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番外五

黃固瞧着黃蓉原本愉悅的臉色逐漸變黑，心裏暗爽了許多，他本不是那種愛找事惹麻煩的毛頭小子，但這次神雕之行，卻莫名的讓他覺得心裏不痛快。

這裏的人對程英真的很重要嗎，就算是她師父為她操過不少心，但黃固想來程英之前的遭遇，心裏還是高興不起來。

他倒不是多小氣的人，他知程英年少之時過得孤苦，與此時之人無關，但他想自己好不容易能來程英長大的地方走上一遭，是閑的無聊也罷，是程英抱不平也罷，總之他誓要攪亂了‘神雕’這譚清水，讓他們受受刺激，少點安生日子。

“我是……你爹…嗯…他的……”黃固裝的滿臉為難，一句話卻左右說不下去。雖然他帶着面具外人看不出表情，但從他停頓又重複的語調，以及躲避的眼神，黃蓉還是瞧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黃固這樣反複，黃蓉的臉色很不好看。好在自她嫁了人之後，脾氣耐性多了許多，人也沉穩了不少，不會輕意與小輩動氣。她見黃固閃爍其詞，一句話沒說完中間卻連着嘆了好幾口氣，簡單的一句自我介紹都說不完了，可怎麽聽都像是在占她便宜。

黃蓉瞧他還想再重複一遍，趕忙截口打斷：“小兄弟可是有難言之隐，程英是我師妹，瞧你和他半夜一道前來，想必關系非比尋常。此刻師妹能平安歸來，對我來說真是意外之喜，我師姐妹本就是一家人，你若有難言之隐，不願多說也罷。”

“唉，黃幫主果然心胸寬廣。”黃固好像就等着黃蓉說這句話，他一改方才的為難态度，忽的笑了笑道，“方才恕我冒昧，說來也巧，在下也姓黃，到的确像一家人，我單名一個固字，你就稱我黃固便好。”

“今日我随拙荊阿英前來襄陽尋訪她的故人，夜半時分恰好在城樓發現了郭姑娘，阿英認出她的樣貌，就将她帶回，恰巧又碰到郭大俠和黃幫主來尋人，也是冥冥之中的緣分。黃幫主，初次相見，如有不敬之處，還請黃幫主多多包涵。”

黃固說完，還擡手抱拳輕施了一禮，黃蓉聽他這麽客氣的講完愣了一愣，臉色有點古怪：這就完了？所以你方才說了幾遍‘我是你爹’究竟是幾個意思？

黃固，黃固，這名字聽起來還有點熟悉。

黃蓉覺得自己很久很久之前好像在哪裏聽過，但是年歲久遠，她一時還真的記不起來了。黃固和程英的關系，黃蓉已經知道了，她想原來程英離開的那幾年已經成了親，看樣子過得還不錯，也難為郭靖差人找了她那麽長時間，許久也不來個信，白叫人擔心。

“黃幫主是不是覺得‘黃固’二字聽着耳熟，想必很久之前聽你爹說起過。唉，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沒什麽好隐瞞的，想黃幫主如此胸懷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怪罪。”

黃固笑了笑：“其實我方才是想說，我是你爹……的私生子。”

黃固的話像驚天的一道雷，劈的黃蓉呼吸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給嗆到。這還不夠，黃固忽然将自己臉上帶的面具揭了下來，黃蓉瞪大眼睛瞧着他，好似受到了極大的驚吓，一時說不出話來。

黃固将黃蓉的神情望在眼裏，挑了挑眉毛又道：“不錯，我就是你爹的私生子，真的，不信我就将這件事情的原委都講給你聽。”

“那是三十多年前在嘉興的一個下雨的夜晚，你爹他遇到了一個姑娘……”黃固忽的玩心大起，本着要氣死黃藥師的節奏，巴拉巴拉的和黃蓉說了一大堆，什麽怪袍客雨夜破廟躲雨，竟遇到了一位和自己故去妻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什麽俠客心生震驚，對姑娘忽生情愫，二人一見鐘情，當晚一個不小心就*，翻雲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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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一段下來，黃固覺得那幾年他和程英一起闖江湖的時候，聽書聽來的狗血故事都沒白廢，經他寥寥數語一講，似是當年情景再現，竟然像真的一樣。

黃蓉的臉越聽越黑，越來越難看，她一低頭瞧見黃固挂在腰上的玉簫，心中大震，那可不正是黃藥師一直用着的嗎。

“真是一派胡言！”黃蓉一時無法接受，心中怒火飛升，右手抄起打狗棒，左手拈個蘭花扶穴手的招式，便朝黃固攻去。

黃固咧嘴大笑，好像早等着她出招，順手将面具戴回臉上，腳下輕輕一踏，已飛上了身後屋頂，黃蓉緊跟而上，大有不把黃固打趴下了誓不罷休的盡頭。

這邊程英正和郭靖說起她和黃固在華山見到黃藥師的事情，一轉身竟瞧見那邊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把二人下了一跳。郭靖和程英相視一眼，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郭靖擔心黃蓉有事，但他懷着還抱着郭襄不宜動手，何況程英早就和他說過黃固和自己的關系，郭靖想破腦袋都不知道二人為何打了起來。

程英以為是黃蓉在試探黃固的武功，她心中斷定黃固絕對不會傷了黃蓉，而黃蓉也不可得傷到黃固，便安撫郭靖說二人很可能是在切磋武藝。郭靖一聽有道理，這才稍稍放下心，定睛去瞧二人比試，可這一瞧，卻又讓他大吃一驚，黃固使得招式，縱然在這夜色之中，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九陰真經！”黃蓉亦是十分驚訝，她着實沒想到這世上除了郭靖之外還有人會九陰真經！

可怕的是，黃固不但會九陰真經，而且桃花島的功夫用的也比黃蓉娴熟的多。黃固不用九陰真經尚且能和黃藥師拆招都能打個平手，何況如今用九陰真經和黃蓉對敵呢。

“黃幫主，你可打不過我，桃花島的功夫你爹全都教我啦。”黃固說完，不再和黃蓉浪費時間，他忽的手腕一轉，竟用玉簫緊緊按住了黃蓉手中的打狗棒，任黃蓉用如何招勢旋轉掙脫，卻依然被玉簫的內力死死壓住，動彈不得，任那打狗棒法有多少妙招竟也使不出來了。

黃蓉不得已棄棍出掌，她用落英神劍掌來對付黃固，又怎麽可能勝的了呢。

黃蓉自知武功和眼前之人差距甚大，此時此刻，她縱然有一萬個不願信，也不得不信了。她打不過黃固，只得停手，氣的轉身去找郭靖安慰。

她初聽黃固的話，心中難以接受，但回來瞧見郭靖和他懷裏的郭襄，心中一陣酸澀過後，便又覺得自己父親一生孤苦，若能有個伴陪着也是好的。

“靖哥哥。”心中認定了這個事實，黃蓉心中一時五味俱全，覺得鼻尖有點酸。郭靖見她眼圈泛紅，趕忙上去問她發生了何事，黃蓉瞧着郭襄搖搖頭，郭靖以為她是被黃固欺負，面露不悅。

此時折騰了半宿的小郭襄早已經在郭靖肩膀上熟睡過去，郭靖将她遞給黃蓉，就要去找黃固理論。

程英眼見事情不對勁，忙先一步去找黃固詢問，黃固拉過程英湊道她耳邊小聲解釋：“黃蓉懷疑我的來歷，我嫌麻煩解釋，就對她編了個瞎話，現在不用擔心了，這事已經解決了。”

“真的？”程英瞧着他那模樣半信半疑，黃固伸出指頭輕輕戳了戳她的腦袋：“好啊，阿英，你現在連我都敢懷疑了，是不是仗着你師父給你撐腰膽子大了。”

程英抓住他的手從腦袋上拿下來，臉色微紅：“你還開玩笑，你把黃幫主得罪了，郭大俠要找你的。”

程英話剛落，便聽郭靖身後一聲輕咳。黃固連黃蓉的心思都看看穿，更別說耿直的郭靖了，黃固上下掃了郭靖一眼道：“這就是黃幫主的父親給自己女兒選的女婿，郭靖郭大俠吧。郭大俠放心，小弟方才只是告知了郭夫人一些他父親的行蹤，她一時感慨才會如此。”

“原來如此。”郭靖聽罷不疑有他，這才釋懷。其實從郭靖剛才見到黃固武功的時候，心中便起了一番愛才之心，他很早之前就想過，如果襄陽城內能多些武林豪傑駐守，那襄陽大軍便如同如虎添翼，就不怕蒙軍再來攻城了。

郭靖這樣想，眼神亮了亮，雙手成掌擺了個招勢：“黃兄弟，不如讓郭靖來請教幾招。”

“不打不打，那老家夥要生氣了。”黃固搖搖頭拉着程英後退了幾步，郭靖正奇怪他說這話的意思，忽的感覺到身前樓頂之上有道淩厲的暗器直直沖他的胸口而來。他剛想擡掌去擋，卻猛地發現這暗器竟是黃藥師發出的絕招彈指神通，他哪裏還敢擋，趕忙将手掌放下，提起內力硬生生的拿胸口接下了這一招，他被那道氣撞的退後了好幾步方才穩住。

“靖哥哥！”黃蓉心驚，趕忙上前去扶，待郭靖順過氣來，黃藥師已經抱着黃玉到了二人面前。

黃蓉看見幾年不見的父親，瞧他依然身形健朗，心中喜悅，但忽的又想起黃固的話，心情欣喜之餘又有點泛酸。郭靖趕忙起來恭敬的打過招呼，剛要噓寒問暖一番，卻被黃藥師擡手阻止。

黃藥師低眸瞧了懷中黃玉一眼，讓二人小點聲，別吵到玉兒睡覺。方才要不是郭靖還要吵着和黃固對招，差點将黃玉吵醒，黃藥師心惱之下也不會無緣無故對郭靖出手，誰知道這小子還是這麽老實，竟然硬接不敢躲開。

黃藥師懶得罵他迂腐總是不開竅，又去瞧黃蓉和她懷中的小郭襄，他見黃蓉容光煥發，又見郭襄睡得正香才面露笑意。程英也趕忙過來，恭敬的和黃藥師問好，黃固悠哉跟在程英身後，伸手輕輕撫摸黃玉的頭發，柔聲道：“把玉兒給我抱吧，阿英想他了。”

黃藥師雖有不舍，還是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将黃玉遞給了他。他本是和黃玉一起走陸路想多玩幾日再回襄陽，但黃玉畢竟年紀太小，跟着黃藥師時日長了之後，難免會想娘。黃玉想坐船，正巧黃藥師不忍心他做夢的時候都喊着要見娘親，便帶着他坐船改走水路，一路順流而下。巧的是，恰好和程英、黃固同一天到了襄陽城。

瞧見大家都在一起，黃藥師方才的不快一掃而光，心情舒暢，剛想說一句先回将軍府，卻被黃蓉拉住了胳膊。

“爹爹，我有話要問你。”黃蓉瞧着黃藥師神色複雜，她将郭襄給郭靖抱着，自己卻悄悄的将黃藥師拉到一邊，将黃固告訴她的話，間接轉達給了黃藥師，意在辯證真僞。

郭靖以為這對父女多日不見有很多話講，便沒去打斷，他便又去邀請程英、黃固要他們一起先回府邸休息。

“阿英快跑！”誰知黃固不等郭靖開口，忽的便拉起程英，運起那絕頂輕功，腳下生風，眨眼竟跑沒了影。郭靖對他這奇怪的舉動摸不着頭腦，心道他的脾氣也是古怪的很。

那邊的黃藥師聽了黃蓉的話，臉色黑的吓人，只不過在這夜色下并不明顯。

黃蓉搖着黃藥師的胳膊，像小時候一樣嘟嘴有幾分撒嬌的語氣道：“爹爹啊，黃固說的是不是真的，他真是你的私生子啊。”

這也難怪像黃蓉這樣聰明的人都會相信黃固的話，畢竟世界上不可能有這麽象的人，那黃固桃花島的武功是誰教的，九陰真經又是誰傳授的，這些都是很顯而易見的，讓人不信都難。

手指被攥的‘咯咯’的響，黃藥師氣的額頭上的青筋都快爆起來了，幽靜的夜空中忽的傳來一聲怒吼，差點将熟睡的郭襄驚醒。

“黃固！你個混小子，給我滾回來，胡說八道！我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