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禍不單行
裴承秀回眸瞥向來者,無比意外的看見了一個編隊的皁衣玄甲軍。
濃濃夜色雖褪了不少,但在星光黯淡的黎明前夕,面前的玄甲兵竟如遮住月亮的黑雲乘着高大駿馬壓陣而來,陣仗浩蕩,氣勢懾人。
尤其是騎着棗紅色高頭大馬的男人,刀刻一般的俊朗面部輪廓因緊蹙的濃眉而彰顯出令人望之生畏的寒意,鐵骨铮铮,僅一眼便知他戎馬倥偬,勇武善戰。
男人下了馬,一個健步邁上前,威風凜凜站在裴承秀面前,居高臨下盯視着她,怒意在黑眸中閃動。
裴承秀心如明鏡,彎唇冷漠一笑,轉過身,仰起尖尖的下巴,面容無一絲一毫懼意,态度孤高倨傲:“好說,原來是尉遲敬德大人。”
秦王李世民麾下有一支精銳騎兵,南征北戰,屢立戰功,亦以士兵皆著玄黑鐵甲而聞名天下。在這支作風強悍的玄甲騎兵中,只有一個人,戰時即為先鋒,非戰時即為十六衛禁軍統帥,官拜右武侯大将軍。
這個人,便是常年馳騁疆場戰功赫赫的尉遲敬德,又稱,尉遲恭。
可惜,尉遲敬德與二哥裴法師一貫不合。原因,很簡單。
本朝禁軍由十六衛組成,十六衛分別由十六位将軍統帥。雖說十六衛無論是地位還是俸祿品秩遠不如羽林軍,雖說尉遲敬德這個右武侯大将軍的位階從三品,卻兼了天策府司馬,仗着天策府位列武官官府之首的理由,硬生生将二哥裴法師比了下去,哪怕在折沖府偶然遇見,亦從來不給二哥好臉色。
這不,見了她,一樣對她拿班做勢樹立官威,怎麽的,身為秦王心腹,臉就這麽大?……裴承秀暗自腹诽,對尉遲敬德全無敬意。還真不信了,尉遲敬德能把她怎麽着。
“尉遲大人!”突然的,士兵搶先道,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一鳴驚人,“裴承秀她自知今日輪值,不但不佩交魚符,反欲提刀闖門,請大人明鑒!”
“我提刀闖門?”裴承秀氣笑了,針鋒相對道,“兄弟,明明是你先拔刀。”
尉遲敬德聽罷,走近一步,高大的身軀在裴承秀的頭頂形成一片淡淡的影,沉默寡言的打量裴承秀全身上下濕漉漉的佽飛官服,低沉渾厚的聲線冷漠的響起:“帶下去。”
帶下去?
裴承秀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唇角一抽搐,臉上堆上嗤笑:“尉遲敬德大人,什麽叫帶下去?如今非戰之時,你身為右武侯大将軍不可偏聽偏信,我不佩魚符,皆因……”打斷她的,不是尉遲敬德,而是一左一右兩位玄甲士兵于同一刻出其不意扣住她的肩膀。
短暫的怔住之後,裴承秀怫然不悅,脫口而出:“尉遲敬德,你這是什麽意思?”
尉遲敬面無表情,大手一揮。
即刻,裴承秀被一左一右兩個玄甲兵發力按住,欲将她拖離玄武門。
好你個尉遲敬德,居然如此挑釁于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登時,裴承秀按捺多時的怒火終于在這一霎熊熊燃燒起來。
裴承秀雙眸圓睜,側過臉,瞪向尉遲敬德身後玄甲兵團,暗自默數人頭。
敵我力量懸殊,以一挑多,萬一寡不敵衆,必定落得個頭破血流的下場,然而,都已經被不問是非曲折欺負到這般田地,若繼續由着這一幫秦王親兵将她拖離玄武門,從今往後,莫說她裴承秀的顏面,她父親,她哥哥,她姐姐的臉面亦蕩然無存!
心意已決,心随意動。
裴承秀自幼習武,又有着相當豐富的打架鬥毆之經驗,一個側閃,非常輕易的掙脫兩位玄甲士兵的鉗制。
兩位玄甲士兵反應也相當敏捷,瞬間出拳欲擒她,她亦針鋒相對一個餓虎撲食之勢沖上前,使出素來很狡詐的腳法,于行雲流水之間撂倒一左一右兩位礙眼的小喽啰。
裴承秀皺着眉看着勾倒在地的兩位,得意一笑,擡眸,朝尉遲敬德勾了勾手指頭,以示不屑。
尉遲敬德蹙眉,他身後的玄甲兵卻很是不爽。原以為裴承秀乃一介弱質女子,眼睜睜見兩位兄弟被她以很不入流的姿态放倒,驚訝之餘亦臉面挂不住群情激憤起來,不待尉遲敬德下命,七八個玄甲兵全迎上前,将裴承秀團團圍住。
群挑的經驗,裴承秀不是沒有。
她朝衆人微微一笑,很冷靜的快速掃視一圈包圍着她的來者,于最短時間之內找了個身高最矮的下手,腳步之快,出勁之猛,一剎那間擊倒對方并沖出了包圍。
既已成功突圍,裴承秀立刻抽出撲風刀,迅速掉頭回擊迎向正追她的玄甲兵,玄甲兵這會尚未拔劍出鞘,躲閃不及被裴承秀以撲風刀背襲中肋下三寸,應聲倒地。
就在裴承秀以風馳電掣之勢一個接一個放倒玄甲兵,正欲乘勝追擊下一位挑戰者時,一柄紫玄劍快如疾風向她揮來!
裴承秀大驚失色,使出全身力量迅速揮刀去抵擋這一道強勢的進擊!
刀劍互擊的剎那,裴承秀只覺得從手臂傳來了一股難以描述的深重大力,讓她左半身瞬時間發麻發顫,以至于右手再難握住撲風刀。随着撲風刀“咣當”一聲墜地,她亦連連後退好幾步才勉強維持住身體平衡。
再然後,裴承秀見到了她這一生之中第一個既詭異又無法用常理來解答的畫面——
那一柄紫玄劍,被撲風刀硬生生擋了出去,在空中翻轉了半道圓弧,不但沒有往下墜落,反而如一道驚電防不勝防向她飛刺而來!
她下意識緊緊閉上眼,一絲冰冷的觸感兀自從左臉劃過。
……
許久許久之後,裴承秀才緩緩的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向紫玄劍的主人,尉遲敬德。
一襲黑袍的尉遲敬德同樣在看她,卻是面色複雜的凝視她,目光閃爍,雙唇微微翕動,喉結上下翻滾,沉默半晌,最終欲言又止。
裴承秀懵懵懂懂地擡起手,捂住左臉。
血珠,殷紅的血珠,從她臉龐一道狹長的傷口汨汨往外淌落,先是一滴接着一滴,延綿逶迤不斷,接着,鮮血從傷口中噴湧而出,很快便染紅了視野。
這一剎那,裴承秀覺得胸口悶悶的,頭暈,眼花,人很難受。
可是,怎麽能夠在如此緊要關頭示弱于人前呢?
右手仍在發麻發顫,依然聽從倔強的意志而收攏成拳——“尉遲敬德!”裴承秀忽然喊出聲,不是哭天喊地,卻是中氣十足的呼喊。
喊完這一嗓子之後,裴承秀又突然沒了言語。
其實,她在這一刻很無奈,打架鬥毆這麽些年頭,從不知竟然有比“戰敗”更悲催的結局。然而,畢竟是她單挑在先,哪怕覺得無奈,卻又不能叫屈,因為叫屈即代表“認輸”,即代表“追悔莫及”。
所以,只能很不可思議大喊出聲,既是氣得要死的發洩,亦是情難自控的發飙——“尉遲敬德!打架歸打架!打人不打臉!如此實實在在的人生道理,你難道不知道嗎?”
使出所有力氣吆喝完這麽一嗓子,裴承秀覺得胸口更悶了,頭更暈,眼更花,整個人搖搖墜墜,站都站不穩。
精神恍恍惚惚之間,似乎看到尉遲敬德向她走來,眼未擡,左手往她的窄肩一挑,右手則撫上她的後腦按向他,如撥一根細蔥兒似的将她扛上肩膀。
“不知道。”
咄咄逼人的回答。
不遠處,光線晦暗的宮牆角,呂珠面色狠絕目不轉睛盯視着前方,冷漠旁觀裴承秀與玄甲兵的正面沖突。
目睹紫玄劍未能如計劃之中刺入裴承秀的胸膛,僅是陰差陽錯劃傷她的臉龐時,呂珠握手成拳,狠狠掄向宮牆。
若非數日之前被玉佛所傷,損傷一部分真元,否則早就可以借刀殺人取了裴承秀的狗命!
可恨!
直至裴承秀的臉部傷口開始不住的往外淌血,呂珠才極緩慢的松開拳,冷嗤一聲,低眸看向手心中的交魚符。
玄甲兵?
呂珠默然,頃爾,紅唇微彎,森寒的瞳眸透出一絲轉瞬即逝的狠毒。
……
血海深仇,不是不報。
時辰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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