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明月臺

元禮是一只出生在滿月夜的小狼,那一年舉族歡慶。族裏衆狼對着滿月歡嚎了整整一夜。

首輔夜觀天象,捋了捋長到膝蓋的胡子說:“此子命格不凡……”

後面的話元禮不記得了,他就小時候聽母親說過一次,只記得這麽一句“最為重要”的話。

狼族的煙火更為璀璨,滿月下的篝火歌舞會響徹一整夜。

而現在,房外的煙火爆竹聲已經稀稀拉拉,臨近深夜,即将消散殆盡了。

這裏也沒人記得他的生辰,不由悲從中來,他又想到了家鄉的老父老母,兩個大齡單身兄長,當他們知道了家中最有希望最年輕有為的孩子被困湯谷秘境的時候,不知是什麽樣的心情。

是不是已經擔心壞了?

元禮越想越是着急,閻淵還在他背上傷口周圍輕輕擦洗。

“忍着點。”閻淵突然道。

元禮還沒反應過來,背上突然傳來的劇痛讓他差點咬了舌頭。

“嗷——”他慘叫出聲,被天邊最後一朵煙火炸開的聲音覆蓋。

閻淵立馬住了手,在他的背上輕輕吹了口氣:“撒上藥傷口才能快速結痂,馬上就能好了,你……”他的呼出的氣息碰上冰冷的空氣,有些涼絲絲的,刺激地元禮的背毛茸茸地癢。

“別叨叨了……快點吧……早死早超生!”元禮喘着大氣,聲音氣若游絲,剛打了個抖,“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情意剛冒了個頭就被殘忍澆滅。

閻淵手靈巧地很,只一會兒将藥粉灑勻覆蓋好,他的語氣也輕松了不少:“已經好了,肚皮挺起來,給你纏上繃帶。”

元禮聽話地一吸氣,腰腹與床鋪之間隔開了一個拳頭的高度。

淡黃藥粉遮擋了裸露的血肉,雪白的繃帶輕柔地覆蓋在藥粉之上,閻淵托起元禮腰,将繃帶纏繞上那瓷白的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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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裸的肌膚毫無瑕疵,如最上好純淨的白瓷盞,僅在鎖骨之下點綴着兩點櫻粉小點。

打上結,在小狼放松地垂下腰準備趴回去的時候,男人又壞心眼地擰了一下他胸前的一顆紅點點。

“嗷——”元禮尖叫一聲,嗓音變了調,立刻扭頭兇狠地瞪着眼前一臉壞笑的男人:“你這是在作死!”他艱難地一撲,就要上去咬閻淵。

閻淵順手一接,将元禮挂在了臂彎上。他俯下.身,用鼻尖輕輕地蹭小狼崽的後腦勺,嘴角挂着笑意:“你在想什麽?怎麽愁眉苦臉的。”

張牙舞爪的小崽子一愣,随即明白了他問的是上藥之前的事,不由嘆了口氣:“我想家了,雖然我們在虞淵只感覺短短過了一日,但據你剛才所說,這一晃眼都已經到了元宵節了,大半年沒有我們的消息,爹娘肯定已經急壞了。”

“唉,那道結界門耗去了我全身的靈力,現在一時之間再施展不了第二次,不過不用着急,等我恢複了,第一時間帶你回去,同時拜訪岳父岳母。”

原本還一臉失落的元禮耳朵瞬間豎起來,瞪着眼睛:“你說清楚,什麽岳父岳母?!”

“當然是狼尊和——”

“住口!你你你……不要臉!”

“是你自己說的,親了就是要成親的,我們都親了兩次了,難不成你想賴賬?”

元禮漲紅了臉,磕磕巴巴地道:“才……才不是,只不過你……你都親回來了——對沒錯,你都親回來了,咱們就各不相欠了。”

“你做夢!”男人擡高了聲音,表情扭曲了一瞬,眼中紅光閃過,又馬上恢複了平常,他低下頭在元禮耳邊喃喃道:“不可能了,我給過你機會,你不走,現在再也走不了了。”

“你放屁!”元禮挂在他的臂彎臉朝下,沒有看見他的表情變化。只是被氣的沒忍住爆了句髒話:“你什麽時候給我機會了?”

閻淵悶悶地笑起來:“呵呵,我也不記得了,因該是有吧,不過你肯定是走不了了。”

“哼,你這種男人要來也是沒有什麽用的,反正都已經過完年了,我也就不留你了。”

“嗯?”男人挑眉,空着的手又扯了他另一邊的小紅果一下,立刻收獲了一只蜷成蝦米的狼崽。

“嗚QAQ”他幾乎要落下幾滴男兒淚來,氣的閉上嘴不理他了。

“我怎麽沒有用了,嗯?”

元禮打定主意不說話,結果立馬感受到一只蠢蠢欲動的手在自己肚皮往上徘徊。

“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惡鬼!今天是我的生辰!生辰!我剛剛都告訴過你一次了,結果就收到這樣的待遇?!你怎麽還不滾!”他崩潰地咆哮出聲,要是現在還是只小狼,渾身的毛毛早就炸起來了。

他恨不得跳起來打折這個老鬼的爪子,結果剛有點起勢,背上的傷就扯地一陣痛,“嘶”一聲。

閻淵忙把他按回去,輕聲誘哄:“那你想要什麽?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摘下來。”

元禮斜着眼睛看他,不屑道:“我不要星星,我要月亮,你去給我摘下來吧。”

“你說真的?想要月亮?”

“沒錯,我就喜歡月亮。”受傷的小狼崽堅強地昂着頭,一副高傲的模樣。

閻淵道:“那我要是把月亮送給你了,你嫁不嫁給我?”

“且不說你吹牛不用打草稿的事,嫁給你是不可能的,娶你我還可以考慮一下。但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時候爹娘要是不同意也不成。”

“岳父岳母那裏不用擔心,我自會上門提親——”

元禮射去一枚眼刀:“注意你的言辭。”

“好好,你要記住自己的話——那我現在就把月亮送給你。”閻淵寵溺地說。

元禮一臉懷疑地扭頭看着他。

這老鬼在說什麽?摘月亮給自己,摘哪界的月亮?不會是人間界的吧,要是人界的月亮沒了,會不會引起人族的恐慌……不,不對,這只鬼剛剛還在說自己靈力消耗殆盡,開個回家的結界的力氣都沒了,摘什麽月亮,真當自己是天狗了啊,嘴巴一張就把月亮給私吞了。

“好好說話別吹牛,也不怕夜風太大閃了舌頭……”元禮嘲諷地看着他從介子戒中取出了……

一方硯臺?

這是什麽鬼?

小狼崽的眉毛一高一低,糾結地看着閻淵。完了完了,他肯定是被雷電劈壞了腦子,這種東西能跟月亮有什麽關系?

閻淵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動作輕柔地将他放回被褥上,在他複雜的的視線下走到桌邊将硯臺放下。

閻淵道:“它叫明月臺。”

“并不是名字裏有‘明月’兩個字就是月亮了,這你總知道的吧?”

閻淵笑笑沒說話。

那是一方青玉雕刻而成的硯臺,做成了青山湖泊模樣,連綿的矮山峰圍繞着中間的一片湖泊,那是硯臺的中心,磨墨的地方。

閻淵取來方才沒有用完的靈泉水,倒入一點,又從介子戒中取出一方上好的紫金墨,在硯臺中心研磨起來。

男人的手指纖長而骨節分明,雕着盤龍紋路的墨襯地他的手白的反光,他垂眸凝視着手下的動作,這一幕其實十分賞心悅目。

元禮瞪大了眼睛看他幹什麽鬼。

随着紫金墨在水中漸漸化開,硯臺上湖泊位置被黑色的墨汁浸透覆蓋,青玉硯臺的正中閃開一點光輝。慢慢地,那點光輝上升,元禮認真地盯着,那竟然是一輪正緩緩升起的明月?

圓圓的,像個球一樣的淺黃色月亮散發着溫潤柔和的光輝自漆黑一片的湖泊裏爬起,緩緩地升起,越過了連綿的山峰,最後停留在半空之中。

真的是月亮!

會發光,完整的,圓圓的球一樣的月亮!

一雙桃花眼睜得滾圓,元禮半個身子探出床沿,恨不得就這麽滾下去滾到桌邊捧着那個硯臺仔仔細細地研究一番。

“你你你!月亮!”他激動地道。

閻淵放下紫金墨,自己地擦幹淨自己的手,上去将他抱住,吻了吻他的發頂輕笑:“怎麽樣,喜歡嗎?”

“喜歡!快拿過來我看看!”

“小寶,生辰快樂。”他一把托住元禮的屁股,将元禮豎着抱了起來。

赤.裸的肌膚乍一接觸到冰冷的空氣,凍地元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忙緊緊地抱住了閻淵的頭,把有些柔軟的肚皮整個兒貼在了男人的臉上。

閻淵只覺得眼前一黑,腦袋上纏上了一只“八爪魚”,他好笑道:“快放開我,要看不見路了。”

“好……好冷……”狼牙在“咯咯”打架。

閻淵嘆了一口氣:“算了,你趴好,我給你端過來。”

盛着淺淺一層墨水的明月臺被端到床邊放好,元禮忙伸出手去夠那顆“月亮”。手指從月亮上穿過,他卻沒有絲毫失落,反而興致勃勃地夠來夠去。

“真像,真好看,”他滿足地嘆息:“對了,它會變色嗎?我是說這是人間月亮的顏色,那地界的月亮呢?妖界的呢?”

“只要你研墨的時候想着它是什麽哪界的月亮的它就會是什麽顏色。”

“哇!太好了,閻淵,”元禮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桃花眼彎成了一眉下弦月:“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最滿意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仗着半瓶冰啤下肚,本紅伸出了命運的手手,揪咪咪。

元禮從容的亮出白森森的狼牙:我一口就能咬掉你的腦袋。

于是,我把這個福利交給了圓圓大人,抱緊狗頭逃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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