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公婆

然而，幾十年的養氣功夫，讓舒舒基本上面對讓自己頻頻心緒起伏的太子殿下還是能夠做到表面上的面不改色的。

因而舒舒對着太子殿下平靜地點了點頭道：“妾身遵命。”

太子殿下的手指微微動了動，背在自己的身後輕輕摩挲了一下。

他仿佛還能夠感覺到舒舒面頰的柔膩，其實只是太子殿下剛剛見到舒舒那一本正經嚴肅着小臉的模樣，讓他很想伸手掐一掐罷了。

早在當日烏拉那拉府裏之時，太子殿下第一次見到舒舒這模樣的時候，他就很想動手了。

可是那時候不行，太孟浪了會吓到自己的未來福晉，也會給她留下一個輕浮的印象的。

雖然太子殿下自己不知道，如今他在自己福晉心目中的形象也沒有比這好多少。

太子殿下那時候忍着，可是昨夜忙着洞房忘了這茬了。

今日見着讓太子殿下的手又癢癢了起來，可是這麽多下人看着，這讓太子殿下的心裏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以後自己和福晉相處，一定要将這些下人都給趕出去。

太子殿下也知道舒舒本來就面皮薄，肯定是不會當着下人的面和自己親近的。

更何況，即使是只和舒舒相處的時間并不是很長，他也能夠看出來自己的福晉實在是一個愛惜名聲的人。

這一點很好，誰不注重名聲呢？可是也不能太過了。

還好如今舒舒并沒有為了名聲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來，當然她也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

太子殿下按耐下自己心裏的念頭，準備等入夜了之後就對着自己的福晉一一變本加厲的讨回來。

只是，他這心裏按耐下的念頭也實在是有些多，也不知道一晚上的時間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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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攜着舒舒走出毓慶功大門的時候，這讓舒舒的心裏終于松了一口氣。

總算是出來了，舒舒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出個門也這麽艱難，感覺這麽漫長。

明明新婚再第二日去請安多簡單的事情啊，雖然上輩子舒舒是因為年紀太小根本就沒有和四阿哥圓房。

但是舒舒心裏很肯定，沒有哪個阿哥會如同太子殿下一樣和自己的嫡福晉這麽膩歪的。

舒舒悄悄擡頭看了眼仰首挺胸走着自己前頭的太子殿下，除了聖上之外，整個大清沒有比自己如今的夫君更加尊貴的人了。

他也是整個大清唯一的嫡子，血統最為純正和高貴。

這樣的人，仿佛是天生就該驕縱肆意，矜貴傲然的。

可是誰能夠預料到，在幾十年之後，這個被皇帝給捧在手心裏的皇太子，居然會落到那樣的境地呢？

舒舒抿緊了唇瓣，壓下了自己心底不合時宜的悲憫心思。

然而，太子殿下走在前面卻也是感覺到了舒舒落到自己身上的眸光，這讓他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起來。

他想到那雙盈盈水眸裏印上的屬于自己的身影，她整個人都被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就讓太子殿下的心頭一陣火熱。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來，等回去之後，自己随便她怎麽看，怎麽偏偏就要在這路上撩撥他呢？

這讓太子殿下的心裏忍不住嘆息，舒兒就是這麽別扭，明明心裏想的不行，面上卻還要一本正經的拒絕。

她平時一副絕不多看自己的端莊模樣，可是私底下卻忍不住偷偷看他。

看來，以後自己聽福晉的話，都應該反着聽才是啊。

就好像是在床榻之上，她之前表現出來的那麽矜持內斂柔順，本應該會羞澀放不開才是。

然而實際上卻并不是這樣，太子殿下衣袂飄飄，很是貴氣優雅的在皇宮裏漫步着，可是腦子裏想的卻都是昨夜的紅鸾帳裏的恩愛纏綿。

連那種時候都那麽平靜，就激起了太子殿下的征服欲了，最後還不是讓她欲死欲仙了嗎？這讓太子殿下得意的勾起了唇角來。

康熙一大清早就起身梳洗好在乾清宮等着太子夫婦過來了，事實上他昨夜一宿根本就沒睡。

皇帝這又當爹又當娘的心情，一般人還真無法體會。

自己的寶貝兒子成親了，讓康熙心裏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一轉眼保成都長得這麽大可以成親了，可是當日雙頰還肥嘟嘟帶着奶音的小太子仿佛就是昨日的事情。

康熙昨夜實際上是去坤寧宮待了一宿，和他的元後赫舍裏氏說說話。

康熙和赫舍裏皇後少年夫妻，結發之情，感情自然是深厚的。

她畢竟陪着他度過了那段少年的艱難歲月，又用命給自己生下了嫡子，康熙心裏是念着她的好的。

只是，康熙自己說着說着，眼眸卻是忍不住紅了起來。

今日清晨他連忙命人給他好生敷了敷眼睛，這大喜的日子，可是不能讓保成看出來。

太子殿下攜舒舒走過來的時候，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對璧人一般，這讓康熙看得心頭歡欣。

雖說烏拉那拉氏并不是自己原先心屬的胤礽嫡福晉，可是費揚古不錯，若不然的話，先前康熙也不會在孝懿仁皇後去世前答應她将烏拉那拉家的女兒指給四兒子胤禛。

而且根據去教導烏拉那拉氏禮儀的宮裏教養嬷嬷回禀情況來看，這位如今的太子福晉的确是儀容渾然天成，舉止進退有度，天生的皇家人。

費揚古倒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啊，這烏拉那拉氏合該是自己的兒媳婦。

雖然石氏更加的貌美多才，可是一個心不在自己夫君身上，還膽大妄為的女人，康熙慶幸沒有将她真的指給自己的寶貝太。

不然的話，他不是被自己這個皇父給害慘了嗎？

尤其是，康熙是不會願意承認自己對石雅慧看走了眼的，因而他将這一切都歸結在石雅慧狡猾上，這讓他對如今的四福晉更加看不上眼了。

而和她攪和在一起的四兒子，也順帶被康熙給遷怒上了。

要說這宮裏會揣摩康熙心思的人，德妃絕對是個中翹楚，要不然的話，對方也不會從一個包衣宮女而爬到如今的高位了。

德妃将石雅慧給禁足，讓她沒有出現在太子殿下婚禮上的舉動很合康熙的心意。

他不想讓任何東西膈應到自己的寶貝太子，這娶妻畢竟是一生一次的重要日子。

因而康熙決定這段日子多過去德妃那裏坐一坐，正好看看頑皮的小十四如何了，可不能學他四哥那樣，應該多像太子學習。

而且，康熙決定暗中提點一下德妃，讓她好好調教自己的大兒媳。

胤禛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康熙也不可能不盼着他好，免得将來石雅慧給他惹出什麽禍患來，畢竟是夫妻一體。

“兒臣/臣媳見過皇阿瑪/皇上。”

太子殿下和舒舒站在一起給康熙行禮，康熙讓他們起來。

“保成你們來了，這麽早還沒用膳吧，陪朕一起吃點。”

對于自己的寶貝太子，康熙向來是和藹可親的，就連舒舒都沾光見到了這麽和氣的皇帝。

以往她作為皇四子嫡福晉，本來就不可能有很多機會近前來參見聖上的，四阿哥不是太子殿下，沒有那麽多的榮寵。

對于這位聖族康熙爺，舒舒見到他不可能不緊張，但是到底她不可能像是前世那時候的小姑娘一般忐忑不安心跳如鼓。

康熙見到的烏拉那拉氏在太子殿下身邊毫不露怯，大氣沉穩，落落大方，這讓他心裏滿意。

太子殿下在康熙的面前最不拘束，比起其他皇子來說，他真是随意的讓他們眼紅嫉妒。

“還是皇阿瑪記着兒臣，那敢情好啊，兒子和福晉正好都餓了呢。”太子殿下對康熙笑道。

這讓舒舒驚異的看了太子殿下一眼，康熙對太子殿下的寵愛滿朝皆知，即使是舒舒以前從來都沒有親自見到過，可是如今康熙對太子殿下的态度也不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只是，太子殿下在康熙的面前也仿佛變成了一個頑皮的幼兒，沒有了在其他人面前的矜貴自持。

太子殿下感覺到了舒舒落到自己身上的灼灼眸光，這讓他忍不住心裏輕斥道：這福晉怎麽就不知道收斂一點呢？在皇阿瑪的面前都這樣看着他。

她不是平時最注重她端莊賢惠的模樣嗎？這要是落到了皇阿瑪的眼裏，她就不擔心他嫌棄她不夠莊重嗎？

太子殿下忍不住嘆息道，這都怪他太寵她了。

只是，太子殿下心裏也忍不住得意和高興，孤早就知道福晉也喜歡自己，她只是害羞罷了，卻沒想到她這麽喜歡。

一路上就不知道偷看過他多少次了，在皇阿瑪的面前她都這樣情不自禁，忘情的盯着他看，都不顧她自己一向注重的形象了。

哎，也是她年紀小，太過依賴孤了，這麽一想就讓太子殿下心裏發軟。

恐怕是第一次面見皇阿瑪心裏緊張，也怪他先前沒有多和她交代幾句。

只是太子殿下想着自己在舒舒的身邊，她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太子殿下本來準備回去好好說說舒舒的，變成了回去好好安撫她了。

若不是當着自己皇阿瑪的面的話，太子殿下還真想握住福晉的小手安慰她。

可是當着自己皇父的面，太子殿下還是不敢做這樣的小動作的。

“你啊你！”太子殿下的神态讓康熙很是受用，很好的撫慰了他那一顆兒子成親了的失落老父親心。

因而康熙笑得越發開心，伸手寵溺的指了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帶着舒舒入座，康熙倒是毫不忌諱的先夾菜給了太子殿下：“保成，你喜歡的，多吃點。”

“好，皇阿瑪，你也吃。”太子殿下又給康熙夾了一個豆面饽饽。

這讓康熙吃的格外香甜，他龍顏大悅道：“今日膳食做得不錯，賞！”

也是康熙見太子殿下多用了一些，他這才決定給禦書房的人打賞。

當着康熙的面，太子殿下一直都是一副對自己福晉有禮敬重的模樣，很是端着，而舒舒也在一旁伺候他用膳。

康熙見到舒舒夾的都是太子殿下喜歡吃的東西，這讓他不免點了點頭。

看來這個兒媳婦還算是對兒子上心，這也讓康熙對太子殿下稍微放心了些。

“保成啊，娶妻成家了，也就長大了，你皇額娘在天有靈也該安慰了。”

康熙和太子殿下還有舒舒一起用完膳之後，他深深的打量着太子殿下嘆息道。

康熙的話讓太子殿下臉上的笑容一收，沉默了下來。

提及了他從未見過，一出生就去世的額娘，他的心裏如何會好受呢？

這天家最為尊貴的父子兩心情不好，舒舒也只得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任由他們父子兩自己靜靜懷緬。

好在康熙記得今日是自己自己寶貝太子的大好日子，他不應該這樣傷感。

因而他很快就對太子殿下笑着打趣道：“你和烏拉那拉氏加把勁兒，早日生個嫡子出來，你額娘會更加高興的。”

皇帝的話讓太子殿下的心情好了一些，對着他有些羞赧的應了下來。

舒舒也在後頭應和着，只是她心裏也怪不好意思的。“帶着你福晉去見見你額娘吧，她想必也會很高興的。”

在太子殿下帶着舒舒告退之前，康熙對他交代了一聲。

太子殿下恭敬的應道：“是，兒子正有此意。”

太子殿下帶着舒舒退出來之後，這去往坤寧宮的一路上他的心情都顯得有些沉悶，并不像是來的時候。

舒舒轉念一想，也明白了緣由，恐怕是太子殿下想起赫舍裏皇後了。

這讓舒舒的心裏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天家尊貴，可是這皇子阿哥也各有各的難處。

四阿哥夾在生母與養母之間，可是太子殿下卻是出生就沒了娘。

恐怕陛下也是因為這一點，而對太子殿下越發寵溺有加。

到了坤寧宮的時候，太子殿下卻是伸手過來牽住了舒舒的小手，帶着她一起走進去。

這讓舒舒一驚，擡頭看向太子殿下，可是太子殿下卻沒有看她。

他只是對着她柔聲交代了一句：“小心腳下。”這讓舒舒心裏一暖。太

子殿下即使是在自己情緒如此低落的時候，他還能夠顧及自己這一點，的确很好。

雖然太子殿下在各種方面都是舒舒一言難盡，可是他也的确是讓舒舒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關懷和呵護。

“額娘，兒子帶福晉過來看您了。”

太子殿下站在赫舍裏皇後的畫像前，給她恭敬的上完香之後回禀道。

舒舒也是跟着太子殿下一起拜見赫舍裏皇後的，這畢竟是自己的正經婆婆。

“福晉很好，雖然年紀小了些，身上還有些可愛的小毛病，可是兒子喜歡，您一定也會喜歡的。”

太子殿下在心裏對赫舍裏皇後道，他自然不可能當着舒舒的面說出來的。

“額娘，您放心，兒子一定會努力，早日和福晉生出嫡子來的。”

“福晉的身子雖然有些嬌弱，可是請脈的太醫卻說能夠健康孕育子嗣。兒子也會時常監督她鍛煉身體的，她必定不會出現像是額娘那樣難産的情況。”

太子殿下在心裏對自己的親娘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可是落到舒舒眼裏，卻是只見到太子殿下緊繃着臉沉默寡言的模樣。

舒舒自從這一世和太子殿下見面以來，從來都沒有見到過他這樣沉郁低落的模樣，這讓舒舒的心裏忍不住微微一疼。

他到底如今都還年紀不大，更何況他從生下來開始就喪母，這喪母之痛和喪子之痛恐怕也有異曲同工之處。

這宮裏的其他阿哥都有娘，唯獨小太子，只有他的皇阿瑪。

可是這皇阿瑪雖然最疼他，可是到底也不是他一個人的。

小太子心裏未嘗沒有羨慕過其他阿哥，然而他永遠都不可能得到這樣的母愛。

而且他的生日便是生母的忌日，這樣每年赤裸裸的提醒着他，何其殘忍呢？

就算是到了如今，每年太子殿下的生日毓慶宮裏都總會換幾個奴才出去，更別說是年幼的小太子了，這讓他如何能夠承受的了呢？

其他阿哥慶生歡天喜地的，可是小太子卻要記得自己是額娘用命換來的。

小太子開始時并不懂得這含義，為什麽其他阿哥的額娘都是活生生的有溫度的，可是自己的卻是冰冷的只有一副畫像。

更何況，到了太子生日元後忌日那一天，康熙的情緒也明顯不高，這讓小太子也不敢造次。

每年自己的生日都不是一個愉悅的日子，這給小太子的心裏留下了很深的陰影，直到他漸漸長大懂事，就更是心裏不好受了。

看着太子殿下挺直着身體站在一旁的模樣，這沒娘的孩子的确是可憐，即使是他貴為大清儲君。

這讓舒舒心裏母愛泛濫了起來，更何況以她前世的年紀來說，對太子殿下這樣的小輩，她更應該寬容慈愛。

因而舒舒情不自禁的走到太子殿下的身邊，握住了他的手安撫道：“殿下，皇額娘見到您如今這般優秀出衆，必定會為您感覺到驕傲的。”

“更何況，在皇額娘的心裏，妾身相信他更願意見到您平安喜樂就足矣。”

舒舒是以一個母親的心态來說這話的，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兒子有出息，可是更多的卻是想他健健康康的長大。

想起了她可憐的弘晖，這讓舒舒的心裏頭又是難受又是心軟，眼眸也不禁微微紅了起來。

感覺到依偎在自己身邊的福晉柔軟溫暖的身子，讓太子殿下的心裏也忍不住一暖。

她包裹住自己大手的小手溫軟滑膩，讓太子殿下情不自禁的回握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

這讓舒舒的手不免輕輕一顫，這太過親密了，對于她而言是從未有過的。

可是舒舒見到太子殿下僵硬着身子，目光直視前方，一臉沉重的模樣，她心軟了下來，任由他動作。

舒舒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盡管她已經盡量壓抑着自己了，可是她的聲音裏還是帶着微微的顫音。

太子殿下本來聽見舒舒的話之後，他悲傷的心靈就被撫慰了不少。

心裏想着福晉果真心愛自己，畢竟太子殿下聽見的是舒舒那樣高度肯定他的話。

只是舒舒話語裏的異常還是讓太子殿下低頭往她看去，見到了舒舒微紅着的眼眸的時候，太子殿下忍不住心裏一疼。

他情不自禁的将舒舒抱進了自己的懷裏，輕輕撫着她的背脊柔聲哄道：“真是個傻姑娘。”

太子殿下以為舒舒是在替自己心疼，這讓他的心裏柔軟的不可思議。

雖然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可是舒舒被太子殿下給抱進懷裏溫柔的哄着的時候，她的心裏也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這讓舒舒忍不住緊緊的揪住了太子殿下的衣衫，太子殿下感覺到了心裏更是對舒舒疼惜不已。

他伸手輕輕住了舒舒揪住自己衣衫的小手，見到她的手指都泛白了，輕柔的将她拿了下來，放到自己的嘴邊親了親。

“舒兒，有你在身邊真好。”太子殿下發自肺腑的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