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 14

即便面前的少年比自己小上七、八歲，即便面前的少年和自己在不久前還相處得不錯，即便自己早已得到了奧莉薇亞的首肯而且面前的少年不能影響她的決定，但是站在書房中央的卡爾還是忍不住感到緊張，他甚至還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正在冒汗。

是該慶幸上一任坎貝爾伯爵已經過世了，還是該慶幸出馬的是奧莉薇亞的兄長而非她的姨夫……就在卡爾不動聲色地暗暗腹诽時，坐在他面前的埃德加總算開口了：「請坐，霍克利先生。」

「謝謝。」在他的示意下，卡爾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與他面對着面。

因為緊張的關系，卡爾的坐姿十分拘謹，背也挺得筆直。相較之下，埃德加的坐姿就顯得有些随意，他的雙手手肘甚至放到了書桌上，相交的十指輕輕碰着下巴處。

不知道是在思索還是在打量，埃德加只是直直看着卡爾不說話，一直到卡爾的身體因為僵直的坐姿而開始産生酸痛、準備說些什麽來打破沉默時，他才緩緩開口說道：「我知道奧莉薇亞已經跟你談好了，所以我并不打算再多些什麽，但是我想要修改一下她所提出的條件。」

聽見他這麽說，卡爾感到有些意外，畢竟他還以為當初奧莉薇亞選擇自己跟他談條件而非委托埃德加就是表示她并不想讓埃德加知道，但是他還是很快就回過神來，并且将背打得更直了一些，「好的。」

「奧莉薇亞…她是我最親愛的妹妹，」在說話的同時埃德加調整了自己的坐姿，他向後靠到了椅背上，手也從書桌移到自己的腿上，顯露出了一股屬于上位者的氣勢，「從她出生之後，我的父母就極盡可能給她最好的，當然，她也值得一切最好的，所以，如果哪天你不再愛她了，請把她送還給我。」

「我……」

卡爾打算開口說些什麽來表示自己将愛着奧莉薇亞一輩子的決心，但是埃德加卻不給他機會，提高音量壓過他的聲音繼續說道：「不論你多麽小心，只要你婚後在外頭養着情人，就一定會有流言蜚語出現，像是一個伯爵小姐輸給一個出身不入流的情婦……我們的奧莉薇亞是最好的，所以我絕對不允許這樣诋毀她的流言有機會存在。我們不會要求霍克利家的任何一分財産，只要你不再愛她了，或者是你在愛着她的同時仍抵不過外頭的誘惑、打算養個情婦調劑，那就請你馬上簽下離婚協議、送她回英國。」

對上他認真嚴肅的眼神，卡爾不知道該怎麽出言反駁，只是未來的事他确實無法保證，而且這個條件對他來說并沒有任何不利之處，所以最終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神，「我們可以簽一份合約，坎貝爾伯爵，只要你能因此放心将奧莉薇亞交給我。」

「很高興我們達成共識了，霍克利先生。」

沒有去理會他現在的複雜心情，埃德加又重新将手肘放到書桌上，并且喚來守在書房外的女傭替他們送上茶和點心，然後在喝了一口紅茶後再度開口說道：「對了，我和我的姨母希望你們的訂婚儀式能在倫敦舉行，這應該沒問題吧，霍克利先生？」

聽到訂婚的事情，卡爾只能将剛才的談話暫時抛到腦後，強打起精神來回答道：「是的，沒問題。」

雖然替自家父親及一些重要的親友、生意夥伴安排飯店與船票是件麻煩的事情，但是坎貝爾家與許多英國有權有錢的人都有往來，到時候那些人也會前來參加訂婚宴，所以對他來說也是個建立人脈的好機會。

「那麽你希望訂婚儀式在什麽時候舉行呢？」埃德加一邊詢問一邊翻閱着手邊的記事本，「十月的時候不行，我那一整個月必須到英國各地巡視坎貝爾家的産業。」

卡爾自然想早點讓奧莉薇亞成為自己正式的未婚妻，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是那麽急切：「十一月呢？雖然那時候天氣有些冷，但三個月的時間應該足夠我們做好準備了。或者是十二月初？」

Advertisement

「好的，我會讓奧莉薇亞和姨母在十一月到十二月初中挑個日子，不過如果她們不喜歡在聖誕節前夕忙碌聖誕舞會及新年以外的事情的話，也請你做好可能會延到一月或二月的心理準備，霍克利先生。」說到這裏，埃德加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霍克利先生，你對現在的皇室成員們及他們的頭銜熟悉嗎？」

這個突然的問題讓卡爾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解地回答道：「主要的皇室成員我都知道，但在去年國王愛德華五世登基後皇室成員的頭銜都有變動，我并不是全部都清楚。」

「那你最好趁接下來這幾個月的時間弄清楚，如果你有疑問，你可以詢問奧莉薇亞。還有你打算邀請的賓客，務必讓他們清楚觐見皇室成員時的禮節。喔，對了，等你确定了你準備邀請的賓客名單後請盡速交給我或者是奧莉薇亞，皇室的總管會希望能夠提前過目。」

聽見埃德加這麽說，卡爾花了過了快一分鐘才反應過來埃德加的意思，巨大的喜悅及緊張瞬間充斥着他的內心，他用着有些急促的聲音詢問道：「你的意思是皇室的成員也會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

他的那個“我們的”的用字令一直努力讓自己不對他惡聲惡氣的埃德加忍不住跳了跳眉毛，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壓下怒氣後，埃德加才拿起筆來在記事本上寫些關于訂婚宴的相關事項，一邊寫一邊用着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道：「法夫的莫德公主殿下是奧莉薇亞在皇家女子學院的同學，亞歷山德拉公主殿下雖然和奧莉薇亞不同年級，但是她們在學校的關系也不錯。如果法夫的兩位公主殿下都出席的話，相信長公主殿下也會一同出席的。」

「長公主殿下和兩位公主嗎？」想起了先前在歌劇院裏奧莉薇亞和長公主她們相處的情況，卡爾理解地點了點頭，「是的，我曾經在歌劇院裏看過奧莉薇亞和她們說話，她們看起來關系很好。」

「不僅如此，約克的瑪麗公主和奧莉薇亞也是好朋友，所以瑪麗公主也一定會出席……」在這個時候想到什麽的埃德加忽然擡起手來扶額，「不對，每次奧莉薇亞進宮時亨利王子和喬治王子也很喜歡讓她陪着他們一起，所以兩位王子殿下也可能會出席。而如果喬治王子出席的話，他可能也會想帶着約翰王子一起，這樣一來皇後也可能會一同前來，必須替皇後和約翰王子準備一間專屬的休息間才行……」

每聽到他提到一位皇室成員，卡爾的嘴就微微張大一分，而在聽見皇後也有可能出席自己的訂婚宴時，他甚至驚訝到無法言語，一直到埃德加自言自語地說着要讓奧莉薇亞盡快到皇宮裏詢問時他這才回過神來，并且用着試探的語氣詢問道：「奧莉薇亞跟長公主一家以外的皇室成員關系也很好？」

「當然，再怎麽說我們也是四代表親，我跟奧莉薇亞分別是排名第二十五和第二十六位的王位繼承人。」看見他又再度愣住的表情，埃德加感到有些困惑，「在和我們正式簽約合作之前霍克利先生應該有讓人調查有關我和奧莉薇亞的資料吧，報告上難道沒有将這些事情寫上去嗎？」

猶豫了一下後，感到汗顏的卡爾還是老實說道：「之前為了博得你們的好感，所以派人去調查的時候特別着重在坎貝爾家的産業以及你們的喜好……」

皺着眉看着他好一會後，埃德加這才開口說道：「關于先前的談話我會在這個星期找時間告訴奧莉薇亞和我們的姨母，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奧莉薇亞應該會陪你到門口，所以我就不出去了，還請霍克利先生你見諒。」

說完之後他便馬上喚來守在門口的管家、吩咐管家帶卡爾去找奧莉薇亞，而幾乎是在卡爾從椅子上起身的同一時間，他便拿過先前放在一旁的文件開始處理。

看見他忙着工作的樣子，本來還想問他一些事的卡爾只能閉上嘴，跟着管家一起離開書房去找奧莉薇亞。

在他踏出書房、書房的門再度關上時，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一場書房談話是他是否能求婚成功的最後考核，但他剛才竟然還想繼續留在書房裏将話題繼續，這讓他忍不住感到懊惱，只不過很快那股懊惱便化成了求婚成功的喜悅。

一到了二樓偏廳，他顧不得管家還站在門口沒有離開，也顧不得奧莉薇亞的手上拿著書還沒來得及放下，就直接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一邊執起她的手一邊蹲下，然後将她手舉到自己的唇邊深深印上了一個吻。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奧莉薇亞給吓到了，但是她還記得剛才他因為自己一句沒說完的話而誤會的事情，所以她壓下了想要将手抽回來的反射動作，只是低着頭對他露出一個微笑，「和埃德加的談話順利嗎，霍克利先生？」

「是的，所以妳該對我換個稱呼了，奧莉薇亞，」在說話的同時卡爾又忍不住往她的手背吻了吻，「沒有一個未婚妻是用姓氏來稱呼自己的未婚夫的。」

「卡爾……」雖然不是第一次直接喚他的名字，奧莉薇亞還是忍不住雙耳發熱，随後便不自然地轉移了話題，「我想埃德加應該沒有留你下來用晚餐吧，那麽我這就送你出門，然後去看看能不能幫埃德加分擔一點工作。」

見她在收回手後便從椅子上站起來，卡爾也只能跟着站起身，只不過在站起來的同時他還順手拿過先前放在桌上的天鵝絨盒子，然後打開了盒子取出了較小的戒指、在她的注視下執起她的左手替她戴到無名指上。

看到戒指的大小剛剛好，卡爾對于自己先前的猜測判斷十分滿意，随後他又将比較大的那枚戒指放到奧莉薇亞的手心裏。

對着他期待的眼神，感到十分難為情的奧莉薇亞只能硬着頭皮替他戴上，并且在他想要反手握住她的手前靈活地避過他的手、改為将手放到他的手臂上，「走吧，讓埃德加一個人忙着工作會讓我有罪惡感的。」

「如妳所願。」

卡爾順着她的意彎起了手臂、讓她比較好搭着，另一只手則是緊握着她放在手臂上的手，然後跟着她一起往一樓走。

當兩人站在大門門口等待賴福傑将開過來接卡爾的時候，卡爾突然想起了先前與埃德加的談話，所以便開口詢問道：「妳哥哥…坎貝爾伯爵，他說要更改妳先前提出的條件，這件事妳知道嗎？」

奧莉薇亞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

「所以…妳對他修改的內容并不反對？」

「我并沒有異議。」

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事實上那些修改也是奧莉薇亞自己提出的。

在卡爾離開英國的期間，她又抽空将自己對卡爾說的話細想了一遍，結果發現她在提出那些條件時設想的并不周到。

上流社會裏總有着許多黑暗醜陋的事，她雖然沒見識過多少，但卻從各個管道聽過許多，所以她也知道一個男人在不愛一個女人之後可以變得多殘忍，像是有個子爵為了擺脫一個交往許久的落魄貴族小姐改為去娶一個有錢的商人之女，他便花錢找了幾個街頭混混去糾纏傷害那個貴族小姐，害得那個失去清白和名聲的小姐只能選擇自殺……

同樣的事情也可能發生在卡爾和她的身上，更遑論卡爾還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當他不再愛她時，他會做出什麽來維護霍克利家的財産、他會做出什麽來讓她給他那時候所愛的人及他的孩子騰位子，身為推理小說愛好者的她就可以想出好幾種手法。

為了那時候遠在美國、沒有親愛的兄長及姨母一家能夠求助的她的安全，她覺得還是修改一下條件會比較好，只是這樣的原因并不能就這麽直白地告訴卡爾，所以她只能改為讓埃德加替她提出。

看見她自然的笑容，卡爾便以為修改條件是埃德加一個人的想法，所以他只能将郁悶暫放到一旁，然後握着她的雙手認真地詢問道：「可以也讓我對妳提出一個條件嗎，奧莉薇亞？不用加入合約裏，只當作是妳和我之間的約定。」

聽見他這麽說，奧莉薇亞奇怪地皺起了眉，「你相信一個沒有法律保障的約定？」

「因為這并不是法律可以判定的，」在這時卡爾稍稍加重了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可以請妳試着對我敞開妳的心、像我愛着妳一樣愛我嗎？」

他的要求讓奧莉薇亞愣住了，因為剛才她的腦袋裏閃過許多他可能提出的條件，但卻沒有想過他想的會是這個，過了好一會，她才模拟兩可地回答道：「我會試試看的，卡爾……」

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卡爾很清楚這句話并不能代表什麽，但得到她願意嘗試的承諾已經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了，所以他忍不住放開她的手改為将她擁入懷中，并且在側過頭親吻她的頭發時用着勢在必得的語氣輕聲說道：「記住妳的承諾，奧莉薇亞，而我也會努力讓妳愛上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打開後臺準備更文，但卻被一長串的系統短信通知給吓到了

這是要改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