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77.我們給你壯膽來了!(五千)

國公府內院,最大的庫房。

“怎麽會不見了呢?”二少夫人此時急得焦頭爛額,鬓角處滲出了密密的細汗,一張白皙的鵝蛋臉上,神色焦躁着。

一個叫劉三娘的管事媳婦道:“二少夫人,奴婢們已經把庫房都找遍了,但還是沒找到那尊翠玉彌勒佛,元嬷嬷一早特意來交代了的,等過兩天,要把東西擺去夫人的屋裏。”

一個叫徐四娘的管事媳婦道:“二少夫人,這下子可該怎麽交差啊?萬一夫人怪罪下來,可怎麽得了?”

一個叫于大娘的管事媳婦道:“二少夫人,那翠玉彌勒佛明明是擱在庫房裏的東西,突然不見了,可能是出了家賊!捉賊拿贓,是不是應該把各院的下人房裏都仔細搜一遍?”

“是啊!是啊!免得以後再出這種事!”衆多管事媳婦紛紛慫恿道,一個個的,表情相當認真、激動!極具煽風點火的本事!

二少夫人聽了後,不禁也動了搜查的心思,表情漸漸松動和明朗。

白嬷嬷心頭一跳,連忙勸道:“少夫人,我看還是再找一遍吧!或許漏掉了,也不一定!”若是真去各個院裏都搜查一遍,恐怕會把整個國公府的主子和奴才都得罪遍去!到時候,要是沒有搜出東西來,自家二少夫人豈不是被架在火上烤,哪裏找得到臺階下?

二少夫人疲憊地吐出一口濁氣,吩咐道:“大家進去,再仔細搜一遍!”一時之間,原本管庫房的婆子、丫鬟們都進去了庫房裏,二少夫人從自己的瓊玉軒裏帶來的丫鬟、婆子也都進去了庫房裏,司徒玥音帶來的六個丫鬟也被管事媳婦吩咐去了庫房裏找東西。大概進去了六十幾個人,人手既多,又雜!

司徒玥音留在穿堂裏,和二少夫人站在一起,兩人身邊只剩下一個白嬷嬷。來了這麽久,司徒玥音還沒有主動說過一句話,只在旁邊看着二少夫人的行事,二少夫人也只是自己獨自想着主意,沒有問過半句司徒玥音的意見。

突然,“哐當”一聲巨響,再緊接着,“嘩啦”的聲音持續地響了一陣,整個過程有好一會兒!聲音是從庫房裏傳出來的,二少夫人那圓圓的杏眼一瞬間放大,顯得驚慌失措!

白嬷嬷吓得手發抖,司徒玥音表情明顯地變得凝重,顯出擔心。

“不是我!”

“不是我!”

“不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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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間,丫鬟、婆子們魚貫而出,所有人臉上都很驚慌,身體瑟瑟發着抖,所有人口裏都重複地吐着這句話!一個個低頭、垂眼,表情畏畏縮縮,雜七雜八地全都站在院子裏,管庫房的人、二少夫人院裏的人、司徒玥音的人,大家交錯着混在一起站着,只顧着心裏害怕和推卸責任了。

二少夫人眼睛緊緊地一閉,她不禁祈禱着剛才那一幕最好是沒有發生過,目光陰沉地看了片刻院裏的丫鬟、婆子,她腳步沉重地走去庫房門口,往裏面看了一眼,只見碎琉璃和碎玉濺落了一地,還有名貴的紅珊瑚被碰倒在地上,屏風東倒西歪,整個現場可以說是一片狼藉!

她氣得直喘氣,腳步慌亂地走回來,對着丫鬟、婆子大聲質問道:“究竟是誰闖的禍?”她身上的端莊、清雅之氣質,通通變成了氣急敗壞的洶洶氣勢!顯得咄咄逼人、冷肅嚴厲!

“不是我!不是我!”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全都小聲辯解,辯解聲像蚊子的嗡嗡聲一般,密密麻麻地向二少夫人和司徒玥音的耳朵裏湧來。

司徒玥音雖然神色凝重,但仍然沒有插手來管這爛攤子。

二少夫人胸口被巨大的怒氣填充着,飛快地起伏,眼睛盯着院子裏的一群人,目光冷冷的,盛滿了拷問和惱怒。

“如果你們今天不把那犯錯的人供出來,等明天一早,你們一個也別想留下!國公府容不下這等欺上瞞下、惹是生非的奴才!”二少夫人語氣極重!一番話擲地有聲!

院中的丫鬟們、婆子們像受了一場風寒,身上冒着冷汗、打着顫,心跳加快、加重,呼吸渾濁可聞,大家都低着頭、縮着肩膀、縮着腳尖,害怕的模樣不言而喻,但心裏在想什麽,卻只有天知地知和自己知道。

一刻鐘過去,沒有人說話,只有渾濁的呼吸聲;兩刻鐘過去,大家仍然沉默……

司徒玥音的貼身大丫鬟青山和綠水目光求救地看向司徒玥音,噙着淚水,惶恐不安。

二少夫人心裏充滿了挫敗感和惱怒,眼前丫鬟、婆子們的沉默不語簡直就是在朝她示威!仿佛就是在說:“我們知道你是國公府的二少夫人,但是我們不怕你!”

“跪下!”惱羞成怒的二少夫人一聲斷喝!聲音既尖且厲,吓得她身後的白嬷嬷都忍不住膝蓋打了個顫。

院子裏的丫鬟、婆子紛紛跪下,足足有六十幾個人,場面不可謂不壯觀。炙烤的太陽光明晃晃地照在她們頭頂上、身上,過了一會兒,衆人就都像曬蔫了的菜,一面忍着口幹舌燥,一面忍着頭暈眼花,在酷熱的考驗下,一個個更加沒精打采地拉聳着腦袋。

白嬷嬷端了兩張杌子放到穿堂正中,二少夫人和司徒玥音一左一右地坐下了,二少夫人目光死死地盯着院子裏的人,司徒玥音低頭沉默。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

眼看着太陽升到了中天,正是一天之中太陽最炙烤的時候,司徒玥音擔憂而着急地看向自己的丫鬟,然後再轉頭看看一臉嚴厲的二少夫人,想要救自己的丫鬟,偏偏無能為力,此時她心裏同樣受着煎熬。

物傷其類,白嬷嬷也覺得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問:“少夫人,不如等用過了午飯,再回來審她們。”

二少夫人态度堅定地搖頭,冷聲道:“不用!我倒要看看,她們到底說還是不說!”她只顧着自己的感受了,絲毫沒有考慮身邊的司徒玥音。白嬷嬷不由得朝司徒玥音看了一眼,表情分外為難。

司徒玥音一雙丹鳳眸子不再散發豔麗,盛着擔憂和黯然,她目光定定地看着二少夫人,輕聲道:“二嫂,如今大嫂把府裏的家事都交給了二嫂打理,這會子如果有管事媳婦去瓊玉軒找二嫂拿對牌,事情恐怕就耽誤了。府裏事多,二嫂不如先回瓊玉軒理事,派小丫鬟去請五嫂嫂、六嫂嫂和九嫂嫂來幫忙審問這裏的事。這樣,正好兩邊都不耽誤了。”

正說話間,一個丫鬟暈了過去!旁邊一個丫鬟抱着她,擡頭喊道:“二少夫人,請饒命啊!”

二少夫人臉色一振,挺直了腰背,問道:“是你?”

“不、不,不是我!”那丫鬟驚慌地搖着手,哭着道:“是有人中暑了!再曬下去,會要人命的!請二少夫人慈悲,放過我們吧!”

二少夫人臉色冷肅道:“等你們交待了,是誰把庫房裏東西打壞了,再說!與其讨饒,不如老實承認!”

司徒玥音低下頭,不敢再多話。

二少夫人把司徒玥音的話在心裏思量了片刻,終究還是放棄了固執,低聲對白嬷嬷吩咐道:“你讓人去請九弟妹過來吧!等她來了,我再走。”

“是!”白嬷嬷連忙跑着去外面找人傳話去了。

二少夫人轉頭對司徒玥音道:“十妹妹要是餓了,就先回珍棋閣去用飯吧!母親特意交代了我們,要教你管家,等用過飯了,你再來瓊玉軒找我。”

司徒玥音這下子沒有擡頭,她怕自己的眼淚會被別人看見,聲音悶悶地道:“我的丫鬟還在這裏。”就算心思再早熟,她終究也只是十四歲年紀。二少夫人這麽說話,簡直就一點也沒有顧慮她的感受和處境,哪有一點點尊重她?她也不是主動帶丫鬟來幫忙的,是二少夫人特意叫她過來的,難道把她的丫鬟都留在院子裏下跪、曬太陽,讓她一個人走回珍棋閣去?走了一趟後,還要公事公辦地去瓊玉軒學管家?當她是只會聽話的牛馬嗎?

二少夫人道:“十妹妹,我事先交代清楚,如果是你的丫鬟做錯了事,我也絕不會留情面。現在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等證實了是哪幾個人闖下的禍,再把不相幹的人放了。十妹妹,你也不要跟我求情,不管是誰犯的錯,我都要公正處理的。我院裏的人也在這裏,我也絕不偏袒。”

司徒玥音拿起帕子擦了一下眼睛,被心裏的倔強驅使着,就算心裏再難受、再憋屈,也依然沉默不答。

二少夫人也懶得安慰她,她自己也裝着滿肚子的氣呢!正沒處發洩呢!再次看着院裏的一群人,她的臉色更加陰沉下來。如今她管着家事,這些人竟敢故意損她的臉面!這是她管家第一天,這些人就敢給她下馬威看!對待敢不把她放在眼裏的人,她也不會客氣!

--

鐘未央自己先吃完了飯,然後從孫嬷嬷手裏接過小碗和小勺,給恩姐兒喂飯。小家夥八月十五過生辰,到時候就有三歲了,鐘未央計劃着等那一天過完,就要讓恩姐兒開始自己吃飯,不能再喂下去了。算算日子,也就還有兩個月而已了。

恩姐兒此時吃得很認真、很乖巧,同時,也很龜速!鐘未央在等她把前一口飯吃完,已經等得無聊了,可是她還在動着嘴巴咀嚼着。

“少夫人,二少夫人派了一個小丫鬟來傳話。”松月進來禀報道。

鐘未央語氣百無聊賴,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九少夫人。二少夫人身邊的白嬷嬷讓我來傳話,說讓九少夫人去一趟庫房,有事需要九少夫人去幫忙。越快越好!”梳着雙丫髻的小丫鬟恭恭敬敬地說道。

鐘未央給恩姐兒又喂了一口飯和一勺青菜,然後平靜地問:“幫什麽忙?”

小丫鬟道:“白嬷嬷沒有說。”

鐘未央沒有急着去幫忙,又平靜地問:“去給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傳話了嗎?還是只來了我這裏?”

小丫鬟老老實實地道:“只吩咐我來找九少夫人。”

“清江!”鐘未央對着門外喊了一聲。

“少夫人,有什麽吩咐?”清江人高腿長,腳步很迅速,立馬進來了屋裏,笑着問道。

鐘未央喜歡看丫鬟露笑臉,看着笑臉,她自己也能受到一點愉快的傳染,此時也面帶着微笑道:“你先去庫房那邊打聽,看看是喊我去做什麽,快點回來給我回話。多帶兩個機靈的小丫鬟去,要是白嬷嬷問起我,你就說我要換身衣裳,稍後就來。”

“是!”清江笑着答應了,立馬出門去了,把傳話的小丫鬟也帶了出去。

鐘未央并不急,她想着,如果二少夫人真的有急事,估計也不會來喊她去。畢竟她鐘未央剛嫁進國公府沒多久,對府裏的人和事都不熟。要是真有要緊事,把她這個嫁進來兩個月的菜鳥找去,反而是幫倒忙。加上,上午聽了五少夫人的一番陰謀論後,對和管家有關的事,她心裏不禁多了幾分謹慎,同時,覺得自己與其盲目地摻和進去,還不如謹慎地回避。

把小碗交給孫嬷嬷,她起身去了內室裏,換了一身出門去的衣裳,然後坐在梳妝鏡前,讓趙嬷嬷幫她理一理發髻和鬓發,又往頭上多戴了一根華麗的步搖。每次出門,都必須這麽麻煩,因為不能存在絲毫有損體面和端莊的瑕疵,在古代做一個貴婦,享受的同時,也很辛苦。

整理好了之後,她就靜靜地坐在西側屋的炕上,左手支在炕桌上,手背撐着臉頰,一邊思量事情,一邊等着清江回來。

清江的速度果然沒讓她失望,只去了一刻鐘,就回來了!

清江跑進屋來,氣喘籲籲地道:“二少夫人讓很多人去庫房裏找一樣東西,結果把庫房裏的什麽東西給打碎了,那些丫鬟婆子都不肯承認,二少夫人十分生氣,就讓所有人都跪在院子裏,找少夫人去,是想讓少夫人幫忙審問這事。因為二少夫人要急着回瓊玉軒去。”

鐘未央聽完後,就起身站了起來,心情鎮定地吩咐道:“你先歇會兒,派兩個小丫鬟去給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傳話,請她們來給我幫忙!記得把這些話都說清楚!”然後她去囑咐了恩姐兒,之後就帶了松月和其他幾個丫鬟出門去了,直接朝庫房的方向去。

特意找她去審問罪魁禍首,看來,庫房裏摔壞的東西肯定很值錢!不是一件小事。不然,只要把這事托給任何一個管事娘子審問就可以了!鐘未央這麽覺得。

同時,她認為,二少夫人找她幫忙,她也可以再找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來幫忙,這是兩件事,并不沖突!她确實并不想太勞心勞力,或者被二少夫人随意當丫鬟指使。找她幫忙,她不會拒絕,但是明着喊她去做事,卻又不告訴清楚原因,只交付一句“越快越好”,未免就有點輕瞧她了!她不喜歡這樣子被人吩咐,特別是在身份平等的妯娌之間,她不能自己先彎了腰,讓別人居高臨下地看她,她也要維護自己的面子,面子就是體面,是待遇,是尊嚴。

--

鐘未央:“二嫂,十妹妹!”

“九嫂嫂!”司徒玥音眼睛紅紅的,十分委屈地擡起頭看着鐘未央,聲音顯得急切。

鐘未央回視過去,目露疑惑。

“九弟妹!”二少夫人起了身,等着鐘未央走過來,臉上依然保持着嚴肅。

鐘未央帶着丫鬟不緊不慢地走進穿堂,微笑道:“二嫂找我來做什麽?”她的目光看了看院裏跪着的一群人,發現已經暈倒了幾個,中暑不是小事。

二少夫人着急着離開,語速很快地道:“九弟妹,你來幫我審問她們,把那罪魁禍首找出來之後,派個丫鬟去瓊玉軒給我傳話!關于事情的經過,你問十妹妹或者那些丫鬟婆子,就能知道!”語氣,是當權者的居高臨下!仿佛是領導在對下屬說話!說完,她就只帶着白嬷嬷走了,就連她自己院裏的那些受牽連的丫鬟、婆子,也是一個沒有帶走,全都留在院子裏跪着。

确實顯得鐵面無私!

二少夫人腳步顯得很匆忙,她确實是急着要回去管其他的家事,不想再把時間耗費在這裏。

在二少夫人朝院門口走去的這麽一小會兒工夫,鐘未央想了很多。

今天早上請安的時候,她們還互相見過的!沒想到,才過了一個上午,二少夫人在态度上就有了這麽大的變化。因為手裏掌握了全家權,所以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變了。二嫂不再是喜歡書法的二嫂,清雅的神色不見了,變成了一個忙忙碌碌、公事公辦的陌生人,可能正陶醉在權力裏。

等二少夫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院門口,鐘未央立馬吩咐那些跪着的丫鬟起來,讓她們來屋檐下,不要在太陽底下暴曬。一面吩咐松江和松香兩個小丫鬟去告訴外院管事請大夫來,一面讓松月和幾個丫鬟去提水來讓那些人解渴。

然後,她問:“誰是管事媳婦?”

“我們是。”七八個衣裳穿的比較體面的婆子站在了前面,模樣病恹恹的,嘴巴上全是幹掉的破皮,再也沒有了之前慫恿二少夫人時那樣的精神奕奕。

“這裏有幾個人,都叫什麽名字,是哪個院裏的,你們都記下來。要是記錯了,或是記漏了,責任就在你們幾個身上。還有!你們現在就替我盤問,問清楚究竟是誰闖了禍,要是問不清楚,你們就最好在心裏想清楚,還想不想做管事媳婦了?”

不溫不火地吩咐完這些,鐘未央坐了下來,和司徒玥音說話。

“十妹妹。”

“九嫂!幸好你來了!”司徒玥音這會子眼淚根本停不下來,傷心地哭着。

鐘未央面上微微地笑一笑,拿帕子給她擦眼淚,輕聲道:“不哭了!”

簡單的三個字卻對司徒玥音有着很神奇的治愈效果,她果然慢慢地止住了眼淚,拿帕子擦幹淨了臉,稍稍哽咽着道:“我的六個丫鬟,也在裏面。二嫂說,讓我不要求情,她不會留情面。”說着,她忍不住又滾下了淚珠來,一邊勉強忍着,告訴自己不要哭。

鐘未央目光看着她,輕聲笑道:“現在還沒有問清楚,等問清楚了再說。就算不能求二嫂,咱們還可以求母親啊!這只是小事罷了!不用擔心的。”

司徒玥音含着眼淚點點頭,一下子破涕為笑了,心情鎮定了下來。松月不用吩咐,就帶着丫鬟端來了水,接過司徒玥音的帕子,投進了水裏,然後擰幹了,給司徒玥音擦臉。

“九弟妹!”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搖着兩把孔雀毛的團扇,人和聲音一起出現在了院門口,她們高聲笑道:“你的丫鬟前腳一走,我們後腳就過來了!怕你膽子小,我們給你壯膽來了!”

------題外話------

祝今天生日的所有小夥伴,生日快樂!開心、健康!加油!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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