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八

“師父，師娘！”陳玄風勉強拉的動黃玉，邊跑邊喊，黃藥師和程英遠遠聽見他的喊聲，對視一眼，皆覺不妙，早已尋了出來。

“玄風！”黃藥師快一步上去扶住氣喘籲籲的陳玄風，一瞧他這臉色便知有異，再瞧他腫了的手掌才知竟是被毒蛇咬傷了。陳玄風将黃玉往黃藥師懷裏一推，指着身後那片桃林，面臉焦急，氣喘道：“師父，蛇！好多毒蛇！”

黃藥師臉色微變，已知是有人闖島，過不了他設的奇門遁甲，竟放了毒蛇進來，好生惡毒。黃藥師發現黃玉無礙，只是受了點驚吓，便他遞給随後追出來的程英。程英接過黃玉，已看見了陳玄風說的蛇群，她哪裏見過這麽多蛇，不自覺退了一步，道：“藥師，先回房去，玄風的傷要緊。”

黃藥師飛速點了陳玄風的穴道，防止那毒血蔓延，自懷裏拿出兩瓶藥，一瓶百花玉露丸給陳玄風喂下，一瓶遞給程英：“撒到桃園周圍，這些毒物不敢靠近，小心些。”言罷便抱起陳玄風，一刻不敢耽擱，飛到房間內将他放到床榻上，開始給他運功逼毒。

“娘……”黃玉抱緊程英，似乎對剛才突如其來發生的事情有幾分害怕，小臉皺成一團。

“玉兒別怕，看娘把它們都趕跑。”程英拍拍黃玉安撫他，忽的擡手便将那瓶藥粉扔到桃園前，用彈指神通‘啪’的一下子就把那藥瓶打碎，白色粉末飛濺出來，撒在空中，那些慢慢靠近的毒蛇，一接觸到這些粉末，果然停止前進，轉頭紛紛逃竄。

黃玉眼睛亮了亮，怕手直叫好。

程英心中思量，此時雖然還未到華山論劍，黃藥師也還沒得到一個東邪的名號，但是自他們在桃花島定居這麽多年，桃花島主黃藥師的名聲在江湖上也算是流傳甚廣，曾經來過桃花島的人都知道，黃藥師脾氣怪異，武功高強，若沒經過他的同意，擅自闖島之人，下場都不怎麽樣。

既知桃花島主的威名，還敢以這種方式強行襲島，來者定然不是什麽善茬。

桃花林外，風拂樹搖，似乎有什麽東西隐在其中，暗藏殺機。程英眉頭輕皺，将黃玉放下藏至身後，攥緊手中玉簫，提聲道：“何人敢擅闖桃花島！”

過了片刻，桃林那端傳來回應，铿铿似那金屬之音。

“西域歐陽鋒，聽聞中原桃花島主黃藥師武功高強，特來請教一番。”這聲音有分飄渺，隔得雖遠，卻如響在耳畔，內力之高，便可窺見。

西毒歐陽鋒！這名號着實讓程英驚了一下，她實在想不通，此時本該遠在西域的歐陽鋒怎麽會主動尋來桃花島的。

歐陽鋒的名號別人不知，程英又怎會沒聽說過。在程英的記憶力，歐陽鋒的名號是在不怎麽好。但事實怎樣，又很難評說，當年郭靖對他是恨之入骨，一心想殺了他為自己的五位師父報仇，又聽楊過說過，他幼時受盡欺淩，只有瘋了的歐陽鋒對他最好，他還認過歐陽鋒當過幹爹。

總之，此人也說不上是好還是壞，程英記得很久之前聽李莫愁說過，黃藥師的徒弟梅超風當年就是死在他的手裏。可當年又不似今日，不能用那時的喜好評定。

但程英覺得不論傳言怎樣，歐陽鋒此次來桃花島絕無好事。程英亦運起內力，回道：“島主不見客，閣下還是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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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鋒剛上桃花島便放毒蛇傷了陳玄風，再要想和顏悅色的坐下談談是不可能了，若是放他進來，一場大戰必然是免不了的。黃藥師未陳玄風驅毒必回先耗費些許內力，此時若是在于歐陽鋒起沖突，顯然不是什麽明智的舉動，歐陽鋒打的好算盤，這種卑鄙的手段，也虧得他能想的出來。

程英言罷便要領着黃玉回房間，反正歐陽鋒也進不來。倒不是程英怕他，而是覺得反正這場比武早晚要打，也不必急于這一世，等陳玄風的毒解了，黃藥師休息好了，再同他比試不遲。

可歐陽鋒哪裏會買她的帳，他自西域白駝山初次來到中原，就是為了找中原的各路高手比試武藝，用來追求武功上的更高境界。路上他遇到一個人，聽這個人說桃花島有位名叫黃藥師的，年紀輕輕，但卻武功極高，他常年不出島走動，肯定是在島上藏了一本絕世的武林秘籍，而且那島上布滿奇門遁甲，定是怕有人入島偷書。

歐陽鋒信以為真，心中對桃花島的這本武林秘籍非常感興趣，恰好也想會會傳言中武功高強的桃花島主究竟有多厲害，探探虛實。他這樣想着，便在別人的帶領下，坐船一路上了島。

果然發現這島上的布置和那人說的一樣，奇門遁甲歐陽鋒不懂，又忌憚其威力不敢硬闖，思量萬分又想這要給黃藥師來個下馬威，便幹脆放了毒蛇來引路。

他好不容易惹起了黃藥師的怒意，哪能因為這婦人的幾句話便臨陣退去呢，他便想起用那激将法試探。他想，若是黃藥師真的如傳言之中的一樣高傲，武藝高強，就一定會帶他進島光明正大的比上一場，若是黃藥師不肯出來，那想必真的是縮頭烏龜浪得虛名，那他便一把火将這桃花島的桃樹全都燒光了！

如此想着，歐陽鋒大笑一聲出口諷刺道：“人道黃藥師武功高強，為人卻及其清高，我看不過是個縮頭縮尾的小人，浪得虛名！難道他真是縮頭烏龜嗎，有本事的就出來和我比試一番，別讓個女人擋陣，也不怕傳出去丢人，莫不是聽了我歐陽鋒的大名害怕了吧！”

程英駐足，眉頭卻皺緊，黃藥師的名聲豈是他人能随意污蔑的，但東邪西毒皆是武功大家，也不是她能随意論道的。歐陽鋒一來桃花島便傷了黃藥師的愛徒，還如此嚣張，若是不請他進島來光明正大較量一番，豈非當真顯得黃藥師小氣了。

程英不敢私自下決定應戰，便回道：“來者是客，你也不要再用這激将之法出口傷人，桃花島主是不是浪得虛名，也非你能三言兩語随意論道的。你且稍等，待我禀告島主，再為你開路便是。”

聽程英如此言語，歐陽鋒果然不再出口諷刺，他驅趕進桃林的毒蛇全都争相恐後的退了出來，歐陽鋒便知這黃藥師恐怕不僅武功高強，對這解毒用毒之法方面也頗有造詣，便更想與之較量一番了。

他吹吹口哨便将那些爬回來的毒蛇召了回去，道：“如此甚好。”

程英領着黃玉回到房間，黃藥師剛剛為陳玄風解完毒，黃玉趕緊跑到床榻之上去瞧陳玄風。陳玄風摸着自己的手臂，發現原來麻了的胳膊此時又恢複了直覺，知道自己的毒解了，驚喜的給黃藥師施了一禮感謝他，心裏對他的敬重更甚，越發覺得自己的師父果然是無所不能的。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見過這蛇咬人，被蛇咬了的人不肖半日便毒發身亡，連村裏最有名的大夫都救不回來。陳玄風當時見黃玉差點被蛇咬到，吓了個半死，也顧不得自己的命了，抱了他就跑，此時想起來還真有點後怕。

黃藥師也能猜到陳玄風是為救黃玉才被養傷的，趕忙扶他躺好，程英見陳玄風無事也是松了口氣，她見黃藥師額間有汗，知是他耗了不少內力，自袖間掏出手帕幫他擦幹淨。黃藥師朝程英笑笑，握住她的手，道了聲‘無礙’。

方才程英和歐陽鋒的談話他已經聽見了，早就聽聞西域大有武功高強之人存在，請上島來會上一會也不是壞事，況且那人傷了陳玄風，就算是要走，黃藥師還不能輕易放他離開呢。

程英分析道：“來的人是西域白駝山的歐陽鋒，武功極高，招式狠辣，擅長使毒，是将來的五絕之一，和師父并稱‘東邪西毒’，他的武藝不在七公之下，他畢生所願便是追求‘天下第一’的名號，此次他突然來到桃花島，定不是只找你比武這麽簡單。”

其實她倒也不是擔心黃藥師和歐陽鋒的比試，她知道歐陽鋒雖然厲害，但黃藥師卻比他更厲害。師父當年既然能在華山論劍和歐陽鋒打成平手，那現在已經練了九陰真經的黃藥師就更不怕他了，程英擔心的是歐陽鋒要主動來桃花島挑釁的目的。

黃藥師知道程英心中所憂，桃花島多年的寧靜怕是要被這歐陽鋒的到來打斷了，但他倒是真的已經好多年沒有敞開的打一架了，難得這次來的對手是和他旗鼓相當的，黃藥師對這西毒倒是還有幾分期待，當然不會放過這次比武的好機會。

程英知他難勸，也只能在背後支持他。

“夫人當真是深明大義。”征的程英同意，黃藥師調笑一句，便讓她看顧好黃玉和陳玄風，出門去給歐陽鋒開道去了。

黃藥師站在桃林深處，雙掌運力，大喊一聲開，便将那桃林之中看起來雜亂無章的亂石按照順序移開，桃林中間便露出一條幽靜小道，那正是通往島外的道路。

歐陽鋒是自己坐了一條大船來的，他是西域人士，長得身材高大，高鼻深目，眼神如刀，甚是鋒利，卻也顯得英氣勃勃，見了面到是讓人生不出什麽厭感。他穿着一身白衣，手裏攥着一枚蛇杖，是他的獨門武器，蛇杖上盤了兩只銀色的小蛇，毒性極強。

他見黃藥師親自來拜見，觀他一身青衣翩跹，腰間別着把玉簫，亦是不凡。歐陽鋒半分不提自己方才出口諷刺黃藥師是縮頭烏龜的話，一口一個‘藥兄’竟笑着和黃藥師客套起來，竟像是多年熟絡的朋友一樣。

二人見面，黃藥師也不多計較，只在心中暗自思量，也早已将歐陽鋒上下打量了幾番，知道這人擅長笑裏藏刀，他自然是要時刻防範着的。

“鋒兄可要跟好了我的腳步，這乾坤方位可一步不能踩錯，踩錯了中了機關，受了傷迷了路，可別說我這個當主人的欺負做客的了。”黃藥師這樣說了，歐陽鋒也很識時務的不于他争辯，亦步亦趨的跟着黃藥師的腳步半分不敢懈怠。

走在小道之時，周圍又有幾條小蛇跟來，黃藥師随手摘了片桃葉，捏在指尖用力一彈，那樹葉便像是變成了極其鋒利的利刃，瞬間便将那些蛇砍翻在地，不能動彈，而那幾片樹葉恰砍在毒蛇七寸之處，不偏不倚。

這些大都毒蛇都是歐陽鋒親自飼養出來的，靈活性比一般的蛇要厲害，黃藥師随意摘了幾片樹葉就将它們全都制服。歐陽鋒此時便知，黃藥師絕不是浪得虛名了。

黃藥師笑道：“島上不知何時闖上了這麽些讨人嫌的毒物，沒有教養又不懂禮數，髒了眼睛，鋒兄可千萬莫要見怪。”

歐陽鋒臉色一僵，随即又咧嘴一笑：“藥兄，真愛開玩笑，這是說哪裏的話。”

黃藥師擡手擺手道：“哎，來者是客，鋒兄千萬別與小弟客氣，中午小弟便親自下廚，多熬些蛇羹款待鋒兄，也好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知道，擅闖桃花島的下場。”

歐陽鋒：“……”這嘴比我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