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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巧傾突然提高的聲音把秦樓和宋書都驚了一下。他們不由停住身形,暗中對視過短暫的片刻後,宋書最先錯開視線,看向三岔口的斜對面。
來路上,原本半低着頭談論着什麽的幾人顯然也被吓了一跳。他們的話聲不約而同地停住,然後幾人回顧起那個被喊出來的名字,下意識地望向為首兩位中的一位。
楚向彬停頓兩秒,驀地一笑,“好巧啊,栾部長。”
“……”
栾巧傾差點咬碎了牙。她想都沒想,從原本走在她前面的并肩的秦樓和宋書中間快步沖過去,連想要攔她的宋書伸出去的手都沒來得及把人拉住。
衆人回神時,栾巧傾已經大步走到楚向彬的面前。
學生時代跟一幫小太妹們幹架的身體記憶大概還在,栾巧傾在怒火頭上,不假思索地選定了最好下手的地方——
她單手拎住楚向彬半壓進西服外套內的領帶,面容兇巴巴地狠狠把人往下一拽。
“……哎!”
楚向彬身後幾人慌了,有人下意識地擡手過來想幫忙。
楚向彬手臂一擡,示意他們止住動作。而他自己像是絲毫不介意被栾巧傾死死拎住的領帶,反而笑了起來。
“栾部長,我們才一個多周不見,你就算再想我也不用剛一見面這麽大的架勢吧?”
“……我想你去死!”栾巧傾狠狠咬牙。
楚向彬的領帶尾端已經被她從西服裏拽出來了,她反手纏了半圈,迫着楚向彬不得不向她更壓低幾分。
栾巧傾的目光帶倒刺鈎子似的劃過楚向彬身後的幾人,再收回來已經冷冰冰的了。
她擠出個笑,“這就是你找的新主子?才進團隊幾天就被人收買了,你可真不拿自己當人——怕我跟你算賬,所以連人事部的環節都沒過,直接給總經理交辭職信、然後吓得夾着尾巴就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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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向彬沒說話,後排有人聽不下去了,“哎你這個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怎麽說話這麽難聽?而且你說話就說話,把楚先生先放開!不然我可叫保安了啊,你松不松手——”
“沒關系。”
楚向彬打斷那人的話聲,放下來的手臂又向前一擡,但他沒試圖去掙開栾巧傾的手,而是屈起指節蹭過下颌。
然後楚向彬盯了氣得眼神冷冰冰的栾巧傾兩秒,偏過視線,嗤笑了聲。
“給你們介紹下,這位是Vio資本的人事部部長,栾巧傾。也是我的前任……同事。”
有人聽出楚向彬話聲裏的停頓,也嘲笑起來。
“喲,只是前同事嗎?本來看這架勢,我還以為是楚總您的前女友抓到您出軌找公主,跑上門來尋仇呢。”
“就是啊。而且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們Vio留不住人才,來找楚先生撒火有什麽用?”
“找個女人做人事部的部長,我看Vio這公司也确實不行啊。”
“……”
幾個人都是捧着楚向彬和他身旁站着的常亭來的,此時自然借着玩笑,怎麽攻讦怎麽說話。
栾巧傾面對七嘴八舌的攻擊氣得臉色漲紅,卻越急越是開不了口。
直到一聲輕笑從她身後來路上響起來。
衆人火力暫停,紛紛擡眼看向笑聲傳來的方向——他們的視線甫一觸及到那個神色懶散地站着的男人,表情就已經開始發生微妙的閃躲避退的變化。
于是焦點順理成章地集中到男人身旁掩着嘴巴偏開臉笑的女人身上。
女人有張姣好的面龐,即便一個側顏也漂亮得不需懷疑,眉眼鼻唇的五官流線精致無瑕,此時半掩着笑也有格外動人的風情。
有人悶了兩秒,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你、你笑什麽?”
“……”
宋書聽見話聲,終于斂去本就沒進眼底的笑意,冷然擡眸看向幾人。
“女人做部長怎麽了?到這種場合還要拿性別開玩笑,這是覺着自己全部能力臉面就靠下面那根了?不知道您母親知道自己生下來的這麽一個玩意兒以後,會不會後悔當初不該扔了胎盤留下您?”
“你——!”
那位之前開口的臉色頓變,顯然怎麽也沒想到這樣一位看起來漂亮柔軟的女人,言辭上卻犀利得“不拘小節”。
他氣得臉色通紅,目露兇光,一副随時要上來動手了的架勢。
迎着那視線,秦樓和宋書幾乎是同時邁開腿,不需要任何眼神或者話語,他們神态随意地走向前。
同時秦樓懶散地笑起來,接過話頭,“想動手前先考慮清楚。撂倒你們費不了什麽力氣,但一我不想髒了手,二……欺負一幫老家夥沒什麽意思。”
“——!”
幾人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但偏偏他們心底不得不承認——秦樓說的一點都沒錯。在場勤銳這邊的,除去還不太算公司裏自己人的楚向彬以外,最年輕的常亭也是而立過六、直奔不惑的人了。
而對面年紀輕輕的、在投資界裏沒人敢輕視半點的年輕人,滿打滿算也不過二十六七的年齡。
資歷能力和年齡上截然相反的大幅度落差,讓勤銳這邊幾人的臉色都跟打翻了醬油盤似的。
宋書和秦樓走到三叉小路前停下來。宋書視線飄了飄,淡聲道:“栾部長,還是晚餐更重要些,別為不值當的人浪費時間了。”
栾巧傾手僵了下,盡管有點不甘心,但是宋書都已經開口,她怎麽也不敢再折騰。
栾巧傾松開楚向彬的領帶,臨轉身之前惡狠狠地瞪向楚向彬,“我知道你在這個關頭做了叛徒肯定是跟産品小組那個研發有關。做這種損德的事情,算是我以前看錯你了。你記着從今天開始最好小心點,千萬別讓人抓着把柄——不然我一定親手弄死你!”
說完,栾巧傾咬牙切齒地轉過身,走回宋書和秦樓身旁。
栾巧傾回去後,楚向彬才整好領帶。他身旁的常亭側過頭看了一眼,笑着轉向秦樓。
“秦總,您這下屬還是有點年輕氣盛啊。一點小事而已,幹嘛撕破臉面,鬧得雙方都不好看呢?”
秦樓也笑,“有臉面才叫撕破,對臉都不要的人,沒這個說法。”
“——!”常亭笑意一滞。
他對秦樓原本就滿懷妒忌,這次撞上還以為對方應該很是垂頭喪氣,沒想到卻仍然是他自己這邊碰了一鼻子灰。
常亭心思轉得飛快,只想立刻找出點事情來攻擊秦樓,好叫他也嘗嘗灰頭土臉的滋味。
這樣僵持幾秒後,常亭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把目光橫移,落到了秦樓身旁的宋書身上。
“這就是傳聞裏秦總新招那位美女助理?
“沒錯,常總。”跟在常亭身邊的自然有馬屁拍慣了的,最擅長就是琢磨常亭那點心思。此時立刻有人谄笑着接話,“聽說叫秦情,長得和秦總的初戀情人有點像呢。”常亭點點頭,“哦,這樣啊。我說小姑娘,Vio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你要是真缺錢,不如幹脆跟我走了吧?”
常亭話出,其餘人哄然笑了起來,只是剛笑幾秒又一個接一個地噎住——
對面原還神态懶散的男人此時像是被觸了逆鱗,一瞬間從眼神到表情都露出一種陰郁躁戾的情緒。
被那雙漆黑的眸子一掃,勤銳這邊的人感覺脖子旁都涼飕飕的,像是被架了把剛開刃的刀——他們要是再笑一句,那人就能上來給他們脖子擰斷了。
秦樓情緒的波動自然不止對面覺察得出。宋書心裏無奈,面上卻只宛然一笑。
她主動伸手勾住秦樓的手臂,臉蛋貼到那人肩側,看着常亭眨了下眼。
“不好意思,常總,我選上司一般先看能力,再看臉——您恰巧兩樣都沒有啊。”
話說完,宋書不再理會常亭鐵青的臉色,挽着秦樓的手臂輕晃了下,聲音都是帶着彎兒的。
“秦總,我們別理他們了,我都餓了。還是去吃飯吧?”
“好,聽你的。”
秦樓任宋書挽着,目不斜視地從勤銳幾人身旁走過去。
确認從對方視野完全脫離後,宋書面上情緒一淡,她微皺起眉準備抽手回來,卻被人按住了。
宋書回眸,正見秦樓微暗着眸子看她,眼神有點危險,“在他們面前比我們獨處都溫柔,你可以啊小蚌殼。”
宋書哭笑不得,“這點醋你都要吃?”
“這和吃醋沒關系。我看你表演很熟練,那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也要這樣跟我撒嬌。”
宋書表情頓時微妙,“我自己都差點起雞皮疙瘩了,你還很享受?”
秦樓輕眯起眼,“何止是享受?”“……停,”宋書及時警覺反應,“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秦樓遺憾。
三人被接引到訂好的位置。他們坐下點餐時,栾巧傾看起來還是心不在焉。
宋書和秦樓對視了眼,宋書微微搖頭,兩人于是都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用餐途中,秦樓看了一眼腕表時間,拿起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
“我去一趟洗手間。”
宋書會意,淡淡一笑,“嗯,我們等你回來。”
“……”
幾分鐘後。
秦樓走到私廚餐館的角落。
一片竹林環繞裏,人工的山泉小瀑布沖刷着黑色的紋理漂亮的巨大山石。繞過山石,他走進這裏唯一一處現代化風格裝潢的洗手間裏。
洗手臺的水池前已經站了人。
楚向彬擡頭,從鏡子裏一瞥秦樓,“我檢查過了,沒人。”
秦樓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同樣走到洗手臺旁,停住。
“螳螂和蟬,都入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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