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一

華山遠在陝西華陰縣，同臨安相隔近三千多裏，以現在的條件，縱使程英騎一匹千裏馬，日夜不休八百裏加急趕去陝西，也不可能在五日之內登上華山之巅，趕上這次華山論劍。好在程英對武林第一的稱號沒有半點興趣，本也沒想參加這場比武，她之所以如此匆忙的趕去華山，只是單純的為了能早一日見到黃藥師而已。

華山論劍不同反響，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絕的名聲和武功也并非誇大其詞，華山之巅天下第一的比武論劍若是公平公正的比試，想來三天兩夜一時半刻的肯定也比不完。

程英想雖然自己趕不上比武，但至少不會和黃藥師錯過，程英真的很擔心他。

這種心情若不是親身體會，很難形容出來，那是一種和自己心愛的人經歷了痛徹心扉的生離死別之後，內心極其渴望的再次相逢，就像那一刻，她立在臨安城門前，看清楚城門上插得那頂寫了年號的旗子，得知自己回到了心念的世界一樣，喜極之後卻會惶恐的以為這是自己做的一場大夢，怕夢醒之後一切又變回原點。

程英迫切的想見到他，要真實的觸摸到他了，程英才能确信這不是夢。因為只有在黃藥師身邊的時候，程英的心才會安。

她一路打聽來到華山腳下的時候，已是八月二十日，離華山論劍開始已經過去整整五日。這條路實在不怎麽好走，程英掐着日子緊趕慢趕卻還是來晚了這麽多天，不過這實在也不能怪她，山路難行，她路也不熟，再者這些日子她都一直在趕路，身心疲憊也是在所難免。

程英在天黑之前趕到華山腳下，決定找了處小店歇歇腳，閑暇之餘便和店小二打聽這華山近況，店小二回憶起來說，六天之前小店裏确實來了五位很奇怪的客人，他們在店裏住了一日第二天便相約一起上了山頂。

華山很高，而越高的山越往上天氣就會越冷，上山的人一般會多準備些厚衣服，上山的那幾個人穿的卻很少，而且山崖陡峭，要上山下山的路只有小店山腳這一條路，這個時節，上山的人也确實不多，所以他印象深刻。店小二說那五個人上了山之後，也就沒見他們下來，他還擔心這幾人這麽久不下山，會被凍死呢。

程英聽店小二的描述，心中已經肯定這五人就是黃藥師一行，她擡頭瞧着遠處那巍峨的高山，聳立如雲，羊腸小道綿延而上，遠遠望去幾乎見不到頂。眼見天色已黑，程英決定現在客棧裏住一晚，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好好睡上一覺，休息好了，第二日一大早再上山去找黃藥師。

無論怎樣，她都不想自己見到黃藥師的時候，樣子太狼狽。

……

後世皆傳言，五絕論劍之時在華山之巅打了七天七夜才分出勝負，實是傳言有誤，加上上山下山的時間，五人在山頂待的時間不超過五日，因為王重陽和黃藥師、洪七公、段智興之前全都交過手，王重陽的先天功确實比他們的武藝更勝一籌，而其餘三人雖然交手的次數不多，但心中也差不多對各自的武功有個底數，因此也不必再多拼命比試。

黃藥師本身早就已經将九陰真經的武功練會，因此奪取九陰真經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他在乎的是這場難得二十年一遇的比武機會，他說過此生不再用九陰真經的武功就真的不會再用，這也是歐陽鋒不再忌憚黃藥師的原因。黃藥師再見歐陽鋒是真的想殺了他，但他起先答應過王重陽，此次華山論劍就只在公平比鬥，不可摻雜個人恩怨，加上黃藥師自負，根本不屑于用九陰真經的武功殺他。

黃藥師還有一個目的，他想若能用桃花島的武功将王重陽手中這本九陰真經奪到手，便親手毀了它，也好告慰程英。

可惜這場論劍一直持續了五天五夜，最終誰都沒能勝過王重陽的先天功，黃藥師是真心拜服與他，便将天下第一的位置讓給了王重陽。

黃藥師明明會九陰真經卻不使出來，拱手将天下第一讓個了王重陽，他都沒有異議，洪七公和段智興當然也沒有意義，歐陽鋒雖然又閉關練了兩年蛤、蟆功，和段智興比武能不讓他近身，短時間內能勉強保持個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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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中忌憚，心想若是自己一味堅持己見得罪了黃藥師，幾人聯合起來攻他，那可就麻煩了，因此對衆人推舉王重陽為中神通沒敢有半點異議。

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并稱天下第二，也無人敢說道，裘千仞原本也受王重陽的邀請來華山論劍，可是兩年前他被黃藥師打成重傷，差點廢了武功，一方面他忌憚黃藥師，另一方面又因鐵掌幫上官劍南病逝，他便放棄了這次論劍的時機，回去當他的鐵掌幫幫主了。

五天五夜比武結束之後，幾人皆是耗費了大量精力體力，華山山巅氣候嚴寒，多待無益，黃藥師給他們每人兩顆九華玉露丸，在山颠盤腳運功，稍作調息之後，才起身下山。

下山途中，洪七公提議二十年後，他們再來華山，相約第二次華山論劍再次比個高低，衆人紛紛附和，唯有王重陽手中拿着九陰真經皺眉不語。

他想自己年事已高，剩下不多的日子便要在古墓裏陪着林朝英，九陰真經他肯定不會練，重陽宮的子弟也不能練，這經書在重陽宮本身就是一個禍端。要搶經書的人必定源源不斷，歐陽鋒便肯定是其中一個，若說自己在世之時尚能克制其一二，但若他去世之後，重陽宮又有誰能保經書無恙。他的師弟周伯通雖然是練武奇才，但他天生心性單純，如若将經書交給他，恐怕是禍不是福，早晚要讓人騙走，何況此時他也不是歐陽鋒的對手。

王重陽不忍心将前人費盡精力寫出的奇書毀于己手，也不願它落入陰險小人之手，再三思量之後，他還是決定将經書交給黃藥師保管。洪七公天性懶散，丐幫幫中事務又多，就算王重陽将經書托給他，他也一定不會要，至于段智興，他的一陽指雖然能克制歐陽鋒的蛤、蟆功，但他是大理的皇帝，每日處理的事務更多，恐怕更沒有精力去防歐陽鋒。

王重陽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唯有黃藥師能攝住歐陽鋒，何況桃花島原本早就有九陰真經的全集，再者因為黃夫人的關系，相信黃藥師也會對此事十分重視，必會不負所托。

王重陽如此想罷，便提議将九陰真經交由黃藥師保管，歐陽鋒見狀那還了得，急忙上前制止：“王真人，我們幾人當初約好，誰是天下第一這九陰真經便歸誰，如今是你奪了天下第一，我們才心服口服将書交給你，可你身為武林宗師，怎能不守約定，将其随意轉交他人，這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誰不知道歐陽鋒是忌憚黃藥師，尤其是他出毒計害了程英，洪七公原本對他也沒半點好感，此事瞧他這模樣，笑道：“這有什麽說不過去的，既然九陰真經是重陽兄的了，當然是随他處置了，什麽時候論到你操心了，你這麽關系九陰真經的去向，難道心裏還想着又用什麽陰謀詭計害人奪書嗎？”瞧着歐陽鋒變僵的臉色，洪七公又故意提升道，“哎呀，重陽兄你可小心啦，陰險小人不可不妨啊。”

洪七公說了這一通，歐陽鋒雖知是暗諷自己，卻只當聽不懂，面笑皮不笑：“哈哈哈，七兄真愛開玩笑，我這可也都是為了王真人着想啊，畢竟他這做法不得民心啊。”

洪七公用胳膊肘碰了段智興一下，笑道：“誰說不得民心了，九陰真經交給黃老邪保管，我老叫花第一個舉手贊成，段兄弟你說呢。”

段智興不知他們這之間的複雜關系，也不想知道，他攤手笑道：“不錯，既然書在重陽兄手中，那它去向如何自然全憑他做主，我只望下次華山論劍還能和各位痛痛快快比試一場。”

段智興說罷，洪七公朝歐陽鋒揚了揚下巴表示他的反對并沒有什麽卵用，歐陽鋒氣的将那禪杖在地上狠狠一戳：“王真人，你且說句公道話！”

黃藥師卻并沒有給歐陽鋒聽解釋的機會，他嘴上不語，已将王重陽遞給他的九陰真經攥在手中，暗暗使了內力，随後擡手輕輕往上一揚，那書便碎成了無數片紙屑撒在了空中。

九陰真經已毀，此時再多說已毫無意義。

王重陽像早知道這種結果，輕輕嘆了口氣，搖搖頭便擡腳朝山下走去，歐陽鋒瞪着眼睛眼睜睜看着漫天紙屑，氣的臉色鐵青。

黃藥師随後也擡腳走下山，路過歐陽鋒身邊時，沉聲道：“歐陽鋒，今日若不是看在重陽兄的面子上，你早就死了，我不願在阿英回來之前多造殺孽，否則你以為你能有命活到現在？你最好回去多少少高香，讓阿英和我早日相聚，否則說不定我哪日心情不好了，便将你的白駝山莊趕盡殺絕夷為平地了。”

好大的口氣！歐陽鋒不屑，不用九陰真經的黃藥師根本沒有什麽可懼怕的。

“黃老邪！你未免太自信了，不用九陰真經你根本勝不了我，你的劈空掌和彈指神通最多也只能和我的蛤、蟆功打個平手，當年在客棧，若非你用了九陰真經的武功偷襲我，你以為你能傷的了我？”

不提當年之時還好，一提當年之時，黃藥師怒火中燒，眼神一凜，猛然擡掌便要朝歐陽鋒攻去，只不過他的掌風還未到歐陽鋒身邊，卻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

“誰說沒有九陰真經，桃花島的武功就破不了你的蛤、蟆功了？”

黃藥師猛然怔住，他已經兩年沒有聽見過這個好聽的聲音了，但卻時時刻刻将她刻在心中，怎麽會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