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回駱府又鬧争端
駱府的大門開着,門口坐着的兩個門房見着馬車停了下來,都伸着脖子張望:“咦,楊家的表少爺過來了!”兩人全是看着寶柱,卻将他身後的相宜給忽略了:“表少爺,今日過駱府來了?”
寶柱沒有搭理他們,背着手在身後,小大人一般走了進去,身後楊府的幾個丫鬟婆子替相宜抱着東西也跟着往裏邊走,相宜與連翹走在最後。
“原來是大小姐回來了。”一個門房懶洋洋的說了一句:“好久不見大小姐了。”
相宜望了望他,略略兒點了下頭,一步跨過了門檻。一片樹葉忽然從頭上落了下來,正巧落在了她的鞋子上。相宜看了看那片樹葉,心情瞬間低落了幾分。走在楊府的園子裏頭,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瞧着那藍天白雲格外好看,吸一口氣都是香的,可現在自己才進家門,就覺得全身都不爽利了。
寶柱在前邊停了下來,回頭望了望相宜:“相宜,你走得太慢。”
相宜勉強得笑了笑,緊走幾步,跟上了寶柱:“我不比寶柱哥哥練了武,怎麽跟得上你。”
寶柱摸了摸腦袋:“那我走慢些。”
大堂門口的青梅見着寶柱陪了相宜過來,殷勤的将門簾打起:“表少爺,大小姐。”她臉上的那幾顆麻子愈發顏色深了些,嵌在焦黃的臉上,更像芝麻了。
駱老夫人坐在主座上邊,一雙眼睛滿意的打量着走進來的相宜與寶柱,這大孫女還真是有幾分本事,竟然讓外孫送着她回來了,原本想搭上江陵容家的少爺,現在瞧着要是能将宜丫頭也嫁到楊府去,那可真是好,親上加親。
上回聽着楊老夫人的口風,看起來老大做縣令的事兒有些盼頭,回來跟駱大老爺透了個信,母子兩人都很是高興,駱老夫人正告他:“別小瞧了相宜,以後用得着她的地方還多着呢。”
駱大老爺咂摸出了這話裏頭的意思,有些驚訝:“莫非是宜丫頭替我去說的?”
“我估摸着是。”駱老夫人點了點頭:“要不是怎麽楊老夫人怎麽會答應得這般爽快?”
“這……”駱大老爺嘴裏依舊強辯:“也不過是她在楊府奉承了楊老夫人一段時間罷了,若是钰兒能去楊府住一陣子,照樣也能哄得楊老夫人歡心。”
駱老夫人瞅了瞅駱大老爺,擺了擺手:“你去罷。”
老大就是這般偏心,一門子心思都只在那高氏的雙生子身上,他也不想想想他媳婦是什麽出身,洛陽東大街的高家,怎麽能跟華陽的錢家相提并論?宜丫頭與钰丫頭,兩人站到一處比,無論是容貌還是神情氣度,怎麽着宜丫頭也要勝過钰丫頭好幾分,這世家大族的底子的沉到了骨子裏頭,怎麽樣也錯不了。
現兒瞧着宜丫頭與寶柱站在一處,兩人就像一堆金童玉女。駱老夫人實在是開心,讓餘媽媽将玉竹手中的盒子接了過來:“楊老夫人真是太客氣了。”
坐在一旁的駱三奶奶咧着嘴道:“可不是呢,相宜在楊府住了那麽久,少不得花了不少銀子,還要打發這麽多東西,楊老夫人實在是太客氣了。”她鼓着嘴巴眯眼瞧了瞧相宜,見她身上的衣裳簇新,羨豔不已,真巴不得自己的相繁快快長大,到時候也好得了楊老夫人的青眼,能去楊府多奉承奉承。
駱二奶奶帶着幾個兒女坐在那裏,心情很是複雜,她很想駱相群也能有相宜這般的福氣,可是駱相群生得不怎麽好看——即便她是駱相群的親娘,她也不得不承認,駱相群站在相宜旁邊,瞬間便被比到不知什麽地方去了,有駱相宜的地方,自己的相群就不用去湊熱鬧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自己可不像三弟妹那樣,一心還想将駱相繁給推出去。她那個駱相繁認得幾個字有什麽了不起的?女孩子家家,不應該是有容貌有賢惠就夠了?駱二奶奶捏着駱相群的手,只是微微笑:“還不是相宜乖巧,得了楊老夫人的青眼?若是換了旁人,那自然是萬萬不能。”
駱大奶奶沒有在場的情況下,駱二奶奶與駱三奶奶總是要明裏暗裏的互相說上對方兩句,若是哪日不說了,就好像有樁事情沒有做一般。但駱大奶奶要是出來了,兩人便立即化敵為友,同仇敵忾的對付起她來。
誰讓駱大奶奶那樣趾高氣揚,娘家有銀子很了不起?駱二奶奶覺得自己出身好,父親至少是八品的小官吏,哪裏是那不入流的商賈能比得上得,而駱三奶奶卻認為,才氣比財力更勝,她才看不起那幾個臭錢。
駱三奶奶聽着二嫂的話,分明是說自家相繁比不上相宜,小圓臉氣得通紅,剛剛準備說話,就聽大堂那邊一陣腳步聲,門簾刺啦啦的響了下,穿着紅色衣裳的駱大奶奶便跨步走了進來:“喲,總算是知道要回來了?”
相宜站在那裏,微微低頭:“母親安好。”
駱大奶奶走到相宜身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嘴角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還是楊家三少爺送你回來的,相宜,你的面子可真大。”
相宜沒有出聲,只是站在那裏靜靜的望着她,駱大奶奶最最見不得的是相宜用這種眼神瞧着她,仿佛她是個不屑一顧的人一般。她摸了摸肚子,氣哼哼道:“駱相宜,你到楊府住了些日子,膽大包天了?竟然不回我的話?”
“不知母親想要聽相宜回什麽話?”相宜瞅了瞅駱大奶奶,她的肚子已經隆了起來,就如揣了個西瓜似的,玲珑扶着她站在那裏,看上去身子比原來大了不少。
“你想呢?”駱大奶奶臉上露出幾分不耐煩的神色:“怎麽勾上楊三少爺的?”
駱老夫人臉色一變,大聲呵斥道:“老大媳婦,你這口無遮攔的,有沒有一點做母親的樣子?還不快些坐下?”
寶柱斜眼看着駱大奶奶,氣憤憤道:“舅母,你嫁到駱府這麽幾年了,怎麽說話還是這般粗鄙?”
駱大奶奶的臉瞬間就漲紅了,捂着胸口直喘粗氣,她還是不敢得罪楊家,喘了幾下氣無可奈何的帶着駱相钰駱相珲坐到了一旁,臉上就像下了寒霜一般,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相宜。
新衣裳,新首飾,那楊老夫人怎麽就這般看重這個駱相宜!;駱大奶奶只覺得心頭怄氣,自己的钰兒哪裏不好?楊老夫人看不上眼,就連那容家大少爺也對她不好,上回跟着駱老夫人去探病,還被呵斥了幾句,钰兒回來說起那事情,眼淚唰唰唰的流,自己哄了好久才将她哄住。
寶柱朝駱老夫人行了一禮:“外祖母,我祖母要我送相宜妹妹回府,順便讓我帶句話。”這句話楊老夫人并未說過,可寶柱覺得他們肯定不會去向祖母證實:“我祖母說,相宜是個苦命的,還請府裏的人多多愛惜她。這次楊府給相宜添置了不少東西,絕不能有人又将那些好些的東西奪去了。”
一邊說,一邊眼睛往駱大奶奶身上看,上次不就是她将相宜那哆羅呢鬥篷給弄壞了?這次不要又出那事故才好。寶柱盯住了駱大奶奶,只看得她全身打顫:“楊三少爺,你看我作甚?”
寶柱究竟還是小孩子心性,大聲道:“我當然是想要舅母答應,不去相宜那邊搗亂。”
駱大奶奶一只手不住的揉胸口,一邊恨恨道:“我們高家什麽東西沒有?還會去觊觎她那點東西不成?”
“這樣再好不過了。”寶柱抱了下拳:“舅母,寶柱說話唐突,只怕是讓舅母不高興了,還請舅母見諒。”
駱老夫人見着寶柱說話有禮有節,心裏頭高興:“寶柱今年比去年更懂事了。”
駱相钰瞟着相宜,見着她穿戴一新,脖子上還挂着一個璎珞,有些眼饞,伸手指了指相宜:“母親,我要駱相宜那個璎珞。”
她的聲音有些響亮,大堂裏的人都朝這邊望了過來,駱三奶奶掩嘴笑道:“高家什麽都有,只是沒見過璎珞。”
駱二奶奶趕緊附和:“一般的璎珞還是見過的,金貴些的,只怕也舍不得買。”
駱大奶奶一陣頭暈腦轉,伸手捧住肚子:“母親,媳婦有些不舒服,先請告退。”
駱老夫人揮了揮手:“我早就說過,你有了身子,要少出來走動,你不相信,偏偏兒要到處亂跑,現在也有七個月的身子了,更是應該愛惜。你趕緊去歇着,身子要緊!钰兒與珲兒到大堂裏陪着我說說話便是。”
等着駱大奶奶一走,駱相钰又鬧騰了起來:“祖母,駱相宜脖子上那個璎珞好看,我也要一個。”
“讓你母親去給你買一個便是。”駱老夫人盯着那個璎珞看了一陣子,心中納悶,楊老夫人是錢多得沒處花了?這個璎珞,少說幾百兩銀子是要的,她竟然這般舍得?唉,這人還是要有銀子攥在手裏就好,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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