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面包&紅酒II

“你終于醒來啦。”

女孩匆匆忙忙的跑到餐廳一樓的另一端，叫來了一個男生。

安圖看清了他的容貌，有些詫異，說：“果然是楚孟然嗎？”

眼前的這個人正是和安圖、阮子迪、蘇餘念、薛凝雲、姚貝樂等人同組的影子組長，楚孟然。

“哈哈，”楚孟然豪邁的一笑，然後拍了拍安圖的肩膀，“昨天休息的還好嗎？安祿山兄弟。”

“額？”

後面的那個女孩拽了拽楚孟然的衣角，提醒他：“人家的名字叫做安圖。”

楚孟然又哈哈一笑，說：“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呢？我是在開玩笑啊！”

安圖：“（是嗎？）”

楚孟然把安圖的衣物遞給了他，“衣服昨晚洗過，今天還有點潮。”

安圖接過了衣服，說：“謝謝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我打工的地方啊。”楚孟然刻意拉了拉自己的衣領，安圖這才注意到他和之前的那個女孩都是服務員的裝束。

楚孟然正式向安圖介紹：“這家店的名稱叫做bread&ine，中文意思就是面包與紅酒，我是主管二樓的服務員，而她呢，”楚孟然向安圖介紹女孩，“是主管一樓的服務員。”

按照一般的節奏的，這時應該輪到女孩自己介紹了。但女孩似乎有些害怕陌生的安圖，沒有開口的意思。

楚孟然顯然了解小喬的性格，沒有為難她，繼續說：“她叫做喬暖晴，我們都叫她小喬就是了。”

說着，楚孟然看了眼安圖身上的污漬，又補充了一句：“小喬見到陌生人有些緊張，等熟悉以後你會發現她其實蠻細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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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兩人的自我介紹，安圖卻看着兩人的身後，說：“那她呢？難不成也是你們店裏的成員？”

“她？”楚孟然和小喬同時回頭，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在一張椅子後面躲着。

“唔，被你發現了。”那個身影從椅子後面走了出來，是一個大概8歲左右的小女孩，穿着粉絲的外衣，頭上別着一個兔子樣式的發卡。

她主動向安圖伸手，神氣十足的說：“我叫迷你兔，是這裏的老大喲。”

“額，”安圖彎下腰握住她小小的手，“迷你兔是昵稱嗎？”

旁邊的楚孟然回答：“算是吧，迷你兔覺得她原本的名字太拗口，所以改成了迷你兔。”

“額啊，是這樣啊，”安圖嘴上明白了，心裏卻全然沒有接受這種設定，“咦？”

安圖感覺到迷你兔将什麽東西放在了他的手心裏，他收回手，發現是一顆粉色糖衣的糖果，糖果被做成了兔子的形狀。

楚孟然笑了笑，說：“迷你兔如果覺得誰給她的印象還不錯的話，會給那個人一顆兔子糖。”

“是這樣啊。”安圖盯着手裏的糖說。

“迷你兔是我最喜歡的動畫片裏的角色，你要記住哦！”說完，迷你兔做了個鬼臉，然後朝二樓跑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安圖心想：“剛才在房間門口偷看的就是她吧。”随後他看了眼手裏的糖，還暖暖的。

楚孟然一副回憶過去的樣子，說：“迷你兔是我們店長幾年前收養的小孩，那個時候我和小喬都還只是這裏的客人哩。”

“三年前，這家店這麽早就存在了嗎？”安圖朝窗外看去，外面是一條歐式風格的街道，對面同樣的是類似的店面。

果然是之前來過的地方。安圖心想。

“從這裏走出去就是青衣路，距離我們學校大概15分鐘的路程。”

安圖的心思似乎被人聽到，他轉頭看去，是蘇餘念。

蘇餘念洗完澡，恢複了往日的一絲不茍，不同的是她穿上了服務生的衣服。

“哎？”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喬忽然朝她湊了過去，熱情的問：“阿念你今天要留在店裏嗎？學校沒有課嗎？”

安圖覺得小喬見到蘇餘念以後，和之前腼腆的樣子有些不同。

蘇餘念點了點頭，對小喬說：“學校沒課今天店裏就交給我把，你和孟帶着安圖出去聊聊。”說完便将袖子捋到了手肘處。

“我們？”小喬和楚孟然對視一眼，不明就裏：“這項任務不該是由你完成嗎？我們和安圖又不熟，聊什麽呢？”

蘇餘念将視線轉向安圖，像是在思考，然後說：“就聊‘安圖是否願意留在這裏’，‘是否願意親眼确認我們的生活方式。’”

“我們”的生活方式？

安圖這才忽然意識到，這裏的人——包括那個叫迷你兔的小孩——全都是食屍鬼。

安圖後退了一步，一下子進入了警覺的狀态。

店裏的幾個人看到他這個樣子，面面相觑。

小喬指着自己的臉，困惑的說：“我們難道很吓人嗎？”小喬的樣子看上去溫婉而羞赧，當然不會顯得吓人。

楚孟然則哈哈笑道：“別這麽警惕啊，安度兄弟，我們要是想害你的話，昨晚不就動手了嗎？何況我們輕易不會對同族下手。”

同族。

安圖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那種地獄般的饑餓。

“我為什麽不餓了？你們給我吃了什麽？”安圖的這一問，既包含着害怕得到答案的恐懼，又包含着無名的怒氣。

“”小喬和楚孟然對視一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轉基因高分子有機複合物。”蘇餘念說出了一個（貌似）十分高端的答案。

“額？”安圖一臉不解。

旁邊的兩個人忽然笑了出來。

楚孟然笑着說：“這種場合也就蘇餘念能開這種玩笑了。”

小喬什麽也沒說，只是咯咯的笑。

安圖體會不到蘇餘念玩笑的笑點在哪，但這樣的氣氛中，自己的嚴肅也顯得不合時宜了。

楚孟然拍了拍安圖的肩膀，說：“安魯兄弟，出去走走吧，我感覺有很多事情得跟你聊聊呢。”

蘇餘念看了眼小喬，示意她也去，小喬無奈的說：“那我先回房間把衣服換了吧，請等一等。”

“額，”楚孟然撓了撓頭，說：“我還打算就穿着這身出去呢那我也去換一下吧。”說完走上了二樓。

一下子，這裏只剩下蘇餘念和安圖兩個人。

蘇餘念從樓梯上走下來，從安圖身邊擦肩而過，“和他們聊聊吧，比起我，他們也許更有說服你的才能。”

安圖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蘇餘念的語氣有些悲傷。

“對了”蘇餘念背對着他，說：“你也去把衣服換了吧，看起來像個笨蛋一樣。”

安圖低頭看了看胸口處的大片污漬，不自覺的笑了笑，這種語氣才像她。

青衣路。

“安度魯兄弟，你知道這裏為什麽叫做青衣路嗎？”

三個人并肩走在歐式街道上，小喬在左，安圖在右，楚孟然在中間。

這兩人穿着便裝，和所有走在這街道上的普通男女自然的融為一個整體，誰能想到他們會是食屍鬼呢？

安圖看着道路兩旁各式各樣的歐式風情建築，不太明白這裏為什麽會和“青衣路”這種略帶中國式詩意的名字聯系在一起。

楚孟然看出了他的不解，便解釋：“這裏還未被歐美的風氣感染時，原本是一條鮮有人跡的古道，道路兩旁長滿了高大的樹木，枝葉茂密每逢下雨，行人從這條路上經過，衣服都會變成青色，所以這裏被稱作‘青衣路’。”

“噢，”安圖像是小有所悟，“可是，為什麽會變成青色呢？難道是因為樹葉分泌出特殊的液體嗎？”

“因為樹葉太髒了嘛。”楚孟然面無表情。

“”安圖有些尴尬。

“哈哈，”小喬在另一邊笑了，評價楚孟然，“同樣的方式，阿念說出來就很好玩，你說出來一點都不好笑。”

楚孟然摸着腦袋自嘲說：“我也感覺到了，哈哈。”

安圖：“（蘇餘念說出來也并不好笑）說起來，蘇餘念也在那間餐廳打工嗎？breadine？”

楚孟然撓了撓下巴，“應該是吧，總之在我和小喬來到這裏之前，她就在店裏了你可以把這間店稱作‘面包酒店’。”

小喬：“阿念很能幹呢，不止店裏的事情幹得很好，‘管理’的事情也完成都很出色，不像我‘面包酒店’難聽死了，可以叫‘bine’。”

安圖：“‘管理’，指的是處理‘有可能使食屍鬼暴露的事件’嗎？我覺得叫b餐廳就好。”

楚孟然和小喬對視一眼：“b餐廳可以诶，簡單明了我們倆待了那麽久，居然一直沒有研究出合适的叫法，太悲慘了”

說着，兩人無奈的捂住了臉。

安圖：“（額，我的問題呢？）”

楚孟然和小喬看出了他的心思，“我們去那邊談吧。”

他倆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條河道，說：“雖然這裏也被人為的修建過，但那條小河邊上的道路，和我們想象中的青衣路最相似。”

安圖朝河道望去，青色的波紋河面上微微起伏，似乎是時間的縮影，此時正是清晨，河道蔓延而去的盡頭被薄霧掩藏，河道兩側是青石板鋪就而成的路，安圖理解為什麽他們會覺得這裏與想象中的青衣路最相似，因為這裏的一切都像是承載着歷史的記憶。

下午，三個人已經從這條路上回來了。

楚孟然在左，小喬在右，安圖在中間。

楚孟然摟着安圖的肩膀，小喬也和安圖的距離拉近了不少，三個人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從河道另一端走向回來的路。

“你衣服上這點算什麽啊，小喬以前還幹過更誇張的事情呢，”楚孟然手舞足蹈的說，“有一天下午，小喬手裏端着裝了一大堆食物飲料的餐盤，迷你兔拍了一下她的後背，當時她吓得把盤子扔到了天上，食物像是天女散花一樣落到餐廳裏的客人頭上，當天我替她給客人道歉鞠躬鞠得腰都快斷了。”

“哈哈”安圖想象着當時的場景，覺得一定無比淩亂。

短短半天的時間，這兩人便和安圖親近了許多。

“啧啧啧，你還好意思說我呢？”小喬反擊道：“你之前不也莫名其妙的把客人領到廚房裏，結果她因為看到大廚做菜的樣子差點給吓得精神失常了嗎？後來你還騙人家說那是特大號鱿魚，鬼才信！”

楚孟然哈哈一笑，“是有這麽回事不過那一次也是因為迷你兔騙我，說那個人是大廚的老朋友嘛。”

安圖笑着說：“感覺迷你兔幹了好多壞事。”

這句話一下子喚起了小喬的無限同感，“就是說啊，而且我一指責她，她就把我的漫畫偷偷藏起來，根本都管不住她！”

“難怪她說她自己是店裏的老大，哈哈”安圖回憶起迷你兔的自我介紹，“難道沒有人能管住她嗎？”

楚孟然想了想，說：“她好像只聽大廚和蘇餘念的吧？她調皮的話，蘇餘念摸摸她的頭就好了。”

安圖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蘇餘念簡直無所不能了”

小喬從側面看了眼安圖，說：“你也覺得阿念很厲害對吧？她可是我崇拜的人哦，不僅身手很厲害，而且懂得很多人類的知識，有些事情讓人類去做也不一定能做得比她好呢！”

安圖想起了蘇餘念房間裏大量的書籍，“為什麽呢？作為一個食屍鬼，有必要對人類了解得這麽透徹嗎？”

楚孟然搖了搖頭：“此言差矣啊，安爾納兄弟，正因為是食屍鬼，所以才更要了解人類我們的身體看起來似乎很強，但始終在數量方面無法和人類相比，人類可以大搖大擺來到我們開的店裏，刷銀行卡、簽名、掃碼，但我們卻只要稍有不慎，被人類知道我們的真正的身份，等待我們的就只有被追捕的命運。”

“”安圖若有所思的沉默。

“如履薄冰呀”，小喬也嘆着氣，說：“所以我不敢像阿念那樣零距離的融入人類的學校裏偶爾看到她将學校裏的作業帶到餐廳裏完成，我都會好奇的湊過去，可惜卻總是看不懂。”

安圖這才明白，蘇餘念在學校裏沉默寡言，不怎麽和人接觸，這都是有原因的。

可是既然如此，又何必主動投身進人類的秩序中呢？

看着安圖疑惑的樣子，小喬和楚孟然對視一眼，然後突然雙雙攔在安圖前方，齊聲發問：“你的選擇是什麽呢？是人類，還是食屍鬼？”

河水的流速似乎變得緩慢，就像是在刻意等待着安圖的答案。

安圖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