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喚小先生

年級前十，班級第六。

這樣的成績在高手如雲的華風一中，可謂是十分亮眼了，班主任淩老師喜滋滋的，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韓申意好厲害啊，一來就考進了第六名！”

“是啊，長得那麽帥，籃球打得好，還是個學霸，真真是高攀不起啊。”

“這你就高攀不起了，告訴你，人家還是個運動員呢，學游泳的，比賽拿過很多金牌的！”

······

“我就說怎麽看他眼熟。”

鄧一一拿着手機，放着是韓申意以前游泳比賽的視頻，看來是拿了冠軍，在領獎臺上笑容璀璨，“這笑容的确是難以忘記。”

而一邊的梅曉單眼裏已經冒了無數桃心，“也太帥了吧，在水裏比魚兒還靈活呢，快，倒回去，我再看，再看一遍！”

“已經看三遍了，哎呀回去自己搜！”

鄧一一剛把手機合上，剛剛出現在屏幕裏的人就立在他們面前，韓申意很禮貌的問，“你們，看到班長在哪裏了嗎？”

“在紅榜單那裏。”鄧一一道。

“哦，謝謝。”

他走開之後，梅曉單才緩過神來，偏頭問她，“他，他剛剛說什麽來着？”

“找班長。”

“找班長幹嘛？”她做夢般的開口，“一一啊，雖然你和班長做同桌是很慘，但想一想，你還離韓申意這麽近，這樣一想——”

“你和我換？”

“啊，不不不······”梅曉單頭直搖，她還沒有為帥哥犧牲到這個地步的份上，想到班長那面無表情的臉，她不禁哆嗦一下，又想起來似的問，“韓申意找班長，他是還沒弄清楚情況嗎？”

鄧一一聳聳肩，輕笑，“班長已經在紅榜單前站了好久了，韓申意他肯定完蛋了。”

“哎，小先生。”

感覺肩膀被人點了一下，文竟音轉身，看到韓申意的笑臉，皺眉道，“你叫我什麽？”

“小，先，生。”他一字一句道，“大家都叫你班長，我想要特別一點的嘛。”

“那為什麽是這個？”

“簡單。”他圍着她轉了一圈，“老師說過，有學問的女子便叫先生，我看你就很有學問，但年齡又小，就叫小先生喽。”

文竟音白他一眼，“別亂叫。”

“沒事，你聽習慣了就好。”韓申意以為她謙虛，又看了一眼榜單，對她豎起大拇指，“厲害啊小先生，又是第一名。”

說得好像他見證過她很多第一名似的。

文竟音不想理他，現在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便是他，在榜單上他們名次有別，但最讓她不爽的不是和她分數相差最近的第二，偏偏是這個第六！

這個第六，這個總是輕松燦爛笑容的人，數學竟然考了滿分！唯一的滿分。

班裏人都知道，文竟音對數學的在乎超過了其他幾科的總和，不知道是不是做過數學課代表還是啥子原因，班長大人就是對數學有種變态的執着（雖然班長對學習都是很變态的），每次分數都接近滿分，放眼整個華風都只有那麽一兩個可以和她抗衡！

班裏人也都知道，文竟音總分不到前幾名沒關系，但數學一定要是第一！還有大膽的人調侃，班長雖不愛理人，但想引起她的注意也很簡單，只要數學好就成！

而韓申意，剛好掉進這個坑裏了！

“小先生，你作文怎麽寫的那麽好，如此嬌柔做作的題目你都能寫得那麽煽情，你教教我呗，我一寫文章就頭大，只想着把那些方格子塞滿，你說我話這麽多的人，寫文章怎麽就不在行呢······”

韓申意仍舊不怕死的跟在她身後，絮絮叨叨，而前面馬尾輕輕擺動的身影突然滞住，他正說得起勁，差點撞到她，急忙收回。一陣微風吹過，是他嗅覺出問題了嗎？怎麽有股甜甜的味道，好像是······

他來不及細想，文竟音突然一板一眼的開口，“這次，是我輸了。”

“啊？”

“下次，我絕不會輸給你的。”

“小先生，”看她這般認真的模樣，韓申意想笑，“你搞錯了吧，你分數比我多那麽多，我是你的手下敗将啊。”

她言簡意赅，“數學。”

“哦，數學啊。我也不過比你多了幾分而已啊，你是一百四十幾來着？”

“146。”

“對啊，就多了四分而已，你是最後一道大題出了點差錯吧。”韓申意雙手抱着，“那題有個陷阱，我就猜到很多人會在這栽跟頭。要不要我告訴你啊？”

如此得意。文竟音咬牙拒絕，“不需要。”

“別啊小先生，我告訴你，我可做過數學家教，口碑很好的，你看你其他幾門都比我好，大家不如互補啊。”

“不要你教。”

文竟音說完便走了，韓申意在後面大叫，“喂，我不是教你，提點你一兩句就可以了，喂，你別總板着臉不理人嘛······”

走廊哪裏還有人，韓申意搖頭苦笑，自己在發什麽瘋，怎麽一見就想調侃她。

下午放學，韓申意做完卷子擡頭時，一向最晚離開的文竟音卻已經消失在座位上，不會在躲他吧，他摸摸自己的下巴，她真的這麽讨厭我？

收拾完東西，教室裏還有一個人沒走，座位距離他很遠，頭向下低着，長發遮住了臉龐，肩膀一聳一聳的，似乎在哭。

韓申意沒認出是誰，只叫道，“同學，還不走啊！”

那人像受到驚吓般，慌忙背起書包往外走，韓申意瞥見她挂滿淚水的臉，想起就是和他一同轉來的新生林佳佳，她這次考得不怎麽好，前三十都沒有她的名字、

難道是考差了害怕家長罵？

也是正常。見人走了，韓申意沒想追上去問，害怕別人不自在，又顯得自己故意炫耀，沒想到等他鎖好門出來，林佳佳卻主動叫住他，臉上的淚痕還沒幹呢，卻對他笑，“韓申意，恭喜你啊，這次考得這麽好。”

聽不出諷刺的意味，他微微松口氣，“沒啥，沒啥。”

“聽說你還要兼顧訓練，真是厲害。”

韓申意把鑰匙裝進口袋，繼續道，“沒啥，沒啥。”

林佳佳像是不把他誇到臉紅就不罷休，“哎，我要是像你這麽聰明就好了，你說說你這麽聰明的腦袋是怎麽長的啊。”

再回答“沒啥沒啥”就不太妥了，韓申意剛剛摸上他這顆聰明的大腦袋，又聽林佳佳嘆氣道，“哎，像我這麽笨，再怎麽學也沒有辦法。回去肯定死定了。”

看來是很嚴厲的家長，韓申意道，“你剛剛轉來，一時沒發揮好很正常，不用太擔心。”

誰知林佳佳苦笑道，“可你知道嗎？暑假的時候，我每一門課家裏都請了補課老師，高二的內容，我已經全部學習過了，竟然還考得這麽差。”

韓申意剛想說這次考得是高一的內容，又趕緊住嘴了，不知她這話到底該怎麽接。

終于出了校門口，林佳佳看到路邊的黑色車子，眼底沉重，轉身對他又露出了招牌甜笑，“韓同學，謝謝你聽我發牢騷，我已經沒事了，那明天見吧。”

韓申意如獲大赦，“嗯嗯再見！”

有司機給她開門，等林佳佳上了車子，看到車窗外的人影已經不見，不由的嘆口氣，怎麽走得這麽快？

前座的司機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輕輕笑問，“佳佳，剛剛那男生是誰啊。”

林佳佳心底閃過一絲厭惡，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看不出破綻，“是我的同學而已啦，陳叔快走吧，鋼琴課遲到，媽媽又要罵人了。”

沒和那人一起坐公交回來，卻在自己家的小超市看到那抹瘦弱的身影。

“爺爺！”韓申意故意叫得大聲，正在彎腰撿桃子的文竟音微微一震，擡頭，看到來人，遲鈍的開口，“你家？”

韓申意大大方方道，“是啊，這是我家的超市，班長，又這麽巧啊。”

文竟音低頭将桃子遞過去，韓爺爺聽到是他孫子的同學，爽快的笑笑，又叮囑她，“小同學，下次來買水果早點來，早上的更新鮮。”

“哦，好。”這個時間，是被媽媽故意派來的。媽媽怕自己買東西太勤惹嫌疑，只好讓小将出馬。

在櫃臺結賬，又看到上次媽媽給她的那種金屬殼巧克力，雖然味道和嘉利沒法比，但嘉利太貴，她每月零花錢都只能買一小盒，相比之下這種更能解饞。

櫃面最上面幾盒都是零散的，她抽出下面完整的一盒，給他結賬的韓申意自然是笑她，“小先生，你這麽喜歡吃巧克力啊。”

“不是。”不知為何，她下意識反駁，竟還想了一個蹩腳的借口，“······給，給我哥買的。”

“哦，那你對你哥還挺好的。”

“申意，要下雨了，快來幫忙搬東西。”爺爺在外面叫道。

“哎，好嘞！”申意趕緊找了零錢給她，從櫃臺裏跳了出來。

擺在外面的用泡沫箱裝的水果，大概有十幾種，韓爺爺從外面遞，韓申意手腳麻利的往裏面搬，文竟音遲疑了一下，把買好的東西放在櫃臺上，撸起袖子來幫忙。

“小先生，不用你······”

韓申意剛想拒絕，文竟音卻直徑走到爺爺那邊，“我來幫您。”俯身擡起箱子的一端，将最重的一箱西瓜搬到裏面來。

加了一人，速度自然快點。

等水果全部清空，一旁的傘和凳子也順利收起時，文竟音拿起東西要告別，剛剛邁開腳，一陣炸雷“轟隆”響起，驚得她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