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蘇大人聰明睿達,慧眼如炬,高明遠見。”香璎好聽的話跟不要錢一樣,一句接着一句,把蘇昌好一通誇。

花花轎子人擡人,蘇昌雖被香璎擠兌得沒辦法,但香璎吹捧他,他還是高興的。

陳墨池病倒,說起來和香家、香璎有莫大的幹系。陳佩一向最信服陳墨池這個哥哥,因為陳墨池的這場病,她把香馥、香璎母女倆恨到了骨子裏。香馥要和張憲一起被抓,在陳佩看來是罪有應得,香璎居然逃脫了,那是老天不長眼。

“蘇大人,我要檢舉揭發,香璎一向是跟着她親娘的,經常住在将軍府。張憲犯的罪,她肯定知道,應該把她一起抓了!”陳佩叫道。

“陳佩,你住口!”香馥大怒,“你是璎兒的親姑母,天底下哪有姑母一定要害侄女的?”

陳佩一臉潑婦相,“香璎姓你家的姓,她又不姓陳,那便不是我陳家的人,我管她是死是活?”

香璎哧笑,“姑母,你記性真差,我不是教過你麽?你已經出閣了,夫家姓齊,所以按陳家祖母的教導,你是齊門陳氏,是齊家人。你這忘性也太大了,這麽簡單的事,怎麽就是記不住呢?”

“因為她蠢。”香馥厭惡的呸了一聲。

“這個女人蠢死算了,就因為香姑娘跟母親姓,她做姑母的要害親侄女。”“香姑娘不跟陳家姓,也是陳家的血脈,做姑母的就沒有一絲親人之情麽?”百姓們紛紛喝罵。

一個半大孩子蹬蹬蹬跑到陳佩面前,“壞女人!”舉起手中的柿子,扔到了陳佩臉上。

這孩子扔得挺準,柿子在陳佩臉上綻開,汁液滴滴搭搭。

百姓們哄堂大笑,陳佩惱羞成怒,“看我不打死你。”伸出巴掌要往孩子臉上呼。

一柄長劍擋在她面前。

陳佩吓得一動不敢動,“你,你要做什麽?”

陳墨池皺眉,“張小将軍,請你放開舍妹。”

張旸目光如劍芒一般幽冷,“方才令妹罵人,你充耳不聞。如今令妹有難,你便長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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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這麽當爹的。”“陳家人就是稀奇。”百姓們交頭接耳。

香璎眼圈一紅,“小哥,莫理會這些不相幹的人了,咱們還有正經事要做。我爹爹含冤被抓,咱們得替他想想法子。”

“好。”張旸收劍回鞘。

陳佩眼前寒光閃過,心驚肉跳,但她恢複得也真快,見香璎走到張憲身邊,氣得發昏,“二哥,你看看這個不孝女,認別人當爹……”

陳墨池臉色慘淡。

香馥寧可跟着要坐牢的張憲,也不願跟着他?

“姑母,陳家還有我。”陳樂欣乖巧的笑。

陳佩先是一喜,“對,陳家還有欣姐兒。”繼而發怒,“你方才為什麽不擋在姑母前面?璎姐兒從前還為我擋過災呢。”

陳樂欣笑容有些勉強了,“姑母,璎姐兒對你那麽好,你這親姑母還巴不得她被抓起來?你也太狠心了吧。”

“死丫頭,你敢頂撞姑母。”陳佩橫眉怒目。

這姑侄倆真是醜态畢露。

南陽公主閉上了眼睛。

陳家的人一個比一個無恥、沒用,上不了臺面。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定要選陳墨池為驸馬?

“走。”南陽公主沉着臉吩咐。

她是來看香馥的笑話的。但香馥雖落難,并不狼狽,她并沒有達到目的。倒是陳家這些人,一個一個醜态百出。

陳墨池失魂落魄的跟在南陽公主身邊,把南陽公主給膩味的。不就是香馥拒絕他了麽,做這幅樣子給誰看?

南陽公主更覺得這個驸馬選得不高明。

香璎不知和蘇昌說了些什麽,香璎、張旸随着鷹揚衛及張憲、香馥等進了将軍府。

将軍府的大門,關得嚴嚴實實。

“兩個小娃娃,居然有膽子和鷹揚衛談條件。”蘇昌端坐在太師椅上,目光在張旸、香璎身上逡巡。

“閣下的大名,我雖是閨中弱女,也是如雷貫耳。”香璎語氣淡然,“蘇大人當官辦差,異常賣力,尋常官員奉命捉拿犯官,那便僅僅捉拿犯官;蘇大人卻除了捉人之外,還要把案子給審理清楚了,回京之後面聖,前因後果都會向陛下禀明。正因為這個原因,陛下對蘇大人很是看重,接連數年,蘇大人升官加爵。”

“小丫頭知道得這麽多,也不容易了。”蘇昌沒有否認。

“可蘇大人查案,往往要嚴刑拷打,我便不喜歡了。”張旸開門見山,“我知道沉水龍雀劍藏在哪裏,可以告訴你藏劍之處,但你必須答應我,一路之上,善待張将軍夫婦。”

“你膽敢要脅本官。”蘇昌不悅。

香璎軟中帶硬,“這也算不上要脅。不過這裏有機關,蘇大人便是請來最高明的匠人,沒有十天半個月,大概也找不到沉水龍雀劍。蘇大人耽誤得起這麽久麽?陛下會不會因此認為,蘇大人辦事不力?”

蘇昌沉吟未決。

香璎察言觀色,“沉水龍雀劍屬于安王。安王對我爹爹一向愛重,又豈會因為一把劍,要置我爹爹于死地。蘇大人,須知花花轎子人擡人,多個朋友多條路。”

蘇昌冷笑,“安王愛才,自然不會因為一把寶劍要張将軍的命。可沉水龍雀劍是在安王妃手中被盜的,安王便是想保護張将軍,又如何為張将軍脫罪?”

“在安王妃手中被盜的?”香璎心裏咯登一下。

“泰熙三年秋,京城安王府,安王妃手中被盜。”蘇昌和聰明人說話,倒也坦白。

“泰熙三年,那是……”香璎掐指一算,不由的驚呼,“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沒錯。”蘇昌贊賞點頭。

聰明機靈的孩子,總是招人待見的。當然刻薄刁鑽起來也招人煩就是了。

張旸輕笑,“蘇大人,你可知道,張将軍今年正好三十歲。也就是說,三十年前沉水龍雀劍被盜,張将軍尚未出世或只是襁褓中的小嬰兒,如何行竊?”

“我爹爹是仙人下凡麽?襁褓中的小小嬰兒,便會行竊了?”香珊笑道。

“大人,靜海侯有要事求見。靜海侯說,是有關沉水龍雀劍的。”鷹揚衛來禀。

“請他進來。”蘇昌吩咐。

謝宣消瘦了許多,走路輕飄飄的,好像一陣風便能吹走似的。

看到香璎,他眼眶一熱,低下了頭。

他愧對香璎,沒臉面對她。

“小侯爺請坐。小侯爺,京城一別,沒想到在吉安城又見着了。”蘇昌非常熱情。

這當然只是面子情,謝宣瘦得吓人,蘇昌好像沒看見一樣。

謝宣自然明白這一點,和蘇昌寒暄數句,便切入正題,“本侯聽說過一些傳聞,恐蘇大人用得着,特來告知。沉水龍雀劍失竊,其實安王府從來不曾對外聲張,也正為如此,張将軍才會毫無防備的拿此劍當賭注。”

蘇昌頻頻點頭。

這是自然。如果安王府早早的聲張開來,世人都知道沉水龍雀劍失竊了,張憲哪裏還敢明目張膽的拿出來?事實上知道沉水龍雀劍屬于安王的都很少,也只有少數皇室中人曉得罷了。

謝宣話鋒一轉,“安王殿下唯有一子,幼年時候便被冊封為世子。世子并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世人都以為,安王世子便是安王唯一的兒子。但實際上,世子出生那年,安王府除王妃之外,另有兩位夫人懷孕,只不過……唉,可惜那兩個孩子……”

“怎樣了?”蘇昌追問。

謝宣苦笑,“不知怎樣了。總之,現如今安王膝下,只有世子一人。”

盡在不言中。

安王府曾有兩位夫人懷孕,孩子生下沒有?活下來沒有?外人不得而知。

“小侯爺的意思是……”蘇昌似乎還沒想明白。

謝宣低聲道:“也沒什麽。只是世子出生的那一年,泰熙三年冬,特別寒冷。安王殿下守西北,軍需供應出了問題,士兵沒有冬衣,有人被凍成了冰雕……”

“泰熙三年。”蘇昌注意力全在這四個字上面,“也是泰熙三年。”

香璎側耳傾聽。

泰熙三年,安王府有三個懷孕的女人,只有安王妃生下了世子,另外兩名夫人和孩子下落不明,沉水龍雀劍失竊……張憲也是那年出生的……

難道是?

香璎想到一種可能,把她自己都給驚着了,眼睛瞪得溜圓。

她驚詫萬分的、期待的看着謝宣。

謝宣緩緩點頭。

香璎心怦懷跳。

謝宣也經歷過前世,而且謝宣比她活得久,知道的事情當然更多。難道前世在她走了之後,安王和張憲,父子相認了?

“小哥,你幫我想想。”香璎腦子有點亂,向張旸求救,“泰熙三年,安王府發生了那麽多事,我爹爹恰巧也是那年出生,這說明了什麽?”

謝宣心酸低頭。

他為了她拖着病體趕來,可她若有疑問,只會問張旸。

她已經不信任他了。

也對,他抛棄過她,這是他應得的下場。

張旸面容沉靜,“咱們來設想一下,如果當年沉水龍雀劍和一個嬰兒同時離開了安王府……”

“撲通”一聲,蘇昌坐地上了。

沉水龍雀劍和一個嬰兒同時離開了安王府?張憲是安王的兒子?

不是沒有可能啊。

安王只有世子一個兒子,世子體弱多病,十年前便成親了,至今一兒半女也無。若是安王有一個兒子,有一個健康的、能幹的兒子,安王得寵成什麽樣?

不光安王,陛下也會青眼有加。

陛下為奪得大位,殺了十幾位兄弟、堂兄弟,但登基多年之後,他對碩果僅存的兄弟、堂兄弟珍惜異常。

陛下待張憲不薄,賞賜過百辟刀。若張憲真是陛下的堂弟,陛下焉能不歡喜?

“快,把張将軍、香夫人請到上房居住。”蘇昌立即把鷹揚衛叫進來吩咐,“這是鷹揚衛的貴客,不許怠慢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回京城。

2分評送小紅包,截止到下一章更新的時候。

謝謝大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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