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百年一遇同船渡

“事情就是這樣，雖然赫利俄斯已經提前讓出了太陽神之位，可是他也說了，除非讓法厄同再度複生，不然他就拒絕交出對于太陽的主權控制。”

面對皺着眉頭的宙斯，赫爾墨斯說完之後，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已經盡力，剩下來的可就全看這位雷霆之神了。

“這件事情不好辦了……”

坐在寬大華美的神座上，宙斯臉上笑容多了一絲尴尬的意味。

一提到哈迪斯，他總是會想到之前因為母神的偏心而鬧出來的嫌隙。

所以面對赫利俄斯提出的條件，宙斯也覺得有些無從下手。

對普通的神明，可以用神王的威嚴去壓制對方。

可這一套換成提坦神就沒用了，更不用說是本身就與他們平起平坐的冥界之王。

而且哈迪斯還是他們的大哥，背後就有好幾位原始神坐鎮，那就更不能用尋常的手段去對付！

“雖然光明與黑暗的力量應該快速恢複平衡，可是父神你知道的，幽冥是哈迪斯的領域，那也并非是奧林波斯衆神管轄的範圍。”

就在衆神之王凝眉苦思之時，智慧女神上前一步，适時提醒道：“作為地下與靈魂的掌管者，我想我們這位大伯并非是慷慨的神明。”

雅典娜這番話說得很有技巧，一方面是在提醒衆人哈迪斯并不是一個很好說話的神明，同時又給了宙斯一個臺階，讓他可以順着走下來。

不過對于這番話，赫爾墨斯內心是贊同的。

想讓那位原本就小氣吧啦的殿下交出靈魂，那簡直是無異于與虎謀皮，談何容易？

“這件事情的确有些難度，可阿波羅既然已經答應了赫利俄斯，那麽我想，他應該有足夠的自信能夠解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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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宙斯給出的“祝福”，赫爾墨斯與阿波羅一同走下奧林波斯神山。

阿波羅見他沉默不語，扯了個微笑，“其實我們早就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所以接下來——”

“接下來我去。”

沒等阿波羅把話說完，赫爾墨斯就打斷了他，“根據先達成的約定，我應該幫你取得許珀裏翁所留下來的那一部分光明本源，而這一部分本源被赫利俄斯放在了法厄同身上，所以無論怎麽說，都應該是我走這一趟。”

沒有給阿波羅反駁的餘地，赫爾墨斯說完，便沖他伸出了手，“當然了，作為保障，你去給我借幾件神器吧。”

作為一個極具有職業道德的交易之神，赫爾墨斯對于自己和別人定下的“契約”都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所以這一次前往幽冥和哈迪斯進行交涉，不僅僅是宙斯給出的命令，他同樣也非去不可。

去歸去，一些前期的準備工作還是要做的。

頭戴飛行帽，手持雙蛇杖，身上披着由暗夜女神臨時趕制出來的護身神衣，赫爾墨斯一邊将變小了的裏拉琴放到自己的小布包裏，同時對着阿波羅的揮手，“行了，就送到這裏吧。”

光明之神的領域在于大地之上，而幽冥是黑暗的本源彙聚而成，對于一應光明神都有着天然克制作用。

所以阿波羅只能将他送到門口，至于說剩下那段最長、最漆黑的路，只能由他自己來走。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

看着已經武裝到牙齒的弟弟，阿波羅搖了搖頭，一邊目送他走入黑暗的深淵。

按照狹義來說，幽冥界是指的大地之下的領域，大地表面是人間，是生靈的居住之地。

而大地之下是屬于黑暗的國度，在黑暗之國更深處則是被稱為“塔耳塔洛斯”的深淵之地。

但是在赫爾墨斯的理解中，大地、幽冥以及深淵，本身就是不同維度的空間。

因此一個人在大地之上想通過挖掘泥土來進入幽冥是愚不可及的想法，因為這三者根本就不是傳統意義的上下關系。

“幽冥之行，不比你以往做的那些任務，首先你要通過冥河，連接着人間與幽冥的是苦難之河，苦難之河的主人叫做卡戎，那是一位由黑夜女神孕育出來的冥神。不過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接人類亡魂的時候，卡戎都會收取一部分‘報酬’，只作為擺渡過河的代價，所以你不要忘記帶上一枚錢幣，不然的話，想要從正門進入冥界，估計會有點困難。”

站在苦難河之前，回憶起阿波羅在他出發之前的提醒，赫爾墨斯不由苦惱起來。

千萬別忘記帶上錢幣？

他雖然是交易之神沒錯，可這年頭大家都流行以物易物。

別說人類沒有發展貿易，神明之間的交易就更為直接了，因為大家大多都是各取所需。

正因如此，赫爾墨斯雖然攢下一筆頗為可觀的財富，但這其中卻并不包含錢幣。

“年輕的少年，我看你身上缭繞着奧林波斯的光輝，看來是一位來自大地之上的神明了？”

卡戎坐在河畔，已經看着赫爾墨斯有一會兒了。

但是這位年輕的男神不僅沒有過來，反而看着還很苦惱。

出于好奇，卡戎沖着對方喊了一句：“如果是想要過河的話，就趕緊過來吧，這是今晚最後一趟。”

說着，他擡手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幾個零星的靈魂，那都是人族的亡魂，大多都是因為前不久的天火之災，而雨落在隕落在了大地之上。

“可是我沒有帶錢幣。”

抿了抿嘴角，赫爾墨斯還沖着卡戎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但是這一次我到幽冥來，是有事要拜見哈迪斯殿下的。”

其實，赫爾墨斯并不是第一次來到冥界，但是上一次過來，他是借助了記憶女神谟涅摩敘涅的馬車。

當時正巧記憶女神前往奧林波斯看望自己的女兒，也就是阿波羅旗下的那十二位穆斯女神。

所以等對方回歸幽冥的時候，就捎帶上了赫爾墨斯這個拖油瓶。

不過很不巧，如今并沒有記憶女神的馬車可以讓赫爾墨斯搭順風車。

“沒有錢幣？那就比較麻煩了。”

聽他這麽一說，卡戎撓了撓頭，“關于收取錢幣這個規則是由陛下定制的。”

言下之意，也就是說面對哈迪斯定制的規則，他可不敢随意更改。

像赫爾墨斯這樣隸屬于宙斯旗下的神明，對于波塞冬與哈迪斯可以稱之為“殿下”以示尊重。

但是如同卡戎這種幽冥之神，那面對哈迪斯的态度就要恭敬許多了。

“這裏是怎麽回事？怎麽有這麽大批的亡魂滞留在這裏？”

就在赫爾墨斯和卡戎相顧無言之時，不遠處，忽然走來了一位穿着黑色鬥篷、手提鐮刀的黑發男神。

“這位……難道就是達拿都斯殿下？”

随着對方靠近，赫爾墨斯就感覺到了一股極其強大的死亡氣息。

這一股氣息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即便是赫爾墨斯，都覺得冰冷刺骨，仿佛連生機都在慢慢流逝。

而對于普通人來說，恐怕就是真的“死神”親自降臨了。

放眼整個幽冥，能夠具有這種力量的男性神明其實很好找。

而且穿着鬥篷，手提鐮刀，這種格外鮮明的特點，幾乎就成了對方身份的标簽。

除了死神達拿都斯，赫爾墨斯也想不到別的更加符合這個條件的人選。

“你不是冥界的神，從奧林波斯山來的？”

将鐮刀杵在地上，黑發男神打量了一下赫爾墨斯，随即便一口斷定了他的身份。

樣貌俊美，身着錦衣華服，同時又對于冥界的氣場各種不适應，除了一直在奧林匹斯山上一直尊處優慣了的那些神明，也沒其他人。

懷着同樣的想法，赫爾墨斯與達拿都斯除了一開始說了一句話出來，居然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看上去，兩位似乎同行？”

就在尴尬的氣氛不斷蔓延之時，一直仿佛木頭人一般的卡戎忽然回過神來，這會兒卻是笑道：“這位年輕的男神是宙斯的使者，這一次來到幽冥，據說是為了拜見哈迪斯陛下，說是有事情。不過因為他身上沒有攜帶錢幣，我也不能開船了，達拿都斯殿下這次回來應該是已經完成了今天的任務了吧，既然你們都要前往冥王城，那不妨同行？”

這其實是在為赫爾墨斯遞臺階，畢竟他身上沒錢是過不了幽冥之路的。

所以除了一直待在幽冥之外，赫爾墨斯就只有找對神明，然後從他們那邊獲取幫助。

“那就一起走吧。”

從卡戎嘴裏了解完了赫爾墨斯來意之後，原本看着十分冷傲的達拿都斯瞥了赫爾墨斯一眼，随即便取出了兩枚銀幣遞到了對方手上。

“那就準備起航吧！”

伸手接過那兩枚硬幣，卡戎臉上笑意更盛，一面對着兩位神明道：“都坐穩，準備起航！”

擡手一指，順着他手指的方向，赫爾墨斯的目光就落到了一艘看着十分破爛的小船上。

那艘船估計滿打滿算也只能坐下幾十個人，而且看着船身破爛，船上的桅杆都斷了，實在是給人一種很不靠譜的感覺。

但是看着一臉平靜的達拿都斯，他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沒有見過“世面”，所以才會這麽想。

興許幽冥之府就是這種風俗呢？

自我催眠了一下，赫爾墨斯還是跟着他們一起走上了那艘小破船。

幽冥總共有四條河，而每一條河都有着彼此的功能。

像這條環繞着整個冥府的苦難之河，原本是誓言之河斯提克斯分流出來的支流。

即便如此，其中也彙聚着異常強大的幽冥神力。

坐在船頭，赫爾墨斯看着漆黑無光的河面，不由微微出神。

“尋常神明想要橫渡冥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距離他不遠處，達拿都斯正拿着一塊白布擦拭着手上的巨大鐮刀，此時狀似無意說了一句：“但凡有這種心思的神明，早在他們付出行動的時候，就已經被吞噬力量，如今就全在這湖底深處。”

從對方的話中感受到了一股警告，赫爾墨斯表情微微一僵，随即默默收回了向外打量的目光。

這艘破船其貌不揚，但據說是冥王哈迪斯親手打造的，這上面有着冥王陛下給出的庇護。

所以只要不離開這艘船的範圍，就不會有危險的事情發生。

而至于說離開了這艘船之後，那會發生什麽，自然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