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丁芒夏保持着這種複雜的心情迷迷糊糊睡着了。

何熹年是十二點半回到的酒店, 進了房間, 室內只留了一盞昏黃的燈。頓了頓, 換了鞋走進去, 丁芒夏和衣躺在沙發上小嘴微張,睡得正酣。

垂眸靜靜看了她一會兒,何熹年脫掉外套,進了浴室去洗澡。

丁芒夏是被淅瀝瀝的水聲吵醒的。

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緩慢地坐起身,先是看到何熹年的外套,腦袋往浴室的方向探了探, 水聲還在。

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快一點了,這麽晚了,還要對戲嗎?

端正地坐了一會兒,腦子裏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孤男寡女,深夜一點,在酒店房間,男人還在洗澡……

喔, 天哪, 這也太容易引人誤會了。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何熹年穿着浴袍出來了, 頭發應該是用毛巾擦過,但還是濕潤的。額前的濕發垂下來,有幾縷遮在了眼前。

何熹年走近她, 俯身同她對視,丁芒夏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眼前放大的妖孽臉孔不知作何反應。

片刻,何熹年疑惑地挑眉:“你臉紅什麽?”

“……”丁芒夏小弧度地往後挪了挪身子,“暖、暖氣吹久了,有點熱。”

“哦。”何熹年直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條新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說,“熱就脫呗。”

“……”丁芒夏遏止住自己又要轉彎的思緒,轉移話題道,“你為什麽不用吹風啊,這樣幹得比較快呀。”

“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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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芒夏:……用毛巾擦不是更麻煩嗎?

“對了,你房卡在我這裏,你怎麽進來的呀?我以為你會敲門來着。”丁芒夏問。

何熹年漫不經心地說:“有備用房卡。”

哦……

“那個,今天已經好晚了,我們還要對戲嗎?”丁芒夏又問。

何熹年再次朝她走來,在她身邊的沙發凳上坐下,“誰說我要跟你對戲了。”

丁芒夏愣了愣,微訝:“不是對戲嗎?那你叫我來是?”

何熹年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然後慢條斯理地擰緊瓶蓋放在茶幾上,雙手閑閑地搭在膝上,意味不明地凝視着她。

丁芒夏被看得心慌臉熱,這人怎麽回事,說話就說話嘛,動不動盯着人看幹什麽……

唇瓣微動,丁芒夏正要說沒事她就先走了,何熹年開口了,“讨厭我麽?”

丁芒夏一怔,搖搖頭:“不讨厭啊。”

何熹年唇角涼涼地勾了一下:“不讨厭為什麽黑我?”

???

!!!

是她的耳朵出問題了吧,一定是她聽錯了,一定!!

丁芒夏呼吸有些不穩,“什麽?”

“既然不讨厭,為什麽要黑我?”何熹年又說了一遍,語調平緩,聽不出生氣的樣子。

丁芒夏臉上血色盡褪,眼神閃爍,手指縮在袖口裏蜷緊,雖然強作鎮定,開口卻還是有些抖:“我、我沒有黑你啊,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大腦飛速運轉,難怪今天他會突然問自己的小名是不是小芒果,難怪會說自己的名字容易聯想到芒果。肯定是因為今天那條微博和她的網名聯想到她了!!!

失策啊失策,當時只想着要跟原先那個小號反着來,沒想到最終卻敗在芒果上面。

何熹年沒說話,就那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丁芒夏強打直背脊,做出無辜的表情回視他,身上卻冷汗涔涔,腿也發軟。

氣氛冷凝,空氣裏只有細微的暖氣運轉的聲音。

丁芒夏每一秒都如坐針氈,幾分鐘之後,她敗下陣來,肩膀一垮,準備認罪。

“‘就要吃芒果’是你吧?”何熹年先她一步開口。

诶?就要吃芒果?不是不愛吃芒果嗎??

丁芒夏的每一個表情都沒逃過何熹年的眼睛,他不動聲色地探究着她,眸色微暗。

丁芒夏沉默幾秒,艱難地開口:“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何熹年模拟量可地回:“剛知道不久。”

丁芒夏大腦“哈赤哈赤”地飛快運轉着,然後“咔”,死機了。

她小嘴一癟,“噗通”一下單膝跪地,抱着何熹年的膝蓋痛哭流涕:“我錯了前輩!是我年少輕狂不懂事,才一時糊塗做了那樣的蠢事,我真的知錯了嗚嗚!!請您看在我誠懇的認錯态度上,大人有打量,放我一馬,不要起訴我嗚嗚嗚……”

何熹年:“……”

動了動雙腿,啧,力氣還挺大。

也不知是氣還是無語,他揉了揉眉心,“一時糊塗?你可是費盡力氣黑了我一年多之久呢。”

丁芒夏噎了噎,更用力地抱緊他的腿,嚎啕道:“就是那時不懂事呀,自從你給我律師函警告之後,我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嗚嗚嗚……”

“行了行了,”何熹年沒好氣地說,“你想把大家引來圍觀嗎?”

丁芒夏一怔,立刻止住了哭聲,收得太急,還打了個哭嗝。

何熹年動了動腿,示意她松開。

丁芒夏立刻松開他,身子往後仰了仰,淚眼汪汪地看着他。

小臉上挂滿了淚痕,眼眶鼻尖都紅通通的,看上去格外楚楚可憐,倒像是他把她怎麽樣了一樣。

喉頭微動,何熹年微微彎腰,單手捏住她的下颌,輕聲問:“真的知錯了嗎?”

丁芒夏忙不疊地點頭,眼睛也跟着用力眨。

“上次被警告之後,就再也沒黑過我了?”

丁芒夏眼裏閃過一瞬心虛,黑是黑過,但和從前原主喪心病狂的造謠比起來,就,就太小兒科了吧。而且這個時候有也不能承認啊,于是堅定地搖搖頭。

她這一剎那的心虛也沒逃過何熹年的眼睛。

撒謊精。

眉眼微斂,瞳孔變得幽深,何熹年捏着她下巴的指尖微微用力:“我跟辛禹兒的那個熱搜,有一個網友的微博被轉發得格外多,名字叫‘不愛吃芒果’,我當時有一瞬間還聯想到你來着……”

何熹年頓了頓,丁芒夏心裏一個咯噔,果然,這個馬甲也沒捂住……

抱着坦白從寬的僥幸思想,丁芒夏打算幹脆連這個事情一起認罪,何熹年又先她一步開口:“不過後來查過了,那人跟你沒關系。那個熱搜的始作俑者,也不是你。”

丁芒夏眨眨眼,這是怎麽查的?明明那人就是她呀……

不過既然他都這樣說了,她也沒必要硬要攬過來給自己再加一罪,于是不吱聲,繼續等待他的下文。

“你之前的所作所為,對我造謠诽謗、人身攻擊、侵害我的名譽,我如果告你,除了這兩項的懲罰,你還得賠償我精神損失費、誤工費等等。”何熹年慢條斯理地說,“光是我的誤工費,知道是多少嗎?”

丁芒夏淚眼婆娑地搖搖頭,又立馬點點頭,具體多少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是可以讓她跳樓的那麽多錢!

何熹年松開她:“說說吧,為什麽要那麽不依不饒地黑我?有人給你好處?”

丁芒夏啜噎道:“沒、沒有。”

“那是為什麽?”何熹年又補充道,“別說什麽年少輕狂不懂事的話,年少輕狂的人多了,我的黑粉也不止你一個,做到像你這麽喪心病狂的還真不多。”

丁芒夏覺得自己真是委屈死了,一肚子苦水無處倒。喪心病狂的分明是原主,她不過就只是為了生存暗裏吐槽兩句他的“醜照”,點贊一些無傷大雅的黑他的微博,贊完之後都還會取消呢,做得最過的也就昨天轉發了那條他和辛禹兒出軌的微博……

想着想着,丁芒夏又心虛地垂下頭,其實,其實就這些也确實挺過分的。

何熹年等得有些不耐:“說話。”

丁芒夏躊躇片刻,只好将原主的真實動機告訴他:“其實,其實是因為我以前很喜歡周述安,喜歡到癡狂。然後演藝圈裏,你是他的對家,加上你的背景比他優渥,很多好的資源他都争不過你,所以,所以才會做那些事,想……”

“想毀了我?給他的前程鋪路?”何熹年涼涼地接話。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但原主确實是這樣想的,丁芒夏抿着唇沒說話。

何熹年諷笑一聲,丁芒夏看得出來,他此刻是真的很生氣。

“以前很喜歡他,現在呢?嗯?”

丁芒夏沒想到他氣急之後問的卻是這個問題,愣了一瞬,讷讷道:“現、現在還好,懂、懂事了……”

“懂事?”何熹年沉着臉看着她,“真的懂事了嗎?”

丁芒夏被他壓迫得又要哭出來,“懂、懂事很多了……”

“喜歡周述安什麽?”

這個問題,他好像問過。當時她怎麽回答來着?好像忘了……

“怎麽,喜歡他到癡狂的地步,卻說不出來喜歡他的理由?”

丁芒夏委屈爆發,猛地站起來,哽咽着道:“那我現在不是沒那麽喜歡了嘛!”

起身得急了,加上剛剛哭了那麽久,一下有些缺氧,差點沒站穩。

何熹年被她突然的大反應弄得一懵,但在她搖搖欲倒的時候又條件反射地站起來扶住她的腰。

兩人都是一怔。

對上她紅腫委屈的眼,何熹年松開她,輕咳一聲,“害怕我告你?”

丁芒夏點點頭。

既然害怕,為什麽還要繼續做?

将這話咽了回去,何熹年複雜地盯着她:“還黑我嗎?”

丁芒夏搖搖頭。

“喜歡我嗎?”

丁芒夏點點頭,點完又發現不對,驚訝地看着他。

何熹年神色自若:“我是說有沒有黑轉粉。”

她現在背着這麽一個破任務,黑轉粉是不可能的,但這話又不能說,小心翼翼道:“黑、黑轉路吧……”

何熹年唇角微勾:“那這帳就先記着,等你什麽時候轉粉了,我再跟你抵消。”

丁芒夏慌忙就想張口說自己粉了粉了,賊粉!

何熹年止住她:“口頭不算,看行動,你怎麽粉周述安的,就怎麽粉我。”

丁芒夏一臉懵逼,這劇情的走向,有點奇怪。

試探地問:“那你現在,還告我嗎?”

何熹年扯了下唇:“看你表現。”

丁芒夏精神一振:“你放心,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好好贖罪!”

“正好,”何熹年眉梢微挑,“我需要一個吻替。”

丁芒夏只愣了一瞬,便爽快答應了。

不就是吻替嘛,反正也都當過了,就嘴唇碰嘴唇,跟命比起來,有什麽大不了的!

“開工資嗎?”丁芒夏弱弱地問。

何熹年默了默,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想要多少?”

丁芒夏立刻谄媚地笑起來:“不用不用,贖罪嘛,哪能還要你的錢呢。”

何熹年沒說什麽,轉身去拿了手機過來,淡淡地說:“微信。”

“诶?”

“別多想,你要贖罪,我也得随時聯系得到你的人才行。”何熹年說,“還得監控你有沒有再做黑我的事情。”

“哦哦。”丁芒夏沒多想,連忙跟他加上了微信。

“還有別的微博小號嗎?”何熹年問。

丁芒夏猛搖頭:“沒有了沒有了!”

“行了,你走吧。”

丁芒夏如獲大赦,慌不擇路地跑了,開門時還不小心撞到了門框。

何熹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門被關上,他才緩緩收回視線。

撒謊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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