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震懾

太子殿下的話讓索額圖心神一顫，身體一抖。

他想說這位子遲早都會是太子殿下的，依着皇帝對他的寵愛，寧可委屈自己也不會讓他不好，殿下大不可如此戰戰兢兢的。

然而，太子殿下像是看出來了索額圖的所想，他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以前又何嘗想的不是和索額圖一樣呢？或者應該說，整個太子黨都是這樣想的。

他們和他從來不會懷疑自己是下任繼承人這件事情，說句大不敬的，依着從前皇帝的壽命來看，他們都以為太子殿下不用等待多久了。

可是太子殿下和他們都萬萬沒想到，康熙的壽命如此之長，不僅讓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待了四十年，而且還最終廢了他。

可是，前陣子太子殿下剛被舒舒和太皇太後給點醒，醍醐灌頂一般，讓他透心涼。

“孤是皇太子，可是古往今來，從太子一位上成功登上那個位置的人有多少？”太子殿下對索額圖沉聲說道。

他話讓索額圖的身子猛然一顫，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眸看着他。

索額圖心裏一個機靈，想到過去自己所作所為，他就忍不住渾身都冒出了冷汗來。

“殿下，臣，臣，”索額圖對太子殿下唇瓣顫抖着，可是卻怎麽樣都說不出口話來。

見到索額圖頭上的斑斑白發，太子殿下心裏一軟。

索額圖到底是老了，太子殿下也說不出什麽苛責他的話來。

而且，太子殿下想到了過去索額圖對自己的種種好來，他的确是一心為了他。

“好了，孤知道你對孤的一片心意。”

太子殿下擡手制止了索額圖的話，嘆息道：“叔姥爺在朝中多年，孤要仰仗你的地方還很多，可是孤惟願你要心思清明才好。”

Advertisement

太子殿下這話算得上是對索額圖推心置腹了，他也的确是一直都将他當成自己人，這讓索額圖心裏感動。

“殿下，臣無能，差點給殿下惹下了彌天大禍了。”索額圖對着太子殿下老淚縱橫道。

索額圖當真稱得上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成為了太子殿下倍受依賴的叔姥爺之後，就讓他抖起來了，将以往面對康熙的小心謹慎都給丢了，的确是權利富貴迷人眼。

索額圖後悔不跌，明明應該是自己給太子殿下指點迷津的，結果反而還要讓太子殿下來點醒他，拖了太子殿下的後腿了。

太子殿下擺擺手道：“你是皇額娘的親叔叔，是孤的親人，這層關系是斷不開的。叔姥爺不必如此，以後孤只盼着你眼睛別只盯着明珠不放。”

雖然這正是康熙目的，讓朝堂上平衡，還是由他一手掌控。

可是，要是索額圖和明珠鬧的太多了，明顯老爺子就會出手收拾他們兩個人了。

然而，索額圖和明珠兩個人跟鬥雞眼似的。明珠這些年安分了不少，肯定是已經明白了康熙的意圖了。

只是索額圖還在哪裏亂蹦噠着，招了老爺子的眼了。

太子殿下的話讓索額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他過去的确是完全被萬歲爺給牽着鼻子走了，幹了許多蠢事。

他們的對手，事實上從頭到尾都只有萬歲爺一個。

索額圖心裏忍不住嘆氣，可是卻又為太子殿下的成長而欣慰不已。

“殿下，您放心，臣省得的。若不然，臣必定會致仕，不會拖累殿下的。”索額圖對太子殿下保證道。

太子殿下自然相信他的話，畢竟索相也不是白叫的。

太子殿下心神一松，他也總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了。

索額圖打量着太子殿下神色，然後湊近他神神秘秘道：“殿下，臣已經為您準備了酒宴了，這些日子殿下也操勞了，身子骨都消廋了，仁孝皇後在天上瞧着都該心疼了。”

索額圖這話說的真心實意，讓太子殿下也深有感觸。

“在臣這裏就松快松快吧！”索額圖一臉心疼道。

太子殿下心頭一暖，叔姥爺倒是的确真心疼他。

因而太子殿下就答應了索額圖的請求，留下來，派人回宮去告訴太子妃一聲。

舒舒接到了太子殿下不回宮留在索額圖府上的消息，她也并沒有懷疑什麽，這位殿下對自己的母家向來優待。

索大人也的确是一心了殿下，殿下對他親厚些無可厚非。

只是，舒舒不知道，索額圖宴請太子殿下，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

索額圖哪裏會是只是和太子殿下吃一頓飯這麽簡單呢？他真正的重點是他拍手之後魚貫而出的女子。

“殿下，這些女子都是調教好了的，給殿下嘗個鮮，倒也別有一番滋味。”索額圖湊近太子殿下暧昧笑道。

都是男人，才最了解男人都心思。以往殿下還小，索額圖自然不會用這種手段。

更何況，太子殿下還未大婚，索額圖心裏也有分寸，不會這麽做的。

坐在上首的皇太子眉目如畫，輪廓英俊，貴氣天成。

他此時不像平時那樣威嚴，反倒是斜靠着微微放松，為他平添了幾抹風流的韻致。

太子殿下唇角噙着的那麽肆意的笑容，在微黃的燭光暈染下，他俊逸的面容更是讓人目眩神秘。

進來的女子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要伺候這位大清的儲君，本就讓她們的心裏激動的很。

可是，她們眼前的這位太子爺，他的身份如此高貴，容貌如此俊美，風姿如此出衆，更是讓她們心折不已。

在太子殿下那仿佛含笑的眼眸淡淡的掃過來的時候，更是讓她們心口一跳，臉頰緋紅。

索額圖的話讓太子殿下挑了挑眉，他細細打量了一番這些女子，不錯，個個面容都出色，身段也是經過精挑細選了的，索額圖的确是有心了。

只是，太子殿下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對索額圖淡淡道：“叔姥爺的美意孤心領了，只是孤如今沒這個興致。”

太子殿下的話讓索額圖着急了起來，他連忙開口說道：“殿下是不滿意這些女子嗎？殿下想要什麽樣的，只要殿下說出來，臣都一定會辦到的。”

太子殿下制止了索額圖的話，搖了搖頭道：“并非如此，索相難道忘了孤剛才說過的話了嗎？”

身為太子更應該修身養性，而不是肆意妄為。

索額圖心裏一凜，雖然覺得太子殿下有些太過小題大做了，就算是萬歲爺知道了也只會一笑了之。

這些女子只不過是個玩物罷了，就是給太子爺解悶用的。

自己兒子的風流事兒，他哪裏會管那麽多呢？

更何況，看看萬歲爺那後宮的美人數量，這當爹的也不好意思開口啊。

然而，索額圖也覺得太子殿下小心謹慎一些總是沒錯的。

“是，臣明白了，臣以後不會了，請太子殿下恕罪。”索額圖對太子殿下請罪道。

“不用如此，下不為例。”

太子殿下正襟危坐了起來，再也不如剛才随意。

這位殿下此時身上威嚴甚重，方才還春心蕩漾的女子們此時都臉色忍不住一白，瑟縮着身子低下頭去。

雖然她們還未進宮，可是卻就已經體會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覺了。

太子殿下心想，毓慶宮裏的那個方才飛醋都吃到老四福晉身上去了，這心眼小的還非得編排孤觊觎弟妹。

當初一定是她故意往孤身上撞的，這讓太子殿下眉眼含笑，唇角愉悅的勾了起來。

明明早就看上孤了，心裏吃味的很，平時還非得在他面前端着。

這讓太子殿下寵溺的搖了搖頭，也就孤由着她。

自己這會兒要是再從宮外帶女人回去，太子妃娘娘怕是要打翻醋缸将他給淹了。

在自己還喜歡她的時候，太子殿下心想自己願意多寵着她一點，不願意讓她難受和傷心。

雖然太子殿下也可以在索額圖府上寵幸人，不讓舒舒知道，索額圖也是這個意思。

可是太子殿下不想，他什麽時候做事偷偷摸摸的了？

寵幸個女人還得藏着掖着的，太子殿下可不想。

再說了，這些女人雖然都被用藥了肯定不會懷孕的，但是太子殿下也不想有任何意外發生。

太子殿下心情甚好的回宮了，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太子殿下是得到了方才的美人呢！

而事實上，太子殿下是決定回宮去和太子妃讨賞去，孤都為了她損失了好些美人了，太子妃得好好補償一下自己。

更何況，這些日子太子殿下和舒舒忙着事兒，也确實是沒有好好親熱過了。

舒舒還不知道，此時她正去永和宮見德妃。

上次舒舒和太子殿下商量的結果，盡管太子殿下心裏不渝，他還是退步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确沒有觊觎弟妹，不是因為石氏而和老四鬧別扭太子殿下只得自證清白。

但是自己為什麽要如此在意太子妃的想法，太子殿下卻是沒有深想過。

這位自己前世的婆婆，舒舒如今面對她也是心平氣和的。

然而，德妃卻是不可能像是前世那般對待舒舒的。

舒舒自從成為了太子妃之後，就代為掌管了康熙的後宮。

是的，這的确是第一遭，兒媳婦管理公公的後院。

然而，太子妃是默認的未來皇後，康熙這也算是提前給她練練手。

而舒舒有着上一世的經驗，這對于她來說的确是上手不難。

上次的事情舒舒和德妃通了個氣兒之後，她就一口接應了下來，并且保保證會好好對待衛貴人母子的。

只要德妃腦子不糊塗，就不會虧待他們。不然的話，平白為自己的兒子增添一個敵人嗎？

這事兒舒舒暗地裏操作，康熙也是明白且縱着的。

太子夫婦心氣兒不順，想給惠妃母子一個教訓，康熙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這事兒就如同舒舒意料之中的那樣，成事不難。

而衛貴人和八阿哥母子卻是感覺有些不敢置信，畢竟她們兩都差不多依附惠妃一輩子了，可是如今卻突然遷宮了。

惠妃對她們不錯，八阿哥和衛貴人心裏也是感激的。

只是，随着年紀越大，大阿哥和太子殿下別苗頭越發厲害，就讓八阿哥越發想從他這艘船上下來。

可是，八阿哥與大阿哥幾乎就是依附的關系，被天然歸為大阿哥一黨，這讓八阿哥也很苦惱。

如今太子勢頭正足，如日中天，可是老大卻偏偏要和他對上。

八阿哥盡管年紀還小，可是他也聰慧的很，看得出來大阿哥這艘船不靠譜，遲早都會沉，他早就想從他這裏下來了。

大阿哥根基深不怕，可是自己跟着他和太子對上的話，肯定就是個炮灰命。

如今沒想到這麽順利就脫離了老大了，這實在是讓八阿哥有些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

“八哥，恭喜你了，終于從老大這個坑裏出來了。”九阿哥抱住八阿哥的脖子大大咧咧道。

這讓十阿哥沒好氣的瞥了九阿哥一眼，九哥還是這麽嘴上沒個把門。

這讓八阿哥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也沒有想到會這麽順利，真是走了大運了。”

然而，八阿哥這話卻是讓九阿哥撇撇嘴道：“哪裏是大運啊，分明就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只不過對于八哥你來說是好事罷了。”

八阿哥不比九阿哥有個地位高又受寵的母妃，他如今基本上就沒有什麽屬于自己的人脈，消息也不靈通。

為了他八哥，九阿哥早就從宜妃這裏探到了口風了。

因而他心裏很清楚，這是老大和老二博弈，他八哥就是被作為給老大母子的一個警告。

八阿哥心裏也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但是不管如何，結果總是對他好的。雖然他和四阿哥不熟，也常聽老十四抱怨他親哥，但總不會給比跟着大阿哥差了。

更何況，德妃宮裏有兩個阿哥，更受寵的那個是和他交好的十四阿哥。

這讓八阿哥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來，總算是放松了下來。

“是啊，八哥你別想那麽多，這總是一件好事。”十阿哥拍了拍八阿哥的肩頭安慰道。

“改天我和九哥一起去拜見德妃娘娘。”

雖然十阿哥心裏清楚，宮裏的這些娘娘都是人精兒，不可能會虧待一位皇子的。

可是，有他和九阿哥過去，總是會對八阿哥的處境好一些的。

八阿哥輕輕拍了拍十阿哥道：“十弟，多謝。”

十阿哥沉穩，比九阿哥想的更為周全一些，他們的一片好意八阿哥是明白的。

“都是自己兄弟，八哥無需如此見外。”十阿哥對八阿哥淡笑道。

九阿哥也湊過來抱住他們兩道：“就是啊，我和老十肯定過去給八哥你撐腰。”

“九哥又在說大話了。”十阿哥不滿的嘟囔道。

一個光頭阿哥，撐什麽腰啊？

十阿哥的話讓九阿哥嫩臉一紅，沒好氣的拍了十阿哥的額頭一下。

“老十，你找打是不是？”九阿哥對着十阿哥惱羞成怒的吼道。

竟然這麽不給哥哥面子，揭他短，讓他下不來臺，真是太過分了！

十阿哥捂住自己的腦袋一臉委屈，八阿哥見狀連忙輕笑着勸和。

“德母妃，衛貴人母子就要有勞你多費心了。”

永和宮裏，舒舒和德妃相對而坐，對她柔聲道。

如今舒舒掌管後宮諸事，衛貴人遷宮，她過來特地交代一聲也說的過去。

但是上次和太子妃通氣過後，德妃就心知對方過來的目的沒有那麽簡單。

這位太子妃雖然年紀小，臉嫩，但是經過這次的事情，不聲不響的斷了惠妃和大阿哥一臂，德妃可不敢小瞧她。

“太子妃言重了，本宮也算是八阿哥的母妃，這也是本宮應該做的。”德妃向來溫婉恭歉。

然而，舒舒卻是輕笑着搖了搖頭道：“德母妃如何，萬歲爺心裏都是有數的。”

“太子殿下和四弟手足情深，上回還和本宮說想邀請四弟來毓慶宮小聚。”舒舒對德妃淡淡說道。

她的話讓德妃眼眸一亮，她心知太子妃這是讓她安心，她做到了對她的承諾。

太子殿下除了四阿哥之外，從來都沒有邀請其他阿哥去毓慶宮過。

只是自從四阿哥和石氏成婚之後，毓慶宮幾乎就拒絕和他來往了。

如今這一出，必定能夠讓後宮諸人認識到，這是太子殿下和四阿哥關系破冰了。

德妃顯得很是高興，對舒舒語氣上揚道：“太子妃請放心，老四一定會随時聽候太子殿下差遣的。”

舒舒唇角微微勾了起來，德妃母子最會審時度勢，她一點都不懷疑他們此時的話，只是以後就說不定了。

延禧宮裏，惠妃母子正在敘話，只是此時氣氛并不怎麽好。

“老大，偷雞不成蝕把米！”

惠妃将自己手裏的茶盞給重重的放下，忍不住對大阿哥呵斥道。

惠妃一向将自己的兒子當成眼珠子疼，可是這次她實在是被他給氣得狠了。

若是算計到太子妃夫婦也就罷了，可是他們毫發無損，反而她宮裏納蘭家族的眼線折了不少進去。

而且，就連老八母子都從她宮裏出去了，萬歲爺這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臉上，讓她成為滿宮的笑話。

惠妃作為四妃之首，掌管後宮多年，威信甚高。

可是這一次，卻是讓惠妃顏面掃地。

大阿哥站在下面灰頭土臉的，這次他的确是慘敗，但是他如何甘心呢？

大阿哥怎麽都沒有想明白，明明是這麽缜密的計劃，為什麽就被老二夫婦這麽輕而易舉的破壞掉呢？

面對惠妃的訓斥，大阿哥都咬牙忍着。

因為他知道自己額娘說的都是事實，可是他不會就這麽認輸的。

就算是這次自己輸了又如何？還有下次。

“你說什麽？八阿哥母子到了母妃的宮裏？”

四阿哥的住所，石雅慧一口茶噴了出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眸。

天哪，老四和老八，石雅慧忍不住捂住了額頭，這是怎麽樣淩亂的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