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四

若按書中時間所言，五絕華山論劍的時間确實提前了幾年，但這絲毫不影響桃花島主黃藥師在江湖上的名聲倔起。

江湖上的事情總是流傳的很快，也不知是誰的傳言，五絕在華山之巅大戰了七天七夜被傳了個神乎其神，打的是個天昏地暗，慘絕人寰，最後那九陰真經終于被重陽真人奪得，卻讓他供手送給了黃藥師，然而那黃藥師脾氣邪怪，竟當場将九陰真經撕毀。自此九陰真經又滅絕于世，止了武林一場幹戈。

而程英和歐陽鋒的一場大戰，另外知曉的只有在場那幾人，卻意外的沒有走漏一點風聲，但可以肯定的事，歐陽鋒的那一身武功有大半是被廢去了，元氣大傷，他不回白駝山閉關修煉個十幾年是不會恢複的。

不過，就算他的武藝恢複的再好，對黃藥師和程英都不會有什麽威脅，南帝北丐絕對認同，這二人就是算不聯手，單拎一個出來都是江湖無敵的，何況如今二人是形影不離呢，誰要再不長眼的去招惹桃花島，那後果定然比歐陽鋒還要慘烈。

黃藥師出島多日，再次回到桃花島的時候竟然将程英帶了回來。黃玉和陳玄風、曲靈風見了皆是歡呼雀躍，這當真是大大的驚喜，簡直就像變戲法一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程英已有兩年多沒見到自己的孩子，而今再見玉兒終是忍不住落淚，黃玉已經七歲了，當年還沒她腿高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到她的胸口了，陳玄風長得更快，幾乎都要和她一般高了，唯有曲靈風還是原來的樣子，只多了幾分穩重。

這一日，程英回歸，黃藥師不再沉默寡言，脾氣陰晴不定，他又變回來起初的溫柔模樣，島上的生活又煥發了生機，桃花島上下開心的如同過年一樣，尤其是黃玉，他從程英回來，就一直抓着她的手，跟着她寸步不離，連晚上睡覺也要窩在程英懷中才能入睡。程英自知這兩年自己作為母親對他虧欠太多，對他更是加倍慈愛，黃藥師每次瞧見這母子二人在一起的畫面，心中總是格外暖心，只覺得瞧多久都瞧不夠。

開心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又将迎來年關，曲靈風得了黃藥師人許可，回老家陪芸娘過節，還懇請黃藥師和程英做個見證人，想請師父師母做主挑個黃道吉日想娶芸娘過門。曲靈風和芸娘自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自小早就定了親，可惜曲靈風家中出事之後，二人因為守孝多年，又沒有長輩見證，這婚禮就一直拖着沒有辦過，後來因為師母的緣故，這件事情他一直沒有和師父提起。如今時機成熟，他終于想起這件事情，便想過完年之後，請師父師母出島一趟，讓他迎娶芸娘過門。

當曲靈風将這件事情向黃藥師說起的時候，黃藥師面上卻氣的一直罵他迂腐，說他和芸娘這是多少年了，竟然拖到現在才想起來成親。曲靈風知道師父是為他好，再得了師父認可之後，他只知道摸着腦袋傻笑，看的黃藥師只想罵他作為東邪門下的大弟子，真是一點出息都沒有。

桃花島的弟子成親雖不講究排場，但也不能太寒酸。程英聽曲靈風講，芸娘的父母早逝，她一直被托付給曲家照料，後來她漸漸長成大姑娘，為了避嫌才從曲府裏搬出來，和幾個丫鬟住在臨安郊外的一處府苑裏，也因此才逃過當年曲府的那場大劫。芸娘沒有娘家，程英原想親自出島去臨安看看她，并給她置辦些嫁妝，送她些好看的首飾。

誰知天不遂人願，恰巧在這個時候，黃藥師竟發現她又有了身孕，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黃藥師怎麽說都不許她出島去了，就讓她安安心心的留在桃花島養胎。曲靈風的親事不能不成，黃藥師便派他和陳玄風一塊去臨安将芸娘接回桃花島來成親，桃花島這麽大，黃藥師又不缺錢，一個徒弟媳婦兒還是能養得起的，正好也讓她來和程英做個伴兒。

曲靈風一聽簡直開心極了，他求之不得天天和芸娘待在一起，畢竟住在桃花島上天天看師父師母秀恩愛也着實讓人羨慕。

曲靈風和芸娘成親，又是好一番熱鬧，桃花島上一片喜慶，歡天喜地。

黃玉年紀尚小，許多情愛的事情還不懂緣由，程英便很耐心的給他啓蒙，瞧着黃玉這漸漸張開的模樣，是和黃藥師越發相像了，不知将來長大之後又會迷到幾家姑娘，她和黃玉道，這世間情愛萬不可花心貪多，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便足矣。

黃玉雖然不能全數理解，但還是将程英的話記牢記心上，只是不知許多年後他會遇到一個什麽樣的姑娘，想來那又是一番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了。

黃藥師對自己兒子這方面并沒有多少擔心，現在談論這個為時尚早，他喜歡誰都好，全憑他自己心裏願意，選兒媳婦總是比選女婿要省心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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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玉畢竟還小，對這些事情很快就失去了興趣，他現在期待的倒是程英肚子裏懷的究竟是弟弟還是妹妹，黃藥師心裏早就希望是個女孩兒，兒女成雙是大多數父母的心願。黃玉也想有個妹妹疼，畢竟桃花島上的師兄們都是男孩兒，有個小妹疼愛不知有多開心。

而老天爺顯然是相當眷顧黃藥師的，他想要個女兒疼，程英第二胎就真的給他生了個小女兒，也許是因為有過第一次的經驗，這次這個小生命的誕生要比第一次順利的多，程英遭的罪也少了許多，依然是母女平安，高興地黃藥師抱着自己的女兒直誇獎她要比哥哥懂事多了。

黃藥師給自己的女兒起名叫黃悅，不求她将來有什麽作為，只願她這一生活的快樂便安心了。黃玉作為哥哥，瞧着這個新出生的小生命更是滿臉新奇，一個勁的拉着程英問她，妹妹過幾天是不是就能開口說話喊她哥哥了，程英笑着和他說哪有那麽快的。

黃玉伸出手指輕輕戳戳程英懷裏小嬰孩，見那嬰孩睜着眼睛不眨眼的瞧着他，張着兩只小手亂揮，張着嘴咿咿呀呀的直笑，小黃玉只覺得自己的心中趟過幾股暖流，只想用盡所有的愛呵護她平安長大。

自黃悅出生之後，黃玉果然變得穩重懂事了許多，這到讓黃藥師和程英都很意外。

而陳玄風和曲靈風對這麽個小師妹的出生也是十分欣喜的，天天想放設法的痘她開心，不過高興歸高興，高興勁過了還是不能忘記習武的。黃藥師平時瞧着和藹，這教起徒弟來卻是相當嚴厲的，當然他嚴厲是因為他看的起你，所以就算黃藥師罰的再重，兩位徒弟還是沒有一點怨言的。

桃花島的武功有好幾套，黃藥師根據陳玄風和曲靈風的身體具體情況教授他們不同的武功招式，他并不全教，而是因人而異。陳玄風因為兒時受過很重的傷原本身體就有缺陷，因此黃藥師教的他防衛招式居多，曲靈風因為拜師之時年紀太大，小時沒有很好的武功基礎，則需要在某些武功下盤基礎方面着重練習。

黃玉則不同，他自小就随黃藥師練武，身體底子又好，本身也聰慧好學，進步的快也在所難免，這其中并沒有什麽護不護短，公不公平一說。

而黃玉畢竟是得了黃藥師和程英的遺傳，武藝方面不說，也越發朝着全才方面發展了，尤其是在音樂曲調這一方面是天資聰穎，他小時就獨愛黃藥師的那把玉簫，此時早已經能娴熟的吹奏許多曲子了。

每次聽到黃玉吹簫，黃藥師和程英都會相視一笑，想當年兩人在臨安城外月下的一曲合奏仿佛還猶在昨日，眨眼間卻已是兒女成雙。

黃悅稍大一點的時候，每年隔段時間，黃藥師和程英就會帶她和黃玉以及陳玄風去臨安城逛上一圈，說來也巧了，他們每次出去的時候總是會碰上那麽一兩件令人煩惱的事。有時是遇到狠心的後娘欺負自家小姑娘要将她買去妓院，有時是在路上碰見地痞莽漢欺負兩個小孩子要打斷他們的腿，有時是偶然間遇上逃避戰亂父母雙亡的孩子快要餓死……

黃藥師知道程英心軟，有時他也瞧不下去，便将這些半大孩子全都救回了桃花島，收了他們當徒弟，并給他們重新起了名字。要被後娘買去妓院的小姑娘剛滿十二歲，黃藥師給她起名字叫做梅超風，被地痞打得半死的兩個孩子，一個十歲，一個八歲，黃藥師給他們分別起名叫陸乘風和武眠風，還有那個差點餓死，父母皆亡與戰亂的最小的孩子剛滿五歲，比黃玉還小，黃藥師給他起名叫做馮默風。

黃藥師的徒弟越收越多，桃花島也一年比一年熱鬧，直到最後馮默風也來到桃花島的時候，那一聲聲師母響在耳畔，程英一時之間感慨良多。也唯能盡自己所有的心意，自小多教導他們多些做人的道理，盡量多彌補給他們些母愛。

那一年再出桃花島來臨安游玩的時候，程英還悄悄去了趟臨安馮府，她去看了馮衡。馮衡早已長大，出落得落落大方，出塵脫俗，如今快到了笈屏之年，馮家早早的給她許了一門親事。程英打聽之下方才得知，對方是朝中一名将軍的少爺，二人見過幾面，也算是兩情相悅，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黃藥師就在程英身旁，他以為程英還在介懷馮衡一事，便與她說，就算他有臉看上比自己小兩輪的馮家小姐，人家願意和她私定終身，可那馮家是朝堂大戶，與他這江湖草莽門不當戶不對，就算兩情相悅，也不能累人家閨秀為了他和家庭決裂，離家出走啊。

若是以前，黃藥師肯定不在意這些，但是現如今他自己也有了女兒，便對這種想法重新考慮了一番，他想如果将來悅兒為了哪個混小子離家出走要跟他決裂，那他非氣死不可。

何況如今，他除了程英便不會愛上別人，又有什麽好介懷的呢。

程英哪裏是心裏介懷，她有時只是覺得自己搶了原本屬于馮衡的人生，心中總覺得對她有些虧欠，是要親眼看到馮衡過得幸福了，她才安心吶。

黃藥師知曉了程英的心思，直打趣說到她如今都已經和自己生了兩個孩子了，現在就算是後悔可也來不及了。

程英瞧着他笑的開懷，她愛慕黃藥師多年，才舍不得後悔呢。

黃藥師覺得自己上了程英的當，心中略惱，回到客棧可是好一番翻雲覆雨。他心想不如趁着年輕，再多要幾個孩子，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多說一句後悔。

黃玉長到十五歲的時候，已經成為足矣獨當一面的少年郎，黃藥師便允許他出了桃花島，自己去闖蕩江湖去了。

曲靈風和芸娘也有了自己的女兒，他們并給孩子起名叫做曲桃，平日裏跟一幫師叔玩鬧的開心。還有黃悅，她自小受盡師兄，兄長和父母寵愛，倒是養成了個調皮搗蛋的性子，黃藥師對她嚴厲，她有時偏要和黃藥師對着幹，黃藥師哪裏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寵着她不講出來就是了。

不過黃悅調皮歸調皮，但她卻最聽程英的話，程英并不溺愛她，該講的道理還是會講，該守的約定還是要守，所以小事上她搗搗亂是常有的事，但在大事上她卻從來都拎的清輕重，因此程英并不擔心她将來在江湖上會惹事吃虧。

黃藥師收的幾名小徒弟各自也很懂事，也許是小時候都吃過苦，懂得感恩，對自己的師父師母都是非常愛戴，師父師母的話絕不忤逆，平日練武也很用功。他們的基本功大都是曲靈風和陳玄風教的，到讓黃藥師省了不少心。

陳玄風對梅超風有意，這早已是桃花島的師兄弟們皆知的秘密，程英知他們兩情相悅，便替他們求黃藥師許了婚約，黃藥師應是應了，但前提是這二人有本事出師了才行。

陳梅二人心意得到黃藥師允許，心中十分感激，自此之後，更加努力的練習武藝。後來兩人到了成親的年紀，武功在江湖上也是少有敵手了，黃藥師和程英便為二人的見證人，為他們辦了婚禮，二人和曲靈風和芸娘一樣暫居了桃花島。

黃悅十歲那年，黃玉已經在江湖上小有名聲，黃藥師徒弟教的也差不多了，便将桃花島留給徒弟們搭理，趁着黃玉回桃花島的時候，将黃悅推給他照看，自己則攜夫人四處游玩，逍遙江湖去了。

至于二人偶然在牛家村外撞上了被金兵跟蹤的全真教弟子丘處機，順手将他救了扔回重陽宮的事情，也算是另外一番際遇了。只是黃藥師沒他那麽蠢，被人跟蹤還要往別人村子裏逃，無辜連累村中百姓。

這種事情，自然是要将金兵引出村子才動手的，黃藥師覺得王重陽自華山論劍之後，就和林朝英去古墓閉關并将全真教留給這些弟子打理，實在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選徒弟是要先看智商的，有勇無謀的徒弟收了實在鬧心。

黃藥師将程英摟在懷中，感慨萬千：“重陽宮要沒落了，以後這江湖便是我桃花島弟子的天下了。”

程英聽罷愣了一愣，她的眼神閃了閃，忽而倚在黃藥師身旁大笑出聲。

程英突然想起了許久許久之前，她聽李莫愁的那句話：“桃花島主，弟子衆多，以五敵一，贻笑大方。”

當年，她曾經因為李莫愁這二十個字，輾轉反側，徹夜難眠。那時她也因此立下誓言，若能在有生之年，讓師父看到桃花島弟子名滿天下，那她縱使死了也心甘情願。

而今想來，這因果際緣是如此奇妙，原來，桃花島弟子名滿天下竟是這樣。

她擡頭瞧着黃藥師，瞧着他深邃的眼眸之中含着的全是喜悅，再沒有半點遺憾。

如此真好。她将頭埋在他胸前，聞着那股熟悉的清香，嘴角含笑，幸福滿滿。

此生無憾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