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69.送南極仙翁玉佩,他不高興(萬更) (1)
吩咐完這些,鐘未央心裏的煩惱又回來了,給司徒明送禮物,真的很麻煩!感覺無論她送什麽,他肯定都會看不上。何況,玉佩也分無數種!唉,算了!幹脆就送最普通的仙翁玉佩好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鐘未央更加大無畏起來。南極仙翁乃是長壽的象征,無論送給誰,都不會錯的!
突然,丫鬟的問候聲傳來:“九少爺回來了!”
司徒明繃着臉走進來,眸子黑漆,一個眼神就使得孫嬷嬷戰戰兢兢地也不等鐘未央同意,就把恩姐兒抱出去了。
司徒明腰背筆直地在鐘未央身邊坐下,目光幽深,看着鐘未央片刻,原本郁積在心中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了,他臉色轉暖,語氣像告狀一樣地道:“你大哥很不成器。”
鐘未央定定地看着他,面無表情,目光怪異。她從不覺得鐘痕成器,但是司徒明怎麽好意思說這句話的,他自己還不是每天無所事事的,居然還批評別人不成器,真是自我感覺太良好啊!一個纨绔還好意思批評別人不成器!你自己成器了嗎?她語氣平淡地道:“怎麽了?”
司徒明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揉捏了一番鐘未央的臉,臉上冷肅幾分,輕描淡寫地道:“他被賭館的打手打了!沒錢還賭債。正好被我碰上了。”
鐘未央目光頓時冷凝,鄭重地問:“你也去賭館了?”她對賭徒沒有絲毫好感,那是經常把自己、家人以及家財陷入危險中的一類人!迷信運氣,會讓人頭腦發熱,完全瘋狂!此時對于司徒明,她的心裏有了更高度的警惕和暫時的敵意。
司徒明和鐘未央對視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麽,踢掉靴子,上了炕,伸手把鐘未央環抱着,傲氣道:“我确實偶爾會賭一賭,但不是去賭館,那裏太髒。今天去逛戲園子,戲園子的對面就是賭館,鐘家大少爺被人抓在賭館門口示衆,他主動喊了我。我看他不順眼,也打了他一頓。”
“嗯。”鐘未央松了一口氣,不在乎地道:“他一向和我母親不合,我也對他不喜。”聽說鐘痕被打了,她感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确實還有點幸災樂禍。
司徒明眸子裏綻出笑意,低沉道:“那我以後繼續揍他好了!”語氣越來越輕,慢慢地低下頭來,想親鐘未央。
趙嬷嬷端着茶盞,低頭走了進來。時機真是恰恰好!鐘未央目光瞥見了趙嬷嬷,恰時機地開口道:“嬷嬷,什麽事?”
司徒明臉上郁悶,只能把意圖作罷,轉過臉怒視着趙嬷嬷。
趙嬷嬷剛把頭擡起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見司徒明又對她目露兇光,她心下忐忑,謹慎地答道:“我端茶進來。”一邊說着,一邊走過來,把茶盞輕輕地在炕桌上放好,又把喝剩的茶盞收到托盤上,就打算出去了。屋裏的氣氛很怪異,她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鐘未央想起身下炕,卻被司徒明的手臂緊緊環抱着,掙脫不開。司徒明臉色慵懶,鐘未央一臉隐忍的怒意。
待趙嬷嬷出去後,司徒明光着腳,把鐘未央抱去了內室裏。為的是不被外人打擾,很想盡情地吻她。
總是被吻,就好像自己是被強迫的小媳婦一樣!鐘未央起了強烈的反抗之心,憑什麽自己要被他逼得像個受氣包一樣?腦中突然冒出來一個要“掌控主動權”的念頭,她一向不喜歡被動!只有主動出擊,才能減少被欺負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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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明正吻得難舍難分,她的手掌突然在司徒明的肩膀上使勁拍了一下。
“怎麽了?”司徒明停下來問她,有些莫名其妙、不明其意。
鐘未央圓滾滾的眸子一眨也不眨,滿臉都是勇氣和敵意,生硬刻板道:“你別動,我來。”說完,不給司徒明反應的時間,在他還正發愣的時候,就兩手抓着司徒明的肩膀,唇湊上去。
鐘未央吻得毫無章法,控制不了力度,而且還過于保守,過了好一會兒,還只是停留在唇外面接觸。
司徒明被又啃又咬的,盡管鐘未央的力道對他來說就像毛毛雨,但卻擾得他心頭癢癢。他确定了鐘未央真是一點也不會吻人,眼角眉梢都不禁染上了歡喜的笑意。
就在鐘未央打算結束這番報複性的“撕咬”的時候,司徒明一手摟緊她的腰,一手貼緊她的後腦勺,逼得她退無可退,唇再次壓了過來。
司徒明熱情的吻像狂風暴雨一般,鐘未央不禁感覺自己像被淹在熱水裏,想逃,卻怎麽都逃不走,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掌控。
一刻鐘像一輩子那麽長!半個時辰像經歷了三生三世,簡直是死去活來!
接一場吻就像幹了一場重勞動體力活一樣,兩人都滿頭大汗。
“阿川,我們什麽時候圓房?”司徒明氣息不穩地道,仿若有許多溫柔、缱绻在話中。
鐘未央黑着臉,眸子堅定,直視着司徒明,保持沉默。對她來說,沉默就是拒絕。
司徒明無奈之極,只能湊過來,繼續親。
誰說把心上人擁在懷裏,就不用相思的?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短相思兮無窮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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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
早安吻必不可少。吻鐘未央,這對司徒明來說,是點燃他愉快心情的火種!
洗漱後,換上新衣。司徒明眉不畫而墨,唇不點而朱,臉龐白裏透紅,着一身深紫色的闊袖袍子,上面用銀色的線繡着兩只大虎,兩虎并不對稱,卻正好環繞成一圈,并且還繪有山水和松樹。由于繡法特別,使得老虎在山間若隐若現,并不是十分明顯。一頂金冠,一條銀色嵌玉腰帶,一雙墨色鑲銀線靴子。
他穿戴整齊走出去,雖然丫鬟們個個眼神豔羨,但走在他身邊的鐘未央卻忍不住默默吐槽:像個唱戲的!
鐘未央穿戴得雖然十分精致,但并不十分打眼,一件杏色繡仙鶴錦繡衣裳,一條石榴紅裙子,鞋子雖精致,卻隐在裙子裏不露出來。手腕上戴着黑珍珠,脖子上挂一副璎珞,璎珞上嵌着一塊鶴鹿同春玉佩。手指和指甲幹幹淨淨,未戴戒指,也未塗色,耳垂上鑲着瑩潤的珍珠。頭上的發釵是清一色的冰種翡翠,清亮、剔透。和司徒明走在一起,司徒明仿佛是受人矚目的灼灼紅花,她仿佛是用來襯托的清涼綠葉。
上午,司徒明被他的兄長們邀去了外院吃喝玩樂,而鐘未央則是忙着接收禮物。
國公爺讓人送來一柄劍,國公夫人派元嬷嬷送來一個護身符,還特意囑咐鐘未央,要親自縫到司徒明的腰帶裏。世子送了兩罐玉石棋子,一張竹制的棋盤,那罐子和棋子全都玲珑剔透、圓潤晶瑩,出手相當闊綽;大少夫人的是一尊送子觀音,立意十分明顯。二少爺司徒駱送了一條馬鞭,由于鐘未央屬于門外漢,所以她看不出來那馬鞭有什麽特別之處;二少夫人送了一幅畫,乃是名家真品,價值不菲,且十分高雅。五少爺司徒光送了一把五弦的琴,五少夫人送了一把二十五弦的瑟,夫妻兩個合起來就是“琴瑟和鳴”,已經不在乎東西本身貴不貴重了,人家要表達的就是“寓意”,可謂十分讨巧和聰明。六少爺司徒堅送來幾本薄薄的書,鐘未央打開一看,連忙合上,原來是春宮圖,六少夫人送了一套文房四寶,夫妻兩人一個走邪道,一個走正道!
中午,全家人分男女兩桌,團聚着吃飯,算是為司徒明賀生辰,席間衆人格外熱鬧、歡喜。但畢竟只是慶賀二十二歲生日,加上又是小輩,所以并沒有過于奢華。國公府的家庭氛圍比較濃厚,至少比鐘家更像一家人。兄弟之間、妯娌之間都沒有明顯的矛盾,當然,這只是鐘未央暫時的看法。
席間,鐘未央被連累得喝了好些酒。
“九弟妹,再吃我一杯!”
“六嫂,我臉發火燒了,真不能再喝了。”
大家卻興致格外高,連國公夫人也來湊趣,要和鐘未央對飲,喝到最後,鐘未央才終于發覺,自己的酒量原來這麽好,雖然全身都發熱,但是既不頭暈,也不惡心,她足足喝了二十小杯的酒,可以說是創造個人歷史了。
下午,司徒明又在外院裏招待一群世家子弟,有酒、有戲、有歌、有舞、有美女,更是熱鬧和盡興。外院和內院之間就像隔着一道銀河一樣,隔的不是實際距離,而是風格太迥異。男人們在外院可以放肆、桀骜不馴,女子在內院裏卻要克制、守規矩、注意儀态行止。
到了夜裏,司徒明才抽身回內院。不可不說,往年的生辰他也是這麽過的!朋友太過熱情,他必須相陪,一群人鬧起來,他根本脫不了身,而吃喝玩樂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太快。
夜深人靜,趙嬷嬷帶着一群丫鬟在堂屋裏等候着,但見了司徒明之後,她們根本不敢近身,甚至連問安的聲音都格外小。司徒明做出一個手勢,示意她們都出去。
“阿川!”
渾身酒氣的司徒明一坐上床,就俯身下來親鐘未央的臉。
鐘未央仰面躺着,眼睛如睡熟般閉着,被酒氣一熏,她仿若不經意狀,一掌拍了過去,明明白白的是打蚊子的動作,偏偏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扇完巴掌,她側轉過身,面朝着牆壁,安安靜靜的,不再有動靜。
司徒明原本就頭腦清醒,被這麽一打,倒只能苦笑。母老虎就是母老虎,就算睡着了,那也是只母老虎!他起身去了浴房,洗了澡,穿了中衣出來,然後一身清爽地鑽進了被窩裏,胳膊環住鐘未央的腰,先湊在鐘未央臉側親了親,然後才安安靜靜地睡着。
黑夜過去,一早,當鐘未央想要下床去時,司徒明卻把胳膊一伸,勾着她的腰,鐘未央瞬間被勾倒在了他的胸膛上。面對鐘未央那惱怒的眸子,司徒明不急不緩道:“我的生辰禮呢?”劍眉輕揚,眸子裏星星點點的全是笑意,笑看着鐘未央,一手環抱她的腰,一手摩挲她的青絲。
鐘未央白他一眼,生硬道:“放枕頭底下了!”
司徒明仍舊不放開鐘未央,坐起來,把枕頭一掀,卻是什麽也沒有。司徒明挑眉看着鐘未央,表情略帶揶揄。
“我騙你做什麽?本來就放在枕頭下了,誰知道去哪了!”玉佩又沒有長腳,還能跑哪去?鐘未央悶悶不樂地道:“等會兒,讓丫鬟來翻看一下被子,就能找到了。”她扯開司徒明的胳膊,自顧自地下床去了。
誰在早上起床都不會高興的,偏偏別人還找她算賬!
司徒明也跟着起了床。
然後在床前的地上,兩人看見了一小堆碎玉。
鐘未央皺眉疑惑,屋裏頓時格外安靜,司徒明右手揉着太陽穴,回想了一番,帶着歉意道:“阿川,可能是我晚上睡着的時候,嫌它磕着頭了。”
然後就順手摸出來扔了?
鐘未央眼睛看着司徒明,心下思道:你是翻版的豌豆公主麽?這麽嬌氣!枕頭那麽厚,玉佩那麽小和薄,你也能感覺到,還嫌它礙事了!
懶得再理這糊塗事,鐘未央淡淡地道:“我再找塊一模一樣的來送給你就是了!”
“你送我的是什麽玉佩?”司徒明好奇地問,心裏懷着期待和愧疚。
“南極仙翁!”鐘未央不假思索道。
司徒明卻不高興了,盯着鐘未央道:“你還不如送塊帕子給我呢!一點心意也沒有。”這麽普通、尋常的東西,誰都可以送,唯獨鐘未央不能送給他,他會不高興。
鐘未央轉身想走,又被他用手勾腰,勾了回來。
“算了,我不稀罕那壽星玉佩,你親我一下,當禮物吧!”
鐘未央沒有遲疑,飛快地踮起腳去他臉上親了一下,親完後,輕快道:“可以了!”
“阿川,你恁小氣!”司徒明仍舊不滿意,但也不追究了,提議道:“今天帶你出府去散心,你想去哪裏?”
“除非恩姐兒一起去,不然我也不去。”鐘未央态度堅持。
司徒明嚴肅起來:“她并不是你親生孩子!”
鐘未央:“我把她當親生孩子。”
司徒明顯然被惹惱了,眸子瞪着鐘未央。
鐘未央漫不經心地補充道:“外頭有刺客,我也不想出去。”
司徒明:“有我保護你,你怕什麽?”
鐘未央避重就輕,道:“雖然可以帶上很多侍衛,但總也比不上府裏面安全。”眨眼間,她突然問道:“聽說你昨天欣賞了很久的歌舞?怎麽樣?好看嗎?”
司徒明顯然興趣不在這裏,平平淡淡地道:“從西南邊疆尋來的舞蹈,跟咱們平常看的不一樣,樂曲也大相徑庭。你想看嗎?”
鐘未央不假思索,道:“想啊!”她确實好奇!
司徒明彎起唇角,道:“待會兒跟母親說一聲,把人叫進來就是了。你可以帶丫鬟去飛仙樓慢慢看。那些人是國泰公主府的,等過幾天,再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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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飛仙樓上,奏起了傣族樂曲,舞女跳起了孔雀舞。還真是西南邊疆的樂曲和舞蹈!跟鐘未央在現代聽到和看到的差不多,讓她十分有熟悉感,心情也有些雀躍。
飛仙樓分為兩部分,一邊是半開放的戲臺,另一邊是設有檐廊、視線開闊的讓人方便觀看的閣樓,兩相對望,一般高度,中間隔着一方空曠的庭院。無論是演的人,還是看的人,都不必擔心刮風、下雨和日曬。可見,這是專門建來欣賞歌舞和戲曲的地方。
國公府裏的女眷都來了,很多丫鬟也貪玩地來看。國公夫人坐在居中位置,左手邊是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以及被奶娘照顧的國公府第三代小孩們,右手邊是五少夫人、鐘未央、六少夫人、司徒玥音。
鐘未央腿上坐着恩姐兒,原本她想再往旁邊一點坐的,卻被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讓在了這個位置上。
衆人面前擺着案幾,上面茶、點心和水果都有,身後有一幹丫鬟等着聽吩咐。
六少夫人湊在鐘未央耳邊嘀咕道:“男人們在外院裏天天看戲聽曲,偏偏咱們內院裏難得熱鬧一回!”
五少夫人的睡鳳眼斜她一眼,道:“你那院裏天天在指桑罵槐的,還不夠熱鬧啊?”
六少夫人瞪五少夫人一眼,故意不理她,繼續湊在鐘未央耳邊道:“公主和驸馬都不能幹政,封地又十分富庶,錢多得沒處花,又很清閑,所以就天天折騰着玩樂的事!五花八門的都有!其中要數國泰公主拔了頭籌!算是京城裏排名第一的富貴閑人!”
“這是孔雀開屏!”
“這叫孔雀汲水!”
“孔雀飛翔!”
……
舞到精彩處時,丫鬟們情不自禁地高聲喝彩!
國公夫人也露出滿臉笑意。
恩姐兒挺直了腰背,腦袋稍稍前傾,看得目不轉睛。舞女們衣裳斑斓、華麗,身姿又十分優美,确實很吸引人。
五少夫人身體斜傾過來,低聲道:“這些女子,腰也太軟了些。”
六少夫人立馬評價道:“都是些賤婢而已,專門做些狐媚的動作,勾引男人!我敢保證,她們在外院裏跳這舞時,衣裳要比現在少得多!”
六少夫人因為激動,加上她本身就是個大嗓門,這會子不禁聲音稍稍高了些,引得國公夫人不贊同地朝這邊看過來一眼,大家連忙悄聲或者閉嘴了。
“母親!”軟軟糯糯的童音夾雜着撒嬌,響在耳畔。
鐘未央偏過頭,發現是五少夫人的小女兒楚姐兒,她被乳娘抱了過來。
五少夫人把楚姐兒抱到腿上坐着,小家夥才三歲,看着卻比恩姐兒大得多。
“楚姐兒。”鐘未央連忙和她打招呼,滿臉笑容地看着她。
五少夫人輕聲笑道:“這是個小磨人精!”楚姐兒一聽,小臉不高興了,立馬用胖胖的小手在五少夫人手上拍了一下,“啪”的清脆一聲。五少夫人立馬湊在她耳朵邊,用話威脅她。母女兩個輕聲地說悄悄話,像在打着商量、讨價還價一樣。
鐘未央覺得羨慕,轉過臉繼續看舞蹈,又低頭看向恩姐兒,發現小家夥正看得着迷了,完全不像聽她念話本那時的瞌睡模樣。鐘未央輕輕摸摸她的小耳朵,也一起陶醉在樂曲聲裏。
突然,她的胳膊上也被軟軟的小手沒輕沒重地拍了一下,鐘未央轉過臉,疑惑地看着楚姐兒。
楚姐兒用手指着恩姐兒,道:“九嬸嬸!你抱我,別抱恩姐兒!我比恩姐兒好看!”
鐘未央被逗得笑彎了眼睛,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全都樂不可支。
五少夫人輕聲訓道:“別搗蛋!給我安安分分的!”
鐘未央笑着湊過去,在楚姐兒臉上親了一下,道:“下次抱你,好不好?”
小家夥卻嘟嘴答道:“不好!”模樣既嬌氣,又霸道。和恩姐兒相比,簡直大相徑庭。
臨近中午時,國公夫人讓人去戲臺那邊發了賞錢,就吩咐大家散了。她的考量是,跳舞、奏樂的畢竟是國泰公主府裏的藝人,欣賞半天就可以了,不能讓人家太辛苦,若是留下一個苛刻的印象,豈不是有損國公府的聲威?
丫鬟們臉上都還懷着意猶未盡。
鐘未央牽恩姐兒走的時候,小家夥還戀戀不舍地回頭去看後面。鐘未央安慰她:“明天再看。”
一路走着,六少夫人語氣泛酸,評論道:“果然,這男人們看的東西,就是要比咱們平時看到的好看!”
五少夫人揶揄道:“看來,今天六弟又要鬧牙疼了!”又取笑六少夫人是醋壇子。
六少夫人從鐘未央身後繞過去,和五少夫人厮鬧去了。
下午,趙大遣了一個小子來內院裏送賬本,他自己等在外院裏。
那個送賬本的小子十歲,名叫松風,是松月的親弟。他們一家人都做了鐘未央的陪房,從鐘未央出嫁後,他們就算是國公府這邊的奴仆,和鐘家脫離了關系。不過,他們之中的男丁和一部分婦人都只能在外面幫鐘未央管陪嫁鋪子和田莊,不能進國公府裏來當差。
趙嬷嬷領着松風進來回話,對鐘未央道:“這孩子口齒伶俐,趙大怕別人說不清楚,所以派了他來。”
鐘未央坐在堂屋裏,身邊四個大丫鬟一齊都在。她點點頭,先不急不忙地翻看了一下賬本,看了最後的總收支情況,然後問道:“為何客棧生意很不景氣?是沒有客人嗎?”
小厮松風生得唇紅齒白,模樣像個小姑娘,态度卻并不膽怯,他低着頭,口齒清晰地答道:“客棧這一個月來,每天都是住滿客人的。但是有一半客人賴賬,所以只收到了一半的租錢。”
京城繁華地,來往的人是熙熙攘攘,所以客棧都沒有空房。
一半?鐘未央問:“都是些什麽人?”
鐘太太把自己的陪嫁鋪子全部都給鐘未央做了陪嫁,如今,雖然鐘未央打理賬冊,但是鐘太太也并未放手,仍舊幫鐘未央看顧着那些鋪子和夥計,再加上趙大又是信任的人,所以鐘未央并不懷疑報賬有假。
松風一直低頭,平靜地答道:“賴賬的都是進京趕考的書生,窮得連衣裳都當了,如今欠了賬,掌櫃的也不敢趕他們走,怕人走了,以後錢也要不回來了。趙掌櫃特意問少夫人,看把這些賴賬的人怎麽辦?”
自己的客棧裏有一半人賴賬,聽見這事,鐘未央真高興不起來,思索片刻,道:“既然是書生,一定客客氣氣地待他們,不要趕人,如果他們要離開,也随他們去。等到春闱後,他們之中說不定就有人高中做官的,切不可得罪他們,免得日後有尋仇之事。讓趙掌櫃再在客棧門口貼一副祝學子們高中的對聯。”寧可不賺錢,也不可惹麻煩。做官的人最愛逞官威,讀書人其實心胸并不大度,偏偏又格外孤傲,受了屈辱,說不定就記在心裏,以後伺機尋仇,絕不能把所有書生都當君子看。
松風恭謹道:“是,小的記住了。”
鐘未央心裏思索,松風确實是可造之材,一邊吩咐道:“第二件事就是,今年給鋪子裏和田莊上夥計們的端午禮,每人都多加五尺細棉布。”
松風:“是,小的記住了。”
給了賞錢,又賞了一盤果子,趙嬷嬷便領着松風出去了。
讓丫鬟把賬冊收進暖閣裏的匣子內,鐘未央暫時不打算核對賬冊。因為今天是陰天,不擔心太陽曬,她又帶着恩姐兒出了門,去找司徒玥音學畫。
傍晚回來時,趙嬷嬷捧着一個匣子來給鐘未央看,輕聲道:“這些是最時興的珠花,按照少夫人吩咐的,端午節那天賞給丫鬟們最好了。趙大剛剛送來的。另外,這是少夫人上次吩咐的銀镯子,看看這樣的行不行?”
一對這樣的珠花市場價四百文,但在鐘未央的首飾鋪裏,成本只要一百五十文,送給丫鬟還是很劃得來的,至少比錢更劃得來。鐘未央一直打理賬冊,很明白銀子的重要,很多東西留着不值錢,但是要緊時候,一定要拿出銀子才能辦事和買東西,所以她自己需要銀子,銀子不能亂花。她覺得自己鋪子很多,又有田莊,要賞福利,還是東西更好,兩相實惠,一個得了好處,一個得了面子,就像做買賣一樣,都很劃得來。
鐘未央把镯子拿在手裏把玩了一下,評價道:“不錯,挺精致的。”
趙嬷嬷心疼地嘀咕道:“在外面買的話,得半兩銀子一個呢!”她很小心地把镯子收進了匣子裏,生怕磕壞了。趙嬷嬷不只是唠叨,她還很節省,跟在鐘太太身邊的時候,她也見鐘太太為銀子發過愁。她對待鐘太太和鐘未央并不像主仆,而是像家人。
“嬷嬷,等端午節了,你想回家住幾天?”鐘未央笑道。
“一晚上就夠了,不需要幾天。”趙嬷嬷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她家裏也有兒子、兒媳和孫子、孫女,趙大是她丈夫,夫妻兩人相聚的時候一年也沒幾天,畢竟一個在內院裏服侍,另一個在府外面做管事,身上都帶着差事,難得聚到一起,有時見個面、說個話,就不錯了。
鐘未央:“嬷嬷,給你放三天假吧!”
趙嬷嬷嘟嘴道:“哪裏需要這麽久?我還得管着院裏的丫鬟呢!”她一直覺得自己在鐘未央身邊是很重要的,覺得自己肩上擔着責任,一定要把丫鬟管好,把鐘未央照顧好,這是她的分內事,是她的生活,對這裏比對自己家裏要親切得多。
鐘未央伸着指頭,堅持道:“一定得三天。”
趙嬷嬷勉強地點了點頭,心裏卻想好了對策--她自己早點回來就是了。
晚上,司徒明又很晚都不回來。鐘未央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想着趙嬷嬷對自己和母親鐘太太的好,她永遠都還不完,想着想着,鼻子裏就酸酸的。
司徒明在深夜一身酒氣地進了屋,他沒有記住上次挨打的教訓,仍舊先來親鐘未央,卻沒想到鐘未央睜着圓滾滾的眸子瞪着他。
他特意眨一下眼,問:“阿川,你是在等我嗎?”他此時心情變得複雜,簡直欣喜若狂。
“我在想趙嬷嬷的事。”鐘未央用不鹹不淡的語氣如實說道,先打破了司徒明的狂想曲,然後催促道:“你去洗幹淨了再回來!”
司徒明先傾身下來,親了鐘未央一下,臉上略帶失望,然後起身去了浴房。回來時,已經一身清爽,他鑽進被子裏,把鐘未央密密實實的摟着,說道:“趙嬷嬷唠唠叨叨的,哪有一點好?我很煩她,早點把她送走吧!”
鐘未央道:“不用你喜歡,我喜歡就行!趙嬷嬷對我很好。”除了她母親鐘太太以外,趙嬷嬷就是對她最好的人了。說着後面一句話時,她心裏不禁觸動了傷感。
“那你喜歡我嗎?我是你夫君。”司徒明湊在鐘未央耳朵邊,聲音很輕很輕,心情卻是充滿了期許。
鐘未央不答話,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喜歡嗎?喜歡身邊這個纨绔嗎?她在心裏問着自己。好像不喜歡大過喜歡,但是經過慢慢了解,她發現司徒明身上也有很多讓她放心的地方。比如他雖然渾身酒氣地在很晚才回來,但是身上從不沾染女人的脂粉味,也從不對府裏的丫鬟別有企圖,說他斷袖,他會生氣和不屑;她打他,他不會還手;她生病的時候,他會照顧她。
司徒明不依不饒地問她:“想好了嗎?”等得不耐煩了,就撓她腰間的癢癢。
鐘未央顯得很生氣,她不喜歡別人撓她癢癢,手對着司徒明的手一頓猛拍,大聲道:“有一點!放開!”
司徒明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盯着鐘未央,氣勢淩人道:“憑什麽只有一點點?”是憑什麽,而不是為什麽。他很喜歡她,而她卻只有一點點喜歡他而已,憑什麽只有一點點?
“我是個慢性子,可以了吧?”鐘未央低聲吼道。天色都這麽晚了,他還有這麽多問題要問她,難道還要不依不饒地繼續問下去嗎?她明天還要早起,還要去請安!
等鐘未央翻過身,面朝着牆壁,閉上眼睛犯困了。司徒明仍舊用手臂撐着床,半倚着,支着身子,眸子定定地、冷冷地看着鐘未央的背,久久的一動也不動,他心裏真的很不服氣。他的傲氣,讓他很不滿意鐘未央的答案,而且很失望。
兩人蓋着同一條被子,由于司徒明支着身子,鐘未央感覺自己背後吹來冷氣,她翻過身,和司徒明對視了片刻,驚訝于司徒明眸子裏居然會有受傷的神色,回想剛才的事,她的心情也不怎麽好。她坐起來,伸手把司徒明壓在枕頭上,讓他躺下,像擺弄機器人一樣,再幫他把被子蓋好。司徒明卻仍舊睜着眼睛在瞪她,像是不打算睡覺了一樣,這下子鐘未央也無奈了。她真的是實話實說的,她老老實實地不說假話,倒還招來埋怨了。
鐘未央主動把手放在他的腰上,然後司徒明的冷肅臉色才開始轉暖了,仍舊像之前一樣,把鐘未央抱進懷裏,溫馨地蹭着她的臉頰。
終于都可以睡了!大半夜的,真不适合玩鬥眼游戲。鐘未央閉上眼睛,心情稱不上愉快,但也很不容易地輕松了下來。
他對女子有潔癖,成親後認定了鐘未央,就開始付出真心。
而鐘未央卻還在慢慢探究,少了一份果敢。她希望慢慢地把一個人看仔細了,再去信任。
次日上午,鐘未央帶着恩姐兒又去欣賞孔雀舞。今天國公夫人沒有出席,大少夫人也沒有來。來了二少夫人、五少夫人、六少夫人、鐘未央和司徒玥音。
大家不再計較位置的次序,胡亂地坐了,席間談笑也高聲起來,六少夫人仍舊忍不住發了一頓醋意。
散場的時候,二少夫人突然喊住了鐘未央:“九弟妹,咱們走慢一步吧。”
鐘未央從另一側位置走過來,尊敬地喚了一聲:“二嫂。”
“嗯。”二少夫人淡淡地答應了,臉色十分平靜,邊走邊說道:“上次我寫了那些道理給你,你可有惱我?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希望你能聽進去。”口氣像是長輩對小輩一樣,畢竟她比自己大了十幾歲,所以鐘未央也沒生氣。
鐘未央還像平常一樣地嘴角彎起,笑道:“我明白二嫂的好意,心裏也很感激。”
二少夫人目光看了鐘未央一眼,道:“希望如此。”相比以前二人談書法的時候,鐘未央感覺二少夫人在态度上清冷了許多。她默默地思索,卻想不出緣由,只能感嘆:女人心,海底針。
“二嫂覺得今天的舞曲如何?”鐘未央引開話題,道。
“異域風情,開闊眼界。”二少夫人仿佛惜字如金,态度并不熱絡,臉色仍舊清清冷冷的,明明在夏天裏,她卻像感嘆秋天一般悲涼。
鐘未央感覺出來了,二少夫人可能是有點不喜歡她,心裏倒也沒有因此而煩惱,就這麽一路邊走邊談,反正閑聊也不需要富有感情,走到岔路口時,很自然地分作兩路了。鐘未央在心裏提醒自己,既然二少夫人如今不喜她,那麽她也應當識時務地少去招惹二少夫人,只維持正常、必要的來往就行。人緣固然重要,但面子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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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的前一天,大少夫人分派一個叫劉三娘的管事婆子來鐘未央這裏要一份端午節的送禮名單。鐘未央只寫下了趙家、鐘未亭夫家陶家和鐘未舞夫家江家。
那管事婆子掩嘴笑道:“九少夫人只有三家啊,咱們大少夫人可是要送二十幾家呢!呵呵……”狀似無意,可是一個能做管事娘子的人真會這麽純真?
鐘未央也不反駁,也不動怒,就靜靜地用眸子微笑地看着那婆子的臉,眸子幹幹淨淨,洞若觀火,仿佛能把眼前這人心裏的小心思都看穿。
那婆子很識趣地止住了笑,脖子瑟縮了一下,連忙行禮,打算退下去。“奴婢告退。”
“慢着!”鐘未央喊住了她,這次完全不把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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