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像是會尋短見的嗎

薛雅懊惱地直跺腳,原以為自己好心做善事,敢情是這倆母子合計起來算計她荷包呢,可誰會去防備這樣可憐的孤兒寡母呢。現在想來,不過也是演了一場戲給她看罷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驚叫一聲:“我還把馬兒也給了他們!我居然把馬送給了賊!”這可真真的把自己給坑慘了。

奚夜哼了一聲,甩給她一個沒好氣的臉色,那意思似說你傻吧你還偏不信。

薛雅聞聲望去,這主仆倆像是看好戲似得看着自己,那模樣就像在說:我們已經看見了,這麽丢人的事兒,你自己就不用說出來了。

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啊!生生地把薛雅氣得裏嫩外焦,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這主仆不僅僅是縱容小賊偷她荷包,分明就是在坐等着看她出醜鬧笑話。

好啊,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客氣了。不過,她爹曾經說過:需忍得一時之氣,待對手疏忽懈怠,方可一招制敵。她薛雅現在是啥也沒有了,就是不缺時間。

沈涼看着眼前這個原本憤恨交加瞪着自己的刁蠻姑娘突地就變了神色,只聽她可憐兮兮地對自己說道:“沈公子,小女子我現在身無分文,還望公子能仗義出手相助。”

她那緊鎖着眉頭似懊悔又似無助的模樣讓沈涼打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頓,忍不住挑眉看她,半晌,他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奚夜,給薛姑娘拿五百兩銀票。”

奚夜聞言雙手緊捂住胸前衣襟,抗議地大嚷:“公子”

“使不得!”還不待奚夜抗議完,薛雅已然起身對着沈涼直擺手,心裏的火氣卻蹭蹭蹭地直往上竄,還真當是打發叫花子呢!本小姐萬兩銀票都叫賊給偷了去了,還稀罕你這五百兩銀子不成?這口惡氣不出,讓她如何有臉回去見薛府大小。

“又不是公子的錯,我怎好拿公子的銀兩呢,剛剛只是一時氣急失了理智,還望公子勿怪,敢問公子欲往何處去?”

沈涼繼續笑着:“我們要去龍泉城。”

“那趕巧了,我也是去龍泉城的,公子若是方便,就攜我上城,再有勞給我開個房間就好了。”

沈涼收起扇子,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就這樣?”

“這樣已經很勞煩公子了。”

“那,奚夜,結賬。”

奚夜嘀嘀咕咕地去結賬,這姑娘渾身上下都沒安好心,公子居然要帶她上路,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可等他結完賬出來,沈涼和薛雅已經各騎着一匹馬在客棧前等着他了。

再待眼一瞧,可把奚夜給氣壞了,沖上去對着薛雅就咆哮:“這是我的馬,你給我下來。”說着,伸手還欲去拽她。

“哎哎!打住!”薛雅趕緊驅馬側身,“我還是一未出閣的姑娘,男女授受不親的!”

奚夜都快被她給氣樂了,她剛剛收拾他的時候,怎麽不講男女授受不親?

眼看着,兩人又要鬧上了,沈涼只好開口說道:“奚夜,過來,和我同乘一匹。”

奚夜瞪了薛雅半天,才不情不願地轉身上了沈涼的馬,雖然是公子的寶馬,可兩大男人同乘一匹哪有一個人來的舒服,尤其是去往龍泉城的下半程路,有一段頗為颠簸的山路,他又不能伸手去抱着他家公子,只能靠自己平穩身子。

薛雅看着他無奈又恨恨地上了沈涼的馬,故意打趣道:“奚夜小兄弟,你舒舒服服只管坐在你家公子身後就好了,何必愁眉苦臉呢。”

“你”

奚夜才一開口,薛雅已然甩鞭一聲喝,馬兒騰蹄就飛快地沖了出去,壓根兒就不給奚夜說話的機會。

“啊喂,誰是你小兄弟啊,你能不能讓人把話說完,能不能有點受人恩惠的自覺?公子,你看她!”

沈涼揚嘴輕笑一聲:“抓穩了!”說着,也打馬追了上去。

馬兒足足跑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龍泉城,一到了城裏,奚夜就翻身下了馬,撐着牆角直嘔嘴,還不忘扭頭瞪薛雅,這丫的絕對是故意的,故意跑的那麽快,讓公子也不得不跟着快,他坐在馬屁股上,颠的全身都要散架了,這姑娘到底是打哪裏來的?

最可惡的是,她居然還假惺惺地跑過來問:“奚夜小兄弟你還好嗎?我也不知道山路竟會這般崎岖,我本想放慢馬速的,可誰知你這馬兒不聽話,道路越颠簸,它到是跑的越歡騰。着實讓你受苦了。”

奚夜聞言氣得把頭瞥向一旁,拒絕和她說話,就算是裝着關心也請她裝的像一點好麽,眼裏的幸災樂禍能不能稍微掩飾一下?

三人兩馬來到旅店,要了三間上等廂房,奚夜還是頭一回抛下他家公子管自個兒去休息了。

“沈公子,今天真是有勞你了,小女子萬分感謝。”

沈涼笑着一打扇子:“好說好說。”

“那,我也先去休息了,我們明日見。”

沈涼看着她拿了號牌上了樓,見她在樓梯拐角處還朝自己甜甜一笑,也朝她還了一禮,待她的背影消失在樓上,嘴裏輕輕念叨一聲:明日見?有意思。

夜深人靜。

某一廂房的門被從裏輕輕地打了開來,一個人頭從裏面探出,一雙大眼睛謹慎地往左右瞄了瞄,确定了無人之後,才蹑手蹑腳地踩着貓步出了房門,一晃眼,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約莫半盞茶的時辰,這道人影又出現了,閃身進了廂房裏,須臾又立馬閃了出來,只是再出來時手中多了一個包裹。

仔細一瞧,這人可不就是薛雅麽,見她雙手抱着包裹,踮着腳尖往樓下而去,待走到了大堂,眼見着幾步開外就是大門了,這才輕輕籲了一口氣。

這賊活兒可真不是人幹的,到現在她的心還砰砰直跳,要是被她娘知道,她學了一身輕功就是用來偷東西的,非氣得再用荊杖伺候她不可。

不過,她掂了掂手裏的包裹,心裏可暢快了,白天受的那口惡氣也随着她把這對主仆偷了個底朝天而消散開去。

哼,出了這道門,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以後誰也不欠誰。

薛雅提起十成十的功力往城郊跑,趁着大夥兒都睡着的時候,她得有多遠跑多遠。

最後跑到一個岸堤上,累的她直喘氣兒,才猛然想起,自己果然是做賊心虛慌不擇路,居然不曉得騎馬逃跑。不過,這人的潛能果然是無限大,這一跑居然就跑到了天際泛了朝霞,她娘親總說她做事沒有三分鐘熱度,不知道這件事可不可以拿回去炫耀炫耀?

看到岸邊有條小船,裏頭空無一人,薛雅鑽進去就蜷成一團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股香味兒一直往鼻孔裏竄,薛雅半睜了眼探出了腦袋,嗬,好家夥,一桌子的菜,葷的,素的,蒸的,紅燒的,應有盡有,這未免也太豐富了點。

可是,誰會在荒郊野外擺了這一桌的珍馐美味?

畢竟剛剛偷了東西,再加上經歷了昨天的小賊事件,面對此情此景,薛雅這心裏頭難免生出了不安,肚裏的饞蟲再鬧騰也沒有讓她失了理智。

薛雅坐起身子左右觀望,這一望着實把她給吓了一跳,河岸邊那輕搖折扇的家夥是沈涼嗎?是沈涼吧!她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甩了甩腦袋,告訴自己一定是在做夢,醒來就好了。

可眼睛再一睜,沈涼不僅沒有消失不見,反而朝着她似笑非笑。

“你,你怎麽在這裏?”她明明已經跑出很遠了,這一睜眼居然還能看到沈涼,讓她自以為傲的輕功情何以堪。

“我自是來尋薛姑娘的。”

薛雅下意識地拽過包裹往身後一藏,雖然明知道這個動作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可誰讓她第一次當小偷就被主人尋上門來了呢:“你尋我做,做什麽?”她着實緊張,問起話來這底氣就難免有些不足了。

“不是說好的明日見?晨起不見了薛姑娘,我自是要尋來的。”

“哈哈,哈哈。”薛雅擠出僵硬的笑臉來搪塞,心想着,我信了你個邪!不過,這眼下可如何是好?人都已經追到跟前來了,她是繼續逃呢還是逃呢?她要是突然腳底抹油,想來以她的輕功,這家夥也不一定能追的上吧?

腦海裏這樣想,身子也十分配合地行動起來了,抱着包裹起身,用眼珠子東瞄西瞄,搜索着最佳逃跑線路。

可這一瞄,頓時就把她的七魄給吓的亂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開始抽搐:“他他他,他們幹嘛來的!”

沈涼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那裏站有一排臉色肅然嚴峻,手握腰刀的捕快,目光都緊緊地揪着薛雅,不由地一樂:“他們呀,是我特意請來幫忙找你的,我以為薛姑娘丢了萬兩銀票一時想不開去尋短見了。”

找?說的可真好聽,這陣勢明顯就是來抓她的啊,可她自見了這一排捕快,身子都開始不聽使喚了,抱着包裹直挺挺地僵立着,見沈涼還在一旁樂呵,不由得怒從心生:“我,我像是會尋短見的嗎?”

“是沈某人判斷失誤。”沈涼大大方方的承認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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