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四座山（一） ...

1

子深痊愈後，衆人再度出發往第四座山去。

在閻秋白還未來接她之前，于藍在屋子裏給刺花螳螂喂了喂食。這刺花螳螂她研究過了，身上好似真的沒什麽特別的，她便只當它們是寵物來養着好了，誰叫它們長得好看呢。

雖然與閻秋白同乘一劍有些不自在，但她也只能硬着頭皮站上去。

衆人來到第四座山前，于藍沒見到倪爾香，趁他人未注意之時才問子深：“爾香呢？沒跟你一起來？”

“她從子府離開了。”子深平靜答她一句。

“這樣。”于藍只道她騎馬還得有幾日才能到自己的排屋，便也沒多問。

一行人于林間飛行，天色忽然變暗，跟着又雷鳴交加，下起雨來，那雨打在人身上刺痛不已，衆人只得就近躲進了一處山洞之中。

“這雨水下得很詭異啊！大夥兒有沒有覺得？”萬年開場人仇煉道。仇煉和桃九走在走前頭，沒怎麽淋到雨，所以身後幾人拍雨水之時，他倆站在洞口将洞外的雨望着沒有動作。

雖然無人回答，但回想起剛才打在身上刺痛的雨，身後的四人面色皆凝重起來。

于藍剛抹完臉上的雨水，貓大俠原本躲在她肩頸處沒怎麽淋到雨，他頗嫌棄她身上濕濕的，便從她身上蹿到了地上來。

“這洞中竟然還有流螢。”溫青拍完水站在那山洞的最裏面，發現有星星點點的亮光在山洞的水窪上方盤旋。

聞言，衆人皆轉頭回去看。

大概貓的天性如此，總是對那些會動的東西特別感興趣，在所有人都只是看一看的時候，貓大俠卻已經跑到那水窪處一爪朝那流螢群抓去。

這一抓，竟從那水中抓出了更多的流螢來。貓大俠蹦跶着朝洞口奔去，他路過于藍、溫青、子深和閻秋白身邊後，才發現不對勁來。

于藍兩眼裏映出那流螢的光狀，她總覺得那流螢哪裏不太對，但她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直到她突然失去意識，她才确定，這流螢真的有問題。

意識到有問題的不光她一人，在洞中的所有人都發現了。

貓大俠、于藍、子深、閻秋白和溫青被那流螢碰觸到後，均倒了下去，桃九和仇煉站得最遠，見幾人不對勁，便召了法來做出個結界，将那詭異的流螢隔絕在了外面，這才無事。

而暈倒的幾人都随着那流螢堕入了夢境，夢到的都是那埋藏在心底最深處或痛或最是不解的東西。

2

“求蒼天眷顧，賜我一兒半女，我願為此獻出我最珍貴的東西。”于藍的夢境裏，是上下颠倒的，她見一女子背對着她，正頭朝下跪在一處山崖處虔誠的祈禱道。她身旁上下颠倒的還站着一只大白貓，模樣同八月有些相像。

于藍身子晃了晃，頭頓時有些暈。

“你想要個娃娃？”耳邊突然聽見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問地上跪着的女子，但于藍卻無法看見那小奶娃的樣子，只能見到他的一雙腳，而她自己像是被倒挂在那小奶娃的身上似的。

“對呀，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娃娃啊？”女子回頭笑着看了過來，于藍這才見到那女子的臉。

她模樣自是生的好看的，但這不是她最大的關注點，只因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女子左眼尾那紅色花朵形的花樣所吸引過去。

“娘親說在陌生人面前，不能随便告訴別人自己是誰。”小奶娃娃話裏都是認真的道。

原本跪在地上的女子笑着站起身，認真的将他打量了一番，目光向下時，眼睛亮了一亮，不知是發現了什麽東西。

“你娘親說的對，不能随便告訴別人你的身份，那你能告訴我，為何你會出現在這裏？”那女子又問道。

“不能說。”那小奶娃警惕道，卻朝那大白貓的方向移了幾步，“請問，我可以騎一下這白貓嗎？”于藍被晃得頭越發的暈，聽到那小奶娃這樣問道。

女子笑着将他望着，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小奶娃又補了一句：“你放心我不白騎，我跟你換，你不是想要娃娃嗎？我可以将我的娃娃送與你。”

随着小奶娃的話，于藍忽覺天旋地轉，發現自己被掉了個個，被一只手從腰間取下來後舉到那女子面前。于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竟是個假娃娃。

女子俯下身果真接了于藍所在的這個假娃娃，拿在手裏端詳起來對那小奶娃道：“這娃娃的模樣生的這麽好看，你舍得？”

一靠近，于藍這才看清女子眼尾的那朵花的模樣，竟是一朵簡化了的鳳尾花。那花的模樣不像是畫上去的，倒像是長出來的。

女子沖她笑起來，如春風和暖，于藍輕易被感染，也想要扯着嘴角笑一笑，只可惜此刻她只是個假娃娃，沒法真的扯動嘴角來回她一笑。

那女子答應給那小娃娃騎她的那只大白貓，于藍被女子面對着她拿在手上，沒能見到那小奶娃長了個什麽模樣。

直至最後，他被那小奶娃以男子漢說話要算話，說出來的便要當真為由，果真送給了那個女子。女子這才将她轉過身來，她才終于見到那小奶娃，可惜只是個背影而已。

3

閻秋白的夢境裏，是兩萬年前遇到的那個女子，這麽多年他未曾真正做過什麽虧心缺德的事，唯獨那一件，是他心底永遠抹不掉的黑點。

他夢見一只黃狐咬了他又退開，他夢見那黃狐化成女子上了龜背山修行闖禍，他夢見女子睡在他胸膛，輕聲喚他秋白，他夢見女子被挖仙核，毫無血色的躺在榻上，他夢見女子走後只言片語都未給他留下，只留下幾本書和一只叫做萬兩的鹦鹉。

“野種，你的血髒，你就是個不受歡迎之人，你瞧瞧你身邊的人，相繼慘死，誰親近你誰就得死，其實最該死的是你。”子深的夢境一開場便是子夫人一臉嫌惡的表情對他說出這番話。

他記得那是他五歲的時候，身邊照顧他的婢女和嬷嬷相繼中毒身亡，他十分害怕和痛苦，常常将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去外面同人接觸。

也就是那時，他養成了不喜他人觸碰的怪癖。

而溫青的夢境裏出現的是那場戰事之後，他溫家慘遭滅族的慘境。他那人才四歲，被龍族的人從溫家接出來之時，他聽到別人不斷的在議論。

“可憐，這瀚海北境的溫家就剩下這一個小兒了。”

“這狐族之所以拿溫家開刀，是因為當年押解狐族先祖跳黑域的，便是他溫家，想來這也不過是奉了龍帝的命行事，最後竟招致這樣的禍端，着實令人唏噓。”

“這場戰事，看起來是這幾個家族贏了，但實則他們也并未撈到什麽好處，你看這各個家族的後人......”

“這狐帝青西，是鐵了心要同這幾大家族同歸于盡的，當年的太上龍帝，心胸是真狹窄，那狐族也是幾近被滅族了啊。”

......

自那以後，瀚海北境便成了荒涼之境，他都不忍再回去看一眼，怕觸景傷情。

4

貓大俠離桃九和仇煉最近，仇煉反應極快，他以法結界之時，便躲着那星星點點的流螢将貓大俠拉進結界裏來，這才讓貓大俠在堕入夢境之前，及時的将他救了回來。

外面那場詭異的雷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一貓兩人還沒想出解救之法來，門口進來一藍衣女子，她所到之處皆是濕漉漉一片，但她身上的衣服卻是幹的。

結界裏的人覺出那女子的異樣來，不敢掉以輕心，加倍警惕起來。

而适才那滿是流螢的水窪裏，竟生生冒出個穿藕色衣裙提着個黃銅魚尾燈籠的女子，那燈籠所到之處，便留下一串流螢光尾。兩人一貓這才明白過來，那流螢并非是簡單的流螢。

魚尾螢燈？貓大俠盯着那着藕色衣裙的女子手中拎的那只燈籠驚道，這燈籠可是有些日子沒在世間出現過了。

“夢螢，怎麽還有兩個漏網之魚？哦，不對，是三個，這兒還有只小破貓呢！”那藍衣女子說着，掩唇輕笑。

“你說誰是小破貓，等下貓大爺打得你連你姥姥都認不得你。”貓大俠回她一嘴。

“嗬，這貓還挺兇，抓回去煮個龍虎湯，應該挺補的。”藍衣女子半真半假道。

“這人怎麽還好生站着，水靈你自己心中沒個數麽？不淋你的雨，光靠我這流螢也倒不了這麽快。”那穿藕色衣提着燈籠的女子反諷道。

聞此言，桃九、仇煉和貓大俠這才明白過來，為何那幾人會倒下，而貓大俠即使倒下了還能被輕易喚醒過來。

“這牛不喝水還能強按頭，這人不淋雨，我還真奈何不了，好了，你也別跟我争了，你且先将那躺着的幾人拉走吧，這兩人一破貓就留給我吧。”藍衣女子催促道。

“那我可真走了？”被喚作夢螢的女子道，跟着便掀開那魚尾燈将躺在地上的四人收進燈內，又從那水窪處鑽了下去。

結界中的兩人一貓，雖然着急，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四人被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