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清晨,萬籁俱寂,南雲山的空氣中似乎還含着大量的水汽,東邊的地平線上有一條白線慢慢在向前推移,逐漸擴大。

山林裏有鳥雀在叽喳鳴叫,亮光慢慢浸潤了暗藍的天幕,新的一天來了。

山上的氣溫在早晚都比較低,餘舒曼是被冷醒的,薄薄的毯子顯然不夠禦寒。

陳媛蜷縮成了一個弓着背的蝦,但還沒醒,她小心翼翼的從她腳上跨過去,鑽出了帳篷。

她出來了才發現程明早都醒了,“程先生,早啊。”

明程扭頭看了她一眼,彎着嘴唇笑了起來,“你也早啊,要洗漱麽?”

餘舒曼用手指抓了抓頭發紮起來,點了下頭,他就指指腳邊的一桶礦泉水,“水在這裏,有點涼,小心。”

他一面說,一面将平底鍋裏的面餅翻了個面。

餘舒曼這才注意到,原來他們還帶了卡式爐和小瓶裝煤氣,不由得咋舌,看看人家這露營準備得,多齊全。

她捂着嘴打了個哈欠,用一次性水杯接了水去刷牙,等看着她差不多了,明程适時遞上一張一次性洗臉巾。

“……程先生,你以前給人當過助理?”這服務态度未免也太好了罷?!

明程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什麽時候能有人請得起他當助理了?

“照顧過家裏親戚的小朋友。”他搖搖頭應了聲。

餘舒曼見自己想錯了,忙找補道:“難怪程先生做事這麽妥帖細致,是我想岔了。”

明程點了下頭,走到帳篷邊上敲了敲杆子,催徐路湫和陳媛趕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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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早飯是在山上吃的,豆漿粉泡的豆漿,煎的甜面餅和用昨晚的餘炭煨了整夜的紅薯,陳媛還搞了兩份方便裝的螺蛳粉煮起來,那味道,簡直臭飄十裏。

明程都無語了,“你這簡直是空氣污染。”

“好吃就行。”陳媛不在意的揮揮手,甚至還問他要不要吃,被大佬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餘舒曼本來也不想吃,但她一直聽說螺蛳粉聞着臭吃起來香,跟臭豆腐一樣,又忍不住好奇。

在附近其他帳篷裏的游客醒來四處尋找臭味來源的時候,餘舒曼經不住勸說,動心了。

她小心翼翼的擓了一筷子粉,用手托着吸溜進嘴裏,酸筍的酸辣味在口腔裏蔓延,是早晨的第一份刺激。

“好像味道不錯哎。”她眼睛一亮。

徐路湫吸溜了一大口粉,含糊着道:“這東西,要麽不吃,要麽上瘾,我就是前車之鑒。”

餘舒曼端着陳媛分給自己的粉,扭頭笑着問明程,“程先生,你真的不吃麽?吃起來味道很好的。”

“不,不要!”明程蹙着眉頭,看着她露出的小虎牙心裏動搖了一下,随即又堅定起來。

他語重心長的勸餘舒曼:“你是個女演員,不要把愛吃螺蛳粉的愛好帶到劇組去禍害他人。”

餘舒曼:“……”你還怪喜歡擔心別人的哈:)

等早飯吃完,也快要到九點了,四個人收拾收拾東西,把垃圾撿成一包,車開到山下就扔進垃圾桶,然後一路颠簸的回到影視城那邊。

先是将餘舒曼送回酒店,下車時明程還是老樣子的跟她說了聲明天見,餘舒曼眨着眼睛笑了笑。

她回來的事沒驚動林小秋,直到吃午飯才告訴她自己回來了,吃過午飯又連忙開始背劇本。

午後,另一邊的明程正在房間給家裏打電話,接電話的是老爺子。

“爺爺,您身體怎麽樣?”他的語氣平淡,但仔細聽又能聽出幾分恭謹。

老爺子笑着說都好,然後問他:“你呢?腿還疼不疼?”

當初長孫出車禍傷了腿,醫生甚至一度以為他再也站不起來了,沒想到才半年多他就能獨立行走,委是萬幸。

明家孩子不多,因此老爺子格外着緊他的健康,“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去醫院,不要逞強。”

“挺好的,沒有再疼了。”明程笑着應道,語氣輕松。

“那就好,我聽思寧說你在容城認識了新朋友?”老爺子笑呵呵的問道。

明程聞言眉頭一跳,心裏暗罵盛思寧就是個大嘴巴。

不過他也正好探探老爺子的口風,“是,在徐路湫的咖啡店認識的。”

頓了頓,他不等老爺子開口,就繼續道:“爺爺,我一直沒問您,您對我的婚事有安排麽?”

電話那頭的人突然沉默了下去。

明程心裏一沉,他知道以自己的出身,同層次人家的孩子很多都選擇了聯姻,方便快捷,知根知底,還能給拆的家族帶來利益。

只是婚後各玩各的,幸不幸福外人也不知道。

他以前也覺得可以接受這樣的婚姻,反正有錢人的快樂多得是,不必執着于一點,可是他偏偏遇到了餘舒曼。

有了欲求,難免貪心。

可是如果老爺子另有安排,如果的确需要,他覺得自己或許又會放棄這段還未成型的感情,只是有些遺憾。

想到那個醉着酒給他喂肉串兒都那麽可愛的女孩兒,他心頭有些哽得慌。

老爺子還沒有回答,他已經有些等不及了,“……爺爺?”

“哦……你等會兒,我先吃完藥。”老爺子聲音模模糊糊的,接着就是一陣喝水的聲音。

老爺子有高血壓,管家每天都要盯着他吃藥。

原來不是因為生氣啊,明程想到這裏,忍不住松了口氣。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老爺子終于和他說話了,“你的婚事?我原本是想安排你去相親的,不過……我聽你這意思,新認識的是個女朋友?”

“……還、還不是女朋友。”他難得有些結巴,聲音都透露着局促。

老爺子哦了聲,“哪家的女孩兒?做什麽工作的?”

大孫子畢竟還年輕,見過的人不夠多,若是實在不像樣,又或者故意攀高枝兒的,他少不得要出手棒打鴛鴦。

明程頓時就在心裏暗自慶幸自己對餘家的了解,“是容城餘家的女孩兒,是個演員,但不出名。”

老爺子先是聽到了餘家,“容城餘家?餘氏木業的那個餘?”

看來是知道是誰,明程嗯了聲,老爺子又疑惑道:“可是他家不就一個女兒,要跟萬沣地産李家的兒子聯姻麽?”

“不是那個,事情有些複雜……”明程挑挑揀揀的将餘舒曼的事講了重點,“舒曼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剛找回來的,還沒對外公布。”

“那你怎麽知道?”老爺子哦了聲,追問道。

明程這下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把當時餘舒曼找他幫忙的事說了,老爺子是真沒想到這裏頭還有自家孫子的事,一時都頓住了。

半晌才又問:“你剛說那孩子是個演員?”

當明星能被人吹捧也就這幾十年的事,在老輩人眼裏,演員就是不是個能等大雅之堂的職業,尤其近年來女明星被爆潛規則的事太多了,難免讓人有不好的聯想。

明程只好又解釋了一通,說餘舒曼就是個小演員,跟那些富商和飯局一點幹系都沒有,老爺子信他,沒繼續問了。

末了道:“既然是餘家的孩子,你要是喜歡也可以,演員就演員罷,身家清白為人正派就可以了,家裏如今也頂天了,不必要你靠聯姻更上一層樓,只是你聽好了,不要鬧出什麽難看的事來。”

這就是同意了,明程心裏大喜,忙不疊應是。

在餘舒曼還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已經在京市某些人眼裏走了一圈,基本等于過了明路。

明程挂了電話後覺得內心一腔熱血翻滾,喜悅,得意和對未來的期待,争先恐後的湧上心頭。

他想和餘舒曼說說話,試探着發信息問她有沒有空。

餘舒曼回複道:“正在看劇本,程先生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麽?”

程先生。

這三個字闖入他的眼簾,将他多少熱切都澆滅了一半,是了,他們還什麽關系都沒有,他這麽激動做什麽?

他突然有些懊悔,當初為什麽要作死的用假名字去哄她,這下可好了,還得費心思想辦法解釋。

“我想去一家店吃飯,但那家店只招待情侶,不知道餘小姐願不願和我做個飯搭子?”

聊天窗口的左上角,“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停了好久才發過來這樣一條信息,餘舒曼看了一愣。

但她實在覺得抱歉,“我一會兒要去導演那裏,程先生不如請媛姐或者其他女士和你同行?”

看看,他就知道是這麽個結果。

看起來就還路漫漫,道阻且長。

明程嘆了口氣,回了句好,就把手機往床上一扔,仰面躺了下去,天花板上的燈罩似乎有些日子沒清洗過了,積了一層肉眼可見的灰。

餘舒曼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到了下午六點,她收到編劇的信息,就去了馮導的套間。

馮導房裏已經來了其他人,鄒萍之也在,見了她就哼了聲別開臉,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餘舒曼沒理她,自顧自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然後看一圈室內的人。

除了有工作離組的柳源和盛美心,其他人基本都來了,看來這是要開下周的劇組拍攝安排會了。

要說的事并不多,無非就是接下來兩周都有什麽安排,有誰要請假的要早點說,雲雲。

餘舒曼想了想,舉手道:“導演,下周二我想請一天假回去拍廣告。”

馮導擡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好事,那就去罷。”

作者有話要說:  明總:我搞定了一切,但卻沒搞定最該搞定的那個=_=

曼曼:……人才還是你人才←_←

碎碎念:

依舊在求收求評(╥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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