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丁芒夏這邊心情忐忑地等待着回應,另一邊,Z城的市中心某公寓裏,何熹年端着酒杯,閑閑地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

“诶,那女的剛剛又發微博了,又是澄清又是道歉的,你要不要回應啊?”經紀人秦柯坐在沙發上沖他問。

何熹年轉過身,招招手:“拿來我看看。”

秦柯走過去将手機遞給他,“你別說,文字功底還挺好的,寫得可謂是誠懇得很,都快趕上公關了。一點兒也沒有黑你時候那股瘋魔撒潑的勁兒。”

何熹年滑動着手機屏幕細細将那長微博看完了,眼睛微眯,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你先前說這人真實身份查出來了,是盛世傳媒的新簽的藝人?”

“是啊。”

“叫什麽名字來着?”

秦柯想了想,沒想起來,“手機給我,我看一眼,我這記憶力越來越不行了,才看過沒多久又給忘了。”拿過手機翻着信息還不忘打趣他,“這麽看來你記性也不行啊,我剛不是才跟你說過嗎,名字你又忘了。”

何熹年仰頭喝了口酒,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往沙發走去,“你什麽時間見我記得過什麽陌生人的名字。”

“也對,合作的演員你見上幾回都不一定記得住,但人家戲裏的名字你看一遍劇本就能知道,也是奇葩。”秦柯跟上他,“找到了,叫丁芒夏。”

何熹年将酒杯放下,慵懶地往沙發一靠,咀嚼了一遍這個名字,“丁芒夏?難怪起個網名叫要吃芒果。這女的先前給我發私信,我給她回了。”

秦柯驚訝道:“回了?用大號回的?”

“嗯哼。”

“你不是從來不用大號回私信嗎?”秦柯狐疑道,“說什麽了?”

“跟我道歉呗,讓我海涵她原諒她。”何熹年笑了一聲,“你說這人也是奇怪,把我的底料真的假的翻得透透的,居然還會覺得我是一個脾氣很好很容易原諒搞我的人?”

“這有什麽,肯定是被你的律師函警告震住了呗。那你怎麽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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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可能。”

秦柯了然地點點頭,“那這人你還是要告嗎?一般藝人遇上這種事只要警告之後對方消停了就不追究了,看你這意思,還是打算鬥硬了?”

何熹年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本來是打算告的。但,你前面說有個藝人唱歌比賽的綜藝找我當評委,裏面參賽的名單有這個人?”

“是啊,可你不是不打算參加那個綜藝嗎?”

“是不打算,這種綜藝就是浪費時間,”何熹年嗤道,“一群不是歌手的人也去湊熱鬧比什麽唱歌比賽,有什麽意義?完了還請我這種不懂樂理的人去當評委,就是拿我的人氣去炒作節目。換個什麽演員比賽我還有點兒興趣。”

“可正兒八經的演員比賽也不可能找你當評委啊,你畢竟年紀還太輕了。這種都是要找那種有資歷的前輩。”

“我知道,我就那麽一說。”

何熹年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傾身拿起茶幾上的煙,抽出點燃了一根,吸了兩口,便只把它夾在手中讓它燃着。

秦柯聞着煙味也有點兒忍不住,也點了一根。

何熹年挑了下眉:“你今天已經抽了大半包了。”

“我知道,”秦柯吐出煙霧,“這不是壓力大煙瘾也大嘛。所以你告不告這女的和那個綜藝有什麽關系?”

“就是突然覺得,比起告她讓她賠錢,玩點兒別的更有意思。”何熹年掐掉煙,“而且我已經高強度工作好長一段時間了,做點兒不費腦子的事也好。”

秦柯消化了一下他這話,不太贊同地擰起眉:“你是想去參加那個綜藝?”

“嗯哼。”

“不行。”秦柯立馬反對,“你參加這種綜藝和你的人設不符不說,這綜藝要去的人還有周述安,你還真是想去炒作一下啊?”

何熹年盯着他,懶懶地說:“首先,我從來沒有賣弄什麽人設,我也不需要搞這些玩意兒,所以不存在我要做個什麽事情還管他人設符不符合。其次,周述安去了和我要不要去有什麽沖突?我要去參加個什麽節目還要介意他在不在?我是看不順眼他,但這不意味着我要去刻意躲着他,明白嗎?”

何熹年最後一句話“我”字咬得有些重,秦柯知道這人的少爺脾氣又來了。

無奈地揉揉額頭,解釋道:“我知道你沒想賣什麽人設,但粉絲和觀衆可能一直覺得你就是專注作品的不屑于參加這些無腦綜藝吸金的人,你這樣做的話可能會影響他們對你的固有印象。”

“那不正好,我最讨厭什麽固有印象。”

秦柯:“……”無語凝噎了好一會兒,只好妥協道,“好吧,就算這個理由在你這兒不成立。但你和周述安不和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你倆參加同一個節目,那不就是預約了熱搜嘛,你還嫌熱搜上不夠啊?”

何熹年嗤笑一聲,不以為然:“我去工作,又不是和他打架,哪有那麽多事兒。”

秦柯是拿這個任性的暴脾氣主兒毫無辦法,蒼白地繼續勸道:“還有黑你的那個什麽丁芒夏,她是周述安的粉絲,你确定這種三角關系你們處在一起大庭廣衆之下能保證不會有什麽引人口舌的狀況發生?”

聞言,何熹年神情嚴肅了些,秦柯見狀,以為他終于聽進去了。

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聽他說:“這樣的話,那我更要去會會了。你說會不會是周述安找的人來搞我?”

秦柯兩眼一翻,差點想原地告狀,“這怎麽可能啊,他處在這個位置哪裏能幹這麽傻逼的事兒,周述安那人心機深着呢,就算要搞你也不可能用這麽明顯可能砸自己腳的事兒。”

何熹年臉色恢複如常,松開襯衣紐扣擺擺手,“行吧,那今天就這樣吧,我先去睡了。你記得把那個綜藝給我接下。”

秦柯苦着臉:“不是,咱不接這個行不行啊?咱就去告她嘛,明天我們就去起訴!”

何熹年好笑地看他一眼,起身朝房間裏面走去:“我已經決定了,你明天記得公關一下。 走的時候帶好門,慢走不送。”

秦柯:“……”

次日,丁芒夏睡到中午才起床。一連早起了好幾天開工,難得有機會能睡個懶覺。前世她身體弱,很容易疲倦,睡覺的時間也很多很多,上了大學之後強行減少了一些自己睡眠時間,然後身體也加速壞掉了。

如今的她身體很好,每天八個小時睡眠就能精神很飽滿,但嗜睡是她靈魂深處的習慣,就算不困也潛意識想睡。

醒來照樣對着天花板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這是她來到這裏之後每天都會做的事情。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做自我身份的認可,提醒自己現在是誰,在哪裏,要做什麽事。

啊,對,睡了一覺差點兒忘了她已經被律師函警告了。這可是關系到她生死攸關的大事!

丁芒夏連忙撈過手機打開微博,先是看自己的私信,何熹年還是沒有再給她回過信息。

回到首頁,一條“何熹年回應”的詞條又在醒目的熱搜上。

丁芒夏心裏一緊,連忙點開來看,這一看心裏大松一口氣,是何熹年轉發了她的微博并表示不打算追究了!

這人,書裏不是說他脾氣火爆睚眦必報嗎?而且昨晚他還說不可能原諒他的,今天早上就想通了原諒她了?

依稀記得原書劇情,丁芒夏每次被律師函警告都會求爺爺告奶奶四處找人幫忙十分低三下四地奔走好一番,才能勉強讓何熹年撤回,她可是就還只是書面道了歉,這麽快就解決了?

松口氣的同時心裏有些忐忑,這算不算崩了劇情啊?

那個“長方形”沒有出現,應該不算吧?

不管怎麽樣,一覺醒來解決了一件大事,這也算是很不錯了,原本昨晚都已經做好了要痛哭流涕的準備了。

起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灼熱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又将窗簾給拉上了。

丁芒夏還有個小習慣,她喜歡晴天,也喜歡夏天,但又怕光又怕熱。到了夏天也不愛出去,只想在家拉上窗簾吹空調。

洗漱完收拾好行李,化了一個淡妝戴上墨鏡去退房。那前臺小妹見了她笑得很甜,一邊幫她辦退房手續一邊說:“姐姐長得好漂亮啊,也是演員嗎?演過什麽戲呀,回頭我一定去看。”

丁芒夏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演員,不過現在還是個跑龍套的,還沒什麽作品。”

前臺小妹有些驚訝,看丁芒夏的氣質還以為她至少已經是個三四線的小明星了呢,還當時自己追劇少以前沒注意到這個藝人來着。

“沒關系呀,姐姐長得這麽好看,一定有機會出頭的。以前我也接待過一些在這邊拍戲的小演員,有幾個過了段時間之後就火了呢。”

丁芒夏露出白牙開心地笑了,“是嗎?那就借你吉言啦,以後要真火了,再來這邊拍戲的時候我請你喝咖啡。”

“好呀。要不現在給我簽個名吧?萬一以後就值錢了呢。”

丁芒夏被這張小嘴攻略得心花怒放,爽快地答應:“來,給你簽兩個。”

前臺小妹拿出一個小本和一只筆遞給她,翻了一頁空白處指着上面,“簽這兒吧。”

丁芒夏微訝地看了她一眼:“這麽多人的簽名呀?”

“嗯嗯,這邊見到明星的機會大,有些是幫別人要的。”

丁芒夏了然地點點頭,筆下流暢地寫上自己的名字,遞還給她玩笑道:“挺好的,如果都賣的話說不定能賺一筆呢。”

“嗯嗯,是呀,不過都很珍貴,舍不得賣呢。”前臺小妹結果本子和筆,低頭看了一眼,贊揚道,“姐姐的簽名也很好看呢。”

丁芒夏覺得這位妹妹真的是吹彩虹屁的一位好選手,摘下墨鏡沖她眨了下眼,揮揮手道:“你也很好看,再見啦。”

簽名是她以前住院的時候練習了很多很多次的成果,那時終日在病房沒別的事可做,練簽名也算是她的一項娛樂活動了。

當時她還只是個學生,沒有作品更沒有被人關注,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演戲和成名是與自己無緣了,簽名純粹就是練着好玩兒。

誰知道如今還能陰差陽錯再有個機會當演員。

其實,倒不是丁芒夏多喜歡這個行業,多想要成名。當初選擇學表演,最主要的原因是身邊誇她漂亮的人太多了,都說她可以試試,說這一行掙得多,如果選擇其他專業或行業,可能賺不了那麽多錢。

而錢是十分吸引丁芒夏的。因為她的身體她的病,從小到大沒少花錢,父母為了她的的生活費學費醫療費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比起同齡的叔叔阿姨蒼老得多。

雖然爸爸媽媽在她面前從不抱怨辛苦,對她呵護關愛備至,兩人也十分恩愛,但每每有意無意聽見他們的嘆息聲,還有為錢愁得緊鎖的眉頭,丁芒夏都很自責自己是個這樣的拖油瓶。如果她能有能力賺錢的話,父母不用再這樣愁,他們能輕松很多。

可惜最終也沒等到那個時候,好在她大學期間做了不少兼職,多少為他們減輕了負擔。

最後住院治療的時候,面對高昂的醫療費用,還有痛苦的化療過程,丁芒夏主動對父母說她很累了,不想治了,這樣治起來也活不了多久,而且日益痛苦。

父母尊重了她的想法,也看得出他們不舍難過的同時也算松了一口氣。這樣就很好了,她沒能盡孝,能做到這樣也很好了。

其實她很想活,嘴裏說想死的人多了去了,可是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幾個人是不害怕的呢?

她很想活,她有好多事沒做過,好多風景沒看過,好多美食沒吃過,她是想能健健康康灑灑脫脫地活一次,哪怕一段時間也好。

伴随着飄散的思緒,車子行駛到了她在Z城租的房子小區門口,司機提醒的聲音拉她回過神。

“多少錢?”

“185。”

一聲卧槽差點沒忍住飚出來,丁芒夏肉疼地付了錢,嘴裏嘟哝道:“這麽貴!”

司機以為她是在質疑自己亂收錢,“你把票拿着,這都是打了表的。你從東五環坐到北五環,垮了大半個城了。”

丁芒夏接過票,勉強笑了笑,道過謝下了車。

是她飄了,腦子一熱居然都敢打車了,她配嗎?她不配。就算沒有病痛沒有負債,她也只是個還在跑龍套的窮鬼,怎麽就能妄想抛棄公交地鐵投入計程車的懷抱呢!

作者有話說: 我又來開新文啦寶貝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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