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消息

顧绮羅之所以如此高調賣好,也是擔心呂夫人對這門婚事從中作梗,如此收了下人們的心,給呂夫人增加一些壓力,也許她巴不能打發自己早日出閣,那就萬事大吉。可如今聽顧蘭绡所說,她心裏也嘆了口氣,暗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因為這門婚事的反轉,我對那個惡毒女人已經可以說是忍讓了,她千萬別自己作死,害了自己也要來害我。

“對了,姐姐如今手裏大方,這顯然又不是太太給的錢,如今下人們都說,老太太有不少私房錢,都填了給姐姐。若這事兒是真的,姐姐還須當心些,我最知道太太,面上事事大方,心裏卻锱铢必較,若是知道老太太有這個體己,她怕是心裏要讓貓抓了。”

顧蘭绡這番話,一是小心打探一下周太夫人是不是真有私房錢;二來也婉轉提醒一下顧绮羅,不要太張揚,這種錢自己存着便好,不然會給老太太帶去麻煩。

顧绮羅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全點破,只是笑着道:“多謝妹妹提醒,不過這錢并不是祖母給的,祖母和我在鄉下,這些年我們孤老寡女,能有什麽進項?日常生活還是靠自家屋前屋後的菜園子雞鴨以及爹爹寄來的錢支撐着,祖母哪有私房錢?實不相瞞,我這錢是江北害怕我在家裏艱難,所以才悄悄給我花用的。只是這事兒我只告訴你一個,別人都不知道,她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爹爹還活着呢,我不信太太就再貪財,還敢膽大妄為怎的?”

這話別人的确都不知道。之所以故意告訴顧蘭绡,自然是讓她明白自己身後的籌碼。果然,這二姑娘目光一下子亮了,看看前後無人,便抿嘴兒悄聲笑道:“姐夫竟然替姐姐想到這個地步,啧啧啧,真是讓人羨慕死了。偏偏你不讓說。不然若是讓三妹妹和她那些閨中好友知道,豈不氣得吐血?”

顧绮羅也笑道:“二妹妹好不厚道,都是姐妹。得了便宜就好,何必非往人心上戳刀子呢?”

顧蘭绡斜睨了她一眼,悠悠道:“姐姐還說我不厚道,給太太請安時。故意謝太太給安排這門親事的不知是誰。我們姨娘回去後整整笑了兩天,說太太當時那臉色如同開染料鋪子也似。回屋肯定要砸枕頭出氣的。”

姐妹倆正說笑,忽聽門外杏花的聲音道:“姑娘,春雨的哥哥過來了,說是過年間跑了一趟外地。帶回了些土特産,奴婢已經打發春雨過去拿了,姑娘若是有事兒。便叫奴婢好了。”

顧绮羅心中一動,連忙站起身高聲道:“你等等。她哥哥在外奔波勞苦,也不容易,還想着帶些土特産送進來,你去給他送些銀錢,總不能讓那麽個老實人吃虧。”

顧蘭绡便起身笑道:“姐姐對一個下人也是這樣設想周全,當真難得,難怪咱們府裏的下人都喜歡敬佩你呢。罷了,既如此你先忙着,我先告辭了。”

“好,我就不送妹妹了,改日有空再過來。等下土特産裏若是有好的,我打發人給你和姨娘送去點兒嘗嘗。”

顧绮羅笑着把顧蘭绡送到門口,見她去了,這才回身對杏花道:“你去拿二十兩銀子送給春雨哥哥……”

不等說完,就聽杏花倒吸一口涼氣,悄聲道:“姑娘瘋了?何嘗需要這麽多銀子……”不等說完,就被顧绮羅瞪了一眼,聽她咬牙道:“你就想着二十兩銀子多,不想着人家風裏雪裏替你跑那麽老遠一趟打探消息,更何況咱們外面無人,這春雨哥哥又聰明重情義,竟是上天送給咱們的好幫手,二十兩銀子算什麽?快去吧。”

杏花想想這也有道理,只好去抽屜裏撿了幾塊比較大的碎銀子,用手掂量着差不多有二十兩,卻見顧绮羅又拿了一貫錢添上,她這才包了一個小包袱,匆匆出門而去。

顧绮羅在屋中坐下來喝茶,心中好笑自己怎麽竟然微微有些緊張?在現代時那些重大談判之前,自己也沒有過這樣情緒,還是說,真的是關心則亂?因為一顆心系在蕭江北身上,唯恐這婚事打麻煩,所以一向強大的定力竟然都不能保持了。

“你說你沒事兒長那麽帥幹什麽?帥也就罷了,還非得混到這麽炙手可熱的地步,連皇帝如今都三不五時的召見,這下好,招了多少蜂引了多少蝶?還得讓我為這事兒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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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屋裏自言自語抱怨着,過不多長時間,就聽門外腳步聲響,知道是杏花春雨回來了,于是忙直了直腰,見兩人進門,便微笑着問春雨道:“見到你哥哥了?他走了這一趟,如何?你有沒有替我謝他的辛苦?”

春雨呆了一下,暗道哥哥拿錢辦事,有什麽可謝的?但旋即想起自家姑娘便是這個性子,也就釋然了,因急忙道:“姑娘還有心思問這個呢,我哥哥說,那舅老爺去臨川,和一戶姓原的人家談了好幾天,因為那原家只有一個寡母兩個兒子,沒人可打探消息,我哥哥又怕貿然問那母子三人會惹起他們懷疑,偏偏他們說事兒又只在自家,也不去酒樓飯館,因在那裏等了幾天,竟無從打探下手,只能從鄰居們那裏打聽了原家的一些消息,便急匆匆趕回來報信了。”

“姓原的人家?”顧绮羅皺皺眉頭,喃喃道:“我并不認識這樣的一家人,祖母也從未提起過,唔,這應該和咱們并沒有關系吧?”

“阿彌陀佛,若是沒關系最好,若是有關系,姑娘想想,那舅老爺大過年跑這麽一趟,肯定圖謀不小,姑娘得早作準備。”

顧绮羅點點頭,一面問道:“那你哥哥打聽了那原家是什麽情況?”

春雨道:“我哥哥打聽的消息不算多,只說她們家母親還算是個知曉詩書的,只是兩個兒子不太争氣,那個大爺倒還好,做了秀才,但我哥哥說看那人樣子,定是陰險深沉的,不好相與,且整日裏也是大手大腳的,一點兒不知幫襯家裏;那個二爺就更不堪了,整日裏偷雞摸狗眠花宿柳,雖不是無惡不作,但鄰居們都厭憎的很,反正這一家子不是什麽好的。”

杏花神情便鄭重起來,卻聽顧绮羅也慢慢道:“這樣一家人,明顯不是做生意的,舅老爺和他們怎麽可能有生意往來?照這麽說,這還真是沖我來的?只是好奇怪,那麽一家人能和我有什麽關系?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春雨道:“對了,我哥哥還打聽到一個事情,有個在那裏住了幾十年的老頭兒告訴他,說這一家是後搬過去的,聽說原先是住在杭州……”

不等說完,就見顧绮羅猛然站了起來,沉聲道:“從杭州搬過去的?那必定是和我有關系了,只是到底有什麽關系呢?”

她在這裏踱着步子,忽聽杏花道:“是了,姑娘記不記得?上一次和太太姑娘們一起去老太太那裏時,老太太因為高興,曾經說過姑娘小時候訂過一門娃娃親,莫非……就是這一家?”

那不過是周太夫人随口一說,不是杏花今日提起,顧绮羅都忘了,此時想起這事兒,不由愣了一會兒,然後方慢慢點頭道:“看來就該是這一家了,只是我倒不知太太找他們做什麽?那個和我訂娃娃親的男孩兒五歲上就溺死了,太太莫不是氣瘋了,要把我許給那死鬼結冥親?”

杏花冷笑道:“太太若敢這麽做,可就是想死了,老爺斷斷不可能容忍的。就是那一家,莫說他們現在無權無勢的,就算是有權勢,也不敢逼着姑娘結冥親啊,不然傳出去,一人一口唾沫也夠淹死他們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們究竟要怎樣做呢?”顧绮羅皺着眉頭,卻聽春雨道:“姑娘,這會兒不是猜測的時候,叫奴婢說,既然有這樣事,不如趕緊想辦法告訴二公子一聲,他能自在出門,又有勇有謀,此事不如交給他去解決。”

顧绮羅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怎麽能事事依靠他呢?倒顯得我十分無用。不用着忙,太太既然劃下道兒來,我便接着,我倒要看看,她要如何利用一個死人做文章。”

“姑娘,這會兒您和二公子比什麽呢?女人便是要依靠男人的啊,二公子會理解您的苦衷,何況如今您在這府裏根基還淺呢,和太太鬥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兒,若是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那個地步,連二公子也無力回天了怎麽辦?”

杏花也急了,她到底還是古代的女孩子,怎也不可能理解顧绮羅把自己和蕭江北放在同等位置,只想互相尊重扶持,卻不願一味依靠的心思,她更不知道自家姑娘在此前十幾年間過得便是謀劃籌算的日子,所以對于呂夫人的手段并不是很擔心,雖然她并不想讓這樁婚事出一點兒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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