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040.葉落才知秋

慕容翊宸跟往常一樣，來到了冷清歌所住的栖鸾殿。每一次來到這裏，他都只是聽一聽冷清歌的琴聲，但是卻從來不會逼着她行那種事。他希望靠自己的誠意，打動冷清歌，讓冷清歌真正愛上他。

一曲終了，慕容翊宸起身，“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吧。”

冷清歌第一次叫住了他，“等一下！”

冷清歌竟然出乎意料地攔住了他，“請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

“清歌……”

慕容翊宸的目光愕然，他看着一身青紗的冷清歌，眸光中隐約有希望的神色。他以為，冷清歌現在終于被他打動了，開始想要接受他了。

但是，接下來冷清歌做的事情讓慕容翊宸大大的失望了。她從錦盒中拿出那本薄薄的賬本，“我是希望讓你看一看這個賬本，讓你清楚一件事。”

翻開賬本，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的，藍尚書這些年來，仗着權勢斂財，欺壓良民得來的民脂民膏，以及收受官員賄賂的賬目。

做下了這麽多的惡事，豈能輕饒？即便是藍汐羽處在後宮，也不會因為她而寬恕了藍尚書所犯下的罪過。

第二天上早朝的時候，慕容翊宸将賬本狠狠地摔在藍尚書面前，讓他解釋清楚。藍尚書怎麽也不會想到，這賬本落到了慕容翊宸的手中，于是無話可說。

藍汐羽在慕容翊宸的面前哭得撕心裂肺，只求能夠饒過藍尚書。念在她這麽多年在宮中，看在她的薄面上，從輕發落。百官為藍汐羽的孝心所感，一多半的官員為藍尚書求情，懇求對他從輕發落。

于是，藍尚書被發配邊疆，永不還朝，永不錄用。生離總要比死別，要讓人容易接受一些。慕容翊宸抱起哭得幾乎昏厥的藍汐羽，點點頭，離開了大殿。

宮中瞬息萬變，很快，藍汐羽的地位一落千丈，沒有了娘家撐腰，她再也不是那個藍貴妃了。現如今享有貴妃之位，卻再不複往日榮光了，栖鸾殿淑妃真正成了名副其實的寵妃。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冷清歌提出了要離開熙國，離開皇宮。

栖鸾殿的宮人全部都站在外面，皇上駕臨此處，淑妃娘娘竟然還要在自己地位最穩固的時候提出離宮的請求，簡直是不可思議。

慕容翊宸看着窗外飄落的樹葉，不禁嘆氣，“你竟然要在這個時候離開？清歌，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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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歌搖頭，真的不是慕容翊宸哪裏不好，“不是這樣的，你做的很好，你處處都在為我考慮，但是我身負使命，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忽然，有一片落葉飄落在他肩上，站在她身後的冷清歌低了低眉，“這落葉落下來了，便是秋天來了。看吧，秋天來了，不管怎麽用心維護樹葉，終究還是無法逆轉，樹葉終究是要落下的。就像我，我終有一天會離開的。”

慕容翊宸擡頭看了看天空，“若是這樣說，便應該放你離開我嗎？葉落才知道秋天來了，可是，第二年的時候，樹還是會長出新葉來。”

“新葉也是新的了，”冷清歌搖頭微嘆，“你是一國之君，總有一天，你會有屬于你的女子來到你身邊陪着你的。我們倆，是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的。既是如此，何苦強求？”

慕容翊宸的語氣中聽得出失落，很明顯的失落，“真的要分別了嗎？清歌，難道這些日子以來，你對我，就沒有半分的情意？”

還抱着一絲希望，慕容翊宸的語氣淡淡，卻又似乎懇求她留下。

冷清歌搖頭，“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是，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莫說我有使命在身，就算是我是尋常女子，也希望能夠自由自在。宮中雖然可以享受榮華，但是同時也時時刻刻提心吊膽，一入宮門深似海，所以，你還是放我離開吧。”

她安安靜靜的來到了古琴的邊上，“在我離開之前，讓我再為你最後彈奏一曲，好嗎？也許下一次再見，會是很多年以後，也許，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慕容翊宸的內心一陣絞痛，痛得難以呼吸。

“醉卧雕龍舫，明朝千裏別今夜你還在身旁；想說不能忘，卻道‘何以解憂還需玉瓊漿’。清風徐來秋千蕩，酣夢恰此時光，掬水碎月，只貪微涼。

切莫悲離傷，折柳送別換做今宵痛飲一場；夜還那麽長，露華正濃只為你籠一袖月光。何日再見也不思量，只想對你清唱，紅線繞指，莫失莫忘。

雲袖舞月光，何作沉璧湖心晃？暗來水殿涼，一一并舉風荷香。南燕總北往，無論去何方，我一直陪在你身旁。唱不盡春光，為何偏去唱，離傷。早知心會傷，一別何必怨，洛陽。

雲袖舞月光，何作沉璧湖心晃？暗來水殿涼，一一并舉風荷香。南燕總北往，無論去何方，我會等在這個地方，有你的方向，風吹的方向，遙望。”

她收拾好了包袱，走得無牽無挂，無甚眷戀。

每個晚上到她的栖鸾殿來聽琴，這都已經變成了習慣了。就算她現在已經離開了宮中，還是不忘來這裏坐坐。

當他推開大門的時候，只有宮人灑掃，那個栖鸾殿早已不複往日的繁華。他坐在屋中，一遍一遍的回想着跟她有關的一切。這才恍然，原來，她已經離開了皇宮。

無雙奉上廬山雲霧，茶水滑入口中的那一刻，眼淚就這麽輕易滑落。

冷清歌的輕功一如往昔，她踏着步子，一路輕盈。在熙國經歷了這麽多，離開了寒月閣，到如今也已經快要半年了，也不知道現在寒月閣什麽樣了。她走之後，由柳如眉代替她打點寒月閣上下的事情，想來，那是極為辛苦的。

葉落方才知道這個時節，已是深秋來到。從她踏進宮門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那座皇宮是留不住她的。縱是慕容翊宸的深情切切，無微不至，也留不住她。她始終不曾忘記，當年師父交給她的使命，守住寒月閣。

花弄影投毒，當年花家仿佛重現眼前，花弄影帶着仇恨而來，立誓要打敗冷清歌，為她娘親花似玉報仇。花似玉敗在夜微曦的手下，郁郁而終。

冷清歌是夜微曦的親傳弟子，既然有人向她宣戰，就必得為了師父應戰。這次離開熙國，還是先回一趟寒月閣，到時候确定寒月閣一切在柳如眉的打理下井井有條，再前往霖國找花弄影決戰，也未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