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季淺最終還是把小狐貍給帶了回去。

而且晚上還主動提出要跟小狐貍睡同一間房。

岳川雖然有點不爽，但也沒說什麽。

小狐貍對着季淺的時候就像老鼠見了貓，畢竟季淺能看透她的原形，她卻一點也看不透季淺的本體究竟是什麽。

所以季淺讓她洗澡她就乖乖的進浴室去洗了澡，讓她睡覺她就乖乖的爬上床去睡覺。

當然根本睡不着就對了。

——畢竟哪只老鼠跟貓睡在同一張床上能心大到睡得着覺？

好在季淺把人帶回來也不是為了睡覺的，她是有事情想要問小狐貍。畢竟小狐貍對她來說，算是她化形成功之後碰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同類，之前的小黑貓只是開了靈智，并沒有成功化形，所以不算。

季淺：“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獲得機緣化形成功的嗎？”

黑暗中，小狐貍乖乖回道：“我之前住的鳳凰山上有一家道觀，我每天都會在道觀裏聽裏面的道士開壇作法，後來有一個道長不知道是在山中呆得無聊還是覺得我有慧根，不僅時不時點撥我幾句，還喂了我很多很多珍貴的靈草，然後我就漸漸開了靈智。”

季淺點了點頭，內心思忖，看來每個精靈開啓靈智的原因都不一樣。像小黑貓，就是百年古樹跟滿月之光，而眼前的這只小狐貍，就主要得益于靈草。

小狐貍繼續說道：“道長原本以為我開了靈智之後會很快化形，但事實上并沒有。所以漸漸的道長便也不怎麽管我了，從那之後我又以狐貍的本體生活了很多很多年。直到有一次我在山中四處閑逛，結果不小心踩到了獵人的陷阱，被捕獸夾夾斷了腿。我當時在洞裏躺了好幾天，最後是一個路過的少年救了我。”

季淺注意到小狐貍說到那個少年的時候，語氣變得特別溫柔，聲音也像是含了笑意一樣，可見那個少年對小狐貍而言非常重要。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在小狐貍的描述裏，少年當時把受傷的她抱回了家，悉心照顧，形影不離。兩人一起生活了多年，感情頗深。

再後來，小狐貍就發現自己可以幻化成人形了。

一開始只是虛影，而且維持的時間不長，但漸漸的，就可以以實影的狀态出現了。

确定自己能以實影狀态出現的時候，小狐貍高興壞了，因為少年之前跟小狐貍在一塊的時候，不止一次感嘆過“我總覺得你好像能聽懂我說話，你說你要是個人該多好呢？”，于是小狐貍理所當然的覺得，少年知道她其實可以變幻出人形的話，應該會跟她一樣高興的。

但事實證明，少年并不高興，他吓壞了。少年大病了一場，病好之後就讓家人把小狐貍給趕了出來。

于是小狐貍就沒有家了。

季淺聽完這個長長的故事，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難過。

她想到了她跟岳川。

如果有朝一日，岳川也像小狐貍的那個少年一樣知道了她其實不是人，而是一只玉貔貅，會不會也被吓到？會不會也把她趕出去呢？

那她會不會也像小狐貍一樣，變得無家可歸呢？

季淺後來是怎麽睡着的，連她自己都忘了。不過想來應該是睡得不太好，因為隔天她雖然睡到了十點多才起床，但精神狀态很差，整個人都恹恹的，連早餐都沒吃幾口。

她沒胃口，岳川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也有點食不下咽，于是這天的早餐難得的氣氛壓抑又沉默，以至于本來餓了好幾天的小狐貍都沒好意思多吃。

早餐結束之後小狐貍主動向季淺辭行，季淺問她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小狐貍想了想，說：“我還是想回去看看，說不定他已經改變主意了呢？”

季淺：“那要是他還是沒有改變主意，你接下來要去哪裏？”

“那我就回鳳凰山吧，說到底，那裏才是我真正的家。”

這一刻季淺竟然還有點羨慕小狐貍，畢竟小狐貍就算離開了那個少年，還是有其他容身之所。不像她，如果離開岳川，天大地大，竟然無處可去。

小狐貍離開之前，問季淺：“那個人知道你的身份嗎？”

季淺知道她問的是岳川，遂搖了搖頭：“不知道。”

小狐貍：“那你打算告訴他嗎？”

季淺之前是想着一定要告訴岳川真相的，但昨晚聽了小狐貍的話，她突然又開始遲疑了，所以最終也只是模棱兩可的說了句：“等以後再看吧！”

小狐貍眼裏藏着擔憂，但嘴上卻安慰季淺道：“我覺得那個人對你還不錯，說不定他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一定會趕你走。退一萬步來說，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他實在要趕你離開，那你就去鳳凰山上找我，我們兩個一起生活，也算是有個伴。”

季淺笑着點了點頭：“好。”

季淺把之前自己買彩票中的現金全給了小狐貍，還讓家裏的阿姨給小狐貍準備了一大袋吃的，然後才依依不舍的把小狐貍給送了出去。

小狐貍離開之後，季淺也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坐在院子的秋千架上吹風。

這個院子夏天還挺美的，但可惜現在是冬天，院子裏的樹都是光禿禿的，花也沒剩幾朵了，北風一吹，讓人感覺分外凄涼。

岳川在房間的陽臺上看到季淺一個人縮在秋千架上吹冷風，想也沒想便抱着毛毯下來了。走近了也不說話，只是劈頭蓋臉的拿毛毯把秋千架上的季淺一圈一圈裹起來，像裹蟬蛹一樣。

季淺被裹得只露出一雙眼睛，于是就那麽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仰頭看着岳川。

岳川被她這副依戀的眼神看得有點受不住，下意識地擡手去撥她小扇子一樣的眼睫毛，嘴上卻嫌棄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啊？”

季淺：“見過，但沒見過這麽帥的。”

岳川被她這句馬屁拍得通體舒暢，明明一開始想的是送完毛毯就回房間的，現在直接順勢就在季淺旁邊坐了下來：“你怎麽了？從早上起來就感覺怪怪的。”

季淺想了想，說：“我昨晚做了個噩夢，到現在還有點害怕。”

“夢見什麽了？”

“我夢見你把我從家裏趕出去了。”

岳川：“……好端端的我為什麽要把你趕出去？肯定是你在夢裏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

季淺：“所以我要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就會把我趕出去是嗎？”

岳川想了想，故意逗她：“那要看看你具體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要是很小的事情嘛，我這麽大度這麽帥的人，自然不會跟你計較；如果是很大的事情……”

季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心裏還頗有點緊張。

結果岳川說：“那當然要把你關起來啊！”

季淺：“……關起來？然後呢？”

岳川：“然後就讓你刮彩票啊，從早刮到晚！先中它幾個億再說。”

季淺：“……”這還是人嗎？簡直是魔鬼！

不知道是不是跟岳川聊了一通的緣故，季淺竟然奇跡般的發現自己被治愈了。

——不就是瞞了岳川個身份嘛，有什麽大不了的，萬一真的被岳川發現了岳川要趕她出去，那她大不了就去買彩票。反正所有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對她來說都不是問題。

這麽一想，季淺瞬間滿血複活：“我記得昨天寧檬說過今天是聖誕節啊，聖誕節是不是得裝飾聖誕樹，還要吃火雞。”

岳川扯了扯嘴角：“火雞你就別想了，烤雞你倒是還可以去跟阿姨說一聲。”

季淺聞言立刻往屋子裏跑，邊跑邊喊：“阿姨，晚上我想吃烤雞。”

阿姨寵季淺就跟寵自己孩子似的，一聽說季淺要吃烤雞，立刻就叫上司機張羅着要出去買雞。

趁着阿姨準備食材，季淺又嚷嚷着要自己去院子裏砍樹。

管家鐘伯一臉為難地看向跟在季淺身後的岳川：“少爺您看這……”

其實鐘伯的意思是希望岳川幫忙勸一勸，畢竟這年頭誰家裝飾聖誕樹不是用的假樹，哪有直接用真樹的，結果岳川看着季淺，不滿的說道：“你還想自己去砍樹？你怎麽不直接上天呢？讓鐘伯去給你砍，他以前當過伐木工人的。”

被迫營業的鐘伯真的很想問岳川一句，這是誰去砍樹的問題嗎？這明明是應不應該砍樹的問題吧？

不過看岳川少爺這意思，只要是季淺小姐想做的，那就是應該做的。

原則可以說是非常簡單粗暴了。

所以鐘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而是乖乖地表示：“知道了，我現在馬上就去。”

鐘伯最後給季淺挑了棵小松樹，半人多高，形狀酷似三角形，很适合作為聖誕樹。季淺果然很高興，但她也沒裝扮過聖誕樹，所以對着眼前這棵聖誕樹完全是一籌莫展。

鐘伯正準備撸起袖子下場幫忙，就聽到季淺笑眯眯地說道：“鐘伯您先去忙吧。”

鐘伯順着季淺的視線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岳川，立刻反應極快地退了下去。

等鐘伯離開之後，季淺才走到岳川身邊，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肩膀：“我不會裝，你來幫我吧！”

岳川抖了抖肩膀把她的手指頭抖開，頭也不回的說道：“你看我像是會裝飾聖誕樹的人嗎？”

季淺：“你沒給女孩子裝過嗎？”

岳川冷哼：“當然沒有，哪個女孩子值得我費這種心思啊！”

季淺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呀！”

岳川背影僵了僵，嘴硬道：“我真不會。”

季淺：“岳川哥哥你最好啦！岳川哥哥你超棒的！岳川哥哥你無所不能……”

岳川紅着耳朵站起來：“行了我會了。”

等岳川蹲在聖誕樹前面研究聖誕樹的裝飾方法時，季淺淺笑盈盈的看着他的背影狐疑的想：明明她的岳川哥哥脾氣這麽軟萌，到底為什麽那麽多人怕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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