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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剛開始還是豔陽高照,下一刻就能滿樓風雨。
雨下得太大了,劇組暫時停工。
餘舒曼坐在角落的小馬紮上,望着屋檐下一串串滴落的水珠出神。
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她想。
就在剛才,雨下起來的前一刻,她還在隔壁片場,陸寧遠斬釘截鐵的跟她說:“我們分手,必須分手!”
她有些疑惑的問為什麽,然後他告訴她:“我遇到了她,才發現自己愛的是她那樣的女人,成熟,有風情。”
她更疑惑了,“難道不是因為她能給你帶來很多資源,讓你能紅?”
“……不管怎麽說,我們已經沒有感情了,分開對誰都好。”陸寧遠似乎有些惱羞成怒,聲音急促。
邊說還邊往外四處張望。
他們站在黑暗隐秘的角落談分手,如同他們秘而不宣的戀情。
雖然她并不知道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聽到他說分手的那一刻,她居然覺得松了口氣,這三年,他們只有最開始的兩三個月是快樂的,後面不過是互相将就,彼此折磨。
早就知道長久不了,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才分開。
她的眉目很安靜,點點頭道:“那就祝你和她各自得償所願。”
陸寧遠這時卻似乎有些憐憫,“……舒曼,我早就說過,這一行要麽紅要麽死,如果你肯退一步,等紅了,又有什麽關系,那些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可是我自己知道。”要不是心裏實在過不去那道坎,硬頂着一口氣,她說不定早就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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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嚴荔不是沒想過給她介紹飯局的,只是她不肯,久而久之嚴荔就不太管她了,大約是想着任由她自生自滅,只等合約結束後一拍兩散。
“難怪你和她能一拍即合。”餘舒曼嘴角勾出一點笑來,有些譏诮。
陸寧遠似乎被人扯落了遮羞布,有些狼狽,“審時度勢有什麽不好,你那麽冰清玉潔,混娛樂圈做什麽?還不如趁早退圈!”
餘舒曼除了年輕,什麽都比不上她,要錢沒錢,要勢沒勢,既然有省力的捷徑,他何必苦熬。
再說他又不是被包養,說出去,不過是一段戀情罷了,和誰談不是談。
餘舒曼點了下頭,聲音平緩,“這是你的真心話。”
她很确定,這樣的問題過去三年裏他們談過很多次,每次都會不歡而散,她早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只是覺得自己傻罷了,相看兩厭,卻居然沒有早早分手。
好在沒有下次了。
和陸寧遠談完,她離開那個劇組片場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女人。
當紅影後喬雪菲,當年國內年紀最小的三金影後,外界傳言她雖然演技過人,但私生活有些随便,很早就靠着金主拿資源,某某公司老總某某地産大鱷都與她過從甚密。
不僅如此,她還很喜歡小鮮肉,傳說被她看上然後染指的小鮮肉數不勝數,最出名是童星出道的國民弟弟景燃。
這些都是餘舒曼以前聽說的傳聞,現在看來八成是真的。
她剛才陸寧遠談話裏涉及到的那個“她”,就是喬雪菲。
喬雪菲顯然知道她是誰,瞥向她的目光裏三分嘲笑,三分憐憫,三分得意,還有一分倨傲。
她不過是看陸寧遠長得帥,想要給拍戲的枯燥時光找點樂趣,誰知道他會那麽爽快答應和女友分手。
既然他這麽知情識趣,她也不介意和他來一場戀愛。
雨越下越大了,天陰沉得可怕,餘舒曼回過神來,聽到有兩個工作人員在交談,“聽說有臺風要來了?”
“是啊,恐怕到時候要停工了。”
容城地處江南入海口附近,交通便利,很早就開埠通商,經濟發達,氣候不算頂好,一線城市消費水平也很高,但仍然吸引無數追夢的人來到這裏,成為新容城人。
她就是念大學了才從十八線小城市來到這裏的啊,餘舒曼垂了垂眼,想到日前接到的那個電話,又覺得有些諷刺。
她活了二十五年,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小縣城來的孤兒,突然有人告訴她,不,你不是,你有一對有錢的父母,出身富貴。
你說好笑不好笑。
富豪之家會二十多年才發現自己家抱錯了孩子?
小說才這麽寫!
她忍不住嗤了聲,還沒笑出來,就聽見副導演過來說:“今天不拍了,提早收工,都回去罷。”
助理林小秋這時才不知從哪裏鑽出來,“曼姐,我們回酒店?”
餘舒曼擡頭,看見林小秋圓圓的有些木讷的臉,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我想出去走走,你先回去好不好?”
林小秋是公司配給她的助理,她不受公司和嚴荔重視,分給她的人自然也不是什麽很能幹的,但好在林小秋忠心而且踏實,肯做事。
這就夠了,反正她也沒多少事要她做。
林小秋沒問她要去哪裏,收拾好東西就先回去了,餘舒曼找了把傘,慢吞吞在路上走着。
“小餘回去了?”打招呼的是這部電影的女一號盛美心,笑吟吟的,看起來很好相處。
餘舒曼忙點點頭,“是,盛老師還有工作麽?”
盛美心搖了搖頭,“我也打算回酒店了,你一個人走?多注意安全。”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餘舒曼受寵若驚,她連忙點點頭,“謝謝盛老師。”
盛美心笑着走了,餘舒曼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她的背影,看來她果然如傳聞中好相處。
這就好,她想,她費了很多力氣才打聽到這部電影的面試時間和地點,很認真準備了才入了馮導的眼拿到角色,雖然只是個女四號,但以後說出去,自己參加過這麽大的制作,也是件長臉的事。
此時的餘舒曼并不知道,這部由明洲國際和盛京傳媒投資的《盛夏》會成為她事業的轉折點。
從劇組回酒店,可以經過一片夜市的區域,此時還沒天黑,又下雨,街面上行人寥寥,只有路邊咖啡店養的寵物狗趴在屋檐下吐着舌頭發呆。
突然聽到有一陣鋼琴聲傳來,餘舒曼擡眼去看,發現是咖啡店那裏傳來的。
落地玻璃窗後有一臺鋼琴,穿着白T恤的年輕男人正低頭專心致志的彈奏,額前有一縷碎發垂下來,在他容長清隽又輪廓分明的臉孔上和諧得緊。
《彩雲之南》,餘舒曼想,這支曲子她曾經一度錯認,後來知道真正的名字,卻并不驚喜,反而有種淡淡的惆悵。
大概是已經過了最想知道的那個時間點,失而複得,又覺得悵然若失。
最後一個琴音落下,坐在鋼琴後的男子擡起頭來,撞見外頭撐着傘的姑娘有些呆滞的目光,不由得一愣。
雨還在下,她的褲腿似乎已經被濺濕,眉眼沉靜中有些許憂郁,不知道是天性如此,還是遇到了不順心的事。
他沖她點了下頭,扭頭叫了聲,“老徐,有客。”
下一刻,咖啡店門口的鈴铛叮鈴鈴響起,玻璃門被推開,一個清脆的女聲招呼道:“美女,要進來喝杯咖啡嗎?”
餘舒曼能的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腳,“……麻煩了。”
下雨天,店裏沒什麽客人,她點了一份冰拿鐵,端上來的時候招呼她進來的女店員還順便給她拿了塊幹毛巾,“今天雨很大啊,快擦擦,小心感冒了。”
這樣貼心的話讓人聽了心暖,餘舒曼忙雙手接過,道了聲謝。
女店員很健談,笑眯眯的介紹自家店裏的冰拿鐵,“這是用濃縮咖啡加椰漿和奶油手搖做的冰拿鐵,是我們店裏的招牌哦,回頭客很多的,希望你喜歡。”
“多謝。”餘舒曼點了下頭,低頭小心喝了一口。
冰拿鐵的奶味很純很純,咖啡香氣也很濃,卻完全感覺不到咖啡的酸苦味,難怪會成為招牌。
半杯咖啡落肚,她扭頭看見旁邊的卡座上坐了人,正是剛才彈琴的那位青年男子。
對方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于是也轉過頭來,恰好與她四目相對。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像溫潤閃光的黑曜石,深邃迷人,餘舒曼似乎聽見自己的心跳亂了節拍。
從沒見過這樣一對眼睛,輕輕冷冷,又百轉千回,目不轉睛看着人時仿佛能說話。
可是下一瞬,她又仿佛看見那人的目光一粒,似乎有些冰冷,她眨了眨眼,聽見男人低沉溫和的聲音:“你好。”
原來是自己看錯了。
餘舒曼忙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欠了欠身,“……你好。”
說完她連忙将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咖啡上,片刻後又轉頭去看窗外的街面。
雨勢慢慢小了,烏雲散開,天光慢慢變亮,街面上的小水窪裏存了積水,在光線的折射下反着光。
天地一片安寧。
她只在心裏有些懊惱,剛才怎麽就出了神,又不是沒見過男人,真是沒出息。
正想着,聽見咖啡店的店長過來問:“阿明,你晚上想吃什麽?”
她好奇的扭頭去看,見他問的是坐在旁邊的男人,原來他們是熟人,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是客人來的。
男人笑了笑,聲音還是那樣低沉輕緩,“你安排就好,阿媛和我們一起吃麽?”
“那我就要吃火鍋,下雨天,吃火鍋好啊。”女店員應聲道。
聽見他們讨論晚飯,餘舒曼才恍然想起,已經快到了要打烊的時候。
林小秋發信息過來問她去哪兒了,怎麽還不回來。
她忙結了賬,拿了傘,匆匆忙忙的往外走。
才出門,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又撞上男人望過來的目光,不知為什麽,他突然笑了笑,嘴唇動了動。
餘舒曼一愣,因為讀懂了他的唇語,“再見。”
她仰起頭,看見咖啡店的招牌。
無名咖啡店。
作者有話要說: 明總:希望大家都來收藏我,我才能每天有戲份=_=
餘舒曼:是這樣的沒錯,收藏這個明總,你會擁有一個老媽子(劃掉)霸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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