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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過來的風帶着濕氣和海的腥味……這是要出海?

“把她放後面的小船上。”那個被稱呼殿下的女子這樣說着,完了還确認了一次,“你确定她不會水?”

“屬下曾聽聞她請襄王帝卿教她凫水。”又一個陌生的聲音道。

“很好。”

陸離想了想才想起他們說得是有一次在外面酒樓,因為她說聽聞盛京比起西北更是冷到骨頭裏,而這裏已經夠冷的了,等到了盛京後可怎麽辦才好,然後穆長寧就說了在那邊他有溫泉莊子,然後她就膩着穆長寧要他教她游泳,穆長寧最後紅着臉答應了,不過必須到大婚之後。

其實陸離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她不會游泳來着,當然就算會游泳陸離也沒想過這種時候會往水裏鑽,她可是沒有冬泳的勇氣的。

話分兩頭,盛京裏穆長寧剛帶回了永靜王的消息今上當天夜裏就召見了在禮部擔任尚書的蒼青,也就是被親娘繼父坑了的永靜王蒼淩唯一的女兒。

蒼青今年剛剛四十多歲,雖然面上并不顯老,但是神情卻非常滄桑,仿佛已經過了一輩子一樣,無論神情動作還是言談都有一種除生死無大事的感覺,其實任誰有她這樣的經歷也是要滄桑的。

她的出生寄托着整個皇族的希望,因為當時她的母親還是太女,還是儲君,她又是她母親的嫡長女,再加上她母親對于男色很淡薄,所以如果未來沒有意外,她的未來必定是輝煌得一片坦途,那時候說她是及三千寵愛于一身也不為過。

在她幼時的記憶裏那位即使不茍言笑的皇帝也曾抱着她在膝上看過奏折,輕聲告訴她,她現在做的就是她未來要做的,記得三四歲的時候她已經會拿着玉玺幫皇帝姨婆蓋章了。

然而五歲那一年一切都變了,真無真正金貴的繼承人出現了,她還曾去看過,那一個哭起來像小貓叫的女嬰,因為她的出生她和母親的身份都變得十分尴尬,這份尴尬一直到母親自辭太女之位才結束,母親被姨婆封為永不降爵的永靜王,承諾永世享用榮華富貴。

她也很順利的變成了永靜王世女,從尴尬的身份中掙脫,又變得人見人愛起來,姨婆雖然不會再讓她幫着蓋玉玺,但是依舊很喜歡她,并且讓她教小姨母讀書寫字。

可能是她享受榮耀的時候年紀太小,反倒是懂事的時候都在那種尴尬的環境中長大,所以她對于失去了繼承權沒有絲毫不甘,再說她也不喜歡那些晦澀難懂的奏折,從皇太孫變成了親王世女反倒是有了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特別是看着小小年紀就背着治國策論的小姨母,總覺得自己逃過了一劫,而拯救了自己的小姨母是個多麽可愛懂事的小女孩,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小仙女。

二十五年前,她和母親正在為她的第一個女兒出生高興慶祝的時候,他們家的老惡魔居然造反了!

她不過就是去後院逗了逗小女兒,轉身回來就看見滿王府都是慌亂,母親居然被祖母綁架走了,一起被帶走的還有好多來參加滿月酒的貴女貴公子,她該慶幸她為了怕掃了年輕人們的興致,所以把未婚的和已婚分了東西兩排席面,中間還隔着花園,這才沒讓那些當朝重臣和正君們糟了祖母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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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們一家子沒有被賜下三尺白绫集體挂房梁真是僥天之大幸。

直到十多年前今上親政大赦天下,她們一家才解了圈禁,然後今上加恩了她為永靜王,五年前長女下科場一鳴驚人,今上才想起她這個永靜王,便安排了一個禮部的清閑官位給她,前年又升了尚書。

蒼青想過很多種今上連夜召見她的原因,但從來沒有想過是因為她的母親,那個已經銷聲匿跡二十五年的母親。

蒼青回府後立刻就把消息告知了自己的夫郎,永靜王君當場就哭了出來,當年廢太女之亂張眼睛的都知道自己的婆婆那是被當了幌子,但是玉玺丢失卻是天大的罪過,就算婆婆是無辜的,但是造反的是太婆婆,沒有把他們一脈全部株連已經是先帝洪恩了。

如今他的三個女兒都到了婚期卻只能選擇那些不上臺面的人家結親,當年的娘家兄弟有多羨慕她,現在就有多恐避不及,他甚至都不要求嫡子哪怕是兄弟家的庶子,可是就這樣也沒有哪個兄弟願意應他。

只要玉玺一日找不回來,他們永靜王這一脈就随時能被帝王所斷絕,如今妻主帶回來的消息對于他來說無疑是神明的福音。

大女兒已經外放為官,永靜王君立刻讓人把二女兒和三女兒叫進來,讓姐妹倆跟妻主讨論安排迎接婆婆棺椁的随行人員,他則連夜讓人把王府裏所有鮮豔的東西收起來,然後讓針線房連夜趕制白色孝衣。

雖然三個女兒因為孝期又要耽誤一年的時間,但是永靜王君一點也不擔心一年後再次陷入沒有親家可選的境地,就是兩個還小的兒子也能嫁個好人嫁了。

他們永靜王這一脈終于是要翻身了!

話說永靜王和兩個女兒要比穆長寧先一步出京,不過因為帶着男眷,所以反而慢了兩天才趕到,這還是他們加緊了速度日夜兼程的關系,同樣那麽多路,穆長寧帶着人輕松少用了四天趕到,而永靜王一家子多用了四天不算,趕到宏覺寺的時候把自己都折騰得只剩半條命了。

當他們聽聞襄王帝卿已經離開兩日了,深深感嘆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二十五年不曾見過母親了,再次見面卻是天人永隔,蒼青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但除了悲傷更多的是對母親的感恩,母親用二十五年的時間守住了玉玺為他們這些後代掙了一條活路出來。

經過了祭拜過後,蒼青和兩個女兒搭手親自移開石棺。

蒼淩蒼老的面容一出現在蒼青的面前,蒼青立刻紅了眼眶,這是她的母親,是她這一生最敬佩的女人,一生大起大落卻始終從容進退,最後還為她們守住一條活路的母親。

“這是什麽?”永靜王府的老二蒼任盯着祖母遺體的腰間,說着就要探手去取,結果被蒼青一把攔住了。

“母親,祖母的棺椁內怎麽能有……”蒼任第一個想法就是有人故意惡心他們永靜王府,不然怎麽會有人把一個淺紅色的舊香囊挂在她祖母的腰間?

“行了,我看看。”永靜王擡手喝止了二女兒的叫嚷,其實一開始她是沒有在意,後來看見了也是一陣惱怒,但是很快她就覺得這事兒有些異常,襄王帝卿絕對不是這麽不靠譜的人,于是擡手阻止了女兒後伸手把香囊取了出來,拿着香囊看了半響轉頭對着自家的夫郎道,“王君看看,是否覺得這個香囊眼熟,本王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

“我看看。”王君接過香囊在手裏轉了一圈,突然動作一頓,驚訝的擡起頭,“妻主看,這是不是襄王帝卿一只挂在腰間的那個香囊!”

“……這麽說來……”蒼青仔細一看,果然在香囊的一個角落裏繡着歪歪扭扭的兩個字【長寧】。

“這個香囊據說是先帝皇正君過世前耗了半個多月給襄王殿下縫的,似乎今上也有一個,往日宮中宴會我便常常看到襄王殿下腰間挂着這個香囊。”就看這個香囊的針腳和大小,也知道傳說中先帝皇正君不善針線應該是真的。

蒼任看着長得像荷包的香囊一時說不出話來,她還以為別人是故意弄個這種四不像來折辱他們永靜王府呢,原來這竟然還是先帝皇正君的手藝,真是……長見識了!

一家人雖然弄清楚了這個香囊的來歷,但是對于這個香囊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很費解,直到蒼青覺得香囊有些硌手打開一看,下一瞬立刻收攏起來,擡手就想藏進自己的衣襟,但是半途手一拐放到了永靜王君的手裏:“這個香囊想必是襄王殿下放在母親身上,代替殿下盡晚輩的心意,只是雖然是殿下的心意,但畢竟顏色不對,恐給殿下惹事,你先把香囊妥善收着,等到了盛京再把香囊歸還殿下。”

“我知道了,必定會收好的。”永靜王君雖然對妻子的說法抱着些許懷疑,但除了這樣解釋也沒有什麽更合适的了,于是很鄭重的點頭,這個香囊的價值他也是清楚的,絕對會十二分的小心。

這邊天一亮永靜王府的衆人就帶着先永靜王蒼淩的棺椁上路了,那邊穆長寧也把整個結陰親的隊伍提溜了出來啊,包括兩家的十八代都從頭到尾撸了一遍,收獲是一半一半。

這個結陰親的兩戶人家都有游牧族的血統,也确實暗地裏收留了不少當年潛逃的游牧族,但是他們這回不過是被當了棋子,還是個以為自己狠狠惡心了襄王帝卿的棄子。

問了幾個時辰都問不出來的穆長寧,面無表情的讓兩戶人家全部去上路,當然不是他親自動手,這麽多人,還是真無境內,自然有這裏的城主來過問,不過城主如果不按着穆長寧的意思,那麽不查失職的罪名卻是實打實要按在她頭上了。

穆長寧沉默的看着衙門裏的人跑來拿封條貼住了他剛剛跨出來的門口,良一有些擔心的看着眼下已經有些青黑的穆長寧:“君上不如上馬車歇息片刻,公主生性聰慧素有急智一定不會有事的,反倒是君上這樣不愛惜自己,公主若是知道了必定要心疼的。”

“……嗯。”心疼?怕是會一見面就撲過來跟自己訴委屈,怎麽怎麽被別人欺負了,要他心疼哄着才會罷休,穆長寧想到這裏擡起手扶了扶額頭上了馬車,一開始是他沒注意,後來冷靜下來才知道自己太着急了。

陸離那一身的本事雖然于他而言并不算什麽,但是對于別人而言卻不然,就算沒有內力,陸離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架的,更別說還有那比之普通人大上三倍的力氣。

退一步講就算打不過,難道陸離還跑不掉?

果然是關心則亂!

穆長寧嘆口氣,如果此刻陸離就在面前他必定……必定……

一貫強硬的襄王帝卿磨了磨牙根,最後擡手捂臉,雖然現在他很惱火,想狠狠抽一頓那個不省心的姑娘,只是真的見了面,怕自己就只顧着心疼她在外面是不是被人欺負是不是吃了苦頭了……

穆長寧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拎着主持給他的信紙,默默的在心裏鄙視自己:穆長寧你可真是不争氣……那個丫頭必定是吃定你舍不得她,才這麽無所顧忌的折騰。

作者有話要說: 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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