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此行預訂的酒店坐落在市區,位于鱗次栉比的高樓環繞之中,無論站在哪一層,入眼都是一片鋼鐵圍城。
酒店頂樓的餐廳內,風景勉強開闊些。
臨窗一個觀景極佳的位置上,栾巧傾撐着下巴,亂沒形象地坐在高背椅裏,懶散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托着紅酒瓶過來給栾巧傾和坐在她對面的楚向彬斟酒的侍者表情微妙地看了栾巧傾一眼,欲言又止。
紅酒瓶被他以軟布托着瓶頸輕繞過半圈,倒完兩杯酒,侍者躬身行禮後退開了。
那人一走,栾巧傾輕撇了撇嘴角,“我保證,他剛剛一定是想提醒我注意儀态。”
楚向彬擡頭瞥了她一眼,“他不是什麽都沒說麽。”
栾巧傾嗖地一下坐直身,“可是剛剛門外那個都不想讓我進門——就因為我穿的衣服不夠正式?難不成我出來吃頓飯還要做個頭發再來!”
楚向彬沒說話,右手一擡,在空中劃過半圈。
栾巧傾狐疑看他,“怎麽了?”
楚向彬說:“你看看別人。”
“……”
栾巧傾側過頭,目光快速地浏覽過餐廳內的客人,重點在那些盛裝出席、容發精致的女客人們身上做了短暫停留。
幾秒後。
栾巧傾:“……她們還真是都做了個頭發再來的?”
楚向彬含笑瞥她,“你只差穿着酒店裏的浴袍和拖鞋下來了,還怪人家侍者想要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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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是瞎講究。”栾巧傾皺着眉,拿起紅酒杯,“我花我們自己的錢,還得給自己穿得花枝招展、符合審美?那我到底是花錢來幹什麽的?”
話說完,紅酒潤了一口,栾巧傾眉頭松開些,不自覺地點點頭,“酒還不錯。”
“糾正一點,”楚向彬淡定開口,“不是花我們的錢。”
“?”
“是花秦樓的錢。”
栾巧傾一噎。
楚向彬繼續補充:“他訂的酒店,他訂的餐廳——甚至包括我們兩個現在坐在這兒,都是他安排的。”
“……你想說什麽?”栾巧傾關鍵時候并不傻,很快就聽出楚向彬話裏有話。
楚向彬手裏的沙拉叉停頓兩秒,似乎有些無奈地擡頭,“你之前不是說你和秦情之間有些恩怨要搞清楚。”
“是啊。”
“你就不覺得,秦樓這是明确地在安排你離他和秦情越遠越好?”
“……”
“當然,也有可能秦總只是想和他的秦助理過他們的二人世界,不想看見你。”
楚向彬若有深意地看了栾巧傾一眼,結束話聲。
栾巧傾呆了幾秒,“難道他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麽。”楚向彬擡眼瞥她。
栾巧傾張了張口,到底還是沒說話,擺擺手,“沒什麽。”
楚向彬也不追問,他擡手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站着的侍者,讓對方給自己撤掉面前的沙拉盤。
主菜的牛排被端了上來。
而等侍者再次離開時,坐在他對面的栾巧傾的表情已經是近乎憋悶了。
“你這個人……”栾巧傾咬牙切齒地看楚向彬,“還真是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啊。”
楚向彬嘴角勾了下,很快就壓平了,他像是什麽都沒察覺地擡頭,“什麽好奇心?”
“……我剛剛那樣說,你就不好奇?”
“又不是我的事情,我為什麽要好奇?”
“……”
栾巧傾面無表情地盯着楚向彬,這一次盯了許久,直到楚向彬難能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放下酒杯,“你想說什麽,說吧。”
栾巧傾開口:“你應該算是公司裏比較聰明的那部分人了吧?”
楚向彬眼都不擡,“請你把比較級換成最高級,再把疑問語氣改成陳述語氣。”
栾巧傾克制住朝他翻一個白眼的沖動,“那你幫我分析一下,如果你覺得某個人在隐藏某件事情,要怎麽做,才能試探出來?”
楚向彬沉默兩秒,暫時放下手裏的牛排刀,“聰明不意味着全知,更不意味着我們都會掐指一算——你現在給我的信息量,好比在哥倫布時代給了我一張紙和一支筆讓我給你畫世界地圖。”
栾巧傾:“……”
栾巧傾咬咬牙,“那,如果我覺得某個人在隐藏自己的某個身份呢?”
楚向彬停頓了下,“她隐藏的身份是你知道的嗎?”“大概……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要試探出來?”
“——哎?”
“既然你已經知道她隐藏的那個身份,為什麽還一定要試探出來。有些問題不是一定要等到100%确定才能解決,這世界上就不存在着100%确定不變的事情。”
“……”
栾巧傾聽得茫然。
過了好幾秒她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我根本不需要确定她的身份,就把她當做是那個人就好了?”
楚向彬沒有回答,反問:“她隐藏的身份和你是什麽關系?”
“……!”
一提到這個,栾巧傾立刻警覺地看向楚向彬,“你幹嗎問這個?”
楚向彬無奈地撩起眼簾看了她一眼,“你現在才想起警惕是不是晚了點,我如果真想做什麽,你這個智商夠被我賣八百遍的了——而且我保證你還會全然蒙在鼓裏,毫無知覺。”
栾巧傾:“…………”
她終于想起自己為什麽跟這個人不對付了——她讨厭一切在智商上對普通人有碾壓優勢的。
就比如這種時候,明明她要被他這個話氣個半死,卻還是得在心底承認他說的是對的。
……呸。
楚向彬也不再追問,重新低下頭去切牛排,“無論你和她隐藏的那個身份是敵是友,你與其浪費時間去驗證那個你心裏應該已經懷疑很久的真實度,不如退一步思考。”
“思考什麽?”
“如果是如你所猜測,那她為什麽要隐藏自己的那個身份?為了害你嗎?”
“當然不可能!”栾巧傾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剛說完她就收到對面楚向彬心情複雜的目光。
楚向彬就那樣看着她,“我以後得看好你,你這樣的智商,夠被很多人賣八百遍。”
栾巧傾腦子一轉,恍然大悟,然後微微咬牙:“你套我話?”
“我需要麽。”楚向彬嗤笑了聲,“我不是說了,對你們那些事沒有興趣。尤其是亂七八糟的家族紛争之類的,我更一點都不想摻和。”
“……”
栾巧傾盯了楚向彬好一會兒,這才按捺下心底的不安,認真思考其楚向彬的話來。
經楚向彬提醒,她才發現自己最近确實是搞錯了重點——從開始懷疑秦情的身份以後,她就一直執着于通過任何蛛絲馬跡确定秦情是不是那個人;而從來沒有想過,如果秦情真的就是那個人,那她為什麽要瞞着自己這樣欲蓋彌彰地回到秦樓的公司裏,又為什麽時隔這麽多年才出現,她在計劃着什麽或者說準備要做什麽……
栾巧傾越想越是煩躁,忍不住拿起旁邊的紅酒杯毫無美感地咕咚一口咽了下去。
斜對面的侍者看得直皺眉,下意識轉眼去望那個女人對面坐着的男人的反應,卻見對方只是有些忍俊不禁。
而幾秒後,男人似乎有所察覺,微皺起眉,轉眼看過來,眼神裏藏着些凜冽。
侍者慌忙低下頭去。
楚向彬收回目光後,還看見栾巧傾坐在他對面一副糾結的表情。
他思索幾秒,晃了晃高腳杯裏的紅酒,“其實你如果真的想要驗證那個人的身份,也不是沒有辦法。”
“……嗯?”栾巧傾嗖地一下擡起頭。“有什麽好辦法嗎?”
“不算是什麽好辦法。”楚向彬說,“從你剛才暴露出來的信息裏不難看出,那個人掩藏的身份和你是十分親密的關系——所以在我問你她是否可能會傷害你的時候,你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栾巧傾不自在又心虛地喝了口紅酒。
楚向彬又說:“而既然她掩藏了這層身份,那她的表層身份與你的關系應該是相反、至少中立的,也就是她的表層身份和你是敵方對峙或者毫無瓜葛的關系。”
栾巧傾越聽越心虛,佯裝出不耐煩的表情:“我們直接進重點吧?”
楚向彬說:“那驗證的方法就很簡單了——試探她,拿和你自身安危有關系的事情。”
栾巧傾一愣。
而楚向彬擡眼,“不是想逼她承認麽?如果一個和你應該無瓜葛甚至應該是敵對關系的人為了你的安危表現出急切的情緒,那她的身份到底如何,不就昭然若揭了?”
“——!”
栾巧傾恍然,十分贊賞地拉過楚向彬的手來用力地拍了拍。
“接觸久了發現你還沒有那麽龜毛嘛,達成和解協議不和你吵架以後我覺得你這個人簡直順眼太多了——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兄弟了!公司裏有什麽事盡管找我,我罩你!”
“……”
楚向彬嘴角微抽了下。
停了幾秒,他慢吞吞地抽回手,拿起旁邊的餐巾擦了擦。
“你罩我?我還沒有活到嫌自己命長的時候。”
“——”
栾巧傾的笑容陡然一僵。
在她爆發出來的前一秒,楚向彬及時擡頭,“以你已經透露出來的消息,我還不知道你想調查誰以及你懷疑的她的身份是什麽的話,那我大概就真是淪落到需要你罩的地步了——我有一個比較适合你們這種關系的計劃,你要不要聽?”
栾巧傾壓下暴躁,低下頭湊近,“我聽,你說。”
“…………”
一頓晚餐,結束在你來我往的低聲密談與私語裏。
——
秦樓與宋書回到酒店時已經過22點了。兩人乘着的車把他們送到酒店樓下的門廊,秦樓和宋書前後下車,走過酒店古歐式風格的金碧輝煌的大堂,拐進側廳的電梯間。
見秦樓刷卡按下樓層後,宋書遲疑地問:“我們的房間是在同一層嗎?”
“嗯,”秦樓懶洋洋地應,“是不是特別有緣?”
宋書無奈地瞥了他一眼。
沒一會兒,目的地樓層到了,秦樓和宋書走出電梯,秦樓二話不說地牽起宋書的手往一個方向走。
宋書腳下一頓,“我們是不是還特別‘有緣’地住在同一個套房內?”
“……”
聽出那微微咬牙的“有緣”發音,秦樓啞然失笑。
他回眸看向宋書,“你不會覺得,我們都一起出來住酒店了,我還有可能放你單獨去住一個房間吧?……你以前也沒這麽天真的,小蚌殼。”
宋書沒表情地瞥他,“這不是天真。”
“那是什麽。”
“大概是對你的臉皮厚度抱有不必要的期待吧。”
秦樓笑得更愉悅了,他毫不避諱地接話,“既然是不必要的期待,那确實可以直接扔掉了。”
話聲落時,他拉着宋書停在一道套房門前,拿卡刷開了門禁系統,然後秦樓笑着回頭,“對了,忘記提醒你,我特意囑咐他們訂了一個小的套房——套房裏面只有一間卧室,卧室裏面也只有一張床。”
話說完,宋書已經被他快速地拉進房間裏、順手把門甩上了。
從那聲音裏的愉悅來判斷,某人此時歡快得猶如飛奔着要把他的小蚌殼端上餐桌的精神狀态。
宋書費力地把自己的手從那人的鉗制裏掙脫出來,“我記得我們有關某些約定……”
“是嗎?我怎麽不記得了?”
“……”
“既然已經忘記的約定,那我們就當做沒有過好了。”
“忘記了就重新約定。”宋書木着臉往裏走,“今晚你可以選擇睡沙發或者地板。”
秦樓眨了眨眼,“我更想睡在蚌殼裏面。”
“你做夢吧,那樣更快。”
“……”
秦樓沖完澡出來的時候,宋書正坐在沙發裏,半濕着長發皺着眉看手裏的名單。
秦樓走過去。
“可信度如何?”
“……我已經發給餘叔了。”宋書聽見聲音後擡頭,慢慢仰進沙發內,“他們那邊會針對名單上的人做十年來的賬戶調查,如果有異樣,那定向分析後一定能比對出來。”
“結果什麽時候出?”
“至少兩個周。”
秦樓點點頭,“挺好。”他坐到宋書身旁的沙發裏。
宋書皺眉,轉過頭,“這麽久,還挺好?”
“當然了。兩個周,剛好能讓我們有一段不錯的可以完全放松心情的旅行。我可不想我抱着你把你壓在沙發裏或者別的什麽地方占便宜的時候,你還滿心別人的名字。”
宋書面無表情地了他一眼。
秦樓停頓了下,将手裏的毛巾遞給她。
宋書擡擡眼,“……做什麽?”
秦樓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給我擦頭發。”
“不是有吹風機?”
“我喜歡小蚌殼牌吹風機。”
“…………”
宋書木着臉起身,拿過那條大毛巾糊住了秦樓的腦袋。
從這“粗暴”的動作裏感覺到自家小蚌殼無聲的憤怒,秦樓啞然失笑。他伸手勾過那張名單。
粗略一掃後,他目光微閃。
“這裏面的人你都認識嗎?”
“秦氏的董事會或者高管層裏的那部分,多數了解。”宋書微垂下眼,動作輕和地給秦樓擦着碎發。
“既然是秦氏的股東,我和秦梁那裏總有他們的把柄在,這部分問題不大。”
“……”
宋書的手停頓了下,“如果動了他們,Vio也要傷筋動骨的,甚至很可能……你确定?”
秦樓放下名單,向後一仰頭,目光從下往上對上站在他身後給他擦頭發的宋書。
“問我這個問題,你确定嗎小蚌殼?”
宋書眼睫微動了下,“……對不起。如果有選擇,我還是不想牽累你。其實秦爺爺當年的角度做出的決定無可厚非,母親和我終究是外人,他不想為外人冒出毀掉秦家百年基業的風向,再正常不過。”
“他是他,我是我。而且……”
秦樓嘴角一勾。
“Vio是在我手裏改制重建的。我能扶起一個,就能扶起第二個、第三個……你是不是對我太沒信心了?”
“……”
預計這個話題說到何種程度,宋書都不能做到坦然,秦樓選擇跳過。
“那鄧潇凱呢,對他你準備怎麽辦?”
宋書眼神一冷,“既然确定他的問題,那潇凱科技公司毫無疑問就是當年那起案件後他的獲益了。”
秦樓笑了起來,“你之前的那個計劃進展得似乎不錯——從Jerry喬那裏傳開,業界許多人早就風聞Vio要準備重新做大金融衍生品。甚至有不少實業公司主動上門來問了。”
宋書點點頭,“是你的金字招牌。”
秦樓也不謙虛,默認下來後他問:“那就繼續推行這個計劃?”
宋書遲疑,“如果真的按照這個計劃來,那我們需要一個替罪羊——那個産品不能是從Vio手裏走的,否則真到潇凱科技崩潰的時候,我們也脫不開身。”
“當然。而且如果真是Vio的東西,那潇凱也絕不會放心碰的。”
“……真要利用勤銳做替罪羊嗎?”宋書遲疑地問,“雖然商戰裏不該有什麽仁慈,但是我有點難——”
“不需要為難。”
秦樓突然從沙發上坐起來,他轉身拎起名單,眼神冰冷地一個一個指過上面那些宋書比較陌生的名字。
“他們,都是勤銳投行的人。”
“——!”宋書呼吸驀地一滞,瞳孔也緊縮起來。
許久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手裏的毛巾被她無意識地捏緊。
“你是說,當年那件事……”
“勤銳投行的核心高層才是主謀,秦氏原本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甚至不需要冒太大風險。秦氏內以董事會配合那時候的總經理鄧潇凱替秦扶君遮掩,他們就握着秦氏最不會被懷疑的‘卧底’;而秦扶君如果想要找到能夠對抗秦氏的助力,也确實只有勤銳可選。剩下的事情,包括最後險些敗露前對白頌的栽贓,爺爺不在國內的情況下,他們相當于掌握大半個市場的話語權——裏應外合就足夠了。”
“……”
宋書死死地握着毛巾,臉色蒼白,手指都用力得顫了起來。
秦樓扔下名單,伸手覆住宋書冰涼的手,“所以他們并不無辜,你只需要放手去做。我相信你布下的這個局,你也要相信我對那個産品的把控能力——只要他們踏進去,就是有‘死’無生的結局。”
宋書許久後慢慢平靜下來,“但最難的還是那個問題——誰去做反間計的這個人選,我們無法确定。”
“你不信任Jerry喬?”
“我可以信任他,但勤銳對他的信任度未必足夠——尤其是在明知道Vio要重新做大金融衍生品的情況下,如果Jerry喬在堅持了這些年都沒離開卻偏偏在這個時刻離開,那勤銳一定會有所懷疑吧?”
秦樓點頭,“确實。”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我們可以想辦法盡力給他設立一個足夠倒戈的理由,但這都是在他願意配合的情況下——如果他不願意配合呢?這樣的風險不是人人都願意冒的,他和當年的事情毫無關聯,沒理由為我們做這樣的犧牲。”
“……”
秦樓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來。
宋書正愁眉不展的時候,聽見笑聲不由茫然地回過頭,“你笑什麽?”
“我笑當初我一時興起,還好沒把人踢出公司,不然到了今天還真是無人可用……”
宋書聽得一頭霧水,“什麽人?”
秦樓轉眸望她,笑而不語。
宋書聯想他們在聊的問題,眼睛微亮起來,“你有更好的人選?是什麽人?這個人一定要在Vio裏有足夠但又不能太過的權力和價值,這樣才能接觸到那個産品;而且他還要能夠得到勤銳高層的完全信任;最重要的是,我們也必須确保他值得信任……”
越說宋書越是遲疑起來。
“你确定有這樣的人選?”
“權力和價值,年輕有為、能力卓越、又是Vio的副部長,足夠了嗎?”秦樓一頓,“至于勤銳的信任——如果他本來就是勤銳在Vio改制重建管理團隊之初,被勤銳安插進Vio的人呢?”
“——!”宋書的呼吸一滞,“你是說……”
秦樓笑笑,“你就不覺得,他作為一個小副部長,有時候對我的态度完全沒有公司裏其他人的尊敬?”
宋書還未從這個消息裏回過神,“我以為只是他能力卓絕,吃定了公司裏也不舍得損失這樣一個人才……”
“我看他是想找個合适的理由,讓我把他名正言順地開出去放他解脫還差不多。”
“……”
等宋書終于從這個消息裏定下心神,她不由咬了咬唇,“既然他是這樣的身份,你怎麽敢信任他來做這件事?”
“信任?”
秦樓嗤笑了聲。
“信任本身就最不值得信任了。要拴住一個人,從來不該用信任。”
“那用什麽?”
“他的欲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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