車上餘下的人，基本都是古鎮的客人。

客棧老板為了緩和氣氛，站起來扶着椅靠說：“謝謝各位到小店落腳，現在離到古鎮還有五十分鐘，大家想吃什麽？我讓店裏廚子做給你們吃。”

最先是雯雯舉手，脆生生道：“叔叔，我想吃太陽煎蛋，可以嗎？”

客棧老板一臉和藹：“好呀，沒問題呀，還想吃什麽嗎？”

雯雯抓抓腦袋想了一下，又說：“嗯……我的太陽煎蛋可以擠一點番茄醬嗎？”

“沒問題。”

喬珊也餓了，她揉着肚子說：“我就一碗面吧，我不挑食。”

肖迦緊跟道：“我也一碗面。”

客棧老板目光又落在應笙南和左奕的位置。

左奕正靠在應笙南肩上打盹，拉低的帽檐遮住大半張臉。應笙南小聲說：“不用，我們自己做就好。”

老板一楞，笑着調侃：“頭一次見出來旅游還自己做飯的客人。”

應笙南說：“我是廚子，不習慣在外吃。”

喬珊附和：“對，而且是舌頭特別挑剔的廚子。”應家不僅擁有全國最大的美食連鎖店，還是廚神世家。應笙南寧願自己做飯也不願意在外吃，是很挑剔？

可他跟自己一起吃過泡面，說明挑剔的不是他，是左奕。

老夫妻不想太麻煩老板，也要了一碗面。最後剩下戴口罩的小姑娘，靠着車窗一言不發，老板問她：“小姑娘，你要吃什麽？”

小姑娘這才反應過來，扭過頭看着老板，想了一下說：“嗯……我自己煮吧。”

老板樂了，“你也是廚子？”

小姑娘剛才明顯不在狀态，沒聽見他們的談話，一雙漆黑水靈的眼睛難掩驚訝，她問：“你……你怎麽知道？”

其它幾人被小姑娘反應逗樂。

到古鎮客棧已經快淩晨，喬珊餓過了頭，反倒沒了食欲。

躺在床上倒頭就睡，翌日清晨五點醒來，發現自己沒脫鞋，甚至沒有洗漱。她爬起來洗了個澡，把身上舟車勞頓後的汽車油膩感沖刷幹淨。

洗了個澡徹底清醒，換好衣服拉開窗簾，發現天還沒亮。

古鎮遠離城市喧嚣，沒有化學污染，深藍的夜空依稀可見薄如蟬翼的銀河，繁星浩瀚。她站在客棧二樓，借着院中薄光，隐約可以看見古韻風味的屋脊輪廓。

院裏有一棵大榕樹，粗壯的樹幹上挂着兩只中國式古風紅燈籠。微弱的紅光給樹冠渡上一層柔光，如夢似幻。

喬珊被客棧的古韻調調迷住，僅剩的一點瞌睡都消失。

她換好鞋出門，路過肖迦的房間發現門沒關緊，泛黃的燈光從門縫洩出。她用手推了一下，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

她站在門口叫了聲肖迦，無人回應，小心翼翼走進去，看見沙發上的被子還掀開着，卧室裏的雯雯正熟睡。

洗手間開着，裏面沒人，肖迦去哪兒了？

天漸漸亮開，喬珊回屋化妝。

雯雯醒來後發現肖迦不在，只好自己穿衣服。她抱着卡通牙缸和兒童牙刷去隔壁找喬珊，仰着腦袋望着她，聲音軟糯：“喬媽媽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刷牙呀？”

“怎麽想起跟我一起刷牙？”喬珊問。

雯雯回答：“肖爸爸不知道去了哪裏，我不習慣一個人刷牙，好沒有安全感哦。”

喬珊哭笑不得：“好好，喬媽媽給你安全感呀。”

于是帶着小朋友一起去衛生間，重新漱口刷牙。小朋友踮着腳杵在洗臉臺前刷好牙，接着開始有條不紊收拾洗漱用具。一雙小肉手将洗手臺上的水漬抹幹淨，然後用肥皂搓搓手。

喬珊覺得雯雯這丫頭真是乖得沒話說，才六歲，就能自己“獨當一面”。

客棧八點鐘供應早餐，肖迦還是沒回來。喬珊給他打電話一直處于關機狀态，莫名有點擔心。

快臨近中午，雯雯突然不舒服，躺在床上抱着枕頭哭。

喬珊把她撈進懷裏，探了一下她的額頭，小丫頭居然……發燒了！她又打了幾通電話給肖迦，前後不過一分鐘，小丫頭又開始嘔吐，難受地在她懷裏大哭。

毫無帶娃經驗的喬珊手足無措，跑去找應笙南幫忙，熟人裏面就屬他年紀最長，他應該懂得處理這種突發狀況。

她跑去敲門，開門的卻是睡眼惺忪的左奕。

她往屋內看了眼，焦急問道：“應笙南呢？”

“晨跑還沒回來。”

喬珊不顧三七二十一，拽住左奕的胳膊拖着他就往自己房間走。

小朋友疼得翻來覆去，不停地吸鼻子抽泣，眼睛鼻子紅彤彤，再這麽下去，非得哭暈不可。

左奕走過去将小朋友抱起來，沖着喬珊吼道：“看什麽看？還愣？找車送醫院！”

“哦哦哦……”喬珊下樓時從木樓梯上摔下去，迅速又爬起來，去找客棧老板借車。

雯雯趴在左奕肩上，斷斷續續抽泣：“叔叔……我知道哭不是好孩子，可我真的，真的好難受，好難受。叔叔，你說我是不是要死了？”

“瞎說什麽？”左奕用手扶住她的後腦勺，将她的小腦袋壓在自己肩頭，輕聲安慰說：“去醫院打一針就沒事了。”

客棧老板把車開到門口，一行人匆匆忙忙往醫院趕。

古鎮醫院不大，醫生也少得可憐。

在挂號排隊的過程中雯雯哭聲不止，喬珊都快急死。左奕抱着小丫頭來回走動，不停拍小丫頭脊背，嘴裏哄着：“不哭不哭，小雯雯不哭，馬上就到我們了。”

雯雯的下巴磕在左奕肩上，她擡起小肉手擦擦眼淚，哽咽道：“叔叔，你給我唱小星星好不好？”

“嗯？”

“小星星，閃閃亮晶晶……”

左奕眉頭緊蹙，回身看了喬珊和客棧老板。

在這裏唱兒歌……很難為情。

喬珊攥着拳頭，一臉擔憂看着雯雯，輕聲說：“雯雯，喬媽媽給你唱好不好？”

雯雯趴在左奕肩頭，說：“可是……我想聽叔叔唱……”

左奕抱着雯雯朝前走幾步，至窗前停住。

窗外，天空湛藍，青瓦屋頂延綿不絕。他想了下歌詞，聲帶震動，哼哼出兒歌的小調。

空曠的走廊回蕩着男人的低吟，嗓音低沉，微震人耳。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嘀嗒滴嗒嘀嘀嗒，”歌曲調子緩緩轉變為《蟲兒飛》，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男人磁性的聲音在走廊蕩開，自帶回音。

喬珊看着立在窗前的人，一時出神，這跟她認識的那位不太一樣。

事出突然，他沒來得及換衣服，背心中褲。

丫頭的小手抱着他一雙臂膀，肉嘟嘟的手腕跟男人結實的手臂形成鮮明對比。

男人輕輕踱着步，輕輕地發音，她仿佛聽見童聲伴唱，那種純粹空靈的嗓音，沒有雜亂的樂器陪襯，透着一種淡淡地哀傷。

熟悉的兒歌将左奕拉回許多年前。

夜間小院的螢火，老人低聲清唱：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

喬珊望着左奕怔怔出神。

——媽的，他抱小朋友的姿勢蘇炸了！

她天真的以為這人是完全沒有樂感細胞的，譬如他那殺牛般的二胡音。

萬萬沒想到，唱歌居然這麽好聽？

殺人耳朵的低音炮，沒有伴奏卻自帶樂感。

聲音純粹，樂調純粹，情感純粹……

看着他寬闊的脊背，喬珊遽然想起替她醫治抽筋的女醫生。

她說，左奕鼻挺身高，活兒好……

——

作者新浪微博：萱草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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