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包括安王妃在內。

安王妃尊榮大半生,做夢也沒想到,一個平民老太太敢沖着她破口大罵。

安王妃的侍衛最先回過神,“拿下!”數名侍衛向英氏進逼。

青衣少年身子微晃,擋在英氏面前。

淡青錦衣,灑脫清逸,手中長劍光芒如雪。

侍衛詫異極了。

老太太、少年郎一起發瘋?

香璎輕聲對一臉為難的蘇昌道:“蘇大人,按規矩來說,你該把我爹爹押入大獄,之後禀明陛下,由陛下處置。安王妃來要人,你給了當然不行,不給也不好。我祖母出頭,是替你分憂。”

蘇昌反應極快,“本官絕不能虧待了令祖母。”

香璎沒有說錯,英氏不按常理出牌,确實是把他的難題給接過去了。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和英氏為難。必要的時候,甚至還可以為英氏說上幾句好話。

香璎滿意一笑,緩步上前。

張旸和英氏配合得極為默契。張旸長劍翻飛,專刺侍衛小腿,侍衛落敗後英氏拿棒槌猛打,侍衛舉胳膊護住頭臉,毫無招架之力。

一個兩個三個……不多時,十幾名侍衛倒地。

“大膽!你這一老一少,不怕被抓入大牢麽?”侍衛長大喝。

英氏呸了一聲,“呸!我閨女被你們害得要坐牢了,我老婆子與其在外頭牽腸挂肚的,還不如跟她一起關到大牢裏頭,我踏實多了!”

“這般想坐牢麽?成全你便是。”安王妃冷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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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啊來啊,你打得過我,便抓我去坐牢。”英氏向安王妃挑戰。

安王妃道:“你為了女兒不惜發狂,也算是位好母親。可憐天下父母心。”不知吩咐了句什麽,車門徐徐被推開,一位年近六旬的貴婦人出現衆人面前。

看得出來,安王妃年輕時候一定是位美人。

安王妃傲慢冷峻,“本王妃乃将門之女,十八般武藝樣樣皆通。你挑一樣兵器,咱們比個高下。”

安王妃倒是不輕視對手,“本王妃娘家姓白,先父生前曾任征西元帥。你呢?”

英氏舉着棒槌,“本人娘家姓英,先父生前……是位教書先生。”

英氏有點心虛。

她爹其實是開雜貨鋪為生。不過也曾經教過幾個月的書,稱教書先生沒錯吧?不管了,教書先生比雜貨鋪老板好聽,就這樣了。

“挑兵器吧。”安王妃命令。

侍衛一字排開,手中捧着各種各樣的兵器。

英氏有點傻眼。

她一樣也不會使。她又沒正經學過功夫,哪會用兵器?

她使棒槌也純粹是瞎打,毫無章法。要不是張旸搶先把侍衛放倒,她能不能打着這些人還兩說。

香璎忙搶到英氏身邊,“不好不好,這樣不好。王妃殿下,您和我祖母都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了,比個高下而已,哪用得着你們親自出手?不如讓孫輩代勞吧。我代表我祖母,王妃殿下您也可以派孫女……”

“王妃殿下沒有孫女。”張旸神态冷靜,“不過王妃殿下有侄孫。我願和王妃殿下的侄孫一戰。”

安王妃忍耐的看着這兩個人,“兩個小娃娃明知道英氏不是我的對手,故意瞎搗亂。”

香璎嘻嘻笑,“哪裏哪裏,我倆就是太孝順了,不忍長者辛勞。”

她指指張旸,“您既是将門之女,您娘家侄孫定是少年英才,可以跟他比。若是侄孫女呢,對手可以是我。”

“你倆不像兄妹。”安王妃仔細端詳。

“她是親孫女,我是幹孫子。”張旸面不改色。

安王妃哼了一聲,“哼,什麽幹孫子,我看是孫女婿吧?”

香璎小臉緋紅。

張旸雖鎮靜,白玉般的面龐也隐隐現出霞色,“王妃殿下請慎言。小姑娘家,名聲珍貴。”

“還沒定親啊。”安王妃自以為懂了。

何盈本來是看熱鬧的,但安王妃竟然沒有加罪英氏,未免沒趣。又聽安王妃有“孫女婿”之語,心裏不知怎地很不舒服。

“娘。”她拉着南陽公主撒嬌,“安王妃怎麽跟香璎拉扯個沒完了?香璎很招人待見麽?”

南陽公主知道何盈的意思,向陳佩、陳樂欣姑侄努努嘴。

何盈會意,故作驚奇道:“咦,方才安王妃不是索要張憲麽?張憲在哪裏?”

陳樂欣忙殷勤指着後面一輛囚車,“在那裏。張憲和香馥關在一起。”

陳佩眼珠一轉,高聲驚呼,“張憲想逃跑?有人劫囚車?”

安王妃聽到張憲的名字,臉色大變,厲聲命令侍衛,“把張憲拿下!張憲若要逃跑,格殺勿論!”

侍衛應聲而動。

張旸身體輕靈,搶在他們前面護在囚車前。

英氏氣得哇哇亂叫,“你這個女人太壞了!我女婿又沒殺你全家,你為什麽這般恨他?”

電光石火間,香璎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高聲叫道:“王妃殿下,你早就猜到張憲的身世了對不對?你知道張憲今年正好三十歲,知道張憲有沉水龍雀劍,便知道他是安王之子,對不對?王妃殿下,你下的是謀殺的命令,你在謀殺安王的兒子!”

安王妃似要吃人一般,死死盯着香璎,胸脯起伏,“你一個黃毛丫頭,怎會理解做母親的心情?”

安王妃揮手。

安王府的侍衛潮水般湧向囚車。

香璎喝道:“鷹揚衛何在?安王之子,你們保護還是不保護?”

蘇昌額頭冒汗。

他不想得罪安王妃,可他也不能讓張憲死在安王妃手裏。張憲若是死了,他對皇帝、對安王都沒法交代。

一名侍衛持刀砍向張憲,蘇昌不假思索招架住,“保護犯人!”

無論如何,張憲是他的職責,不容有失。

張憲和香馥暈呼呼的。

還沒進京城呢,便有人劫囚車?璎兒方才叫喊的什麽安王之子,這是何意?

有侍衛劍刺香馥,張憲揮臂擋開,大怒呼喝,“先放開我!讓我收拾這些混蛋!”

朱一刃和張旸并肩作戰,“他真是安王之子?”

張旸認認真真的道:“我瞧着是。”伸手自朱一刃腰間摘下一串鑰匙,“哪個是囚車鑰匙?”

朱一刃随口道:“銅的那一把。”

張旸跳出圈外,“勞你大駕抵擋片刻,我把人放了。”

朱一刃還沒回過神,張旸已經開了囚車,張憲抱着香馥躍将出來。

“百辟刀。”張旸把一把刀抛給他。

張憲接刀在手,如虎添翼,護着香馥,還砍傷了幾個侍衛。

“不許傷我閨女!”英氏舉着棒槌要沖過去幫忙。

香璎一把拉住祖母,目光和注意力卻在安王妃身上,“王妃殿下,你當衆謀殺張憲,合适麽?張憲是安王之子,也就是你的兒子……”

“我的兒子。”安王妃笑容慘淡,“我的兒子被害得有多慘,你知道麽?”

“聽說你要殺了我?”清朗又不失豪邁的男子聲音。

原來是張憲一路殺過來了。

安王妃身子一震。

高大英俊的青年人,生氣勃勃,風華正茂。

天氣很冷,但這個年輕人,給人帶來溫暖和光明。

“你,你是……”安王妃嘴唇顫抖。

“張憲。”異常清晰的兩個字。

侍衛們圍過來了。

鷹揚衛也圍過來了。

英氏雙手舉起棒槌,“誰敢欺負我閨女、我女婿,我跟她沒完!”悻悻然瞧着安王妃,随時要沖上去打一架的樣子。

有侍衛想偷襲英氏,張憲眼疾手快擋住,“不許傷害我娘!”

張憲把英氏、香馥、香璎護在身後,“有什麽沖我來,傷害婦道人家算什麽本事?”

張旸不知什麽時候,默默站在香璎身邊。

香璎心中安定,嫣然一笑。

前途如何,命運如何,目前還不知道。但全家人守在一起,不離不棄,真好。

南陽公主看熱鬧不嫌事大,“張憲不是犯人麽?誰把他放了?”

香馥反唇相譏,“張憲還未經陛下審問定罪,便有人要把他殺了,也沒見公主殿下出來主持公道啊。”

香馥發髻散亂,臉頰暈紅,別有風致,南陽公主看在眼裏,心裏一陣陣刺痛。

驸馬的下堂妻怎麽還不倒黴呢,怎麽還不倒黴呢?

“安王之子嘛,誰敢殺?”南陽公主淡聲道。

南陽公主這是在有意挑撥了。

方才香璎便提過“安王之子”,南陽公主聽見了,何盈、陳佩、陳樂欣也聽見了,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

陳佩就是打死也不相信,“香璎,你方才瞎嚷嚷什麽安王之子,你可拉倒吧,別給我們陳家丢人。你那個繼父就是囚犯的命,也配作安王爺的兒子?”

陳樂欣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你繼父若是安王之子,你往後是不是和樂康郡主一樣,也可以是郡主了?你,你運氣也太好了吧?”

何盈臉色發白,“怪不得你會說,以後的你,欣姐兒高攀不起。”

張憲本就是安王麾下愛将,若被證實是安王親生兒子,安王不得寵到天上去?張憲對香璎視若親生,擡舉香璎,那是一定的了。

何盈一向以出身、以郡主身份為驕傲,想到香璎也有可能獲得和她同樣的封號,同樣的身份,何盈氣得臉色時青時白。

“娘。”何盈低聲的、央求的叫道。

知女莫若母,南陽公主明白她的心意,安撫的拍拍她,笑容可掬的道:“叔祖母,恭喜恭喜,您的兒子回來了。”

安王妃的親生兒子早就被立為世子了,南陽公主說“您的兒子回來了”,指的是張憲,是安王的兒子。安王的兒子,按理說也是安王妃的兒子,不過南陽公主這話沒安好心,知道安王妃脾氣急燥,有意提醒、諷刺。

香璎心中一緊,唯恐安王妃翻臉,又有一場惡戰。

“安王到---”急促的、高亢的通報聲。

馬蹄陣陣,塵土飛揚,大隊人馬将至。

香璎熱淚盈眶。

安王總算來了。

主持大局的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2分評送小紅包,截止到下一章更新的時候。

謝謝大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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