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018.千日醉蘭

到了晚間，便有兩個小丫鬟到她這個綠绮軒來了，說是被王爺專門派過來伺候她的。

兩個小丫鬟給她準備了沐浴的水，黃楊木銅箍子的浴盆，還雕刻着精巧的牡丹花圖案。水面上撒了些花瓣，還倒進了一小桶新鮮的牛奶，浴盆的旁邊，擺着的是一套蘇繡月華錦衫。

一個丫鬟幫她把三千青絲绾起，這樣沐浴的時候頭發就不會沾到水。绾起了頭發，丫鬟幫她寬衣，褪去了衣衫，輕輕悠悠的沒入浴盆中。兩個丫鬟欠身，“姑娘，我們就在外面，姑娘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便是。”

冷清歌點頭，“嗯，你們先下去吧。”

冷清歌雙眸微閉，身子是說不出的舒服。自從跟洛長風離開了寒月閣，一路上奔波勞累，還沒有享受過一個像樣的沐浴。

沐浴完畢，她穿上了那套白色的蘇繡月華錦衫，拔下了頭上绾着頭發的玉簪。如瀑的三千青絲披散在頭上，錦衫上面繡着幾朵蓮花，穿着簡單，但卻不失華貴的氣質。膚白如新剝鮮菱，雙眉修長，眉目間隐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

打開窗戶，臨風而立，長發随風飄動。夏日已過，秋天的涼爽翩跹而來，秋風襲來，涼爽的風吹得她很是舒服。

洛長風站在樓下，冷清歌從來都沒有見過比他更加優雅入畫的男子。一種光亮至美的氣息從他的面龐感染到了她。他的皮膚像昆侖山裏潔白的雪蓮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聖的池水。

冷清歌看着他，他好像沒有要上來的意思，于是，冷清歌揮開長綢，悠悠而下，輕盈落地。也許是剛泡過澡頭暈的緣故，這次的距離把握得不是很好，落地的那一刻身子有些不穩。晃了晃，落在了洛長風的面前。

靠的很近，近到可以輕輕嗅到他身上清冽的幽香。風中，花樹下，發釵從青絲畔飄落，伴随着滿頭青絲垂落三聖天。滿樹桂花于此時違反時節律令，抽根發芽花開，而後綴滿枝頭，樹梢，漫天覆地，瞬間，飄香萬裏。

洛長風伸出手輕輕地扶住了她，語氣溫柔，“你沒事吧？”

冷清歌語氣淡淡，“我沒事，倒是你，這麽晚了來找我，有事嗎？”

忽而，風兒浮動，青絲綴滿星海，漫天飛揚。

洛長風的笑容那樣優雅，“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秉燭夜談，也屬常事。”

“秉燭夜談？說笑了，”冷清歌面無表情，“我知道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也記得很清楚，所以你盡可以放心。就明天吧，明天我就去看蕭姑娘，我會盡力而為的。”

洛長風點點頭，“好，那就這麽定了，明天早上，我會讓紅裳帶你去嫣兒的馨語軒的。那麽，一切就都要拜托你多多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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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說的，我們是朋友，朋友的事情，哪裏有不盡心盡力幫忙的道理？只是，明天我不需要紅裳姑娘來接我。”

看到冷清歌似乎有些不大高興，洛長風微微皺眉，問：“是怎麽了？誰讓你不高興了？”

“也沒有誰，”冷清歌的臉上有笑，卻是冷冷的笑，“我只是王府的客人，哪裏敢說些什麽？紅裳姑娘那樣對我也屬應當，寄人籬下，本就是要看人臉色！”

洛長風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僅此一句，再無其他。

第二天早上，紅裳跪在了綠绮軒門前，懇求冷清歌的原諒。小丫鬟們平時看到的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紅裳姑娘，她是王爺的親信，可是現在，為了這位冷姑娘，王爺竟然給了她這麽大的難堪。要知道，王爺可是從未對追風和紅裳動怒的。

于是，伺候她的小丫鬟急匆匆的進來，“姑娘，紅裳姑娘在外面長跪，懇求姑娘原諒。王爺吩咐過了，若是姑娘不原諒她，她就不用起來了。姑娘，你去看看吧。”

冷清歌沒有想到，洛長風竟然會這樣子處理這件事情。昨天晚上，她那麽說只是想讓洛長風回去告訴紅裳一聲，給一個警告便罷了。可是，洛長風竟然讓紅裳長跪以贖罪，這對于一個女子來說，尤其是紅裳這樣心高氣傲的女子來說，是多麽大的難堪。

可是，她冷清歌也不是好欺負的，紅裳那樣對她，這次權當給她一個警告。可是，紅裳跟在洛長風的身邊許久，應該不會跟那些尋常之人一樣拜高踩低的。況且，洛長風都說了，她冷清歌是王府的客人，一定要善待。

既然如此，紅裳為什麽還要這麽對待她呢？這倒是值得深思的，聽那些丫鬟們說，紅裳辦事素來很有分寸，所以得王爺器重。

照她所知，洛長風心中的人是蕭若嫣，可是蕭若嫣現在中毒昏迷了，該不會，紅裳誤以為她跟洛長風有什麽吧？

她從容不迫的走了出來，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紅裳。就是在起身的那一霎那，冷清歌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你放心，我跟王爺之間，真的只是朋友，別的什麽都沒有。”

在聽到冷清歌的話之後，紅裳的臉微微的紅了，“冷姑娘，你……”

冷清歌似乎是什麽都已經了然于心了，“你放心吧，我這次之所以千裏迢迢從瑾國來到你們霖國，完全是因為你家王爺通過了寒月閣的陣法。這是寒月閣歷代的規矩，通過陣法的人，不論什麽要求，都為其辦妥。”

紅裳放下了心，她帶着冷清歌來到了馨語軒，這馨語軒裏面的陳設透露出暖意，橙色的窗簾随風飄動，讓人看了很是舒心。

冷清歌擡頭看了看紅裳，說：“紅裳，我這裏把脈需要安靜，尤其蕭姑娘中的毒非比尋常，我切脈需要很久才能辨別出來。所以，還得麻煩你幫我到外面守着，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

紅裳會意，“是，冷姑娘請安心診脈。”

冷清歌搭上蕭若嫣的脈搏，不經意的一瞥，看到了那張絕世傾城的臉，不禁感慨，也難怪洛長風會為了蕭若嫣做這麽多的事，甚至不惜丢下事情千裏迢迢跑去霖國找她幫忙。看來，紅裳是癡心錯付了，紅裳是個好女子，倒是可惜了。

忽然，她的眉頭皺了皺，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發現的事，“不可能，不會的，沒有可能會是這樣子！”

聽到屋裏的動靜，在外面守着的紅裳立即沖了進來，“冷姑娘，發生什麽事了嗎？怎麽回事？”

冷清歌的聲音自屋內傳來，“這不可能的，我不相信！”

洛長風知道今日冷清歌給蕭若嫣診脈，早早的趕了來。正好看到這副情景，因着急的問道：“冷姑娘，到底是怎麽了？”

冷清歌似乎還是不能相信自己診脈的結果，“我不相信，蕭姑娘中的毒……”

“這毒怎麽了？是不是沒辦法解？不會的，不會的……”洛長風搖着頭。

“不是這樣的，”冷清歌搖搖頭，“只要是毒，就沒有不可以解的。我只是奇怪，蕭姑娘中的毒，江湖上早已失傳多年了。”

洛長風追問：“嫣兒中的到底是什麽毒？”

語氣微頓，冷清歌道：“是，千日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