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從天而降的交易

在普通人眼裏，如果能夠成為神，便代表了将會擁有着堪稱無盡的壽命、長生不老的外貌和強大到擡手間動辄天翻地覆的力量。

“只不過作為曾經的人類，我覺得這也未必一定是好事。”

微風拂過，原本躺在樹下沉睡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蔚藍色的眸子随之閃過一絲迷茫。

可能是因為剛剛醒來的緣故，眼前仿佛還殘留着夢境中的種種，以至于他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幻覺。

躺在一株蘋果樹下，有着一頭燦爛金發的少年，其實是被樹枝上那只嘎嘎叫的白烏鴉給吵醒的。

僅僅看了一眼，他就認出這是自己兄長的眷屬神獸。

“你不在光明神殿，為什麽跑到我這裏來？”

打了個哈欠，靠坐在樹下，少年一邊沖着白烏鴉懶洋洋道：“是不是阿波羅哥哥又有什麽事情要拜托我去處理？”

不得不說，時光絕對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力量，因為任何的誤差都能夠在漫長的時光中被磨平。

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還無法接受這種突如其來的設定。

可數百年的光陰又豈是區區十幾年的人生可以比得過的？

接受了身份，忘記了曾經的名字，過往的一切都煙消雲散，只有在記憶深處，才會有一鱗半爪的痕跡。

從一開始降生的時候，所住着的那個光線昏暗、狹小的山中洞穴，再到後來華美、神聖的奧林波斯神山。

在那位沒有節操的衆神之王的影響下，他似乎很自然的融入了這個世界。

面對那個與自己同父異母的男神，從一開始的抵觸，到如今的接受良好，這期間只花了數百年的時間。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是幾個世紀，然而作為神明，卻只是覺得彈指一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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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墨斯，你又在大地上睡午覺了？”

白烏鴉拍打着翅膀，來到少年面前，一張嘴卻傳來了一道十分清亮的男聲。

很顯然，這并非是白烏鴉原本的聲音，而是對方的主人借助神術将自己的聲音傳達在了眷屬這裏。

“哦，我尊敬的阿波羅哥哥，請問你打擾了我的午睡又要用什麽來進行賠償呢？”

笑眯眯的看着那只白烏鴉，赫爾墨斯撐着腦袋，一邊笑着道：“不如就把這片綠意盎然的領域劃給我吧？”

“想要這片領地？可以，只要你幫我這個忙，別說是這裏，哪怕是塔斯洛山脈也一并給你。”

白烏鴉拍打着翅膀，飛在半空中，身處于光明神殿的阿波羅不假思索便答應了赫爾墨斯的獅子大開口。

“你不是來真的吧？”

從樹下拿起自己的裝備，一邊拍打着身上粘到的樹葉，赫爾墨斯看着那只白烏鴉，表情有些玩味。

阿波羅不小氣，不過平時也不會無故那麽大方。

因為他那個妹妹的緣故，赫爾墨斯也有意無意開始減少起了與對方的接觸。

“當然不是白給你。”

神殿中的阿波羅想了想，幹脆直接對赫爾墨斯道：“具體這樣說也說不清楚，幹脆你來我光明神殿吧。”

大地很廣闊，這是大地之母的懷抱，諸神雖然在大地和天空建立神國，可也無法囊括所有的地域。

就拿赫爾墨斯如今身處的這片樹谷來說，那就是一出與阿波羅領域接壤的無主之地。

因為距離這裏不遠處就有一個阿波羅神廟，所以平日裏也沒有普通的神明會來到這裏。

不過塔斯洛山脈卻不一樣，那是一大片山谷，而且生機極其盎然。

曾經赫爾墨斯就聽人說過，那裏的生機之所以如此盎然，很有可能是和生長之神克瑞斯隕落在那裏有關。

對于那片領域，赫爾墨斯一直挺心動的，不過以往因為顧忌着大地之母，他也不敢有所行動。

直到那片領域被宙斯劃歸了阿波羅所屬的統治範圍之後，赫爾墨斯也算是正式熄滅了那些心思。

但是沒想到，如今兜兜轉轉，對方居然提出要把這片山谷送給他……

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來是沒有問題，不過你們光明神殿恐怕不歡迎我吧？”

将頭上的金冠扶正，赫爾墨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只白烏鴉。

雖然阿波羅和他關系不錯，但是對方的妹妹，自然女神阿爾忒彌斯卻仿佛天生與他相克，總喜歡有事沒事就找麻煩。

因為這個緣故，赫爾墨斯已經有近百年沒有踏足過光明神殿了。

他怕麻煩，也不願意和一個重度兄控計較。

而通過之前的各種針尖對麥芒，赫爾墨斯也算是感覺出來了。

阿爾忒彌斯并非是喜歡和他作對，這位女神之前幾次三番的針對他，主要恐怕就是源于他和阿波羅過于親密而産生的妒忌。

千萬不要懷疑，這兩位雙生之神之間的羁絆很深厚，不容第三者插足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赫爾墨斯随即就明白，想要避免争端，最好的方式就是減少和阿波羅的接觸。

“放心，今天阿爾跑去母神那邊了，并不在光明神殿。”

聽出了赫爾墨斯的顧忌，阿波羅笑着消除了他心中的疑慮。

“行，那就等着吧。”

頭戴金冠帽，手上拿着雙蛇杖，腳蹬一雙附有小翅膀的飛天鞋。

身上披了一塊白布的少年——同時這也就是希臘神話中衆神的使者，赫爾墨斯。

憑借宙斯賜予的飛行鞋，赫爾墨斯召來一股微風，随即自身也融入風中。

從從他之前所在的那處山谷到位于奧林波斯山的光明神殿，這中間足有數千裏。

可對于微風來說，那也不過是頃刻間的事情。

“喲，這是什麽風啊？居然把神使給吹來了。”

光明神殿因為有阿波羅坐鎮其中，永遠都是一副光輝璀璨的樣子。

神殿外是一個巨大的華美花園，其中遍布着大地之上盛開的美豔花朵。

站在光明神殿前，看着幾位正在神殿周圍采集花卉的女神，赫爾墨斯朝着她們笑了笑，同時也不在意那些調侃。

他和阿爾特彌斯之間不和，這在奧林波斯山上也不是什麽秘密，基本上大家都知道。

這些穆斯女神們掌管藝術，都是宙斯和記憶女神谟涅摩敘涅所生育的女兒，因此也算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

面對赫爾墨斯，相比起那位自然女神，這些穆斯女神的态度可要溫和多了。

赫爾墨斯秉持着一個原則，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面對這些對自己沒有惡意的人，他自然不願意與人結怨。

說話間，眼前的大門忽然自行打開。

神殿中央，一個頭戴水仙花冠，身披白色神衣的男神坐在水晶寶座上，這會兒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門外的赫爾墨斯。

“說吧，找我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進到大殿之中，赫爾墨斯也沒有過多客套，當即便問起了阿波羅把自己叫過來的理由。

“是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看着這個異母弟弟，阿波羅的态度十分溫和，“想必你知道，目前太陽的權柄還是由赫利俄斯掌管。”

提坦之戰才剛剛落下帷幕，除了作為中堅力量的提坦神族被打入深淵之外，其餘衆多沒有參與的神明依舊保持着榮光。

畢竟法不責衆，面對那些沒有參與整件事情的無辜者，宙斯總不能夠直接把所有人都一杆子打下來吧？

所以即便光明之父被打入塔耳塔洛斯，宙斯也無法将将北方從太陽神的位置上廢黜，連帶着阿波羅也遲遲沒有辦法染指太陽。

“所以呢？”

笑眯眯地看了對方一眼，赫爾墨斯一臉“我不懂得你是在說什麽的樣子”，可随後卻主動笑了起來，“呵呵，所以阿波羅哥哥是想和我說，你終于打算對太陽的主權發起挑戰了嗎？”

阿波羅是宙斯與暗夜女神勒托所孕育的兒子，承載着光暗的力量，同時也是奧林波斯現今的光明神。

他的存在取代了泰坦之中的光明之父許珀裏翁，同樣也被如今的太陽神赫利俄斯視為眼中釘。

可反過來想，作為光明神的阿波羅，卻遲遲無法獲得許珀裏翁的太陽權柄，這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奇恥大辱？

這兩位男生相互都看彼此不順眼，會發生争鬥，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這件事情赫爾墨斯明白，但是他想不通，對方把他叫到這裏，還說讓他幫忙——

天地良心，他只是個神使，能幫上什麽忙？

“光憑目前現在的力量，我還不足以在那個位置發起沖擊。”

搖了搖頭，在赫爾墨斯不解地注視之下，阿波羅倒是一點也沒有自貶的羞惱，反而嚴肅地道：“但是你不同，你身上有着宙斯給予的眷顧，也只有你才能夠進入那個地方，幫我把那件東西拿回來。”

找赫爾墨斯過來幫忙，也是沒有辦法的選擇。

但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選，阿波羅都不會來找對方——

可問題是沒有啊！

赫爾墨斯雖然看着肩不能擔，手不能提，可對方身上有這種事給予的庇護。

除此之外，阿波羅也知道，這個弟弟應該還有着一個更為強大的底牌。

“看來，哥哥果然對我非常了解。”

出于本能以及本性，赫爾墨斯喜歡做交易。

這在奧林波斯山上不是秘密，因為衆神或多或少都和他有過各種意義上的交易往來，這其中自然也包括阿波羅。

赫爾墨斯嘴上說着講究公平，喜歡等價交換，可實際上只要能占便宜，他又怎麽可能會主動把到手的利益推出去？

收斂了笑意，赫爾墨斯看着阿波羅，蹙着眉頭問道：“所以用那處山脈，以及這其中生長之神克瑞斯遺留的傳承作為代價，你請我幫你進入太陽，将許珀裏翁藏在其中的太陽神器取出來，确定嗎？”

這句話不單純詢問了，因為赫爾墨斯已經發動了自己的交易神職。

來到這個世界數百年，一切看着都挺美好。

不過講真的，他這個身份實在是有些尴尬——

赫爾墨斯，未來的衆神使者，身上兼具着商業、通訊、偷竊、旅行、冥界使者等等各種各樣的神職，還是未來的諸神之一，看着繁花似錦。

可實際上，他和未來的愛與美麗之神阿芙羅狄特一樣——都是花瓶一類的存在。

而為了保住節操，就需要強大的力量，赫爾墨斯也沒少忙活。

憑借着宙斯的眷顧，他成功凝結出了屬于交易的神職。

正因如此，這些年裏過來找赫爾墨斯進行公平交易的神明也不在少數。

只是赫爾墨斯也沒想到，一向眼高于頂的光明之神居然也有來找他幫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