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法理情天人交戰
連隔數日,于悅都未見展昭——案子有了新的方向,他必定得着手重新開始排查,忙碌自是難免。
展昭不來,她也不去找他。
那日實在不忍他如此愁眉不展,才變着法地提點了一些,但能做的也僅此而已了。既決定不再管這案子,不聞不問才能最好的避開,便索性門也懶得出了,連日來一直安靜地呆在房內做她的事情。
這日,一如往常地拿着自義父那裏借來的藥理書正研究的起勁,忽聽得房門“吱呀”一聲,擡頭便見展昭靜靜地站在門口。
于悅合上書,笑着上前迎道:“今日得空了?”
展昭卻不回答,只靜靜的端望着她,神情頗似疲憊,眼中盡是悲恸之色。
就這樣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展昭才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伸出雙臂慢慢将她擁入懷中,生怕她會消失一般,一點點将臂彎收緊。
于悅忽然心生一個不好的預感,由他抱着,小心問:“怎麽了?”
展昭鎖着她的手臂稍微松弛了些,卻仍是沉默着,下巴随意地抵着她的肩窩,将身體的一部分重量也移在了她的身上,享受這片刻的輕松。
于悅心中的預感愈來愈強烈,便也不再說話,将雙手環在他腰上,想承擔他更多的重量,直到肩胛和手臂上開始酸麻,終于聽到他沉痛的開了口。
“我常常扪心自問,展昭到底是不是無情之人……”
于悅猛然一驚:這一天終歸還是來了!
感到他的哀痛,她的心也揪在了一起。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都抱有幻想,希望沈少白的出現多少能改變些什麽,最好能與鴛鴦案一樣,結局峰回路轉,如今看來,想是難了。
不禁心疼地抱緊了他,展昭繼續說道:“直到遇見你,我才開始相信自己不是。可如今……昨夜,我親眼看見,雪梅和白夫人在魏星海的命案現場。誰料,今日升堂兩人争着搶罪,白夫人一口咬定人是自己殺的,當堂……咬舌自盡……”
展昭聲音裏帶着萬分的疲倦,到現在他仍不敢相信那個整日裏借酒買醉言行輕佻的女人能如此剛烈,為了女兒不與她一起攬罪,竟不惜一死。
于悅不禁眸光一跳:真不敢相信,這裏竟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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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從電視上看到白惠英自盡保女,尤其是噙着滿嘴的鮮血卻依然示意雪梅噤聲,臨死前那滿含痛惜和祈求的眼神,着實令于悅哭的稀裏嘩啦。但平靜下來便開始懷疑:就算千年之後,人們都難以擺脫傳宗接代的傳統思想,反觀重男輕女極度風行的封建時代,會這樣麽?
她自個兒便是個絕好的例子,不是麽?
如今,聽展昭親口證實了,于悅心裏的震撼更甚于之前。只在瞬間,那個本已歸類為不懂得自重自愛的女人在她心中竟與展昭一樣高大起來。順帶着,對自己父母也多了一些隐隐的期許。
從小到大,爸媽也一樣的對她不管不問不疼不癢,是否真到了關鍵時候,也會如白惠英那樣極力護着她呢?于悅心中沒有答案,也不敢去深究答案。她不想诋毀父母,卻也不想欺騙自己,只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自古說到今,她卻從未體會過。
苦澀的笑了笑,才發覺展昭又沉默起來,便小心問道:“白姑娘如今可好?”
“如何能好?突遭如此變故,方才暈倒在堂上,包大人已令王朝馬漢将她送回家去了。”
于悅詫異:“那你為何不……”
“我怎有面目再見她!”展昭黯然答道,語中全是自責:“可笑前一刻我還想着盡所能照顧她,今日竟逼得她母親……”
“展昭,不許折磨自己。若非對天下人的悲憫公正之情,又怎會有心質疑自個兒是否絕情?所以,從你的立場上來講,你非但不是無情,反倒是多情之人。你只消記住,作為執法者,你無愧于天下……”
“只為這句無愧天下,我便一次次傷害身旁的人……”展昭喃喃說完便嘆口氣,猶豫着又道:“白夫人雖認罪自戕,表面上像畏罪自殺,可細細推敲下來,此案尚有諸多疑點。尤其馮大戶、雷振遠之案,她的供詞與案情頗有出入。包大人認為兩者的兇手必當另有其人,且是……能令白夫人以性命相保之人……大人的意思是,等過了頭七便傳雪梅前來問話……”
知道他心中郁結,于悅只能寬慰他:“雪梅姑娘通情達理,定不會怪你的。”
剛說完,展昭仿佛想到什麽似的,猛地直起身來盯着她,幽深的眼眸中突然閃出些許探索的光芒,但面容卻始終平靜地看不出一絲情緒。“你……一點也不訝異……你一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于悅的心倏地一緊,不由一陣驚慌,握住他的略顯粗糙的手掌,匆忙解釋道:“展昭……你知道的,有些事我并不能确定……”
展昭伸出食指輕輕豎在她的唇邊,看着她面上的擔憂,心疼道:“別急!我并非怪你。你有你的難處……我明白。”
于悅一怔:“你能明白?”
展昭撫了撫她因緊張而皺起的眉,眼中閃過幾多愧疚,柔聲道:“你想幫我,此事卻牽連到雪梅……以你的境地,想必難為很久了吧?還有……上個案子,你還欠我一個解釋不是麽?這些日子故意推三阻四不告訴我,不消說也是為了我!”
于悅即刻便有種小把戲讓人看穿了的尴尬,紅着臉小聲嗫喏着:“我哪有推三阻四?你想知道直接問我便是……”
“我說過:你不說,我便不問。”
展昭的聲音變得與他的眼眸一樣的溫柔,于悅差一點便融化在這一片柔情裏。好在,關鍵時候還有很有氣節地抓住一絲理智,一貫地耍賴道:“你不問,我怎知你那麽想知道?”
“我哪有……”展昭輕笑着嘆口氣,決定不再與她計較:言語上的官司他何時贏過?再一次将她攬進懷裏,心中皆是疼惜。
“對不起……我本想要你幸福地跟我在一起,不料卻總是令你憂心。”
“不許道歉了!”于悅緊了緊環着他的手臂,貪婪地享受着他的懷抱,真心言道:“能陪在你身邊,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展昭心中的憂傷逐漸被這一刻的幸福取代,嗅着她發間淡淡的清香,喃喃低語:“于悅,幸好有你。”
案情既已明朗,于悅便不必整日躲在房裏“避世”了,但潛意識裏她仍刻意與前院保持着距離,每天僅在靜園裏忙着挑揀藥材,要不便呆在廚房切煮焖炖,一門心思地琢磨着怎樣将前些日子從醫術上看到的那些調理方子做成香味俱佳的藥膳。
開封府也暫時閑适下來,起碼表面上是。展昭又回到以往巡街、當值、巡夜的操勞中去,所不同的是,他終于記得了每日按時回來吃飯。衆人也恢複到原來的生活秩序裏,仿佛那銀簪案從未發生過一樣。
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展昭的眉頭也越擰越緊。
于悅知他所憂,但能幫的也只有每晚煲些安神解乏的湯,遣人給他送去。
只要展昭不主動來找她,她就盡量不出現在面前擾他。不是不想見,也不是心裏別扭,只是單純地為他着想,覺得這個時候兩人還是避開些比較好。
在開封府這麽多年,情義兩難的道理展昭何嘗不懂?他此時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些安靜的時間來平複心情。之所以不來找她,想必是怕他倆的情投意合,更會刺激他聯想起雪梅如今的境地,增加他心底的愧疚感。所以,還是給他一些獨立的空間比較好。
今日廚房裏的小丫頭告了假,于悅實在不忍心半夜裏再勞動別人,看看托盤上熱氣漸漸散去的湯,只好自己端了起來。
遠遠的,便見書房裏燈火依舊。
給門口的王朝馬漢打了招呼,又留下他們的那份才推門進去,可房裏只有包大人和義父在,獨獨少了她盼望的那個身影。
照說,這個時辰早該巡夜回來了!大人和義父在此熬夜,他也不可能先回房休息。偷偷看了看包大人的面色如常,又不似有新案子發生……
這麽晚去哪兒了?于悅心事重重地盛了湯,看兩人喝下,才慢吞吞地收拾着碗勺,猶豫着要不要開口問問。
“王朝馬漢!”
“在!”
突然一聲傳喚吓得于悅她差點将手裏的空碗扔在地上,也成功從神游中驚醒。擡頭飛快掃了一圈,毫無意外地發現衆人正齊刷刷盯着她看,哪還好意思再問展昭的事兒!心虛地趕緊低下頭去,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空碗一股腦兒堆在托盤裏,逃也似地便向門口奔去。
剛跨出門外,便聽到屋內哈哈大笑之後義父清晰可辨的聲音:“王朝,展護衛巡街可回來了?”
“展大人已回府了,不過……”王朝的聲音卻在關鍵處停了下來。
于悅在回頭帶門的瞬間,仿佛撇見他扭頭向門口張望一下,才接着言道:“張龍說,展大人去了大牢……”
原來去巡視牢房了!
不再管裏面的對話,于悅端緊托盤,轉向大牢而去。
開封府大牢位處最偏僻的西南角,所以,與包大人的書房相隔着整個前院。
于悅只走了一半便開始後悔,這麽遠幹嘛要親自送去,直接拜托張龍就好了嘛!費勁地托着碗碗罐罐,越走周圍越陰暗幽靜,心裏的哀嚎聲也越大。
屋漏偏逢連夜雨——方才出來的急,竟将燈籠落在了書房裏,這黑燈瞎火的萬一不小心摔個四仰八叉,驚動了府裏巡邏的守衛,這人便丢大發了!可若是慢下來吧,于悅稍微動了動有些發酸的手臂,再前後看看空無一人的小道,心裏越來越緊張——開封府最危險的區域,想必除了包大人的活動範圍,怕是只有這鼎鼎大名的開封府大牢周邊了吧。
一路心驚膽戰着,總算看到了前方燃起的一圈火把下,寫着陰森森“大牢”兩個大字。
這兒應該安全了!
知道展昭便在裏面,于悅放心不少。轉身踏上路旁的涼亭,準備等他出來。可剛将沉重的托盤放在石桌之上,便覺亭子較為暗淡的那邊角落裏似有人氣。
她當然不敢盤問,更不敢前去查看,正想端起東西速速離開,那邊的人卻喚了她名字:“于悅。”
“展昭!”
于悅懸着心登時歡喜起來,循着聲音走過去,疑道:“你不是巡視大牢嗎?為何坐在了這裏?”
展昭撩起衣擺鋪在身旁,示意她坐下。握着她凍得冰涼的小手,責怪道:“如此冷的天氣,你怎地跑來了?”
“我煲了湯送去書房,王朝說你在這裏,我便順道過來啦。”只不過,這個道順的有點遠!
良久,展昭都未再作聲。
于悅只覺得他好似一直在深深地凝視着自己,雖在黑暗中,她仿佛也能感到他時而幽亮時而哀愁的眼眸。
又沉默許久,展昭才艱難地開了口:“于悅,我當真……值得你如此對待麽?”
于悅一怔,不禁幽怨道:“我的心意你還要質疑麽?”幾日未見,這便是他平複下來的心境?
可她面對的仍是如夜色一般的緘默。
于悅越想越不對勁,向他身邊靠了靠,柔聲問:“今日發生什麽事了?”
“我……把雪梅帶來了……”
夜色中,展昭的目光籠罩着揮不盡的哀痛,越過她落向前面火把密集的地方。
原來如此!
不過,上次他說包大人特準過了頭七才傳她問話,如今算算日子已然又超了七日,沒想到展昭依舊如此自責!
就像是解她心中疑惑似的,展昭又道:“七日前,我已奉命前去傳她一回,卻遇沈大善人多方阻攔,雪梅……竟咳了血,才知她已病了多日,幸好公孫先生及時施診。如今,她病情稍事好轉,我便又……”
“展昭,你不必過于自責!法理所在,白姑娘不會怪你的。”
“她自是不會怪我!否則……”展昭頓了頓,才道:“沈大善人竟是雪梅親生的爹!以他的糾纏不休,若非雪梅自願,我哪能輕易便帶她來開封府?若非不想我等為難,她又豈會在人證物證俱無之下,當着大人的面毫無隐瞞……俯首認罪……”
“她認罪了?” 好像沒這麽順暢吧?記憶中老螃蟹還會摻合一腳的!
“可畫押了?”覺察到展昭正疑惑地盯着她,于悅尴尬地解釋:“我的意思是沈大善人不會不管吧?”
“你可知為何不等她完全康複,包大人便急令我傳她到案?”展昭收回目光,雖在問于悅,卻更像自言自語,不等她追問便答道:“大人得到密報,沈大善人已暗中在各處關卡設置接應,準備将雪梅秘密送至關外……”
這一點于悅倒不驚奇,只不過這告密的人……
這個念頭自腦中閃過,還未來得及捕捉下面的信息,便聽展昭冷笑道:“你為何不問是誰告的密?”
于悅心中一緊,聯想到這幾日展昭對她的疏離和此刻的冷淡,只覺全身血液都凝在了一起:果然應驗了嗎!
“展昭,義父他只是……”
于悅只覺唇舌發幹,連她自己都不确定公孫策如此做是否有一點的私心為她,又如何替他向展昭辯解。
“于悅,你果然知曉許多……”
于悅看不清展昭的表情,聽他的語氣卻是淡淡的,只不過握着她的稍松開了些,并且,下一句話将她瞬間打入了冰窟:“不錯,确是公孫先生禀告大人的。”
終于明白,他心裏的揪痛不單單只為雪梅,還有她的原因。
原來,不管她怎樣的躲避,終将會困擾到他!
可以想象,他的眉頭定已擰在了一起,可此刻于悅竟不敢伸手再為他撫平,甚至不敢去碰觸他。
瑟縮着将仍搭在他掌心裏的手慢慢收回,離開那一點溫熱的呵護,雙手立刻便被冰冷的寒風包圍,并一寸寸侵襲到她的心。
失了手心裏柔滑的存在,展昭也自回憶中幡然驚醒,感受到她突然地疏遠,展昭竟已不再有自信重新握住,只好慘淡一笑,繼續道:“不過……那些人個個出身江湖,行蹤布局自然極為小心謹慎。縱使公孫先生心細辨微,又如何能在高手環伺之處輕易探聽到如此隐秘之事并安然而退?”
于悅裏裏外外早已凍僵,再加上一直萎靡于方才的打擊之中,大腦哪還能正常思考?更別提猜到他此問的深意!只木然地跟着他問:“他還有幫手?”
“是。”攥緊已然空空的手掌,展昭長舒口氣,凄然自嘲道:“展昭行走江湖多年,打探江湖消息自然容易的很!”
“你是說……”于悅再遲鈍也聽懂了他這話的含義。
如此說來,義父禀報給包大人也是經展昭首肯的!那是否意味着……
于悅只覺方才已沉入海底的心又重新活了過來!僅僅一句話,竟讓她面臨了兩重世界。
可驚喜之後,心底便開始隐隐泛疼。
方才,她誤會義父的時候,縱然明白他如此做絕沒有錯,卻依舊覺得在展昭面前愧疚地無地自容。非她所為尚會如此自責,而于展昭這裏,他親手将雪梅的後路摧毀,又親自将她送入官府,心中又當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于悅,你可知……我若少說一句,或晚去一刻,雪梅或許便可多活幾十年。她是個好姑娘,定會在關外遇見一個知她愛她、疼她護她的好男子,她會為他展顏歡笑、為他生兒育女,一家人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可我偏偏……”
“還有彩雲……”展昭轉過目光,于悅感受到他身上的悲涼越來越沉重。
“我與彩雲的事,你雖不問,也定然知道。我本也不打算瞞你,展昭今生欠她太多……有時我真恨自己的執着,恨我的盡忠職守,可更恨的是,我恨了之後,仍要執着于我的盡忠職守……我……展昭當真值得你們如此相待麽?”
聽他平靜地訴說與別的女子過往的情誼,于悅此刻除了一陣堪比一陣的心疼竟沒有任何酸意,只想抱緊他,安慰他,嘴裏一遍遍重複着回答:“你值得!你當然值得……”
“我不值得!”展昭搖頭,言中盡是酸楚。“自小,算命先生便說展昭命格過硬,此生注定總會傷害身旁的人!爹娘、大哥都被我……”
“不是!你不是!”于悅知他跳進了自己挖的泥淖中越陷越深,試着想把他喚醒:“你看,包大人、義父,還有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和衆多開封府的兄弟一直與你并肩作戰,他們不都好好的麽?還有我,我定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展昭心痛道:“我擔憂的便是你!假若有朝一日,你也如她們一樣……”
于悅經歷了方才的心情跌宕,自然清楚他此刻鑽入了牛角尖,再多的安慰都已蒼白無力,唯有轉移他的注意,再等待時間将傷痛抹平。
她知道,古人言語上對生死之事很是在意,便假裝惱道:“展昭!好端端地,幹嘛咒我?”
展昭被她一喝,心裏猛地一驚,匆忙解釋道:“我不是咒你……”
“明明就是!”說着,幹脆背過身去,根本不理他背後又戳又揉的小動作。
“我……”
展昭一急,便想道她另一側去解釋,不料卻忘記了她正坐在他衣擺上,一動之下,于悅便毫無預警地整個兒被一股大力掀了起來!幸好展昭身手敏捷,在她即将着地之時,及時探手将她攬進懷裏,才免了一頓皮肉之苦。
于悅驚魂未定地緊緊摟着展昭的脖子,正好死命賴上他:“你還欺負我!”
“不是!我只是……”
展昭此刻的歉疚更甚,可事實俱在,竟百口莫辯。
看看前方的獄卒已頻頻向他們這邊張望,未免她繼續呼叫,便直接用唇封了她的口。
于悅正拼命地想着接下來該怎麽賴他,不防被他吻住,索性順水推舟,甚至壞壞地推波助瀾,一點點引導他深入……
“你怎會……這些的?”
一吻結束,展昭雖意猶未盡,卻也不忘先問心中的疑惑。
“哪些?”于悅故意裝作不懂。
“于悅!”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種敏感的事還是需要及時與古人撇清的。所以,于悅非常誠實地坦白道:“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啊!舌吻嘛……大街上很常見的!”
“于悅!哪有用豬來說自個兒的?”展昭很是無語,忽又想到他想說的重點不在這裏,便又憤然道:“大庭廣衆之下竟做如此靡靡之事,還時常發生……你那時代真是……”
“展昭!什麽叫靡靡之事?你這不是變着法地罵自己嗎?比豬難聽多了,還淨來說我!”于悅非常不服氣,尤其不願聽他說“你那時代怎樣怎樣”,說的她好像多不潔身自好似的。
“大庭廣衆怎麽了?接吻是情人間最直接也最純潔表達愛的方式,情到深處自然濃,你又不是沒有過……何必非要分出場合,那樣才虛僞做作好不好!”
“你的好口才就是為了氣我的麽?”
展昭悶悶地将她按進懷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才說了一句而已,她便嚷嚷個沒完,看來就應如她的時代那樣,這張小嘴日後要常常“懲罰”一下才好,而且是“嚴懲”。
“你笑什麽?”
“我沒笑……”展昭絕對不會承認他正在考慮日後的“懲罰”事宜。
“肯定笑了!”于悅的額頭正抵着他下巴,明顯感到他的嘴角裂開了很大一個角度。
“真沒有!我只是……”還沒想到編什麽借口搪塞,便聽于悅“啊”的驚叫一聲,慌忙從他懷裏掙開。
展昭心裏一驚,急問:“怎麽了?”
于悅幾步走到石桌前,哀道:“我的湯,都涼透了!”
“你……”
注意到那獄卒又向這邊望了幾眼,展昭趕緊噤了聲,于悅也自覺地跟着壓低了聲音:“這湯我炖了半天哪!”
展昭一手端起托盤,一手執劍邁開步子。“那便回去熱熱再喝。”
“可加熱過的不如剛炖出來好喝嘛!”于悅緊跟過去,非常自然地将雙臂環在他臂彎之間,仍在糾結她的湯。
展昭很滿意他們此刻的親昵,柔聲寬慰她道:“只要是你的心意,我都一樣喜歡。”
“真的?”
“當然!”
“沒騙我?”
“不敢!”
“君子一言……”
“驷馬難追!”
“那好,廚房還有半鍋,回去你都喝掉!”
“于悅!”
“你想反悔?”
“……日後不許一驚一乍地吓我!”
“OK!”
“什麽?”
“OK!”
“歐……開?什麽意思?”
“就是好的,沒問題……哎呀,別問了,趕快回去喝湯啦!”
嬌俏與漸不淡定的對話越行越遠,牢房前的獄卒也終于按捺不住半晚上的好奇心,親自跑到涼亭附近搜查,可除了寒風襲面,哪裏還有人跡?
獄卒郁悶地張望着腳下通向遠處的黑漆漆小道,使勁掏着耳朵回到那片火把圈後,隔開牢房內外的兩個天地。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答應了,熬到天亮也要更。好在天還木亮,還可以睡上幾個小時!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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