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雲胡不喜
被稱作齊王的男人語氣相當不以為然,“裴老,你此言差矣,好似本王不體諒你一番愛女之心。”
裴寂誠惶惶道:“老朽不敢。老朽僅是在憂慮,萬一愛女大難不死,又與李淳風之類不入流者結成秦晉之好。”
齊王哈哈大笑:“裴老大可放心,本王對李淳風之為人有所耳聞。傳言他一心修道,從不近女色。以李淳風今日之忠誠,必将出爾反爾不願娶承秀姑娘為妻。如此一來,本王即有更多的說辭在父皇跟前彈劾秦王,亦可步步緊逼彈劾天策府中官員!斥天策府中不論文臣武将、不論其品階高低,皆一概仗秦王之勢,欺人太甚!”
這時,突然又響起另一道低沉的男性聲線,從緩不迫打斷了齊王的盤算。“四弟,你大可不必與秦王針鋒相對。無論怎麽說,他是你二哥,也深得父皇信任。”
“太子哥哥,我并不是針鋒相對,我是擺明了與秦王勢不兩立。”齊王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些,還帶了勃然的怒意,“我就是看不慣秦王暗地裏結黨營私!不論走到哪裏,都能遇見天策府的人!只允秦王在長安、洛陽兩城耀武揚威,就不允我處處滅秦王威風?!反正話也說出去了,既然那個李淳風如此迫不及待站出來維護秦王,我偏要将計就計,擺他們一道!”
“李淳風”這個名字反反複複的被提及,聽在呂珠的耳朵裏,免不得讓她生出一絲鄙夷。
這個叫李淳風的男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可是……”短暫的沉默之後,是裴寂老頭兒的唏噓長嘆,“傳言終歸為傳言,李淳風是否喜好女色,一時之間難以做出定論。倒是有另一事,老朽不得不提。”
這一回,是太子殿下的聲音,“裴老但說無妨。”
“方才李淳風護送小女回府之時,老朽已覺他有幾分面熟。且聽李淳風自述早年經已故罪臣劉文靜推薦才.入.秦.王.府,老朽不免憂心忡忡。須知劉文靜活着時乃秦王舊部,又與老朽大不睦。若非老朽深得陛下信任,否則武德二年落得個抄家的下場,便不是罪臣劉文靜而是老朽……萬一李淳風喜.好.女.色,萬一小女被迫下嫁李淳風……這,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老朽的腳麽?”
一陣毫不掩飾的哧笑,來自于齊王:“裴老,李淳風能不能救活承秀姑娘尚難說,你又何必庸人自擾,為一樁八字都沒一撇的婚事操心?”
偷聽至此,呂珠不免驚愕失色。
她這會兒才恍然大悟,李淳風便是綠珠今生今世的名諱。但是,怎的回事,李淳風居然與裴承秀有了婚約?
胡扯,簡直狗屁不通!
一股怒火直沖心田,呂珠暗罵了幾句。若不是為了避免暴露身份,這一刻真想沖殺出去,将那位被稱作齊王的男子撕成兩半!
待裴寂老頭兒與兩位華服漸行漸遠,呂珠立即從柱後現身,一張花顏盡羞惱,蓮花小步向裴承秀的閉月軒而去。
她走得太着急,又不曾留意其它,意外的在軒院門口撞上了一位紫袍華服男子。額頭,不偏不倚磕碰在一道寬厚的肩膀。
呂珠揉着發疼的眉心,胸中正惱火,卻聽見一句來者不善的訓斥:“放肆!膽敢對秦王殿下無禮!”
秦王?呂珠這會兒根本沒心思計議秦王是何許人,哪怕是閻羅王,她亦全不在乎,索性連眼眸都不擡,微微屈身行了一記萬福禮,繼續步履匆忙直向軒院深處。
才邁出兩步,耳聽八方的她聽見一長串相當不爽快的低沉嘀咕——“裴寂這老匹夫,一貫對秦王殿下您大不敬。萬萬沒想到連他府邸中的婢女也眼高于頂,傲氣得厲害!”
婢女?
呂珠的唇邊泛起一絲冷笑。
若在閑時,定要讓這些亂嚼舌根的凡夫俗子變成第二個梁洛紗。算這家夥走運,此刻她火燒眉毛,塵念滿心田,連目光都沒任何偏移,思緒如離弦的弓箭,恨不得能插上雙翅飛至李淳風的身旁。
呂珠抵至裴承秀的閨房,從虛掩的門縫之中,看到了讓她呼吸為之停滞的一幕。
氣若游絲、卻始終未能咽下最後一口氣的裴承秀躺在床榻,李淳風則陪伴在裴承秀的身旁。他凝視着她,豐神俊逸的面容未透出一絲的嫌棄,惟有顯而易見的關懷。少頃,他的大手撫上她光潔的額頭。
那一雙手,十指勻稱纖長,指甲亦修剪得整整齊齊。如此修長漂亮的手,居然……居然與裴承秀有了肌膚相觸……如此不避嫌,如此親昵!
呂珠驚愕萬分,只覺得一股沉痛猛然襲上心頭,令她無法忍受,卻只能在這一刻不得不選擇啞忍。
她必須忍……她不願在此時行為失控,更不願在此刻驚吓到李淳風。
可是……人世間,不是在意男女有別、授受不親之類的規矩麽?為何李淳風可以單獨停留在裴承秀的房中?為何李淳風連眼睛都不眨長久地注視着孫秀?為什麽?難道他對她心存好感?!
一霎時,太多的疑問撲面而來。
千言萬語萦繞在心頭,滿腦子的質疑得不到釋疑,恍惚之間,呂珠萌生出一絲後悔。倘若裴承秀不曾被她設計,那麽,李淳風是否就沒有機會與裴承秀親密接觸呢?
是的,一定是這樣!該怪她,是她的疏忽!
心神不定之時,終于瞥見李淳風的大手從裴承秀的額頭移開,尚未來得及舒展眉頭,接下去的一句言語,更是讓呂珠怒不可遏,拊膺切齒。
“太醫大可放心,裴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該絕。”
親耳聽聞李淳風如此庇護裴承秀,呂珠難以置信,腦子一片空白,呆楞在原地。待她回過神,醫官彼時已挽起袖子,欲為裴承秀拔刀。
蒼老的手握住刀柄的一霎時,醫官面龐劃過一絲猶豫。
忽然,醫官回首瞥向李淳風,似舉棋不定,支吾道:“李大人……不如,還是你來拔刀罷。”
這一句本是推诿塞責之言論,卻令呂珠在這一刻猛然爆發出對前世孫秀的忿恨以及對今生裴承秀極深的怨念!
沒有任何多想,呂珠火冒三丈,猛力踹開房門,往前邁出一步,雙頰浮上憤怒的紅暈,哽噎顫抖的聲線突兀地逼向醫官。
“荒謬!你是醫官,為何要假手于人?!裴承秀她命如飛火流螢,豈能活過今日?!”
醫官驚惶。
李淳風亦略感意外,循聲瞥屋門外。
竟是一位綠衫女子。
與以素顏顯示于人前的裴承秀不同,眼前的女子淡妝韶顏,羽睫微顫,含淚的眸光緊緊鎖着他,凄婉不甘亦疾言厲色的神情讓他下意識的想起了兩個字。
悲歌。
慷慨悲歌,當屬前朝魏晉遺風。
李淳風為自己的念頭愣了一拍,不待醫官回話,緩緩站起身,目光直視向來者。“你……是裴承秀的表妹?”語調淡淡的疑問,只因與對方在酒館偶然一遇,且被對方扼住手腕連聲質疑。
呂珠這會兒正急火攻心,悲憤填膺,答非所問道:“我且問你,你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你是什麽身份?憑什麽救裴承秀?!出去!速速出去!”
李淳風并不能懂得呂珠的弦外之音,反而誤以為呂珠對他心存防備。
四目相望,李淳風沉吟,半晌,語調是一貫的平淡卻不怒自威,“這位姑娘,爾今情況危急,你且退下罷。”
有那麽一剎那,氣急敗壞的呂珠幾欲催動靈力,将這個屋子裏所有的人全都攆走。就在她惡向膽邊生并且打算身體力行的緊要關頭,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雖然談不上至關重要、卻也不可完全忽略之事。
她想起來,上一世的綠珠,之所以拒孫秀于千裏之外,皆因孫秀為人強勢;之所以傾心于石崇,皆因石崇幽默風趣,謙謙爾雅。
反觀此時此刻的她,趾高氣揚,飛揚跋扈,恰似目中無人的孫秀。
……
忽然之間,呂珠擡眸仔細的瞥了一眼李淳風,看見他英俊五官籠罩着一絲不快,她愣住,須臾改變了主意。
兩行熱淚,從呂珠無盡悲傷的眼眸中淌落,再然後,她微啓紅唇,悲悲切切亦哀怨柔婉的低喃從皓齒之間緩緩溢出。
“這位公子,只要您能救活我家小姐,一切皆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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