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宋書的身影僵在原地。
這一次她停了很久很久,中間一度有些想要轉回頭去看看那個男人,甚至想要拎着他的衣領讓他看清楚自己。
最好能晃醒他,問他既然會後悔、既然也想保護她,那當初為什麽要做那樣的選擇、為什麽要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只給她留下最冰冷得陌生人一般的背影。
也問問他,他到底有沒有哪怕一秒曾經對她這個女兒于心不忍?
但宋書最終只是站在那裏,無聲地紅了眼圈。
不必問的。
都不必問。
結果已經發生,無可更改,就像時間不會倒流,那起車禍必然發生,白頌的死沒人能夠挽回。所以一切都不必問。
宋書這些年漸漸明白一個道理,如果有的選擇,如果殊途同歸,那這世界上大概沒人願意做一個壞人。每一個人違背良心、做下惡事,總有他們或深或淺的緣由,總有他們說不出口的苦衷。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但這句話之所以成立,并不是因為只有可恨的人才有可憐之處,而是因為人活于世,沒有幾個人能夠暢通無阻順風順水——所以是每個人都有可憐之處,也所以做出選擇的過程不重要,做出選擇後的那個結果才重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艱辛,不是艱辛就應該原諒——
有些選擇,無論做出的過程多麽艱辛,它都永遠無法被原諒。
“秦小姐,您還要再待一會兒嗎?”護工看出宋書的遲疑和情緒上的起伏,在她身後不安地問道。
宋書低下頭,然後眼裏含着淚輕笑起來:“不用了。沒必要。”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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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書沒有再解釋。她擡起頭,輕吸了口氣然後收腹挺胸,重新邁開腿,走出病房。
去時比來時更平靜,也更從容。
——
療養院畢竟人多眼雜,秦樓沒有選擇在那裏和秦扶君對質。
最終秦扶君被秦梁帶着乘第一輛車回莊園,而秦樓和宋書坐着後面的一輛,比他們晚些出發。
路上,同樣打開車內配備的隔音板後,秦樓望向宋書,“見到了嗎?”
“嗯。”
“怎麽樣?”
宋書想了想,慢慢點頭,“還不錯。”
秦樓似乎有些意外宋書這個答案,他笑了起來,“比我想象中平靜很多,不愧是小蚌殼。”
宋書沒掩飾,坦然承認:“比我自己想象中也平靜很多。”
“……是發生了什麽意料外的事情?”
“算是吧。”
“那我能聽嗎?”
宋書思忖幾秒,便把自己從進到宋成均病房開始聽到的所有話,向秦樓轉述了一遍。
她停在宋成均的最後一句話後,然後擡眼看秦樓,“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秦樓輕眯了下眼,“你确定要問的是我。”
“不然呢?”
“問問我猜你會怎麽做,應該更有參考性。”
宋書笑着搖頭,“那我就我先聽如果是你的那個答案。”
秦樓仰進真皮座椅裏。
宋書說:“公平起見,你可以思考一下。我當時是糾結了很久的。”
秦樓低笑了聲,“不需要思考,我和你不一樣。我可是個瘋子啊,小蚌殼。”
宋書擡眼望他。
秦樓說:“瘋子不需要思考,依照本能就好了。傷害了我的人都得比我還慘,不管什麽原因,那就是他應得的。看見他那樣的下場我笑都來不及,難道還要去同情他嗎?”
宋書聽完想了想,莞爾,“很秦樓。”
說完,宋書似乎就準備坐回去了。
秦樓愣了兩秒,腆着臉湊過去。
“還有個步驟你忘了。”
宋書:“?”
“你應該讓我猜猜,你會怎麽做。”
宋書一怔,然後發笑,“我為什麽要讓你猜這個?”
“考驗我們之間的默契度。”
“我們之間的默契度需要考驗嗎?”
秦樓一噎,“……我想猜。”
宋書笑了,“那你猜吧。”
“如果我猜贏了,”秦樓的“狼尾巴”露出來了,“那你是不是應該獎勵我點什麽?”
“比如呢。”
“……”
秦樓沒說話,眼神往宋書唇上飄了下。
宋書:“。”
宋書無奈,“這件事你之前做的時候可沒想起來要申請獎勵才能做?”
秦樓垂眼笑,“我想要一個,你主動的。”
“……”
宋書自然不想答應他。
但是秦樓又實在磨人,被那眼神盯了沒一會兒,宋書只能答應下來。
她微微咬牙,“有一點不準,那就沒獎勵了。”
“得令。”秦樓露出計劃得逞的笑。
宋書木着臉瞥他,“那你說吧,我怎麽選的?”
秦樓想都沒想,“你大概站了一會兒,然後走了。”
宋書:“。”
宋書慢慢地嘆出口氣來。
其實她對秦樓會猜到自己怎麽選的,一點都不意外。
……真是穩賠不賺的買賣。
宋書側過身,撐在兩人之間的扶手上。她沒情緒地撩起眼,眼底一點閃躲藏住了,細長的食指朝秦樓勾了勾。
“……過來。”
秦樓二話沒說,快速貼上前,先占便宜地親了親宋書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指尖。
宋書:“……”
宋書無奈垂眼,“你還真是一點便宜都不肯放過啊。”
“什麽便宜,你的嗎?”秦樓貼上前,毫不掩飾眼底的欲望,他啞然笑着,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唇,“那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家裏這只蚌殼我恨不能連殼一起吞掉,自然半點不會給你剩下的。”
“……瘋子。”
宋書無奈地嘀咕了聲。
但忍下心底的赧然,她還是慢慢擡了下上身,主動上前在秦樓唇角烙下一吻。
稍觸即離——宋書算盤打得極好,只可惜沒等她坐回去,就被早有預料的秦樓伸出手臂在空裏一撈。
一個熱切得多的吻取而代之。
吻到動情處,秦樓将宋書抵在靠背上,自己起身向俯下。
然後只聽“砰”的一聲悶響。
宋書:“……”
幾秒後,宋書望着沒表情地揉着撞到車頂的腦袋的秦樓,忍俊不禁,偏開臉笑了起來。所有旖旎氣氛瞬間毀于一旦。
而更給秦樓的心态雪上加霜的是——隔着隔音板給他們開車的司機大約是感受到了車頂的震動,吓得連忙将車停到了應急區,然後從駕駛座上下來繞到後排的車窗外。
“秦先生,秦小姐,剛剛我聽見什麽聲音——你們出什麽意外吧?”
車內,別開臉的宋書笑得肩膀都顫起來了。
車窗降下來,司機對上秦樓沒表情的臉,吓得僵住話音,過了好幾秒才小心翼翼地看看秦樓,又看向車內,“秦先生,你們剛剛——”
“給你個建議。”
秦樓突然開口。
連宋書都有點好奇秦樓會說出什麽“建議”來。她停下笑,轉回頭看向秦樓和那司機。
只見秦樓伸手比劃了一下後排一圈,“換輛大點的車。”
司機:“?”
宋書心底升起點不祥的預感。
秦樓微微一笑,“空間太小,不利于發揮。”
司機愣了兩秒,恍然大悟。
宋書:“…………”
幾秒後,車內再次傳出“砰”的一聲輕響。
——
秦樓和秦梁在秦扶君面前沒有提起“秦情”的到來,但也不曾刻意隐瞞。
所以即便是轎車開進莊園內,宋書也是随着秦樓一起,再淡定不過地走進那棟歐式建築的大門和玄關。
只是經過正廳,只有秦梁一人在。
秦樓的眼神有些警覺。
不等他開口發問,秦梁早有預料:“她說療養院環境差,設施也不如家裏整潔齊備,現在到樓上沐浴梳洗去了。就算再急着知道當年參與那樁案子的人員名單,你們也總不至于連這一時半會兒都等不及吧?”
秦樓壓住話音,微微攥拳。
宋書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他,同時朝看過來的秦梁淡淡一笑。
“怎麽會呢。已經等了九年,自然不差這一天。”
“……”
秦梁臉色微變。
幾秒後,那情緒在他眼底又一點點松懈下去,甚至轉成了點很淺很淡的笑意。
“你現在很善談,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心性同樣……這樣也好。這樣才沒人能欺負得了你們。”
宋書目光微動。
但她最終還是沒說什麽,跟秦樓一起并肩走到沙發前,坐了下去。
一老兩少坐在正廳裏,盡管三個人曾經是秦家那個偌大宅邸裏最熟悉的,但此時相顧已是無言。
秦梁上了年紀,對親情血緣上也就格外看重。眼前這一幕叫他心底悲涼,卻又無從挽回。
當年在真相和保護女兒之間選擇了後者的時候,他就猜到終有一天自己會面對這樣的局面——他那時候想最幸運大概是秦樓對着他的墓碑心懷一點可以被時間抹平的怨憤,如今時機早了些。
但這是他做的選擇,他得承擔。
秦梁沉沉地嘆了聲。
他微側過身,擡了擡手,家裏在正廳角落等着的管家立刻上前,躬身到與秦梁相平齊的高度。
“老先生?”
“給他們各自調一杯喝的。”
管家微微擡頭,看向兩人,“不知道秦先生和秦小姐喝什麽?”
不等宋書和秦樓回答,秦梁開口:“女孩兒喜歡布列夫的咖啡口味。1分濃縮,四分之三份的熱牛奶和鮮奶油,再加半份奶泡。”
“那秦樓先生……”
“他?”秦梁瞥了孫子一眼,“他随便,涼白開也行。”
“……”
管家忍住笑,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主仆兩人的交談并沒有避諱秦樓和宋書,從頭到尾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布列夫的咖啡口味是宋書以前的習慣,秦梁記得分毫不差。知道老人這份行徑裏多少存着求和的刻意,但宋書心裏還是微微晃動了下。
秦樓似乎有所察覺。他眼簾一掃,擡手握住宋書的手,冷笑了聲看向秦梁,“別被某些老狐貍的手段騙了。我看他們這麽大年紀沒學會別的,只學會人心龃龉了。”
“……”
秦梁早就習慣自己這個孫子的冷言冷語,此時也只是掃了秦樓一眼,沒和他争辯。
咖啡端上來沒一會兒,有人快步從樓上下來,跑到秦梁身旁躬下腰說了些什麽。
秦梁點頭,擺擺手讓對方離開了。他自己則擡眼看向宋書,“扶君要下來了,我們移步偏廳,剩下的事情你不要勞心,讓秦樓去管吧。”
宋書一怔。
一直皺着眉的秦樓聞言難得和秦梁站到了一條戰線上,“想到那個要殺了你的女人要和你站在一起我也覺得不安,他說的對,後面的事情交給我。”
宋書還想說什麽,“可……”
“今天聽我的,好麽?”
“……嗯。”
宋書最終還是答應下來,她點點頭,端着咖啡,起身跟秦梁進到偏廳去了。
半分鐘後,一道身影順着樓梯不緊不慢地走下來。
是秦扶君。
她在最後一級樓梯臺階前看到正廳裏秦樓的身影,停了下,然後再次邁開步子走過來。
一直到過來坐上沙發,她都儀态婉約,唯獨面上平靜得近乎麻木。
“我就知道他瞞不住你,終究有一天你會走到我面前。”
秦樓手裏把玩着家裏傭人之前遞給他的長玻璃杯,看着剩下的一點水在透明的杯子裏晃來晃去,他自己則漫不經心地開口:“那你怎麽不逃呢?”
“逃?”秦扶君面上露出嘲諷的情緒,“我往哪裏逃?他有給我逃的機會了嗎?”
秦樓手指一停,須臾後他嗤笑了聲,“秦梁這個當父親的夠仁至義盡了吧?他為你連半生清名都不準備要了,也硬是要幫你躲開牢獄之災——你還對他不滿?”
“哈哈哈哈哈父親……他也算父親?他是裝作不知不聞地幫我掩蓋下來了,可他根本就是把我送進了另一個牢籠裏!和那些精神病待在一起,九年來我一步都不能離開、連我的孩子都不能見、這和牢籠又有什麽區別!?”
随着愈來愈高的話聲,秦扶君面上平靜被撕開,底下那些怨憤、猙獰、厭恨的情緒全都湧了出來,讓她那張原本算是姣好的臉顯得無比醜陋。
秦樓冷漠地看着她,并不意外:“不知感恩只想索取,你做人可真是沒有新意啊,秦扶君。”
秦扶君冷笑一聲,“感恩?最沒有資格說這個話的就是你了秦樓!就因為你是他的孫子,你生下來就注定什麽都有、哪怕你就是個瘋子就是個魔鬼,但你甚至都不需要動動手指,那些我拼了命想要争取的東西都會被他一樣一樣地送到你面前去!但你什麽時候感恩過他了!”
秦樓啞然失笑,他坐直身,眉眼間染着冷然的嘲弄:
“你以為,你想要的的東西,別人就都想要了?對我,他是強行把我不需要的給我,而對你……如果你真的這麽大怨氣,真的覺得留在那裏還不如坐牢,那你怎麽不告訴他你要自首——秦梁我還是了解的,我不信如果當初你沒有死死乞求他,他會做出包庇你的這種事情來——你敢說你沒做過?”
問到最後,秦扶君本能躲開了秦樓的目光,她無意識抓緊了身上的衣服。再開口時,秦扶君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什麽心虛或者漏洞。
“你跑這麽遠來難道就是為了來教育我的?就算你知道了當年那件事的真相,也不要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已經不可能比現在過得更凄慘了,所以我什麽都不怕失去。”
秦樓眼底怒意燒起的火焰劇烈地跳動了下,又被他按捺回去。
他一甩手,之前的文檔被他扔到秦扶君面前。
“你最好看完,再說話。”
“……”
秦扶君眼神微緊,遲疑兩秒,她還是忍不住拿起檔案袋,打開倒出來裏面的東西。
只匆忙掃了幾眼,秦扶君臉色就變了:“你……你怎麽……找到的這些東西?”
“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秦樓雙手扣着,向前俯身。
“你之前說,你不可能比現在過得更凄慘了?那我告訴你,我能讓你比這更慘一百倍。”
秦扶君很想否認,但她知道這是事實——手裏的這些證據足夠讓她和當年那件案子牽扯上無法割開的關系,而以秦樓的手段人脈資源,只要有了這些證據,他就能夠輕易把她按進牢獄裏,這輩子都別想翻身。
那和療養院不同。
療養院她終究是有指望的,她指望着總有一天父親會老去會徹底心軟,會把她放出來重見天日——所以這麽多年即便被關在那裏,她也從來沒有真正絕望過。
但如果被秦樓送進牢獄,她知道那她這一輩子就真的徹底完了。
心底那些恐懼慌亂一點點彙聚起來,秦扶君幾乎想像當年向父親秦梁一樣向秦樓求饒了,但她沒有那樣做。
不是因為顧忌臉面,而是因為她清楚地知道,秦樓和秦梁不一樣,他絕對不會對自己有半點心慈手軟。
秦扶君深吸了一口氣,又音線微顫地吐出來,她逼着自己理智下來。
“……既然這些證據是甩在我面前,而不是被直接提交給法院,那我猜你要讓我幫你做什麽。”秦扶君壓着恐懼看向秦樓,“你說吧,你想我做什麽。”
秦樓眼神厭惡地望着她。
“我要當年那件案子裏,所有參與者的名單。”
“——!”秦扶君眼神一抖,猛地搖頭。“不可能,我不會告訴你——真的告訴你了的話,他們連我的不會放過!”
“原來你也知道怕?那就好辦。”秦樓笑起來,眼神裏冷意撲面,他伸手扣了扣桌上那些散落的證據,“如果我把你送進監獄,那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
秦扶君臉色煞白。
許久之後,秦扶君似乎終于定下心神來。
她惶惶地擡頭看向秦樓,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如果、如果我告訴了你那個名單,那你會放過我嗎?”
秦樓想都沒想,“不可能。”
“——!”
秦扶君臉上強擠出來的笑容僵住,下一秒就轉為猙獰,她被逼瘋了似的狂笑起來:
“既然結局都一樣,那我為什麽還要告訴你!反正我已經足夠不幸了,那你就幹脆跟我一樣不幸、甚至比我更不幸就好了啊!我看到時候我們之間誰更痛苦!哈哈哈哈……就算你知道我是當年害了宋書的真兇,你除了殺了我還能怎麽做?!”
秦樓不做聲,垂下眼。
那張俊美的面孔上平靜淡然,像是那些話完全無法對他的心緒産生半點幹擾。
在秦扶君壓抑不住陰影和恐懼的目光下,秦樓慢條斯理地摘下襯衫的袖扣,然後才擡眼看向秦扶君。
他微微一笑:“笑完了?”
那樣平靜到令人驚駭的眼神裏,無法抑制的恐懼包裹住秦扶君的心,她僵着身體慢慢往後挪。
“你……”
“別怕啊,姑姑。”
秦樓第一次這樣稱呼秦扶君,面上那個笑容溫和得像個正常人,卻只叫秦扶君身上汗毛倒豎。
秦樓笑着合上手,“如果你堅持不肯說,在你應得的懲罰之上,我确實不會再對你做什麽了。但是……”
“但、但是什麽?”秦扶君無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秦樓笑着垂下眼簾,他拿起那個被他放在一旁的杯子,“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我如今才是秦家的當家人——宋帥和宋茹玉,他們的一生都會掌握在我手裏。或者,你想看到他們……”
秦樓話音未竟,修長的指節驀地松開。
玻璃杯子砸到地上,“砰”地一聲,四分五裂,碎片飛濺。
而秦扶君像是傻在了原地,她一動不動地呆在那裏,表情木然。
直到數十秒後,她才猛地反應過來。秦扶君的表情瞬間猙獰起來,她猛地起身,張牙舞爪地撲向秦樓——
“你敢!你敢動他們試試!我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秦樓易如反掌地将這個發了瘋的女人反制,然後他甚至懶得自己動手,直接把人甩給聞聲趕過來的幾個傭人。
看着被兩個傭人鉗制着還龇牙咧嘴地想要往自己身上撲的秦扶君,秦樓仰進沙發裏,笑得快意恣肆,像個毫無情感和同理心的瘋子。
“真遺憾,這麽多年你還是對我毫不了解——我有什麽不敢做呢?”
說完,秦樓自己停頓了下,然後他俯首笑起來。
“哦,對,有的。”
秦扶君眼底燃起希望,只是不等更盛,她就聽見秦樓聲音嘶啞地笑了:
“我唯一不敢的,就是宋書不讓我做的事情。”
“——!”
秦扶君臉色瞬白。
秦樓緩擡了眼,眸子裏黢黑死寂,再無半點笑意。
“可你殺了她啊,秦扶君。是你毀了我這個瘋子的鎖、是你親手把你自己和那兩個孩子的最後一點生路了斷的。”
“……”
“你怎麽可能不下地獄?既然你讓我和她在那裏面生不如死地活了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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