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彼時月色暗淡,隔着層層竹影,慕禾雖然憑借着那份熟悉之感将溫珩認了出來,卻也不過匆匆一瞥。
溫珩會來這,實屬預料之中。
梨鎮失敗的刺殺應該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兼之方才在街道上的一見,溫珩應該也知道尉淮是病了。他作為北陸臣子,過往再怎麽能容着尉淮亂來,這種時候也該将其拎回家了。
畢竟不是一方的勢力,沒做一樣的考量。慕禾如今的任務就是将尉淮照顧好,等他安安穩穩上了回京的船,也就同渝水的人情兩清了。至于別人要不要插手先将尉淮接手過去,那皆是別人的主動,自然輪不到她操心。
于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溫珩,便要端着粥進屋。
“我來接陛下回宮。”溫珩适時地開口。
慕禾一手開門,一手托盤,稍微頓了下,不慌不忙的應聲,“恩,我去告訴他。”
可是進屋之後,尉淮卻已經睡着了。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縮做一團睡的,眼角有些發紅,燒還沒有褪。
藥還沒有煎好,粥也有些燙,慕禾将托盤輕輕放在床邊,預備等他稍微休息一下再喚他。自己則半掩了門,走到庭院,壓低了聲音,“他睡着了,今個受了驚,便讓他稍微休息一下,一會喝藥的時候再說回京的事吧。”
這麽交代了一句,慕禾腳下未停,擔心廚房那裏正在煎的藥,打算再去看看。
月色暫隐雲後,風吹草動,側身的一瞬間,慕禾眼眸低垂,餘光忽而瞥見屋頂有人一晃而過,緊接着破空的箭矢迎面射來……
箭矢方向微偏,既會給她逼近的壓迫之感,但實際角度而言卻是指着屋中之人,意在将之下意識的逼退。
慕禾手中無物抵擋,箭矢來得又急,雲袖微動,正要擡手。
面前卻忽有清風拂面,月光被倏爾臨近的身影遮掩,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探出,在她伸手之前,恍似并沒有承受多少力道般一把握住箭頭……
慕禾幾乎是下意識的看了溫珩一眼,徒手抓住勢帶淩厲的箭矢,自然沒有看上去那麽輕松,殷紅的血液很快便自其指縫中溢出。
三棱箭,箭頭帶倒鈎和血槽,殺傷力大,放血也快。縱然是傷在手上,也算是嚴重的情況了。
Advertisement
可她作為旁觀者,神色卻并無動容,下一刻屋頂樹邊的枝葉輕動,便自然吸開了她的注意。
刺殺者孜孜不倦之态度終于讓她煩躁起來,往旁邊邁開一步,避開溫珩,囑咐一句,“你注意着尉淮。”便要去追暗殺之人。
“阿禾……”溫珩忽而出聲喚住她。
慕禾想起院子那邊連着四通八達的小巷道,暗殺者失手之後無論随意往哪裏一竄都不好找,微微頭疼,一時間便也遲疑着頓下。
回眸時,溫珩的神色微微一亮,似是有些驚訝于她當真會留下。半晌後才低聲道,“我也受傷了。”
慕禾淡淡瞧他一眼,“我看到了。”既無冷漠,也無關切。
思緒漫漫思及鄰院房屋修建得都甚高,以此居高追蹤或許還有一試的餘地。心中打定主意,故而言語時,人已經到了階梯之下。
可再進一步,手腕卻給人扣住,不輕不緩的力道,偏偏能适好止了她的步伐。
“你不要去。北陸實況複雜,阿禾,你不要再介入了。”
慕禾沒有回頭,本是想要徑直甩開他的手,可一下的掙紮竟然不能撼動其力道分毫。這麽再一停頓的片刻,屋頂那邊樹影的搖曳都幾乎平息。手腕邊傳來強烈的束縛之感,更是讓她心生一股極度不悅的抵抗。
眸光帶過階梯下的燈臺,瞧見其上一貫挂着的練習用鈍劍。只不過一個旋身的随意,行雲流水抽劍回刺。
斂下眼,一劍毫無預兆,卻紮紮實實的割在了溫珩的手臂上。
鈍劍的傷會比鋒利刀刃的割上痛得多,慕禾的劍身又正要敲擊在關節,當即便将溫珩的手震開。
從頭到尾,一句”放開“,亦或是一個冷淡眼神的警告都不曾給過。那一劍的幹淨利落與刻意洩憤般的傷害并不一般,只是為了掙脫能做到的最快捷的方式。而這樣恰恰才是最傷人的。
仿佛對他的傷害,在她的心中已經無關緊要到無需考慮的地步。
……
嗤啦的一聲,是劍刃劃破了袖口。昭然的顯露出其上簇新的傷痕。并不算深,卻因為是鈍劍切口,瞧着血肉模糊的可怖。
那一剎那,溫珩眸中輕輕的恍惚并着愕然,望入慕禾蘊着強烈戒備與抵抗的眼底,忘了呼吸般,極輕的屏息。
“我怎會恨你。”
心底深處瑟縮,行将瓦解之時,似是救贖般輕輕回響起一句呢喃。可容他極快極快的,壓抑住适才一瞬決堤而出的不安。想要沉靜下來,面色卻無法自控的蒼白。
嘴唇微動,欲要在這徒然對立緊繃的氣氛之中道出一句解釋,可面前慕禾卻不過在掙脫他之後,淡然收劍,轉身走遠。
慕禾心思全在追殺者身上,自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方才給溫珩的那一劍,乃是這十多年來,唯一一次刻意予他的傷害。
然而方至牆根,背後忽然劍光一閃,慕禾心中警鈴大作地堪堪閃身避讓,手中厚重的劍身叮的一聲碰撞上一處微沉的力道。心中一沉,颦眉望着執劍貼近的溫珩,迫不得已停下腳步,舉劍回防。
被幾次逼停,最終只能舍棄追蹤,讓慕禾也抑不住上了火,更是不能理解溫珩反常的行為,一劍揮出的間隙,壓低聲音道,“你可知曉自己在做什麽?那可是刺殺你家陛下之人!”
慕禾每三劍之中必有一劍落在其身上,除此之外,卻是她漸漸被逼下圍牆。溫珩的劍招舍去防備,只求将其逼退的進攻,偏執得要将她拉回來。
“我自然知曉,更知曉你連栖梧山莊之事都可全然不去過問,卻要插手北陸之事。你便是可以為尉淮,做到如此地步麽?”不知是否是因為痛楚,他的聲音都帶着輕微的顫抖。
鈍劍的切口不深,然慕禾下手還是着了力氣的,無數的傷口同時崩裂的痛楚并非常人所能忍受。溫珩身上的華服漸漸被血染紅,在月光之下墨黑得可怖,他偏偏卻好似感覺不到那痛楚,只是一張臉上血色愈發的寡淡。
原本兩者的對抗并不至于落得如此分明的下場,可溫珩手中可斷吹發的利劍卻不曾一次落在慕禾的身上,便沒了上風可言。
慕禾微微皺眉,“你無須借題發揮,牽扯上旁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須知你如今已經沒有再左右我考量的資格。”
刀光劍影下,溫珩墨瞳之中是随着身上劍痕累積的裂痕,一寸一寸的漫入心底,一點一滴在眼角沾染上灼紅,“那泉邊為他跳舞的人可是你?”
慕禾揮劍抵擋下溫珩的劍勢,心中一驚,手臂在承力之後被牽連着微微下沉,那相撞傳來的力道愈發的沉重,叫她的手心都有些發麻。
“背他回梨鎮的人可是你?”
再一劍,力道之大,震得她虎口發疼。
“讓他躺在你房間的人,可是你?”
慕禾唇角抿緊,始終不曾回答。縱然劍式上不曾落得下風,腳步卻也被逼迫得寸寸後退。
再兩步的後退,慕禾只覺背後一涼,便是貼上圍牆,斷了後路。
一剎那驚訝,心神稍稍失守,便成了漏洞。
而微微睜大眼所見,溫珩的眸光也在那一瞬間從讓人如沐春風的溫和,徒然轉變做沼澤一般的寂黑,妖異着極致的危險,眼角的灼紅隐約濕潤。
一股寒氣,猛然竄上慕禾的背脊。那一刻,她幾乎以為他要與她同歸于盡。
然而那一柄鋒利的劍卻只是釘入她脖頸邊的牆內,只要輕輕一拉,便可割破她的喉管。
而溫珩的胸膛之上卻已然受了她一掌,掌風切入他身體時,那沉悶的聲響近在她的耳畔,出乎意料的沒有給她太多的痛楚。
而他的眸中,則是一剎那的渙散。
慕禾擡手,以掌心握住那一柄臨近她頸脖的劍刃,可以毫不費力的從溫珩手中抽取那一柄偏差的劍,卻無法将他死死抱住她的手掰開。
溫珩身上的血液染透了她的衣袍,身子則是像乏力一般,輕輕的依偎在慕禾的肩上。
“阿禾……”近在耳邊的聲音輕輕的,像是連喘息都顫抖,“你不要我了麽?”
慕禾微微仰頭,沉默良久。
開口淡淡,“你當真以為,我不恨你麽?”
耳邊的呼吸就這樣凝滞。
慕禾移眸,望見洞開的屋門前孤零零站着的少年,錦衣華服,病容依舊,一雙鳳眸之中卻含着滔天的怒火,恨不得沖上來将她掐死。
“慕容禾!你把他怎麽了!”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