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107.姨娘造反

“嘀嘀嗒嗒……”好巧不巧的是，一場大雨突然而至。

鐘未央看向窗外，觀察着雨勢，只見清江正帶着一群丫鬟跑過院子，估計是為了沖去後跨院裏收衣裳。

趙嬷嬷急忙忙地從外面走進來，擔心地說道：“外面下雨了，少夫人，今天還是別出門了吧，這雨估計一時半會兒的停不下來，再等一會兒就要天黑了。”

鐘未央回過頭來，答道：“我知道了。”然後把打量的目光看向屋內的沈婆子。

沈婆子很幹瘦，臉上皺紋明顯，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蒼老，面皮發紅，眉毛很稀疏，一雙綠豆眼露出精明的亮光，最大的特點在于，她長了一對招風耳，于是增加了別人對她這個人的辨識度。

沈婆子聽說鐘未央今天不出門了，她臉上表情明顯地一松，露出慶幸來。

鐘未央冷靜地看了她片刻，繼續問道：“你家裏有幾個人？”

沈婆子恭敬地答道：“回少夫人話，就奴婢一個人了！我年輕時守了寡，後來就幹脆改成娘家的姓氏，原本夫家姓秦，但現在別人都只喊我沈婆子。”

鐘未央問：“你在府裏有親戚嗎？”沾親帶故的，奴仆們在府裏的關系也是盤根錯節，稱得上複雜。

沈婆子心裏“咯噔”一下，突然一陣心虛，頭不由自主地往下低垂了一點，忐忑地答道：“有！奴婢有個妹子，在洗衣院裏當差，叫井八媳婦。她家裏還有四口人，兩兒一女，一個漢子。”說話沒有之前的流利勁了，有點不想說，但又不敢不說的味道。

鐘未央把她答話時的變化盡收眼底，沒再問別的，就吩咐道：“你下去吧。明天我親自帶你去見二少夫人，你也不必擔心。”

“是。”沈婆子腿腳有點打顫，輕手輕腳地轉身走了出去。

鐘未央立馬吩咐趙嬷嬷道：“守門的一共有八個婆子，讓其他人看好沈婆子，免得她糊裏糊塗地做出什麽傻事來。”最怕別人因為膽怯而去尋短見！她微微皺眉，接着說道：“另外，她說自己不認識瓊玉軒的丫鬟，你去問問其他七個婆子，看她們怎麽說的？”

她喜歡誠實的人，最好是說話簡單又直接，但是這個沈婆子說話有點躲閃，偏偏要說自己不認識瓊玉軒的丫鬟，躲避的意思未免太明顯。她才來兩個月，連她都認識好幾個瓊玉軒的丫鬟，而沈婆子這個國公府裏的老婆子居然一個也不認識？

“是，奴婢這就去問問！”趙嬷嬷急忙忙地出去了，臉上也明顯地帶有不相信。

雨下了好一會兒，天色越來越昏暗，鐘未央走到堂屋門口的屋檐下，擡頭仰望着那一望無際的烏雲，心裏正猶豫着，像這樣的天氣，還要不要去請安？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動靜，只聽見守門的婆子在喊道：“是青梅院的青杏姑娘來了！”

在雨聲裏，大家發出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地要比平時大幾分，加上雨聲的伴奏，若是說話的人多了，聲音就越發顯得嘈雜。

鼻端和臉龐上都感受着雨絲的清涼濕潤，隔着數不清的雨簾，鐘未央聽到門口的聲音在說：“夫人讓我來傳話，說晚上不用去請安了！”聲音有幾分秀氣。

一個婆子聲音十分殷勤地說道：“青杏姑娘，快把身上擦擦，可別着涼了！這塊帕子還是嶄新的，我都沒用過的。”

青杏的聲音彬彬有禮，笑道：“有勞您了！我這一路走來，渾身是水的，不敢去屋裏了，怕沾濕了九少夫人的地方，你們喊個丫鬟去幫我傳個話吧！”

婆子們的聲音十分谄媚，殷勤地笑道：“這點小事罷了，青杏姑娘千萬別客氣！不如再坐一會兒，歇歇腳。我們這裏有嶄新的幹衣裳，青杏姑娘要不要換一身？穿着濕衣裳可不好！”

“算了，我這就得回去！”伴随着雨水那模糊的“嘩嘩”聲，一陣木屐的“嗒嗒”響清晰地敲擊在青石板上，漸行漸遠。

不一會兒，就有小丫鬟跑來鐘未央面前，禀告了國公夫人的話。

鐘未央點點頭，筆直地站在屋檐下，繼續看着雨，雨絲飄零、微冷，茫茫一大片，看着雨，她此時的眼神和心境就好像是在看着這裏的世态炎涼一般。

“少夫人！恩姐兒要來找您。”孫嬷嬷抱着恩姐兒從屋裏走了出來，說話的聲音裏透着為難，聲音不敢太大，就跟她謹慎的為人一樣，剛剛好。

鐘未央笑着轉過身，見恩姐兒又在朝她伸小胳膊了，她伸出手，牽住了小家夥那胖乎乎的小手，輕輕地捏了捏，語氣平和地道：“晚上不用去給祖母請安，恩姐兒早點沐浴吧！洗得幹幹淨淨的，就可以吃晚飯了！”

鐘未央雖然平時看上去喜歡清閑，喜歡看景色，偏偏不愛管瑣事，有點懶的樣子，但是只要是她關心的事情，她就會十分細心。下雨天晚上溫度下降得快，會比白天冷許多，讓小家夥早點洗澡，免得晚上着涼。

恩姐兒白嫩嫩的小臉上綻放着笑意，仍舊張着手，想要鐘未央抱她。

鐘未央吩咐孫嬷嬷把恩姐兒放下地，她蹲下來摟了小家夥一會兒，然後牽着她回西廂房去，邊走邊說道：“我肩膀受傷了，恩姐兒還記得嗎？”

恩姐兒點點頭。

鐘未央笑着解釋道：“我這幾天沒有抱恩姐兒，是因為肩膀痛，等我肩膀不痛了，就可以抱恩姐兒走路了。”

恩姐兒又點點頭，小臉上既乖巧，又顯出幾分聰明。鐘未央的笑容又愉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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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鐘未央還沒來得及帶于八婆子和沈婆子去瓊玉軒，而瓊玉軒的院門口已經吵鬧得不像話！就像集體示威和造反一樣！更加出人意料的是，這些甩着香噴噴帕子、臉上濃妝豔抹、打扮得又紅又綠、罵得唾沫橫飛的人居然是滿府裏的姨娘！一大群姨娘！

她們來自：青梅院、儀景軒、秋爽軒和仙音軒！除了瓊玉軒裏的姨娘不敢正面與二少夫人對抗以外，府裏的其他老少姨娘們都來了！

只聽見她們吵吵囔囔的，大聲罵道：“瞧瞧這些枸杞，細小得跟芝麻似的！還有這燕窩，這哪裏是燕窩啊？明顯就是不要錢的次品！看看這銀耳，碎得只剩下渣滓了！還有這阿膠，看看這顏色，就跟發黴了似的！二少夫人一接手管家，就把銀子都貪進自己口袋裏去了，送這些不要錢的補品來給我們吃！這安的是什麽心啊？半點也比不上大少夫人管家那會子！明顯的，一個是小氣，一個是大方！”

“就是！就是！貪了銀子不說，還要克扣我們這些苦命人！真真是會遭報應！”

“嗚嗚－－”

除了會幫腔的，還有一部分哭天抹淚地裝可憐的，矛頭很清楚，反正就是責怪二少夫人貪了銀子，并且還買最差的補品給她們，苛刻她們！

說起來，國公府裏的姨娘們過得是很滋潤的，像燕窩、阿膠、銀耳這些連小富之家的正經夫人們都舍不得頓頓吃的補品，她們都吃習慣了！每個月，按照慣例，府裏會給每個姨娘都送補品去，東西的品質還都是中上等的！有的姨娘特別愛錢，就偷偷地讓婆子把這些補品拿出去換錢。

瓊玉軒的院門被堵得水洩不通，外頭的人進不來，裏頭的人也出不去。二少夫人在屋裏氣得瑟瑟發抖，捏緊了兩個拳頭，心裏氣憤着：外頭那些人也太無法無天了！枸杞就算再怎麽小，也不可能像芝麻一樣大小！她們明顯地是在睜眼說瞎話！自己勞心勞力地打理家事，竟然還有人往自己身上潑髒水！金銀在她眼裏就是一堆俗物，可是當別人說她貪了府裏的銀子時，這就是莫大的羞辱！

白嬷嬷在院子裏急得團團轉，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焦頭爛額！

瓊玉軒裏還有一些丫鬟和婆子在偷偷地看熱鬧，在心裏竊喜！

朱五婆子這兩天格外受二少夫人重用！她急忙忙地從門口跑回來，對白嬷嬷說道：“奴婢仔細瞧了，門口那些人裏頭，有青梅院的幾個老姨娘！都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跟着來鬧事！”她說得很義憤填膺！

白嬷嬷把右手手背敲着左手手心，愁眉苦臉的，臉上的表情更加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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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坐在一起笑彎了腰！莊嬷嬷在儀景軒裏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鐘未央得到消息，是五少夫人派人來告訴她的！

從秋爽軒來的那個婆子做着逼真的表情，繪聲繪色地把姨娘們造反的情形模仿了一番，還把那些誇張的話都轉述了一遍。原本她是想逗笑九少夫人，但是見鐘未央大大的眸子盯着她看，一聲也沒笑，她連忙收斂了臉上的得意，尴尬極了。那感覺，就好像自己明明是個人，卻耍了一回猴戲一樣！

鐘未央讓趙嬷嬷給了打賞，就打發了那婆子。

趙嬷嬷心情十分激動，臉都紅了，她嘴唇顫抖着說道：“這、這……這府裏的姨娘，膽子真是太大了！”她以前想都不敢想，一群姨娘竟然敢做這種事！

鐘未央把手從恩姐兒的耳朵旁松開，剛才捂着小家夥耳朵，是不想讓她聽見那婆子說的話。恩姐兒白嫩嫩的小臉上一臉懵懂的表情，擡起清澈幹淨的眸子，看着鐘未央。

鐘未央低下頭去，把額頭抵着小家夥的額頭，和她玩了一小會兒，成功地把恩姐兒又逗笑了。

鐘未央心情有點沉重，她想着：一兩個姨娘可能膽子有這麽大，但是一大群姨娘都這麽大膽，就奇怪了！若是沒有人在背後慫恿，當保護傘，這些姨娘怎麽會敢明目張膽地去數落二少夫人貪錢？陰謀的味道太濃了些！不是姨娘大膽，而是有人在背後借膽給她們！

－－－－－－題外話－－－－－－

祝今天生日的所有小夥伴們，生日快樂！開心健康！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