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宋書身影微僵。須臾後,她輕嘆了聲,也不管秦樓還站在檔案架的盡頭,她轉過身去,重新翻開自己手裏的那份檔案,抓緊時間想把自己還沒有記下來信息刻進腦海裏。

秦樓見宋書在自己面前此時全然一副放棄治療的架勢,嘴角弧度勾得更明顯幾分。他踱着步上前,腳步聲壓得很輕,一直到安靜而專注地低頭看檔案的宋書身後才停住。

秦樓從她的間後看過,女人的長發挽在耳後,露出半張巴掌臉,膚色白皙,吹彈可破。或許因為太過專注,顧不得平時的掩飾,此時精致豔麗的五官間看不出半點情緒來。

像極了從前安安靜靜的捧着書的小蚌殼。

秦樓眼底黯了黯。

他不太想耽誤她的正事,尤其是看她這麽辛苦而竭盡全力的時候。但有些情緒實在壓抑得太久太久,洶湧難抑,就像瀕臨爆發的火山,随時随地會撕開他的身體沖出來,把他渴望到瘋魔的一切都吞噬焚燒掉,絲毫不剩。

總比那樣好。

秦樓這樣想着,已然忍不住慢慢向前俯身。他最先親吻上的是她那绺不乖地從耳朵後滑下來的長發,染着一絲淡淡的紫羅蘭的清香。

宋書翻檔案的手指停頓了下,耳邊逐漸靠近的微灼的呼吸她不可能感覺不到。只是下一秒宋書的注意力就重新落回檔案上,任身後秦樓玩鬧去了。

秦樓見宋書沒有阻止的意思,心底那只頭頂長了兩個小犄角的黑色小秦樓更關不住了。他不滿足地跨前了一步,手輕攀住宋書的身側,将她迫在檔案架和他的固定站處中間,分寸都再挪不得。

宋書同樣沒反抗,手下的檔案又飛快地翻過去一頁。

秦樓眼底得逞的笑意更重了兩分。他唇邊那绺長發被他撥到一旁去,他更近地貼上前,輕輕地吻了下宋書的耳尖。

“小蚌殼……”

他聲音低啞地喚着。

“……”宋書的手終于再次停住。這一次她有些無奈地譴責,“別鬧。”

說完的時候,宋書順便低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按照時間,那位去洗手間的工作人員應該一分鐘內就要出現了。“你該走了。”宋書提醒,并抓緊最後一點時間浏覽新的一頁。

秦樓了然,“被你支出去的人終于要回來了?”

“排尿是人類的正常生理過程,和我無關。”宋書面無表情,絕不承認。

“……”秦樓伸手,将宋書手裏的檔案一合,扣在靠內的身側。

“你做什麽?”宋書擡眼。

“你猜。”

秦樓啞聲地笑,他伸手把面前的宋書轉過身,讓她和自己面對面地站着,然後順勢就把沒有反抗的人抵到檔案架上。他自己俯身壓下去。

女人的下颌被他伸手輕勾起來,紅唇描着最漂亮而勾人的唇形,引人采撷。

秦樓眼裏光色沉了沉。

幾秒後,他像是受不住蠱惑,慢慢低下頭去吻住她的唇瓣。

宋書一怔,回神,掙紮起來:“這裏不是你……”

話未說完,檔案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工作人員慚愧地笑着走進來,“不好意思啊秦小姐,我出去了一趟。不過時間也差不多,我待會兒還得檢查歸檔,您……哎,人呢?”

一邊說話那人一邊走過前幾排檔案架,然後停到了宋書和秦樓所在的這排前。看着不遠處那兩個交疊的身影,還有被壓在檔案架上的女人掙紮反抗可惜卻一次次被“鎮壓”回去的反應。

這位檔案室的工作人員大腦一片空白:“什、什麽人?再……再不放開秦小姐我要報警了!”

“……”

檔案架的最裏側,秦樓把身前的人擋在懷裏,他擡頭瞥向外,嘴角勾着笑,但眼神卻是想殺人似的。

“報警?”那人看清男人長相模樣,猛地退了一步:“——秦總?!”

“喊這麽大聲做什麽,報警?”

“不不不不……秦總您、您怎麽在這兒?”

“沒看見嗎?”

“——?”對方一臉茫然。

秦樓笑得恣肆又瘋,“職場性騷擾啊。”

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

逞了一時口舌之快的秦樓立刻就遭了報應——話剛說完,原本從工作人員站定說話後已經不再動作的女人就擡起頭不輕不重地搗了他小腹一下。

“嘶。”秦樓輕抽了口氣,轉回頭,“你還敢咬我?”

宋書:“——?”

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很識趣地低下頭裝沒聽見了——都這會兒也不見被強壓在檔案架上的秦小姐開口呼救,他心裏已經料定這是兩人那點欲擒故縱欲拒還迎的把戲,在心裏唾棄了一句“狗男女”。

秦樓又壓着人借機親了一下,然後才回頭看向那個工作人員,眉眼間露出不耐發的躁戾情緒。

“我準備繼續,你也準備看着?”

工作人員回過神,連忙搖頭,“不不不我這就出去,秦總您随意,随意。”

說完,對方迫不及待地轉身出去了。

等檔案室的門重新關上,秦樓轉回身。他方才那點霸總勁兒收斂起來,轉而蹭到女孩兒長發旁親了親。

“我表現得可以嗎,導演?”

“……”宋書此時哪還會不知道他是做了什麽,也不想和他多掰扯,伸手重新拿回檔案,重新繼續自己沒完成的腦內記錄工作。

秦樓眼底壓着點貪餍,不甘心地問:“我這麽賣力表演,沒有獎勵嗎?”

“什麽獎勵。”宋書眼都不擡地問。

可她越是這樣有點冷淡沒情緒地說話,越是和過去的那個小蚌殼逐漸一模一樣地重疊起來。秦樓心裏也越是把那麽多年求而不得輾轉反側的抓心撓肝的勁兒都憋不住了。

他低在她耳邊問:“以身相許好不好?一天也行。”

“。”

“一個小時?”

“。”

“那在你離開檔案室前。”

宋書終于擡眼,回頭瞥向他,眸子裏帶着點淡淡的無奈情緒。“随便你。”

“——!”

一聽見這三個字,秦樓差點當場撲上來把人吃了。

可惜那邊轉回去,補充了一句,“不許影響我看檔案。”

秦樓:“……”

到最後,磨着爪子蠢蠢欲動的某人也沒做什麽,就安安靜靜地守在旁邊抱着她看完那份檔案。

然後兩個人“衣冠不整”地出了檔案室,在工作人員充滿“呸,狗男女”的譴責目光裏離開。

而一直到最後分別,秦樓也沒有問宋書在看的到底是什麽檔案。

這反而讓宋書心裏更有些不安。

——

中午,員工食堂。

宋書還是和姚意琴一起來的。經過這兩天的新一大規模的流言發酵,宋書在全公司上下都有了極高的知名度。

而且不同于之前那些性質正負難分的議論,這一次和她相關的,入耳所聞的,都是帶着譏嘲諷刺情緒的言論。

“我們當初可真是錯怪栾部長了,原來她只是秦總初戀的妹妹,真正的狐貍精擱這兒呢。”

“真失望,秦總的初戀情人就長成這副模樣嗎?”

“漂亮歸漂亮,但總感覺長得怪匠氣的,不讨喜歡。也難怪栾部長那麽生氣,要是我看見自己姐姐死了以後,有這麽個狐貍精借着一張幾分相像的臉就想上位,我也得氣死。”

“我們不喜歡有什麽關系,秦總喜歡就行了呗。而且她不是還有位開律所的未婚夫嗎?不知道那位餘總知不知道自己腦袋上都快冒綠光了?”

“這餘總年輕才俊,碰上這麽個未婚妻也是慘——要是我在公司裏遇到自己上司的初戀情人和自己長得像這種事,肯定自己先找個借口引咎辭職了。”

“人家可不能,律所再牛也就是個國內的私人律所,秦總手裏多少股份財權,勾搭上秦總那肯定不一樣啊……”

“所以我們就羨慕吧,誰讓我們長得不像哪位‘總’的初戀情人呢?”

“……”

姚意琴聽得臉色越來越沉,宋書倒是沒什麽反應,甚至臉上的笑意都真誠了幾分。

——至少現在這留言的方向是她喜歡的,還将栾巧傾摘了出去。

皆大歡喜麽。

宋書端着盛好菜的餐盤,選了張空桌坐下來。

姚意琴剛也要落座,就聽見旁桌法律合規部的幾個人招了招手,“琴姐,你坐這邊來嘛。”

只喊了姚意琴而沒喊宋書,其心可見。姚意琴表情複雜地看向宋書,宋書也在此時擡頭。

那張精致的面孔上笑意動人。

“琴姐,您過去坐吧。”

姚意琴皺眉,“你自己一個人能行?”

宋書笑笑,“吃餐飯而已,他們還能如何?又不是喜歡玩那些明面上把戲的小學生了。”

姚意琴意外地看了宋書一眼。

從Lisa那件事上她本來以為這是個剛從學校裏出來沒什麽社會頭腦的,沒想到此時看事情卻是通透。

總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似的……

姚意琴心裏一邊犯嘀咕,一邊還是歉意地走向另一旁了——同在職場,又沒有什麽切切實實的利害關系,大家都是聰明人。所以她即便不喜歡那些言論而生氣,但也絕不會為宋書出頭,更不會貿然為她得罪多數。

這麽一想,小學生擺在明面上的把戲再可笑,至少感情念頭都通透。

同樣擺在臺上當戲看,真正可笑的說不定反而是他們這些成年人呢。

宋書落回眼,神色平靜。

那些議論的聲音更多幾分,而她毫不在乎——流言麽,這已經是對她這從身到心積攢多年厚繭的銅牆鐵壁來說,最不痛不癢的東西了。

流言是能當飯,還是能當毒藥吃呢。

宋書嘴角翹了下,挑了一筷花椰菜放進嘴裏。

只是不等咀嚼,餐桌對面一道人影坐下來。

宋書擡頭,一怔,随即無奈垂眼。

“……秦總。”

秦樓挑挑眉,“你聽起來不太想見到我?”

宋書瞥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你知道就好”的眼神,然後淡淡一笑,“秦總說笑了,這是您的公司,我是您的員工,怎麽會呢。”

秦樓眼睛亮了亮,“你說得對。”

“?”

“你确實是我的,員工。”

“……”

宋書裝作沒聽到中間的那個停頓。

秦樓出現之後,近處聲音消止。食堂其他角落投來的目光或是傳過來的聲音卻是見長了。

宋書第二筷沒落下去,她擡頭看緊盯自己的人,“您不吃飯?”

“我看你吃。”

“……”

宋書一頓,點頭。

秦樓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一拍桌邊。

宋書怔住,擡頭。

然後就見那人嚴肅地看着她,臺詞念得有板有眼:“別皺眉,你皺眉就不像她了。”

宋書:“……?”

她什麽時候皺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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