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時光會說話10

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蟲鳴聲,喬珊輾轉難眠,心事繁雜,無法入睡。

樓下依稀傳來雯雯和老夫妻的對話,聲音很低,聽不太真切。她起來關窗戶,正好看見對面杵在窗前的左奕。

這麽巧啊,他的房間居然在她對面。

兩人中間隔了一棵大榕樹,透過枝幹樹葉,對面的情景能看個七七八八。無形間,仿佛四目相對。

喬珊掏出手機,給他發了條微信:“你在偷窺我?看我笑話?”

對面的男人也掏出手機,擡頭看了她一眼,低頭打字:“沒有,我只是想知道結果。”

喬珊:“結果?所以你還是想看我笑話!”

左奕:“沒有。”

喬珊:“左小氣,我睡不着,好餓。”

左奕的目光穿過榕樹枝梢縫隙,落在她身上,胸口某處像被紮了一下,不疼不癢,感覺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最近總愛嗆喬珊。

想氣她,事後又會想……她會不會再也不跟他說話?可是反複幾次後都沒有,她的心還挺大。

今天在馬場,有一瞬他一顆心仿佛真要跳出來,擔心她有個什麽好歹。明明總是見不慣她,可為什麽在馬場……又有那樣的感覺?很奇怪。

左奕低頭打字說:“嗯,我也是,一起出去吃飯?”

喬珊問他:“你幫我看看,肖迦還在我門口嗎?”左奕房間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她門口的走廊。

左奕:“已經回房了。”刻意頓了幾秒,又說:“他十分鐘前回房,五分鐘前林小姐進了他的房間。”

喬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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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奕:“門口等你。”

喬珊擡頭,對面窗框裏已經沒了左奕的身影,下一刻,嘴含牙刷、頭發淩亂的應笙南出現在窗框裏。應笙南看見她,沖她揮揮手。

她毫不猶豫關上窗戶,留給應笙南一個冰冷的窗板。

應笙南遭到嫌棄,哼一聲,不以為然回過身,看見自家弟弟正在衣櫃裏挑衣服。

見他取出一件熨燙妥帖的西裝,對着鏡子比對,搖搖頭,不滿意。又取出一套花色潮流衛衣,對着鏡子比對,皺皺眉,似乎顯得不太……正經?

應笙南吐掉嘴裏的漱口水,一臉無語看他:“出來玩還帶西裝,你腦殼有病嗖?”

左奕回頭,冷冷刮了他一眼,他立馬閉嘴不言。

過了一會,左奕實在拿不定主意,扭過頭問他:“哪件衣服合适?”

應笙南納悶:“大晚上的,你要幹嘛去啊?”

左奕:“逛街。”

應笙南打開另一只衣櫃,取出一套純色衛衣扔給他:“出去逛街西裝不合适,穿黑色衛衣顯年輕,”蹲下身從床下拖出行李箱,取出一只棒球帽扔給他,“吳亦凡你知道嗎?挺火的一個小鮮肉,你身高跟他差不多,長得也并不比他醜,用他的穿搭勾搭妹子絕對沒問題呦。帥帥噠!”

“……小鮮肉是什麽?”左奕開始解紐扣換衣服。

應笙南看傻子一樣看他:“你屬老大爺的吧?小鮮肉你都不知道是什麽?”

左奕眼神淩厲,言簡意赅道:“我屬龍。”

應笙南解釋說:“小鮮肉一般指12到30歲之間的優質男,像你這樣——”

他雙手拍在左奕腰部,“有小細腰。”接着又拍他的胸和臀部,“還有胸肌、翹臀、大屌……”

左奕看他的眼神漸冰,呵斥道:“正經點!”

被吼的應笙南往床上一坐,有點委屈道:“人家很正經嘛……講事實嘛。”

左奕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恨不得将他拎起來揍一頓。一把年紀了老不正經,他這個當弟弟的該如何?

“你敢在二哥跟前說這種話麽?”左奕冷冷看他。

一提“二哥”兩字,應笙南立馬放乖,打了個哈欠,“我去睡覺,你出去浪吧!”

左奕:“……”

喬珊經過肖迦房間,駐足往裏聽了一耳朵,裏面安靜地連人聲也沒。下樓後路過老夫妻的房間,看見門半開着,順便過去看了看雯雯。裏面的燈光洩出來,投射在院中的青石板上,青苔被浸染成暖黃。

一樓的雕花窗格開得很大,她走過去,看見雯雯坐在裏面沙發上,小腳丫放在大腳盆裏,老太太正給她洗腳。小丫頭咯咯笑,伸出小肉爪替老太撩開擋在額前的銀發,糯糯問道:“奶奶你是什麽時候開始長白頭發的呀?雯雯以後也會長白發嗎?”

老太太将她的小腳攥在手裏,用毛巾替她擦幹水漬,說:“雯雯這麽乖,怎麽會長白頭發呢?”

雯雯擡眼看見窗外的喬珊,嗓音放大:“喬媽媽!你要出去嗎?”

喬珊隔着一道窗戶沖她點頭:“是啊,雯雯今晚和爺爺奶奶睡?”

雯雯點頭:“是啊,我想明天早上起來有小辮!”

小丫頭的天真懂事倒讓喬珊有幾分心疼,她沒有父親,媽媽遠在隔海相望的遙遠國度,小丫頭從沒嚷嚷過要爸爸媽媽,每每跟她媽媽通電話,都很乖巧、懂事。

雯雯洗完腳,趿拉着拖鞋跑過來,趴在窗戶上,對她招手:“喬媽媽你過來,我有悄悄話跟你說。”

喬珊走過去,彎下腰。

小丫頭抱住她的頭,貼着她耳朵說:“我悄悄跟你說哦,剛才左叔叔也出去啦,你可以去街上和他偶遇,嘻嘻。”

喬珊簡直哭笑不得,揉了揉小丫頭腦袋:“好,乖,去睡吧。”

小丫頭晃晃腦袋,沖着她揮揮手:“快去吧快去吧,再晚左叔叔就要不見啦!”

從客棧出來,喬珊看見一身休閑打扮的左奕杵在門口石碑旁。她走過去從後面拍拍他的肩,“喂,左小氣。”

左奕回身,臉上沒有表情,淡淡道:“嗯,走吧。”

兩人一起朝美食街走,一路上喬珊絮絮叨叨,左奕相對話少。

這個點的古鎮街道雖然不如白天熱鬧,景色卻比白天美的多。頭頂一串串的紅燈籠,延伸至街道盡頭,古老的街道,古老的橋,總讓人有一種置身舊時代的錯覺。

喬珊路過賣糖畫的小攤,停下,左奕緊跟過去。

她問老板:“我想要龍,多少錢?”

老板:“二十一只。”

喬珊扭過身問左奕:“你要什麽圖案?”

左奕:“不用。”

喬珊問他:“真的不要?”

“嗯。”

老板将鍋裏融化的糖汁倒在石板上,飛快地來回澆鑄,畫出龍的造型,最後粘上竹簽,用小鏟刀将完整的糖畫鏟起來,遞給喬珊。

她将以龍為造型的糖畫舉過頭頂,燈籠透出的紅光穿過剔透的糖畫,熠熠生輝,金黃的色澤誘人垂涎。她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發微博、朋友圈。

很快,她又看見一個小吃攤,将糖畫塞到左奕手裏:“幫我拿着,我去買碗臭豆腐,你吃嗎”

左奕:“不用。”望着美食依然淡定的男人啊,總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穩重。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他吃過米線,喬珊還真以為他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類型。

喬珊一路走一路吃,左奕就跟在後面替她拿着糖畫。

一直走到盡頭她也沒回頭,吃得八分飽了,依然買了兩串烤鱿魚。她低頭小啃着鱿魚,嘴裏包裹着食物含糊問他,“你不是說餓嗎?怎麽一路走來什麽什麽都不吃?端着架子出來逛街真的好嗎?”nm

鱿魚太大,她啃得滿嘴油,一擡眼,看見某人臉上依然一本正經,淡淡看着她,修長的手指捏着一根光禿禿的棍,靈活地轉動着。

見她擡眼,轉棍兒的姿勢挺住,愣了一下,不動聲色把手往後藏了藏。

喬珊啃鱿魚的動作頓住,眼巴巴望着他:“你手上拿的什麽?”

某人面不改色回答:“棍子。”

喬珊要哭了:“我的糖畫呢?”

姑娘一臉委屈,黑漆漆的眼睛裏泛着淚光,看得左奕恨不能把糖畫給她吐出來。他輕咳一聲,緩解尴尬氣氛:“我再給你買一只,嗯?”

喬珊氣得一腦袋撞過去,直擊他紮實的胸膛。

狠狠撞一下不過瘾,氣得拿嘴在他胸口蹭,嘴上的油全被他的衣服蹭幹淨。

左奕皺眉,深吸一口氣,“小姐,你的報複行為可以再惡劣一點嗎?”

喬珊哼一聲:“先生,偷吃小姐的糖畫難道不該付出代價嗎?”

左奕伸手挽過她的後腦勺,将她的腦袋重新扣壓在自己胸口,“來,再蹭,繼續蹭,整件衣服都可以給你擦嘴,怎樣?這個懲罰夠了嗎?”

喬珊的腦袋頂在他胸口,後腦勺被他用手緊緊按壓着,她雙手胡亂揮舞,可無論她如何掙紮,腦袋仍然不能從他大手裏掙脫。

“左小氣你放開我!”

“沒關系啊,慢慢蹭。”

左奕摁着她的腦袋,低頭,看着用腦袋頂着她胸口胡亂掙紮的女孩,忽然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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